第1章 修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无数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前赴后继地贡献着自己的智慧。 弗洛伊德说,当一个人追问生命意义和价值时,他就得病了,因为无论意义还是价值,客观上都不存在。一个人这样做,只能说明他的未得满足的原欲过剩。 而尼采则认为,呵,有病。 詹姆斯莫里亚蒂觉得尼采说的很有道理。 他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不仅思考过,而且深入探寻过,那是他在s学院任教的时期……可惜的是,在他苦苦探寻的日子里,印象中只有大片大片的灰暗以及不可测度的深渊。 后来……嗯,有个学生非常突兀地出现了。 …… “莫里亚蒂?” 有人敲门,居然是个女性。 莫里亚蒂倚在门旁的墙壁那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他曾设想过无数个自己的结局,却没有想过任何一个结局是现在这样的——那位自称为咨询侦探的福尔摩斯先生把他送进了监狱,这个发展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监狱、法院、检察院、法官…… 这些他所不屑的,居然就这么临到他头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正如那个学生所说,无论处于何种境地,还是要保持乐观的态度,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 门外女性的声音抖得更明显了。 他知道自己的名气不小,这些年他在业界还有了个外号——“犯罪界拿破仑”。 詹姆斯·拿破仑·莫里亚蒂转身,斜斜地倚着门旁的墙,准备好了笑容。 终于,钥匙孔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莫里亚蒂放大了笑容。 是的,女士,勇敢点,要敢于破除封建迷信,相信莫里亚蒂不吃人的。 然而门一打开,莫里亚蒂张开嘴就猛地扑了上去—— “啊!!!!” 女狱警直接吓哭了,瘫坐在地上捂着嘴,颤抖着指着莫里亚蒂,还在哽咽,明显被吓得不轻。 莫里亚蒂耸肩,太不经吓,这样的胆子居然还被派来和他接触,真不知道法院是什么态度。 眼前的女狱警还在深呼吸,莫里亚蒂都看不下去了,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只是他还没挪动一步,就被狱警拿着警.棍狠狠往他的小腿处敲了一下。 莫里亚蒂闷哼一声,也算是自食苦果,心道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猜,明明看上去胆子很小,这一棍子下来分量却不轻。 不过他本人不介意,权当为证道而受棒槌,顺便体现一下他老人家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对糟糕新世界的执着追求。 哦,忘了说,女狱警是来带他去参加庭审的。好笑吧,莫里亚蒂居然要去接受什么该死的庭审了,这话说出去还不让各位同僚笑掉大牙。 幸好他早有准备,不至于真的被他们笑掉大牙。并且……恕他直言,如果真有哪个人敢笑,即使不笑掉大牙,他也有本事把那人打得满地找牙。 庭审的结果毫无悬念,毕竟大英早就废除了死刑,等待着莫里亚蒂的是只能是无期。 “boring...”他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对法官摇头叹息,“这结果真是太无趣了。” 法官:“你藐视法庭。” 莫里亚蒂挑眉,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小期待:“那你可以判我死刑?” 法官沉默了一会儿,扶额疲惫道:“……带下去。” 这态度真是太不敬业了,讲道理,像他这样罪大恶极的罪犯,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居然还给他一个终身□□,这不就相当于给他无限的机会逃跑么? 莫里亚蒂瘪嘴,想到了那个学生的评价——你也只能在你国这法治水平里蹦跶了。 他不由得一笑,也是,那学生还号称自己是祖国脑残粉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估计不止他一个人对这个终身□□的无期有异议,显然大多数仇家都和他一样,觉得莫里亚蒂这号人物早点消失早点安心,于是眼前出现的人也就可以解释了—— 莫里亚蒂一进牢房就看到了一位手里拿着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标准杀手扮相的家伙,尽管理解他们想纠正庭审结果的急切心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对这帮不成气候的蠢货感到深深的失望。 原因无他,在庭审结果昭然若揭的情况下,恨他入骨的某些人一定恼的牙痒痒,势必不会容他过几天安生日子,派人弄出一些幺蛾子是必然趋势。 用最通俗的语言来说,这都是套路,如果非要按照套路出牌,那还能杀死谁?何况要暗杀的对象还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堪称是犯罪界的元老的人物。 莫里亚蒂很想建议眼前这位把《杀手的基本素养》这本书抄个八十遍,让他好好地长记性。 但是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落在杀手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杀手冷笑一声:“呵,没想到我会出现吧,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 为师的还能说什么,这智商有救? 他老人家看来还不能死,这一去世,怕是犯罪界后继无人啊。 ——多典型的临时找借口,想跑就跑呗,何必还大义凛然的呢,人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八百个理由,莫里亚蒂表示自己这个俗人也不例外。 正如莫里亚蒂无法理解杀手的想法,眼前的杀手也不知道莫里亚蒂心中打算,此刻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 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拥有强大犯罪网络的巨头,在整座城市举足轻重的家伙,此刻居然手无寸铁地站在他面前。如果能杀了他,那就不仅仅是功成名就的问题了,说是青史留名也不为过! 莫里亚蒂却默默冷笑,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可惜这愚蠢无知的嘴脸满大街都是,还不如刚刚那个女狱警来的实诚可爱,起码还知道害怕。 不过话是这么说,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莫里亚蒂风度翩翩道:“不如我们坐下聊?” 正在兴头上的杀手怎么会听进去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和死人没什么好聊的。” 看来这小子并不是没智商,而是把智商全用来想台词上了,尽管心里百般不屑,但莫里亚蒂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容甚至颇为真诚:“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一点祝福。” 于是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杀手终于发觉莫里亚蒂的表现不太正常,一点都不像穷途末路的枭雄面对最后结局应有的懊恼,反倒一脸的成竹在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可能有诈,顿了顿,终于展现出了他的专业素质,当下将子弹上膛,对准了莫里亚蒂。 然而莫里亚蒂却坦然地走过来了…… 等莫里亚蒂走近一些,他盯着这人,才感觉身上起了一层起皮疙瘩,莫里亚蒂的眼神胜过他所看到过的最可怕的眼神,那是根植于骨中的疯狂。 在地球,这玩意儿我们俗称气场。 于是他怂怂地给人家让开了…… ——废话,那家伙毕竟是莫里亚蒂,就算现在已经落网了,那也是莫里亚蒂,说不要怂就是干的你自己上一个试试啊。刚才……刚才那是他大意了,不过现在警惕也来得及,毕竟手无寸铁的又不是他! 莫里亚蒂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杀手:“???” “中国的古老谚语,”莫里亚蒂越过他,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边,闲庭信步一般地坐了下来,那样子根本就不怕死,他笑眯眯地说,“我看你今天很开心,所以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开心。” “别说好听的了,现在你还能有什么花招?”杀手强行镇定下来,端平手中的枪。 “当然有点小花招,”莫里亚蒂眯着眼笑了笑,表情无辜,“瞧瞧,你现在不就被吓得不敢下手了么?几句话就能让你气成这样,我这花招看来还很实用啊。” 毕竟是犯罪界的老油条了,到底还是棋高一着,如那糟心学生所说,激将法在全球范围都是适用的,尤其在即将手刃仇敌的时刻。 眼前这蠢货气得手发抖,莫里亚蒂甚至还有闲心考虑着要不要上去帮他扶一把,然而还没等他动起来,一声枪响就轰然而至。 照理说,此事应当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大反派莫里亚蒂去下地狱了,伦敦市民应当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但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莫里亚蒂不见了! 杀手瞠目结舌。 床上只有他的西装,而人却不见了,这场面让他想起莫里亚蒂声名鹊起之时的那场“表演”,不过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因为外面的警员听到枪响已经要赶过来了。 他开始恼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自信,为什么不以防万一带个消音.器过来,为什么想着用枪响吸引来一群警察,为什么一心想让他们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大恶魔新鲜出炉的尸体。 可是结果呢? ——莫里亚蒂不见了啊! 他咬了咬牙,恼恨地冲出房间,杀不了莫里亚蒂事小,万一被当做帮助他潜逃的同伙逮起来,那就亏大了。 在冲出这间牢房之前,他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衣服,才咬咬牙迅速跑开,耳边还有莫里亚蒂的余音绕耳: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哦~” 去、你、大、爷、的。 …… 区区一场潜逃就做的这么华丽,看上去像个变态似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他从前还没那么执拗,莫里亚蒂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如果要追责起来,究竟是谁造就了他现在的人格,恐怕还是要从那个学生说起。 那是他还在s学院任教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第2章 修 s学院坐落于日不落帝国的东南方,以理工科见长,即使不算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但至少拎出来说事的时候,还是可以震慑住一部分业内人士的。 因此,当苏拿到这家学院的通知书时,兴奋之余,更多的是脑袋发懵。 看上她,贵校瞎? 还在往英国的飞机上时,她就不由得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诘问。幸而,贵校不知道这码事,只当自己收了个普通的学霸而已。 哦对了,学霸这种生物,在贵校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砖头砸十个人,三个博士六个硕士,还有一个是大学狗。 作为“稀有生物”大学狗,苏暗自握紧了小拳头,加油,再穷不能穷志气,不能自卑,天道酬勤,她会取得一番成就的,出去就一定不能给祖国丢人! 您好,您的好友【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已上线。 苏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和为国争光,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她就满脑子谈恋爱,成了一个不爱学习的少女…… 这事姑且先按下不表。 她目前正在这所漂亮的学府中寻找着留学生公寓。 作为交换生她本不应该孤军奋战的,但因为前天家中为庆祝她成功拿到出国留学的资格,办了一个大酒席,苏跟着父母实诚地敬了一圈酒后,第二天光荣地错过统一出发时间,由此可见,这家子是大写的不靠谱,想来苏的不靠谱大概是祖传的。 但奇怪的是学校也没有发来三令五申的通知,知道她错过了班机时,只让她挑个时间尽快赶去。 总之,此刻落单的苏,手里拿着手机,眼神缥缈地在这座漂亮的学院中找路,但转了两三圈之后依旧死活没找到…… 当路痴苏认命之后,就决定找个“土著”问一问,正好迎面走来一个学生,步子悠闲,和行色匆匆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看来他大概是没有急事,加上周围时不时有同学跟他问好,那他大概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学生。 因此得出的结论是——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学生会干事。 苏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真棒,学化学真是浪费了,刑侦界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很抱歉,答错了。其实那是昔日年轻有为的莫里亚蒂教授。 “你好,”苏大着胆子疾走几步上前,拦住了这位学生的路,看对方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苏才继续说,“请问留学生怎么走公寓?” 这位同学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眉头皱了皱,然后对苏笑,瞪大眼睛真诚地说:“我想你问的是留学生公寓怎么走吧?” 苏瞟了一眼他的抬头纹,默默在心里记了个数,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纠正她的语法错误,登时愣住——完了,我要给祖国丢人了! 不不不——不能给祖国抹黑! 幸好这位同学看上去人很不错,看她窘迫的反应,也没有揪着此处不放,只伸手指向身后的路:“顺着这个路往前走,看到阿基米德的雕塑往左转,看到罗素的雕像往右转,直走两百米左右,有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就是那儿了……” 苏却走了神,根本无心听这通带着知识氛围的指路,反而沉迷于这位同学的书包挂件不可自拔。 不是很懂你们英国人的审美。 苏这样想到。 “怎么了?”被误认为学生的莫里亚蒂教授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漫不经心,心里尽管把她从头到脚谴责了一遍,但表面上依旧温和有礼的样子。 苏抬头,犹豫了一下后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容中还有一丝羞怯的意味:“阿基米德左转,罗素右转,再直走两百米是吧?我记住了,谢谢你。” 这位亚裔同学的反应让莫里亚蒂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都差点保不住。 不过幸好眼前的亚裔姑娘迅速扭头往前走了,尽管如此,她那个诡异的笑容还是让他心有不爽,正待在原地回忆自己出门前刮胡子的时候是否把泡沫冲洗干净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口极其不标准的英文。 “同学,”已去的少女一个转身,表情羞涩,发音糟糕,“我喜欢你的书包挂件,真是栩栩如生的手指头,其中寓意丰富,充分体现了你自信自强的态度。” 莫里亚蒂:“……?” 他低头一看,居然有根手指头从书包里露了出来,还是中指。等等……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下,她刚刚说“自信自强的态度”? 她可能是误会了,首先,他从来不用中指表达自信,他靠脑子。其次,这根手指头是怎么…… 噢—— 莫里亚蒂顿悟。 大概是刚才完事儿时没注意拉好拉链,刚才奔跑的时候又各种颠簸,所以才把这个断手的一根指头露了出来。 至于完什么事儿……这想来无需多言。 莫里亚蒂庆幸周遭没人发现此事,但是这个亚裔女孩儿的观察力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一边默默地把这根中指塞回去,拉好拉链,一边同这个女孩儿攀谈:“同学,你来自于东亚国家?” 苏立刻如临大敌——难道他要因为我糟糕的英语水平拉黑我的祖国了?! 本着不能给祖国丢脸的原则,机智的苏立马深鞠一躬,然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我来自日本。” 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笑着说:“好的,回见。” 然而扭头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什么人会在见面的第一眼就对别人说谎?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起来,哪有人在迷路的时候不注意听别人指路,反而盯着别人的书包呢? 她一定是假装的。 所以自己的罪行一定败露了。 她一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为了抓他把柄找证据的。 ——莫里亚蒂欣慰地想,看来这群警察也不是太笨嘛。 然而几个小时后,他就将此刻的想法封存于记忆深处,并且恨不得和黑历史画等号。 究其原因,只能说,此时的莫里亚蒂毕竟还不是那个犯罪界的大佬,各种手法都还不成熟,各种想法都还很稚嫩。 而其中最稚嫩的就是,认为世界上人民的智力都在他们的平均水平上下浮动,忽略了有些人的情商会禁锢她的智商,如此一来她的画风就奇特了起来,简直蠢得清新脱俗。 但是话说到底,不是他鄙视谁,他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 “噢对了!” 忽然那个女孩儿又颠颠儿地跑到他面前来,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并且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用着奇怪的发音问道:“看到罗素是左转还是右转来着?” 莫里亚蒂:“……”你上天好不好?就这记性,找的到路才怪吧。 …… 在接受这位拥有三条抬头纹的英国人的帮助之后,苏终于成功找到了宿舍,经此一役,她先是谴责了自己的英文水平以及嫁祸他国的行为,又忍不住暗搓搓地表扬了乐于助人的英国人。 等她进了公寓里,当眼中都是熟悉的黑发黄皮肤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头一次自己出远门,还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于是苏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嗨,你们好啊。”她语气轻松。 在场的亚洲人们停止了交谈,然后扭头看向和众人打招呼的苏,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后,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响起,只是却让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哭你急哇,瓦大喜哇xxx……” “萨瓦迪卡……” “阿尼阿塞哟……” “%#&……” 她勉强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强迫自己记住了一长串奇怪的英文名,拎着行李箱孤零零地上了楼,那儿有为她准备的房间。 独在异乡为异客,逢魔之时倍思亲。 想了想身边的人,她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十米内男女不辨,二十米左右人畜不分,百米开外神魔同形的地步。 想家。 苏瘪了瘪嘴,怪不得学校不介意她错过统一出发的时间,原来这一波就她自己啊。 又想到刚刚那个拥有三条抬头纹的英国人,以及他书包上个性的手指头挂件,苏开始深深地为自己感到了忧虑。 算了,她还要振作,她来是为了在学术上更上一层楼,不是为了交友! “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然而自我鼓励半晌,等她看着物流信息传递来的一件件大件物品,又考虑到自己的小身板,又颇为无奈地叹气。 其实如果有个朋友也不错,起码这时候就不至于自己苦闷地一个人去搬快递了。 “呃——”身旁一个少女还没冲她打完招呼,就看见一脸沮丧的苏苏从她旁边路过了,身后的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耸肩,抬脚进了苏苏隔壁的寝室。 第3章 修 她去了快递站,面对着面前一堆东西,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两个大箱子再加上一个小箱子,以她的本事肯定不可能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这就意味着她得分两批拿。 自强自信的好姑娘苏苏并没有考虑到自己可以求助于他人这一选项,毕竟现在并没有人可以被她求助,自顾自地盯着这堆快递发愁。 面对这个皱着眉头的小姑娘,快递站的人员也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属于留学生,但没想到这个留学生看上去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发育不良像个初中生似的——当然也不否认其中有因为亚洲女性相对娇小的原因,更何况还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英文。 在工作人员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准备上前提供帮助时,一个人就这么出现了,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微笑的时候,柔和的蓝色眼睛带着可亲的色彩。 忽然苏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毫无防备地一转头,就被眼前这个拥有一口大白牙和宝石蓝的眼睛的大男孩儿狠狠闪瞎了眼。 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发音是好听的伦敦腔:“我可以帮助你吗?” 收好你的大白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内心这么冷静地吐槽着,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那……麻烦你了。” 对方明显被她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许尴尬,正在心里嘟囔着是不是撞上了冰山美人,这样的话他还怎么和对方交友?更不用说提出自己的一些……呃,小要求,咳咳。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反悔,当下迅速拎了俩箱子,苏立刻眼疾手快地拿过另外一个,还有几个小零碎分别放一放,这么一分担,也不是那么难拿了。 后者笑了笑,低头看着这个娇小的亚裔姑娘,意图调动气氛:“我是安东尼,你好啊小姐,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苏被他灿烂的笑容刺激的猛地一转头,蹩脚的英文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是此刻不说话反而更尴尬,于是只好小声说:“呃,你可以叫我苏……目的地是罗素旁边的留学生公寓。” 好在安东尼人很不错,并没有为难这个看上去束手束脚的留学生,只拎着箱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给她介绍这所学校的各方面,只是苏苏的注意力却被旁边的警车吸引了。 见她一直盯着旁边的警车,安东尼善解人意地为她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学校几天前发生了一起命案……呃……”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把这些话告诉留学生是否会拉低自己学校在她心中的印象。苏察觉到这一点,立刻表示理解:“没事,我只是好奇一下,你可以选择不说的。” 尽管她回头还是会因为耐不住好奇自己去搜索。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安东尼顿了顿,对她说道,“是生化系的一个助教,很漂亮的女孩子,名字叫做丽贝卡。” 丽贝卡同学属犹太籍,小时候随母亲移民到了英国,其人漂亮又聪明,从大一进校就是一朵存在感极强的校花,这样的学生偏偏还温文有礼的很,丝毫让人找不到差错,算是女神级的人物。 可是这学期刚一开学的时候,也就是接近一个月前,丽贝卡竟然被发现在实验室里惨遭分尸,而桌子上摆着的只有一颗头颅,美丽深邃的大眼睛不甘地睁着,看上去真是让人痛心之极。 但凡惹上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哪个国家,校方的态度都十分明确,立马就表明要严查此事,警方也迅速介入到其中去,一时间校内人人自危。 …… 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疼,画面感太强,致使她有点……饿。 安东尼显然低估了苏的心理素质,见她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吓到了她,于是迅速换上一个雀跃的语气问:“苏小姐是日本人吧,我们这学期的日本交流生很多呢~” “啊?”苏有点懵逼。 “说起日本交流生,前两天我遇见几个日本交流生,本来打算上前帮助她们一把,结果却被尴尬地拒绝了,”他耸肩,表情有些挫败,“难道我看上去很可怕?” “呃……”苏犹豫了一下,选择跳过来自何处的问题,安慰他道,“可能是你长得比较好看,嗯,她们害羞……” 安东尼立马露出个知音难寻的欣慰表情:“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苏:……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话唠,安东尼对s学院的溢美之词整理成册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写进校庆主题词里了,把s学院比的天上有地下无,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的母校嘛。 不过也多亏了安东尼一路的话唠,她忙着“练听力”,这高度集中精力的状态竟然稍稍让她没那么注意身边陌生的环境了,除了那些阴魂不散的警车老是在眼前晃荡。 很快就到了留学生公寓,苏为了表达感谢,热情地说:“不如进来坐坐吧,休息一下也好。” 安东尼也没多做推辞,随着苏苏一起拎着行李箱就上去了,只是经过客厅的时候,其他人眨巴着眼睛呆愣愣盯着他俩,表情精彩纷呈。 ——他还认出来其中有前两天拒绝他帮助的少女。 安东尼是好奇的,于是一到她房间里坐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就发问:“怎么刚刚那些人看上去都很严肃的样子?” 然后自己一拍脑袋,满脸同情地说:“我听说日本的学校常有校园霸凌事件,你不会被欺负了吧!” “谢谢你的关心,”苏彬彬有礼道,“你想多了。” 毕竟她还没机会造访过日本的校园。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鄙视自己的猥琐,甩锅给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甩到了别的国家,这能成吗?啊? 不过一旁坐着的安东尼似乎有话想说,苏便从善如流地发问了:“怎么?水里有毒?” 安东尼打着哈哈:“你真幽默。” 苏却不以为然,其实这杯水是她从楼下一个桌子上拿来的,鬼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及放了多久,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安东尼见她神色如故,于是鼓起勇气说:“那个,是这样子的,我打算去日本留学……所以想向你请教日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这话宛如当头一棒,苏呆愣愣地转头看他,这位少年……的乐于助人……竟然……是为了学一门外语??? 阁下的好学之精神让人佩服,真是失敬失敬。 然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你一时虚荣!作死了吧!作死了吧! 苏勉强维持着笑容:“为什么呢……” “呃,”安东尼顿了顿,然后诚挚地说,“因为我非常喜欢日本的文化!” “中国也不错的,吃我安利好不好?”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可是中文比较难学……” “日文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还是英文最和善。” “闭嘴,土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学习语言的那些心酸事儿,倒也算是莫名投缘,苏苏这时候沉默了一会儿,乐观到盲目地想,或许人家是看上她了,并不是为了学外语,只是搭讪的方式高端了点呢~ 尽管她自从初中毕业就没有被人表白过了。 于是苏掏出了手机准备加他好友,后者宛如一个大型金毛犬,乐呵呵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也开开心心地掏出了手机准备加好友。 苏一转头,看见了对方手机上的一排日文,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呵呵……为了泡个妞,这哥们也是、也是拼了啊…… 然后等到对方发来了好友申请,苏终于认命——看来他真的是打算学一门外语…… 这厮连网名都是日文的…… 苏小姐心理素质极强地对他一笑,在对方瞥了眼她的手机后,并给予好奇的眼神时,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在学中文。” 安东尼立马一脸敬佩:“厉害,你的语言学习能力一定很强!” 苏谦虚地说:“客气客气,多听多背,总有一天你的外语也会像我这么流利的。” 想到来到此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好几个人连续纠正了语法及单词拼写的错误,苏觉得自己的脸皮还能再战五百年。 但是当他目送这位英国小伙出去之后,考虑到语言问题,忧愁地叹口气,不过她或许可以去结交一位日本同学,这样子的话也不算坑了善良的安东尼…… 可……难道她要因为一个人情去主动认识新朋友了? 苏回头看了一眼,楼下大厅的一帮留学生立马一个猛转头,宛如夕阳西下时的向日葵。 还是算了……苏默默地想,坑了就坑了吧——不知道有道词典能不能对付这家伙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警车还有完没完了? 苏瞥了眼隔壁大楼下面的几辆车,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实在是被闪到了。 第4章 修 一切等她收拾停当,已经是黄昏之时,她又翻出新闻看了看安东尼介绍的丽贝卡案件,觉得整个人更饿了…… 讲道理,这种新闻简直太下饭。 坐在大厅右侧的餐桌上,不管那些活跃地交流着联系方式的同学们,苏叹息着掏出自己跨越大西洋带过来的面包,可怜巴巴地啃了起来,末了觉得实在没味道,就“登登登”地上楼把老干妈拿了下来…… 啊,陶华碧奶奶拯救了多少痛苦的岁月啊,此刻苏苏的内心只有感恩。 她才刚吃完面包,觉得依旧饥饿的时候,安东尼小天使的短信忽然过来了,然而是一串日文,苏两眼一摸瞎,啥都不懂。 某苏颓废地叹口气,复制粘贴到有道词典,了解了意思之后,再次将中文有道成日文,这才把这一串“呵呵,没吃呢~”给发过去。 没错,安东尼同学问的是她晚餐有没有着落…… 和这个英国人聊天,真的十分考验手速,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毕竟要打字再翻译,还要尽力装成正常速度。她有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她忍不住再次谴责自己猥琐的行径—— 叫你不承认国籍!作死了吧!作死了吧!!作死了吧!!! 不过,好在她至少不用担心见面后对方说日文导致露馅,因为在刚刚聊天的过程中,两人很快就约法三章—— 苏:我们网上聊天用日文,见面时用英语,怎么样?这样我们都可以练习外语了呢>_< 安东尼:听你哒>_< 苏:好哒么么哒~ 一个190的大汉还卖你妹的萌。 苏冷冷地关掉手机,把老干妈的盖子合上,这才发现原本正在闲谈的几个人都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手里的老干妈。 苏将信将疑地略一举起瓶子,众人的目光果然往上移,再往右移,几个人的眼光也跟着往右移了……苏突然疯狂地甩起了瓶子,那几个人的眼珠子也跟上了发条似的四处旋转。 很好,这很鬼畜。 苏默默地放下陶华碧奶奶,见众人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她,不由得对这些国际友人产生了迷之好感——热爱我国特产的国际友人都是好的国际友人! 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特产!给!” 这么清纯不做作、干脆又大方的姿态获得了一致好评,于是那边有端着寿司屁颠颠跑过来的少男少女,在苏鼓励的目光中打开了瓶盖,发出了阵阵“哦依稀~”的赞叹。 苏自豪地点了点头,和友人们打了声招呼,就乐呵呵地离开了公寓,往和安东尼约定的地方去。 夕阳西下的余晖中,映着校园格外美丽,走在这条路上,苏忍不住有了去国怀乡忧谗畏讥……啊不是,忍不住有了些许愁绪,但总的说起来,她还是很幸运的,一来就遇见了乐于助人的英国土著x2。 噢,前方不就是那个有三条抬头纹的土著嘛! 苏眼睛一亮,脑子一热就跑了过去,人对初见的朋友总是有无限的好感,苏也是这样,等她开开心心地走到三条抬头纹的面前时,才发现对方正目光深邃又迷离地盯着远处,看上去像个诗人。 这种神情,让苏不由得却步,竟不忍惊醒这个沉思的学者—— 教授如果知道,他现在想打哈欠打不出的状态,被误会成这么诗意的画面,一定是很开心的,他老人家随便一站就是一幅画,美到炸裂,帅到没朋友。 莫里亚蒂感受了一下,发现这个原本呼之欲出的哈欠确实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好皱了皱眉,打算继续往职工宿舍走去。 方才被那些警察抓过去审问,他的临场发挥简直无懈可击,演技不可谓不高超,这么优秀的表现,让他很想回家开香槟犒劳一下自己。 然而等他一回头,却看见一个亚裔少女满脸的欲语还休,静悄悄站在他身后,她这状态让他想到了刚刚那个莫名消失的哈欠。 自古哈欠留不住,不如怜取眼前人。 莫里亚蒂当机立断道:“同学,有什么事吗?” 对方一抬头,水盈盈的眼睛看向他,在落日的余晖中投下了美好的剪影,尽管少女是背着光的,但是眼力不错的莫里亚蒂还是认出了这是上午那个路痴少女。 嗯,他也没忘记这位少女一出场就揪出了他的一个小粗心。 莫里亚蒂恢复了衣冠禽兽,啊不是,道貌岸然,啊也不是,咳咳……为人师表的姿态来,柔声问道:“怎么?你还没找到留学生公寓吗?” 这句话无形中将苏羞辱了一番。 英语不好可以练,但路痴是一辈子的!一辈子的! 不过苏似乎没法对他生气,因为这位土著看上去彬彬有礼又文化底蕴深厚,让人讨厌不起来,苏只好默默摇摇头,然后小声说:“你好……嗯,我就是来打个招呼。” 莫里亚蒂弯了弯嘴角:“招呼打完了,现在需要我给你指路吗?喏,向后转,直走三百米左右就到了。” 苏:“……”总感觉对方似乎很喜欢咬着她路痴的属性不放。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苏决定换个话题,“你好,我是苏,不知阁下大名?” 莫里亚蒂怀疑她莎士比亚看多了,正想纠正她不必把这么正式的问话运用到生活中来,忽然发现身后来了几个警察,似乎还是朝他的方向—— “叫我吉姆,美丽的小姐。”他略一低头,保证在警察的那个角度看来,两人的唇瓣正在亲密接触,不过也迅速直起身,丝毫没有给苏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完美。 教授厚脸皮地给自己打了个分。 苏迅速换了称呼:“你好,杰姆,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晚餐?” “晚餐——噢,当然没吃!”眼看着身后的警察直直地朝自己走过来,他迅速反应过来,手臂环绕过苏的身子,将她往旁边拉了一下,“亲爱的,我知道大学城有个地方很不错,你人生地不熟,不如我们去那儿享用晚餐?” “呃……可是我已经——” “另外,是吉姆,不是杰姆。”莫里亚蒂纠正她的发音,“不过没关系,随你喜欢就好了,苏。” 苏被纠正了一天的口语,感觉现在再被提点一下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呵呵,面对语法错误和拼写错误,发音只是小菜一碟。 殊不知莫里亚蒂趁着她往前走的时候,回头默默地对警察摇了摇头,比了个口型——“私人时间,请勿打扰”。 私人时间?这个词不要太暧昧。 竟然对学生下手,真是人面兽心!身后的警察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只好把准备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钥匙塞回去——既然是和女友的“私人时间”,那要家里的钥匙应该也没用吧。 善解人意的警察叔叔这样想到。 莫里亚蒂以为他们是察觉到了什么疑点,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为了给他送钥匙。 这是个有颜色的误会。 再反观苏小姐,她从这位三条抬头纹的吉姆身上,找到了存在于历史老师口中的“英国绅士”的修养,难为他年纪不大,却如此让人感到踏实。 苏忍不住微微一笑,在这位同学面前,竟然没在乎自己的口语有多差,兀自找起了话题:“说起来,我和另外一个人有约,既然你也没吃饭,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莫里亚蒂见甩掉了警察,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掉这位同学。毕竟学校里学生去吃饭的地方,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哪,显然不如回家喝香槟实在。 他低头正欲拒绝,却看到了亚裔少女笑盈盈的模样,在夕阳下,堪称自带圣光,他这么看了几秒,身后的夕阳也就在这几秒落下了,她脸上温柔的光芒变成了偏冷的蓝色,连带着眉眼也冷了几分。 这是个奇妙的体验,他活了近三十年,经历了那么多个日落,从没有哪一次的日落让他这样惊心动魄,堪称触手可及。 莫里亚蒂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拒绝,任由着亚裔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袖往校门走去。 ——拽衣袖。 这么简单又小心翼翼的下意识反应是装不出来的,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总之他不讨厌这个人,她比那些虚伪的自以为聪明的人好多了。 至于她一见面就显露出的观察力,说不定是天赋异禀呢。要相信天赋的存在,他本人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第5章 教授心里苦,但教授不说 学生吃饭的地方果然没有让莫里亚蒂感到惊喜,正如他之前所说,用脚趾头他都能想出来这群人会去哪里吃。 ——大学城牌牛排店,物美价廉,你,值得拥有。 什么鬼==…… 莫里亚蒂看着身边乐呵呵蹦跶的学生,显然她还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么的恶俗。也是,毕竟是第一天来学校,看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睛,包括他自己。 苏当然不知道旁边的尚处于稚嫩期的变态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亏她命大,遇到的是现在的莫里亚蒂,如果再往后迟个五年,届时他早已堪破一切套路,堪称套路之王,再碰到苏这样的,说不定直接就直接“乃伊做特(把她做掉)”了。 为什么要把她做掉? 因为某苏使用的正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套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不过两人对于感情都很稚嫩,所以这么烂大街的发展方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新鲜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苏也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欢脱小仙女。 等他们到了这个喧嚷的闹市区,周围鱼龙混杂实在让人不由得小心翼翼,苏只埋头看着手机上的定位,直愣愣地往前走,根本不顾自己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偏差了十万八千里。 莫里亚蒂看了看依旧被她拽在手里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挣了挣,等到她懵懵懂懂地抬头,问了句:“怎么了?” “你走错了,”莫里亚蒂淡然回答,“或许你可能没发现,不过我们绕着这个建筑走了两圈了,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 被他这么一说,苏满脸赧然:“我……好吧,抱歉,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这就是目的地啊,小苏苏。”莫里亚蒂用良好的教养控制住自己不翻白眼,“我不是很懂你们路痴的——” 方向感。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低头就发现这小姑娘正眨巴着星星眼盯着自己。 很好,这很让人无法招架。 莫里亚蒂盯着她,顿了顿,末了慢慢扬起一个微笑,抬起步子,带头往餐厅里走,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小路痴肯定屁颠颠地跟了上来。 为什么做一名老师? 明明心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为什么还要不辞辛劳去做一名老师? 他想找的感觉,就是刚刚小路痴的那一个眼神,没错,尽管景仰我吧,毕竟你们这些愚民对我的高度永远不可企及,只要老老实实地景仰就够了,至于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表情,那是最恶心的。 愚民就是愚民,何必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在经历精疲力竭的努力之后,还败在了有天赋的人的手里,可能对方只是动了动脑子,这样无意义的挣扎,简直是让人丑态毕现,丝毫不优雅从容。 莫里亚蒂笑了笑,偏偏他遇到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这个丑态。所以为什么要努力,老老实实当个快乐的傻子不好么?就跟这个小路痴似的,放下地图,老老实实交给身边能人,不好么? 一言以蔽之,这个学生很合他的口味。 而这世界上的人实在太无趣了…… 无趣的让他想—— “杰姆,”忽然身后传来了不标准的呼喊,然后立马又自己纠正道,“吉姆,抱歉。不过,你的手怎么了?” 他的手? 莫里亚蒂把手抬起来看了眼,发现在虎口处有一个浅浅的伤痕,他迅速回想起这伤口是在实验室用刀子的时候……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发现就算了,居然又被这个愚蠢的小路痴发现了……啧,莫非…… 苏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莫里亚蒂正欲开口,对方忽然皱了皱眉,然后猛打了一个喷嚏,又抬头揉了揉鼻子,带着鼻音,眼里氤氲了水汽,还软嚅地说:“哎,一定是有人想念我。” 这是玄学啊同学!你信这种东西不如去信星座啊! 莫里亚蒂深呼吸一口,决定放弃和她深究,这位女士蠢出了个性,他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苏正.念叨着是不是有人在想念她,一抬头就看见了27号卡座上苦着脸的安东尼,嗯……他面前还有一个肤色很白的黑发卷毛,只是卷毛一脸颓唐,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苏越过莫里亚蒂,朝那边走过去,身后的莫里亚蒂立马就有些不高兴的神色,不过显然小路痴不会发现这一点。反倒是她刚一凑近那边,就听见了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卷毛趴在桌子上一脸无语:“我终于毕业了,你知道吗安东尼,我在这所理工大学上了四年,我收获最多的是什么?” 安东尼表情很无奈:“布莱克,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喝这么多,而且你早就毕业一个多月了不是吗?怎么又回来了……” 莫里亚蒂瞥了那桌一眼,酒鬼和小鬼以及路痴的搭配,真是让他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还不如回家喝香槟。 他看了眼傻愣愣盯着卡座上俩人的小路痴,对方背对着他,此刻肯定不会管他到底走没走,于是手一插口袋,扭头就要离开。 “你们外国人真奇怪……”他最后听见小路痴喃喃地说,“叫black的都是白人,叫的都是黑人。” 莫里亚蒂嘴角一抽搐,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路痴有毒。 果然如他所料,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没了一个人,沉浸在外国人取名字的独特品味中无法自拔,后知后觉地补一句吐槽:“其实中国人也差不多,叫小美的一般情况下都……” 咳咳…… 她一出声,安东尼总算是发现了她,当下有些无措,立马站起来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莫名其妙:“我想哪样了?” 呃…… 安东尼尴尬地咳了咳:“咳咳,没什么,我怕你误会我酗酒……”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烂醉如泥的卷毛,颇为不屑道,“就跟他一样。” 卷毛抬头看了眼亚裔小姑娘,咧嘴一笑:“你好啊~学妹,这家伙是你男朋友吗?” “你好学长,你想多了学长。”苏彬彬有礼地略一点头,然后就坐在了卡座上,没搭理这个家伙,兴奋地对安东尼介绍道,“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叫吉姆——” 她一扭头,人早已逃之夭夭。 安东尼颇为好奇地说:“他人呢?” 苏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忽然想起来,吉姆是个德高望重的学生会干事(大误),那应当很忙吧,或许是他刚刚跟自己打招呼了,但是她没听见呢…… 苏懊恼地咬着嘴唇,她竟然怠慢了那么绅士的人。 又一个美丽的误会。 眼前的醉鬼似乎不打算挪走,见多了一位听众,于是更加侃侃而谈起来。 “我还没说完呢……”他吵嚷着,“我在这所学校上了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嗝!” 苏冷漠地捂住了鼻子。 安东尼夹在中间十分尴尬。 布莱克继续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老子不适合理工,我要从文!从文!” “再去读四年文学院吗?”苏捏着鼻子,语调都有些奇怪,问道,“恕我直言,您今年贵庚?” “二十有四!”布莱克一拍胸脯,“简直一枝花的年纪!” “花要哭了。”苏捏着鼻子再次冷漠地说。 布莱克张了张嘴,然后坐直,表情显然是要搞事:“学妹你嘴很欠啊。” 被骂了嘴欠的苏某很不服气:“我还没用母语跟怼你呢。” “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布莱克顿时不高兴了,像知道丈夫出轨后疯狂的妻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概是因为迁怒吧…… 苏想到自己没关注离去的吉姆,深深地觉得自己伤害了他,那位善良又绅士的先生。而她连道歉都没办法,毕竟她只知道个名字,其余一概不知…… 夹在两人中间的安东尼更尴尬:“呃……要不……” “我饿了。”苏沉闷着声音说,“相遇就是缘分,不如吃一顿?”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布莱克也闷声不说话,安东尼立刻拿来了菜单三下五除二点了牛排,等到一切平息,布莱克才回过味儿来:“学妹,话说你的口语有点怪哦~” 苏:“==#” 这人好欠啊,要不要怼死他,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多谢你的一番话,”他忽然笑了笑,“我发现了自己不适合去读文学院。” “恭喜你终于想开了。” 布莱克沉默了一瞬,尽量让自己不被打击到,立即调动起自己的积极性:“我明白了,我的国家就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国家,我应当多读书,多看报,少喝酒,多睡觉。” 苏拍案而起:“中国不服!” 安东尼一脸懵逼:“你不是日本人吗?” “文化无国界,日本人就不能喜欢中国了嘛?”苏毫不犹豫地怼回去,对于自己日本人的设定,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英国纵然是个颇有底蕴的国家,但我不得不向你介绍中国。” “无所谓了,”布莱克一挥手,“正如你所说,文化无国界,与其争这无意义的高下,不如兼而爱之。” 苏震惊了,这这这……这人思想觉悟竟然这么高! “我决心开一家书店,”他将酒瓶子往安东尼那儿一推,恶狠狠道,“喝酒救不了英国人!” “好!”苏热烈地鼓起了掌。 布莱克露出一个笑容:“多谢你,学妹,是你一席话才能让我痛改前非!” 苏热泪盈眶地握住他的手:“不,是你自身的积累,才造就了今日的大彻大悟。” “学妹!” “学长!” …… 安东尼:“恕我直言,煽情归煽情,酒瓶子为什么要丢我这里?” “……呃,我今天没带钱,你帮忙结下账呗。” ……所以你在这桌蹭了这么久!目的就是这个!对不对!对不对! 第6章 论没钥匙如何进门的两种方式 不同于闹市中的青年们,莫里亚蒂则喜欢一个人独处,或许这是“天才”们的通病,不愿与人过于亲近,总觉得独自一人更加放松一些。 莫里亚蒂不由得产生一种孤芳自赏的惆怅——老子这么好,大家居然不知道。 然而等到孤芳自赏的某人站在家门口,一摸口袋,于是当场愣住了,他老人家的钥匙呢? 莫里亚蒂回想片刻,回忆停在夕阳下的苏扯着他袖子往前走的画面不肯再动……莫里亚蒂瘪嘴,说到底还是这个学生最糟心,他为人师表这么久,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拽着跑。 且慢—— 为人师表?呵呵! 莫里亚蒂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坐在楼道口上打开手机,琢磨了片刻,便起身施施然下楼,准备到学校教超去买点“道具”。 为了避免惹警察的怀疑,他老人家主动提出住学校,然而小日子依旧过得悠闲,丝毫没有提心吊胆的滋味。 不过去了教超,才发现门口一个亚裔女学生正在默默数钱,再仔细一看那张脸,果然就是那个糟心的学生。 讲!道!理! 这学生真的是清白正经的留学生吗?一天之内都在他面前晃了三次了!三次了!同事都没这么巧好吗? 不过作为一个“为人师表”的“好老师”,他控制住自己骂娘的冲动,只看她一眼,接着便镇定地从她旁边路过,转到超市里面的货柜去了。 他随意瞥了一眼这学生买的东西,一瓶饮料而已,却拿出了一张50英镑面值的货币…… 教超工作人员狠狠犯了个白眼,数落起这个给她货币的学生:“你不要以为这是理工学院,每个人的数学都会好上天,我不管!给我51新便士!” 莫里亚蒂没忍住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 苏当然不会注意到她身边经过了谁,好不容易理解了工作人员的意思,便认认真真地给她算起了账。 “50英镑就是5000新便士,一瓶饮料是51新便士,那么女士,你只需要找给我4949新便士,加上我给你的1新便士,现在即49英镑50便士就好。” 工作人员愣了愣,默默从收银机里掏出几张纸币和硬币递给了她,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同学,你记得下次带好校园卡。” “好的,”苏颇有礼貌地说,“麻烦您了,谢谢。” 说完,就拎着瓶子出了超市,留下背后几个学生傻愣愣地盯着她,真正的深藏功与名。 这位同学放肆过头了,莫里亚蒂心里颇为阴暗地想着,顺便伸手拉开了易拉罐,咕嘟嘟喝了一口饮料。 “那位同学,你付钱了吗就喝?!” 莫里亚蒂回头看了她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顿时愣住——其实此时,他的某些疯狂已经初露端倪,从简单的眼神就已经可以看到黑暗的冰山一角。 不过莫里亚蒂还是老老实实付了钱,出了门之后,手里的易拉罐被丢到一边,手机留着易拉罐的拉环,晃晃悠悠地回去。 一边想着刚刚的事儿走神,一边动手把拉环掰直了往锁里捅了两下,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兄台你这是什么妖法=口=! 莫里亚蒂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的页面还停留在方才搜索的门锁内部图上,他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拉环丢在了一遍,踢踏着步子进了门。 身后的大门被随手一关,发出一个响声,震得对门猫眼后的人身子一抖。 这位女老师有些懵——莫里亚蒂教授居然还会开锁? “我的钥匙啊!!!” 一声凄惨的哭喊从留学生公寓传出来,惹得好几个人往二楼侧目。 而出门没带钥匙,还把钥匙反锁进寝室里的人,正是不才苏某。 此时她正满脸绝望地趴在门上疯狂挠门。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出门时拿了钥匙,结果发现钥匙串上只有楼下大门的钥匙,而宿舍门的钥匙还没串上…… 手里冰冻的饮料都有些化开了,她的手上黏黏腻腻地沾了汗和化开的水。 把手上的水往门上颇为不羁地一抹,留下一个小小的手掌印,苏咬了咬牙,眼中颇有上梁山的气势。 其实她有个办法,就是有些冒险,而且略微豪放了一点,不过……横竖总比在外面尴尬地站着好。 这么想着,苏敲响了隔壁宿舍的门,心情颇为忐忑,等到门一开,她立马举出个笑,不算流利地说:“你好,我是隔壁宿舍的,我叫苏。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阳台?我的钥匙落在寝室了。” 她低着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然后头顶传开了几声笑,她才慢慢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黑发黑眼,长相可爱的同学。 等等……她难道穿越到了动漫世界?这扮相完全就是日漫里的女主角装扮啊! 可爱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露齿一笑,开口道—— “大妹子,中国滴啊?” 一嘴“你瞅啥,瞅你咋地”的东北味儿,和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苏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也是中国的?” “哪咋成啊,”妹子冲她狡黠地一眨眼,依旧一嘴东北味儿,“我是日本滴!” “呃,”这诡异的亲切感差点让苏泪流满面,“好好好……” 可爱的妹子拍拍她的肩膀,继续说:“下午的时候谢谢你啦,那玩意儿老干妈贼好吃。” “过奖过奖,你喜欢就好……”苏立马谦虚地回答。 可爱的妹子笑着把她请进来,苏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自我介绍,于是一拍脑门,爽朗地说,“瞧我这记性,你好啊,我是浅野樱,不过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 这会子她倒是扭捏起来:“叫我小美吧!” 苏:“…………” 要不要打脸来的这么快,她几个小时前才吐槽中国叫小美的都是歪瓜裂枣,现在这位小美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小美你好,”小苏心情复杂,“叫我小苏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别客气!”小美相当热情地把她带到阳台,豪爽地一挥手,“来,就当来了自己家的阳台似的,随便爬!” 不瞒你说,自己家的阳台,她是不会随便乱爬的。 尽管这么吐槽着,但苏还是老老实实翻了过去,照理说这里是两楼,大约接近三米的高度,即使摔下去也不会出人命,但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她还是特别慌。 然而就在她特别慌,一点点往隔壁阳台挪的时候,小美似乎发现了她的难处,立即关心地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苏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她挥舞着小拳头:“加油!加油!” 苏:“……”那你倒是扶一把啊,加油有什么用!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然而就在她为社会主义钥匙艰苦奋斗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你!二楼那个留学生!不要想不开,赶紧下来!” 苏百忙之中一头黑线地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几个警察在门口盯着她。 苏和小美对视一眼,当下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要跳楼的意思,只是拿钥——” “探长!” 忽然不远处有人迅速跑过来报告,语气急切严肃,直接打断了苏的自由陈述时间。 那个人说:“查出来了,死者是学校教超的工作人员。” 死者??又来一个??? 苏这回真是一脸懵逼了,她都不知道贵国治安这么差,想到她之前看过的那则新闻,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警察没注意站在阳台外面的苏,立马急匆匆跑走了。 苏站在阳台外面极目远眺,这……学校……怎么这么吓人呢…… 小美也皱着眉:“我说,小苏啊,你还爬不爬了?这么站着不累吗?” “……哦哦哦对。” 第7章 小倒霉鬼的反应让教授很高兴 浅野樱·反射弧超长·小美等到晚上睡觉时才回过味儿来——警察下午说的是……死者? 她的表情纠结了一下,感到背脊发寒。 这学校……还有死人的呐…… 小美忍不住往被窝里又钻了钻,生怕突然眼前会出现一个尸体的脸,然后冲她张开血盆大口什么的,尽管在她们国家恐怖片文化非常兴盛,但也不代表她不怕啊! 小美把人往被子里缩了又缩,温暖的被窝慢慢让她放松下来,上下眼皮不由得打起了架,小美以为自己这就要睡着了,忽然—— “bang、bang、bang……” 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忽然从墙上响起,小美猛地睁开眼,努力控制住不往声源处看去…… 浅野樱感觉自己要被吓傻了,她好怕啊嘤嘤嘤qaq! 于是乎……这声音响了很久,她也就睁着眼睛等了很久才睡,这直接导致她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皮底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早上小美一脸憔悴地出了门,叹口气,下意识往旁边一看,恰巧看到苏的门口一个小柜子,接着,旁边门应声而响,是苏出来了。 “哈……”某苏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过头对这浅野傻笑:“早啊小美……嘿嘿嘿……” “早。”小美哀怨地看她一眼,刚想下楼,却没忍住一脸忧心地问了一句,“小苏,你昨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苏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大概是因为昨天一直跑来跑去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真的没听到吗?” 苏感觉她要哭了,然而…… “真的没听到。”苏无奈地回答道。 小美一脸崩溃地转身往楼下走,嘴里还在自言自语:“qaq我会不会是被厉鬼缠上了嘤嘤嘤……” 苏:“……” 来自恐怖片之国的少女哟,你要勇敢啊! 不过…… 苏摸了摸鼻子,说到声音,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原因,尽管有些扯,但也不代表不可能…… 苏看着小美下楼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说出来,于是把门口的柜子搬进房间,收拾东西就准备去上课了。 苏坚定地相信自己不会迷路,然而就在这坚定中,她还是迷了路。 苏在好木林立的绿茵中,纠结地看了眼手里的地图,现在地图上有一条路,穿过这条路,她就可以到达教学楼。 然而……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苏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波澜不惊的小河,地图上的这条路,指向的是水里…… 这是几个意思?她要到水里上课?还是要等到水面拔地而起一座教学楼? 厉害了我的学校,魔幻现实主义啊! 苏依旧茫然地盯着湖面,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 苏总算是放弃自己找路,准备找人问一下,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学生健步如飞往前赶,明显速度比他人快很多,再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吉姆吗! 莫里亚蒂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亚裔学生手里拿着地图往湖面上看,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她可能又迷路了,可是迷路又怎样?关他什么事!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希望能赶紧离开这个路痴,直到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吉姆,早上好啊!” 莫里亚蒂:“……”就当没听见吧。 忽然旁边又传来声音:“早呀~” 莫里亚蒂往旁边一看,嗯,这位同学脚力不错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呢。 那你能不能用你不错的脚力走远点(╯‵□′)╯︵┻━┻ 莫里亚蒂默默深呼吸一轮,露出一个笑,温柔道:“怎么,又迷路了?” 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嘿。” 莫里亚蒂:“…………”嘿嘿你个头。 “你要去哪间教室?”莫里亚蒂的语气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我可以给你指指路。” “b3-210,”苏回答道,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跟上了莫里亚蒂,倒是莫里亚蒂略略一顿。 “高数课?”他语气中的无奈愈发明显。 苏睁大眼睛:“是啊是啊,难道你也要去上高数课?” “不是。”他否认,因为他是给他们上课的那个。 “好吧……”苏略有失望,然后继续道,“对了,昨天你怎么提前走了?” 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还想请你吃东西呢。” “……”莫里亚蒂沉默片刻,道,“临时有事,所以——” “然后你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没听见对不对!”她截过话头,兀自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告而别的人!” 莫里亚蒂心情复杂,他确实不告而别了,不好意思,同学,让你失望了。 苏跟着莫里亚蒂走向小河对面的路,苏这才发现她刚刚那个指向河里的路原来是因为她把地图拿反了。 不过她忍住了没感叹出声,毕竟这也太丢人了。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教室,看见莫里亚蒂教授进来,学生们都收了收东西准备上课,不过也有些意外地看着旁边那个跟教授有说有笑的女生。 一直坐在后排的安东尼也发现了他俩,顿时好奇心飙升,拿出手机给苏编辑短信。 苏不觉有异,颇为认真地坐在了第一排,还给莫里亚蒂留出了位置。 苏兴奋地拍拍凳子:“来,快坐下吧,莫里亚蒂教授已经在擦黑板了呢!” 周围同学:what??? 莫里亚蒂往讲台上看了一眼,那是他的课代表。 嗯……由于课代表发际线靠后,确实看上去比较显老,误会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 “你很喜欢莫里亚蒂的课?” 苏立马不高兴了:“什么叫‘莫里亚蒂’!是‘莫里亚蒂教授’好吗!放尊重点吉姆!” 身边一圈同学目瞪口呆——到底是谁不尊重啊!你都叫教授他老人家的昵称了啊!你不知道他是全院最变态的老师吗! 很好。 莫里亚蒂在一大早遇见这个小倒霉鬼的坏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了,只露出一个笑,接着便走上了讲台,拍了拍擦黑板的课代表,后者略打一声招呼:“教授,早上好。” “早。”他笑着,颇为轻松写意,继续说:“好了,开学第一堂课,我们开始吧。” 苏:“…………………………” 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她这么路痴、花痴并且口语不好…… 全被她最尊敬的教授知道了……? 知道了…… 道了…… 了…… 恰巧此时她收到了安东尼的短信,看来他也很惊讶,都忘记发日文给她了—— 安东尼:“你居然认识莫里亚蒂教授!!!” 苏面无表情地回他:“我居然认识莫里亚蒂教授!!!” 第8章 脸皮什么的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既然教授表示可以开始上课了,那么即使在座的各位有多好奇,都得给教授他老人家憋下去。但是,思想,是无法被禁锢的! 于是这开学第一堂课,就上的暗流涌动。 莫里亚蒂教授在三尺讲台上不辞辛劳地播撒知识的种子,台下看似风平浪静的青少年们却暗自搞事。 ——苏已经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小纸条。 “你好啊同学,你和教授认识啊?” 这算是和善的,更有甚者……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沉思了一下,大概是进展到指路的地步。 “你和教授真的是恋人关系吗?” 师生关系,谢谢。啧啧啧,你个不纯洁的学生。 由于要回纸条,苏写的奋起,没注意到莫里亚蒂教授已经晃荡到了她对面。 一根曲起的手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苏头也没抬,下意识把小纸条往怀里甩,结果用力过度,小纸条从她怀里掉了下去,直直地落在教授他老人家的脚下。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和众学生讲着二项式,却慢慢蹲了下来捡起了小纸条,看也没看就往讲台上一丢,眼神犀利地扫过一些人,直怵的人不敢再造次。 然而不少人心里还在念叨——啧啧,果然和人家女同学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为啥不瞪她,却来瞪他们? 莫里亚蒂倒是想瞪她,只是苏一直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丝毫没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察觉到这一点,莫里亚蒂感到有些无趣,当下回到讲台认真讲授这堂课。 他还以为这女孩儿是多有趣的学生,结果居然因为一个教授的身份就把她吓住了,还不如他原来的那些学生呢…… 苏当然不是害怕…… 她是觉得丢脸。 还有一种诡异的羞涩感。 如果莫里亚蒂再低头看一眼的话,一定可以发现她红红的耳朵尖。 这节课一结束,莫里亚蒂还在收拾书本,眼角瞥见一阵狂风吹过,一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第一排边上的座位没了人,显然刚刚那个拔腿狂奔的就是苏。 莫里亚蒂觉得有些生气,她这是什么态度,有必要这么避之不及么?况且从来没有他老人家被人嫌弃的时候,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 还有,看她这反应,很有可能以后高数课就翘了自学。 不知道为什么,他丝毫没有怀疑过苏的专业素质。大概是因为种族天赋,毕竟中国人数学好是全球皆知的惯例。 尤其她那个愣头愣脑的样儿,简直就长了一张数学好的脸。 莫里亚蒂默默拿荧光笔高亮标记了苏的名字,以后他每节课都要点她名,就让她尽管翘课去吧,不到半学期就让她挂的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莫里亚蒂教授带的高数号称全校挂科率最高的一门课,多挂一个少挂一个根本不会让人怀疑。 教授本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略有幼稚,只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教室,留下一教室的学生念叨起来,有关他的流言四起。 尽管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却也没料到,他的第一条流言竟然是桃色绯闻,还是和那个糟心学生。 此刻苏一路狂奔出了教学楼,二话不说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嗯,结合在一起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穿山甲吧。 等她一路跑到小河旁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就是在这里迷了路,那时候她还特别兴冲冲地请吉姆——啊不是,请莫里亚蒂教授给她指路来着。 苏有些委屈,他明明知道自己误解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将错就错,难道就想看她这么傻乎乎被蒙在鼓里,还一脸崇拜地说“莫里亚蒂教授”的样子? 哼!变态!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逻辑起点还是有问题的,莫里亚蒂如果真的想看她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首先他得知道,苏最尊敬的教授、以及苏报考这所学校的原因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显然吉姆是不知道的。 苏: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把锅甩给他,难道承认我蠢吗?呵呵。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溜达到什么地方了。对于这种情况,作为一个资深路痴,她表示自己早已习惯。 这回绝对要自己找到路! 苏这样激励自己,不然万一去问路的时候又碰到了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么办?比如首相、女王什么的…… 她被自己的苦中作乐给逗笑,这一声笑声一出,身后同时也传来了一声惊讶的呼声:“小苏!” 她回头,看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亚裔女孩儿,正是她可爱的邻居浅野樱。 “小美啊……”苏干巴巴地说,“好巧哦,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我也觉得老巧了,”小美依旧是一嘴东北味的中国话,“你不是去上高数课吗?那里是b栋,这儿是a栋啊,离得这么远,你是咋找过来的?” 迷路过来的…… 苏张了张嘴,决定放弃解释,改变话题道:“吃午饭了嘛?” “这个转移话题太硬了,我给零分,”小美吐槽道,“我猜你肯定迷路了,没关系,跟着姐,姐带你去吃食堂。” 苏无言以对,难道她脸上就写着“看我,我又迷路了哦”这几个字吗? 不过,小美还是很善良地带着她往正确的康庄大道上走去,苏感到有些惭愧,万一她在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时候也迷路了咋办?比如迷到了资本主义这儿来…… 嗯,总感觉在某一天会变成现实。 手机一响,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入眼就是几个平假名——一定是安东尼。她感到头晕。 她现在身心俱疲,根本懒得应付这个日语爱好者,于是戳戳小美,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说的是什么?” 小美瞥了一眼:“这大妹子是谁啊,嗯……她问你人在哪里。” “呃,他是男的。”苏替安东尼挣扎了一下。 听了这话,小美诧异地说:“什么?一个男生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这句话引起了苏的好奇心,问道:“这名字怎么了?” 小美沉思片刻:“翻译到中文的话,大概意思就是美丽的花。” 苏:“……” 想到安东尼一个一米九的大汉,还娇娇怯怯地自我介绍:“在下是一朵美丽的花哦~”,她就觉得眼睛要瞎。 有毒! 苏立马把手机递给了小美,大义凛然道:“快,提醒一下他,这名字不适合男性!” “嗯……行。”小美接过手机,好奇地说,“怎么这么在意他?莫非是男友?” “呵呵,莫里亚蒂教授如果知道他和一个胸大无脑的大汉一起成为我的绯闻男友……”苏坚定地说,“他会哭。” 小美一脸懵逼:“莫里亚蒂教授是谁?” 苏:“?!?!?!” 小美无辜地看着她,为啥感觉苏苏随时都要扑上来咬她…… “你居然不知道莫里亚蒂教授!”某苏几近歇斯底里。 小美伸手替她合上下巴:“你口水都喷出来了。” “我血水也要喷出来了!”苏接近暴走,“莫里亚蒂教授啊!莫里亚蒂教授你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来这所学校啊?” 小美茫然:“我父母帮忙报的。” 苏:“……”给你一捆二踢脚,你和它们一起上天去吧。 苏深吸一口气,开始语气专业地替小美科普莫里亚蒂教授是何许人也,语气过于认真,仿佛博物馆里介绍文物的导游。 小美有种想掏手机和文物合照的冲动。 “那么他长什么样啊?”小美问了第一个问题。 苏觉得自己一口血真的要喷出来了,她关注的都是什么?她没有去在意莫里亚蒂教授那些惊为天人的理论和推导,而注意的是莫里亚蒂长啥样? ——其实,如果你也早注意一下莫里亚蒂长啥样,你就不会丢人了,我亲爱的苏苏。 苏立马上网找了找有没有莫里亚蒂教授的玉照,挣扎一分钟左右后,总算是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莫里亚蒂身着西装,带着微笑,目光三分邪佞七分自信。 这家伙和那个穿着随性,温和待人的吉姆一点都不像。 想到这儿,她没忍住又心塞了一把。 小美看了看照片,顿悟,笑着说:“嘿,这家伙我见过啊,就刚刚。” “什么叫‘这家伙’?莫里亚蒂教授好吗!”苏没忍住纠正。 小美脾气很好地没和她争辩,继续说:“刚刚他就从你后面过去,还看了你一眼。” 她顿了顿,满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在你歌功颂德的时候。” 苏:“……=口=!” ……别说了,啥都别说了,她已经习惯了。 呵呵,不知道从二楼跳下去能不能摔死人。 “他没看到我喷口水吧……”苏欲哭无泪。 小美听了这话哭笑不得:“那是我逗你的,还真信了。” 小美打断了想不开的苏继续想不开,笑着说:“话说这个叫做美丽的花的男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嘛~” “他喜欢男性,”苏两三句下了定论,“我昨天还看到他和一个毕了业的学长一起喝闷酒,看我一过去还特别着急的解释——你说,如果没事他解释个啥。” 小美石化在原地,看着“美丽的花”同学帅气阳光的头像,顿时眼泪汪汪…… 有些恋爱,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象征性心疼美苏二人两三秒。 第9章 点击几乎是等差数列我好方 大概是被打击狠了,苏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于是就把应付安东尼的事儿交给了正经日本人浅野樱,而她则趴在床上崩溃地打滚——这事儿不怪她心理承受能力差,实在是这波丢脸来的措手不及。 她的专业是化学系的,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正经的数学研究者,不过是全凭兴趣罢了。 但是她还留在国内的时候,在sci上看到了一篇署名为詹姆斯·莫里亚蒂的文章静悄悄的待在网页的一个角落,看上去莫名有种孤芳自赏的意味。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论文题目并不是多么长,而是很简单的几个单词,尽管仔细一数也有六七个了,但是和其他的论文比起来,着实是很短了。 鬼使神差中她点了进去…… 鬼使神差中她按照文中的方式自己演算了一遍…… 时间过去的很快,等她长舒一口气,结束了这通演算,这才发现天已蒙蒙亮,而她点开这篇论文的时候,不过是刚吃过晚饭的时候。 她去搜索了有关莫里亚蒂的信息,才知道他被英国一所大学聘请去当了教授,且不说那个学校究竟是要什么样的资格线,总之她厌恶英语,光这一点就把她枪毙了。 那一夜她都悔青了肠子,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数学,更后悔没好好学习英语,也叹惋为何自己没有遇到这样一位老师。莫里亚蒂教授的思路已经不只是清晰,而是灵巧而犀利,精确到每一个步骤,都极其地精妙。 她当时的心情,如果用她那个网瘾表妹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在下面留言四个字——“此贴必火!”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thisessaymustfire! 想起此事,苏还特别骄傲,因为帖子下面那么多的疑问,唯独她被回复了—— m:what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一笑,然后立马又想到她跨越大西洋尊敬的教授狠狠地耍了她一把,她就又垮了脸。 “啊啊啊啊!!!” 苏也不想这么疯狂地打滚,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啊! “你恋爱了吧?”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慌,没有控制好力道,直直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脸朝下的姿势真是要多挫有多挫。 等她爬起来,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她门口,小美涂了唇膏,画了个淡妆,把一对眉毛描的特别柔美——在她印象中,小美的眉毛特别淡,是几乎看不见。 这是闹哪出? 小美看出她眼中的疑问,当下把苏的手机放下,满脸严肃地说:“不瞒你说,苏苏,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 “堕落??”苏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堕落了……” 小美满脸惆怅:“我还没谈过恋爱……” 苏很淡定地回答:“我也没啊。” 小美:“……别拆台,让我说完。” 苏只好爬上了床,盘好腿坐直身子盯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小美叹口气,然后把苏的手机丢给她,苏接过手机,停留在和安东尼的聊天界面上,然而有什么卵用,她看不懂日文啊! 小美解释道:“我打算去找他。” “啊?”苏一脸茫然。 “即使真的如你所说,他是个小gaygay,我也不在乎。”小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就长成我男朋友的模样,我绝不能放过他!” 苏心情复杂:“然而你这语气像是仇家追杀,不过……这是打算掰直他?” “也不是吧……”小美犹豫了一下,说道,“无论如何,既然一见钟情的事情发生了,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求能掰直他的性取向,至少我努力一下,也算是无愧于心。” 这话说的让苏一愣,她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想法的少女,并且表情决绝,以一种豁出去的姿态决定自己的感情路,看得出她是发自心底这样认为的。 苏忍不住劝阻:“那万一……” “我尊重他最后的选择,”小美对她一笑,依旧是可爱又单纯的模样,“不过我还是想去试一试,所以……只管祝福我吧!” “……好。” 小美转身出了房间,冲她挥挥手,笑容灿烂:“再见~” 讲实在的,苏觉得这一切都非常的感人,除了她那一嘴东北味儿的话让人严肃不起来之外,其余都非常能够触动人心。 于是这么一比,苏觉得自己这遇到的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不就是丢丢脸,谁还没个黑历史。 “哦对了,”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小美的头钻进来,笑得不怀好意,“你是不是陷入了恋爱啊?不然怎么又哭又笑,还滚来滚去的~” 话说完她就立马摔门遁走。 苏:“……” 尽管有句老话叫做哪个少女不怀春,但是请你相信,这世上总有人是一心追求学术的!好吗! 这话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自相矛盾了……如果是追求学术的话,那她这些丢脸的举动又不是在学术方面的,干嘛还这么在乎。 想到这儿,苏一阵猛甩头,不行!不能瞎想啊苏同学!那是你最尊敬的莫里亚蒂教授啊! 但是她还是感到心头一阵别扭,忍不住再次在床上打起了滚,一边打滚一边鬼哭狼嚎,场面堪称惨淡。 “苏!” 忽然小美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她心中无奈,回头正想问她怎么又回来了,却不想一回头发现这回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下面有警察找你,”小美皱着眉头,顿了顿,接着说,“说是关于教超工作人员的死亡,想找你调查一下。” 啊? ……什、什么情况? 这种事找她调查干什么?她才到这儿一天半啊,就是一年半,她也干不出作奸犯科的事情啊。 然而,既然是警察叔叔的传唤,她潜意识里就没想过拒绝,当惯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和不以自己的私人利益妨碍公共利益的苏某,觉得这事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倒是楼下的警察,原本抱着不一定能带到人的心态,都准备走了,没想到一个怯生生的亚裔学生倒是从留学生公寓里走了出来,穿着小白裙子,长头发披下来,看上去很是胆怯。 “你好,我是苏。”苏伸出一只手,挺着大肚腩的警察一愣,也立刻伸手握住她,表情难得的严肃,“你好,抱歉苏小姐,不过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咨询一下你,希望你可以配合。” 苏愣了愣,道:“没问题。” “那请跟我们来。”警察对她一笑,看她依旧紧张的不行,宽慰她一句,“放心,不是什么可怕的场面,就当出去散了个步。” 苏挤出个笑,但她还是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怯生生地回答:“好的,拜托你们了。” 第10章 苏苏开挂为莫里亚蒂教授续一秒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苏是这样想着的,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的直觉确实十分准确。 她跟着警察们来到了教超,外面有三两个学生在围观,或者有路过的学生也抻着脖子往里看,感觉教超都成了某个神秘的地方。 苏不由得更加慌了,警察叔叔倒是很体贴,分别走在她前面后面,挡住了一些大胆的目光,不过这样子看上去倒像是押着囚犯去刑场。 她进了教超,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学生,和往日的喧嚣不同,右边的柜台后面站着几个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地往她的左侧看去。 苏转过脑袋,就看见穿着便装的莫里亚蒂教授翘着二郎腿,闲适地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啃过的苹果,他对面的警察们表情严肃,明明是审讯的画面,却像是警察在跟上级汇报工作似的。 莫里亚蒂教授顺着声音抬眼往门口看过来,和苏有一个简短的眼神交汇之后,就轻飘飘地移开了眼神,嘴角随意勾起一个笑。 紧张的小苏同学看了看旁边的警察,他们倒是咳了两下,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就把苏带过去,看着依旧闲散的莫里亚蒂,不耐烦地拍拍他的肩膀,后者抬头,警察粗声粗气地开口:“起开,给小姑娘让个位。” 莫里亚蒂看了眼苏苏,从善如流站起来:“哦。” 苏:=口=!胡闹什么!怎么能让教授给她让座呢! “不用了……”苏立马摇头,“我、我比较喜欢站着。” 警察还没开口,莫里亚蒂一屁股又坐了回来。 苏转眼没看莫里亚蒂,结结巴巴地说:“我……呃,在减肥。” 警察也很尴尬:“这样啊……呃,不用怕他……”末了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那些学生不是说你们关系挺好的吗?” “确实很不错,”莫里亚蒂教授啃了口苹果,往旁边挪了挪,“来,我分你一点座位。” “那不行,”苏立马严肃拒绝,“我怎么能和教授您平起平坐呢。” “噢,太好了。” 为首的警察摆了摆手,烦躁地说:“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小事,你们俩给我听好了,现在是这么个情况……”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教超的工作人员希瑟小姐,她被发现死在家中,死亡时间初步判定是昨晚,尸体少了一根手指头,根据现场推断,这是一起他杀案件。而希瑟小姐平时与人为善,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小,她一直保持单身,情杀的可能也可以排除,最后我们查到了她的工作岗位上来……” 警察示意了一下身后柜台那里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是希瑟小姐的同事,他们说,希瑟小姐在被杀害的当天下班前,还曾经提到过一个被她训斥后,眼神很可怕的男性——也就是莫里亚蒂教授。” 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们俩反应是不是倒了,”警察忍不住吐槽,“人家教授都还没提出异议,你在激动些什么啊?小姑娘。” “我……” “行了别解释了,”警察继续说,“审讯莫里亚蒂教授的途中,发现他确实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但是教超工作人员一再强调,一定要彻查他,所以我们叫来了和莫里亚蒂熟识的人……” 警察看了苏一眼。 “我?”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几个警察轮流点头。 “开什么玩笑?”苏再次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我才认识教授两天!” “可是,你们系的学生都说……”警察看了看他俩,教授依旧淡定自若地啃苹果,小姑娘的反应倒是很大,“说你们俩看上去十分熟识。” 苏想了想上课的场面,对于这点她确实无话可说,再细细思考警察的话,不由得一阵心疼:“教授,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莫里亚蒂会错意:“没关系,他们随便问你几句就可以走了,我也和他们解释过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了。” 苏刚开口想解释,就被打断。 “不一定哦——” 角落里一个胖胖的警察忽然开口,指着苏疑惑道:“你好像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女友,我昨天看到你们了!” 莫里亚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居然忘记昨天那茬了。 “废话少说,”为首的警察满脸疲惫,“你们学校最近出的事还挺多……总之,你俩回答问题,如果没有疑点,我们当然也不会随意冤枉人。” 这点苏倒是相信的,于是老老实实地站直了等待他发问,警察被她这么庄严的样子弄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坐直了,严肃问道:“你觉得——” “我觉得莫里亚蒂教授不可能杀她。” 苏抢过话头,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坐在凳子上的莫里亚蒂挑眉,抬头看向这个学生。 “我问的不是这个。” “无论你问什么,结论都不会变,莫里亚蒂教授不会杀她,”她笃定地说,“且不说莫里亚蒂教授本人品性如何,就依照你刚刚所提到的,希瑟小姐只是说了一句教授的眼神可怕,你们就推断出此事和教授有关,你不觉得太武断了吗?”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教授他平时一定是沉迷数学不可自拔,哪会有那个杀人的时间和心思。” “噗。” 莫里亚蒂单手握拳放在嘴前,想掩饰一下自己笑出声的事实。 苏倒也不在乎,继续回忆道:“教授待人极好,虽然审美独特了一些,但却真的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人,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警察之中一阵沉默,所以这个学生与莫里亚蒂教授果然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啊,否则她的描述怎么会和大多数学生的描述完全不同—— 大多数同学都说,莫里亚蒂教授“扣分狠、行事刻板、目中无人”。 “你也太武断了!”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了:“你能知道多少,我虽然不认识莫里亚蒂教授,但是我也从不少学生的嘴里听说过莫里亚蒂这个名字,都说他性情古怪,为人偏执又疯狂!” “性情古怪,为人偏执又疯狂的人多了去了!”苏毫不畏惧地开口,此刻她的英语流利又标准,字字铿锵,宛如开了挂,“你听过梵高、爱伦坡、弗洛伊德吗?” “你——” “他们个个性情古怪。”苏笃定道,“他们都是凶手吗!” 在场的人沉默了。 莫里亚蒂忍俊不禁,这个学生还真是胆大……把他都比成谁了,她这么做一定会招很多批评的。 其实不然,这样的预言对于乐观宽容的英国人来说,却并非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在这所不大的学校,慕名而来的学生大多慕的是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名声。 他是什么样的老师并不重要,因为他的副业是老师,更主要的工作是研究数学,往大了说,他是一位数学家。 你指望一个数学家能开朗成交际花吗? 莫里亚蒂这几年的沉寂,让人们几乎忘了他最初声名鹊起之时,背负的是何等的期望,他初入校时,欢迎和赞美的海报充斥整个校园。 教授本人不以为然,他不甚在意外界如何看待他,毕竟他的目的不是成为某个青史留名的数学家,噢,或许青史留名还不错,但是数学家就算了。 有些事情,当轻易攀到顶峰之后,才觉得索然无味,但是,幸好当他感到索然无味的时候,意外培养出了别的“爱好”。 苏的一番话虽然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但也起了不小的推力。最后,始终惜字如金的莫里亚蒂毫发无伤地出了教超,身后跟着方才为她证道的学生。 教授觉得可以稍稍犒赏一下她,于是转身问了一句:“一起吃个晚餐?” 苏一脸茫然:“啊?” 这个邀请比那波丢脸还要措手不及。 莫里亚蒂扯着她的袖子往校门口走去:“行了,走吧,为师请你享用晚餐,你还有拒绝的份?” 第11章 他此刻兴奋地可以生吃了她 晚餐去了上次那个牛排店,苏说要请他吃东西,结果因为莫里亚蒂的提前离开而告吹,莫里亚蒂在思考带这个学生去哪里吃饭的时候想到了这儿。 苏显得有些拘谨,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从进门到点单,都由莫里亚蒂一手操办。 莫里亚蒂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拘谨,自斟自饮,至于她究竟是不是还在紧张,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苏苏犹豫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莫里亚蒂他老人家是不打算开口了,她心想,也是,莫里亚蒂教授那样的出尘脱俗,怎么会主动和别人找话题呢? ——其实,莫里亚蒂教授无论什么反应,在你面前都可以自动洗白的对吧。 于是苏小心地说:“教授,您……您好……” 莫里亚蒂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不冷不热地回答:“嗯。” ……这绝对算是话题终结者。 苏没放弃,继续努力道:“我之前不知道是您……所以,呃,多有得罪……” “没关系,”莫里亚蒂对她笑,开口说话却带着刺,“反正也只是不认路,并没有得罪到我。” 他顿了顿:“不过你真的找不到路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学院可不大。” 苏赧然:“这、这我确实找不到……” “你这是病,”教授一本正经地说,手指还敲着无辜的桌子,“得治。” 苏立马一本正经的点头。 这反应让莫里亚蒂无话可说:“你不用这么认真,或许可以把这句话当成个笑话。” 苏有些莫名:“但是……教授你说的没错啊,这确实是一种病。” 她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等到康复之后,方向感一直就不好,找路的时候都晕晕乎乎的,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从那以后,睡眠质量也不好,因为总觉得睡觉和死亡没多大差别,所以一旦熟睡,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苏叹了口气:“其实我这周末就要去拜访我的心理医生来着。” “这倒新鲜。”莫里亚蒂随口感慨了一句。 “当时我父母和同学都怀疑我是不是穿越来的,”她忍俊不禁继续说,“我有次装作从二十年以后来,他们都信了。” 但是也因此莫名其妙被冠上了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美名,从那以后就开始持续接触各种心理医生…… 典型作死玩脱,苏苏心里苦。 莫里亚蒂却对其中的一个词感兴趣了:“穿越?” “嗯,”苏笑了笑,向他介绍道,“其实是一种幻想出的小说题材,不过受众很广啊,因为是当代的人回到过去的时代。” “有点意思,”莫里亚蒂一挑眉,“如果我穿越,那么我希望亲自结交一下开膛手杰克。” 提到开膛手,苏苏回过味儿来,顿时有些气氛地捶桌子:“说到杀手,他们怎么能怀疑教授是杀人凶手呢!” 莫里亚蒂手中动作顿了顿,正想说话,上菜的服务员就来了,莫里亚蒂也就闭上了嘴,等到服务员离开,他才颇有深意地问:“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凶手?” 苏一愣:“我刚刚都说明白了……” “沉迷数学无心杀人?”莫里亚蒂这回是真没忍住,“我说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被他一提,苏苏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然后才嘟囔着开口:“我那不是替您委屈吗,听警察的口吻,似乎说教授你是睚眦必报的人,被人训斥几句就要闹到要杀人……” 莫里亚蒂状似无意提了一句:“那,不然你觉得杀手为什么杀人?” 苏被他问倒:“呃,嫉妒、仇恨、害怕……之类的吧。” “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因为愤怒杀人了?”莫里亚蒂反问道。 你的逻辑有问题啊教授…… 苏忧心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教授本身就不像是会—— 啊,等等! 好像是她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为什么教授就不能杀人了?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人的,那既然如此,教授为什么不能因为愤怒杀人? 莫里亚蒂循循善诱道:“所以,为什么我就不能因为愤怒杀人了呢?” “因为……”苏看着眼前的牛排却食欲不振,干巴巴地说,“因为教授是个……嗯,很聪明的人——” 她皱着眉头,一步步地掉进面前这位师者的圈套,慢慢地说:“教授的论文里,每个步骤都十分直接,目的性很强,如果是拥有这样思维的人……怎么可能在犯案的时候被察觉……” 这就对了。 不过莫里亚蒂依旧没有因此放过她:“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聪明的杀人犯了?” “唔……”苏皱着眉头,“肯定、肯定是有的……” 教授步步紧逼:“那他们又为什么杀人?” 这个学生的眉头一直紧锁,就没有松开过。 于是优秀的教师决定抛出一个提示,引导一下这个学生的思考方向:“试着想想,如果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我本来也不笨啊!”苏不服气地说。 莫里亚蒂丝毫没管她这句微弱的辩白:“你为什么会罔顾人伦而杀人?如果只是寻求一时的刺激,那为什么还要注意不被人发现?” 见这个学生依旧一脸懵逼,他耐着性子抛出一个最后一个非常直接的提示:“你为什么学数学?” ——因为爱好啊。 “当然是爱好。”苏回答。 莫里亚蒂松了口气,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但是——”苏急切地开口,将这位善于引导的老师的注意力拉回来。 她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展开来,睁着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老师,笨拙地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不完整,如果只是因为所谓的爱好,那么何必要伪装?为什么不想被人发现?” 她再次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想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就像我……我非常喜欢数学,但是我不会掩饰这一点。” “因为爱好需要被延续,”莫里亚蒂不以为意地解释,“如果被抓住了,那么这个爱好就无法被延续下去了。” “不是的!” 她激动地握紧了两只手,双眼放光,激烈地反驳了她尊敬的教授:“因为所谓的伪装也是爱好的一部分,就像是解出难题后还不是最后一步,把思路整理出顺畅完美的过程,让所有人知道,这才是最后一步。” “所以,那些犯人之所以伪装,是想在这钞解题’最后交上一个完美的‘解答’,他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像个表演家,需要灯光和舞台,”苏的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就像教授你一样,那篇论文——” 莫里亚蒂头一次开始如此仔细地打量一个人,从眉梢到指尖。 “所以,就像数学一样,这样的高智商犯人杀人不仅是因为爱好,”苏停下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说出一个词—— “纯粹。” “他们对爱好的要求非常高,就像数学那样,最精妙、最准确,有且只有唯一答案,每一步的完成都让人叹服到无话可说,”苏高兴地下了个结论,“他们喜欢这些可以达到纯粹和无瑕疵的事物!” …… 气氛沉静了下来,苏还在瞪着眼睛看向她的老师,期待得到表扬,但直到老师伸手拿出了刀叉,冷漠地说:“牛排要凉了,苏小姐。” “……”这话还真让人泄气。苏嘀咕了一声,不过也老老实实地拿起了刀叉,愤恨地将牛排大卸八块泄气。 莫里亚蒂却默默地瞧了她一眼,没忍住一笑—— 太棒了,这个学生,真的是…… 太有天赋了。 他此刻兴奋地可以生吃了她。 第12章 标题真的是太难想了啊啊啊 尽管将不高兴的学生送回了公寓,莫里亚蒂也迈着悠闲的步子从那儿走回了宿舍楼,已经走了不短的路程,但这依旧不能使他平静。 “纯粹。”她坚定地说,两只眼睛几乎亮得发光。 ——想到这个画面,莫里亚蒂觉得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他自己并没有对突然心血来潮的想法——“啊,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不如改天试试看”——他并没有对此过于深究。 只是在一步步设计方案时,还没动手就已经兴奋,他觉得这是爱好,比对数学题还要有趣的爱好。 但是经此一番谈话,莫里亚蒂发现这个学生的一个词,使他忽然发觉自己对爱好的要求原来是这个标准——极致的纯粹。 被原本打算点醒的学生反过来点醒,这是个有趣的体验,不过也可以想的通,毕竟当局者迷。 莫里亚蒂认为这个学生太有天赋,只需要稍稍引导,她就可以一步步找到路子,甚至更深一步地思考。 怪不得身边没有让他感到同类的气息,这样稀少的人,当然不会那么轻松就找到,原来她一直在地球的另一边出生长大。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学生可以参与到他的爱好中来。 莫里亚蒂认真地考虑着,且不说她是否稚嫩,仅仅凭她清晰的思路,他相信一切都可以变好。 何况还有他在一旁言传身教,那是他的学生,他当然会负责到底。 …… 说得好听,然而苏苏本人还是生气的,因为莫里亚蒂教授对她那一番高谈阔论几乎是无视了,尽管这也不是什么顶重要的东西,但是苏依旧不能释怀。 按照莫里亚蒂教授的思路一步步推导出的结论,无论好坏,起码给个评价呀! 苏回到公寓后,看着手机联系人里多出的一串号码,莫名有些迷糊,这事儿发展的迅速,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要到了教授的电话。 苏暗自衡量——嗯,这波不亏。 她对这一切尚处于懵懂之中,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莫里亚蒂暗搓搓地写入了“同僚册”上,不仅这点她没意识,还有两件事让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其一,是那位日语爱好者和那位满嘴东北味儿的日本姑娘。 安东尼给她发来了消息。 “你竟然不是日本人?你对我说谎!” 苏尴尬地发了串点点点过去,干巴巴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哪样了?!”安东尼一定很生气。 “既然你知道了……”苏很无奈,继续说,“那你可不可以别发日文了……” 她犹豫了一下,苦哈哈地解释:“我还要复制粘贴去翻译……很累的。” 安东尼:“……”你就不能有点愧疚之心吗! 苏还试图去安慰他:“或许你可以来中国留学。” “中文太难了,”安东尼终于没有发日文过来了,“我学不会。” 苏:“……” 安东尼:不过你可以补偿一下我…… 苏:(⊙_⊙)? 安东尼:今天代你来和我吃饭的那个少女…… 苏:我懂了。 苏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把这件事告诉小美,然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心情复杂地问安东尼:“那么……上次的学长,你和他分手了?” 安东尼大骇,一怒之下直接打电话过来了,苏捧着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犹豫着接了电话,没想到刚一接,就听见安东尼怒不可遏的声音。 “所以我在那时候才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安东尼很痛心,“你都不听的吗!” 苏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你果然还是多想了咯!” “你自己做了这么多,还不许别人误会啊……”苏嘟囔了一句,“我等下把浅野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这句话把安东尼接下去的一堆埋怨全部堵了回去,只好哼唧半天,才不甘心地挂了电话。 想到之前小美那么坚定的神情,苏总感觉自己在无形中给他们添了不少堵,想必今天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一定都非常精彩。 简直无法想象! 这事算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情,是苏之前和莫里亚蒂提到过的心理医生一事。 她的心理医生给她来电话了,据说卡特医生是此地最优秀的心理医生,她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家中父母一向对她的“心理疾病”很放在心上。 “是苏小姐吗?” 让人奇怪的是,对面传来的是一个温和的男性声音,而在她印象中,卡特医生是位女性啊…… 苏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确实是诊所的电话备注没错,于是试探性问道:“呃,卡特医生?” “噢,抱歉亲爱的,”对面的男性声音依旧温和,“卡特医生现在是一位准妈妈,因此由我暂时接替她的部分工作,希望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不会。”她确实不会不适应,因为她还没见过卡特医生,这个时候换医生,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既然如此,”对面传开了翻书页的声音,然后是医生的低吟,思考过后,他和苏预定了时间,“你似乎只有周六有时间,那么我们就在周六早上九点见,如何?” 苏表示没有异议。 那边的医生隔着电话低笑,也让人如沐春风,他说:“那么,我期待周六在诊所见到您,苏小姐。” “我会准时的,”苏认真回答道,“唔……那么再见。” “先别急,”对方笑着打断她,“你先记一下我的电话和姓名。” 苏立刻抽出了电话本,等着对方念。 一串数字过后,苏听到医生说:“我姓莱克特,汉尼拔·莱克特。” “好的,”苏放下笔,“谢谢你了,莱克特医生,以后还要多麻烦您了。” “噢,我非常非常高兴能为您工作,亲爱的苏小姐。” 苏忍不住笑:“这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第13章 四章 死一人的魔性学校很委屈 关于高智商罪犯为何会杀人,以及杀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个话题暂且就放下不说了,苏倒也没把此事往心里放,只眼巴巴地数着日子等待周六。 莫里亚蒂的课一周只有两节,其中一节还被迎新活动给占了,所以自从那次晚餐之后,苏就没有见过莫里亚蒂教授。 倒是小美和安东尼的关系与日俱增,开始还只是象征性地端着手机聊聊天,第二天俩人就一起去食堂吃饭了,然后在周五晚上,苏苏正躺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的门被小美敲响了。 苏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和她截然相反的是,门外的小美一脸兴奋。 “苏苏!”她高兴地冲上去拥抱她,“我觉得我快要成功了!” 苏勉强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扶正她之后,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你的读书报告赶出来了?” 小美的表情顿时变成了生无可恋:“不提这事儿还是朋友。” 苏耸耸肩,废话,不提这事难道提你要谈恋爱,自己上赶着去吃狗粮吗?哼,她才不干。 “我觉得我要成功了!”小美继续兴奋地说。 看来是躲不过这一顿狗粮了。 苏只好问道:“怎么?你们在一起了?” “哪有啊~”小美顿时羞涩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快要成功让他喜欢女孩子了!” 苏:“……喜欢女孩子?”他不是一直都喜欢女孩子的吗! “对啊!”小美严肃地说,“我发觉他已经不和他的学长联系了,尽管我都没见过那个‘情敌’。” 苏咳了一声:“呃,难道他跟你说过自己喜欢男孩子?” “这倒没有……”小美莫名其妙,“可是,这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看来她在无形中捣的乱还不小,但是这个锅显然不能背啊! 苏于是点点头,诚挚地鼓励她:“嗯,加油,终有一天你会成功抱得美人归的。” “我也这样认为~”小美哈哈大笑了几声,见苏苏满脸困意,于是就想着要不要出去,但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她对此好奇了很久呢。 “对了,苏苏,”小美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能看见你门口放着一个小柜子,然后你起床后又会把小柜子放回去……” 她指了指门外,好奇地问:“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苏迷迷糊糊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水果刀、指甲钳、剪刀之类的东西。” 小美沉默了,眼见着苏苏都要睡着了,她才开口,声音发抖地说:“你这么一提这些刀具,我想起来我们学校接二连三的杀人事件了……你说我们学校是不是撞邪了啊?” “接二连三?”苏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打起了点精神,“怎么,哪来的第三起?” 小美顿了顿,犹豫着开口:“嗯,其实第三起不算是在我们学校发生的,但也和我们学校有点关系……一个女老师——教我们英国文学的沃茨教授,她昨天没来上课,今天我听有同学说,她在家里自杀了。” 这…… 苏想到了教授之前问到的那个问题——杀手为什么在杀人之后还要伪装起来。 不不不这一定是巧合。 苏这样想着,努力调动起睡意不去琢磨这回事,然而问题宝宝小美又抛了一个话题给她。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到门外啊?” 苏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呃……因为……咳咳,你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晚上听到有敲打墙面的声音吗?” “记得,”小美愣了愣,纠结着表情,“你不会想说,是你弄的吧……” “我不是故意的,”苏摊手,无奈地说,“我有梦游症,因为害怕伤害到自己,所以会把一些利器放在门外,免得出了什么事。” “那你阳台门锁了吗?”小美思维很跳跃,认真地和她讨论,“你万一从阳台跳下去了呢?” 苏:“……你说的很有道理,细思恐极。” 小美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却被苏打断了,她无奈地说:“好了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我要去拜访我的心理医生。” “这个居然还是心理疾病?”小美表情纠结。 “……”这种东西这么玄乎,她怎么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问她自己的个人感受,那就是感觉还不如星座靠谱。 但是她如果不去,难免会让家里人操心。 嗯,虽然苏苏平时又蠢又呆,还喜欢逃避问题、不爱承担责任,行事为人也完全谈不上正派,但是好在她还有个优点——孝顺父母。 一夜无梦,礼拜六的早晨,她早早地起了床,趁着大家还在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出了门,早晨的天气不算热,路上还能看到一些颇为认真的同学行色匆匆地往图书馆去,颇为宁静的校园,却先后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苏看着校门口的警车,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些时不时来打个照面的警察。 奇怪的是,无论是第一起只有头颅找得到的丽贝卡案件,还是教超工作人员的死亡,学生们到目前都没有得到一个交代。 ……真是不安全,苏暗搓搓地坚定自己的信念,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自己,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想法和某教授的打算简直南辕北辙。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按照地图上的路径,到那边只需要半小时左右,苏苏于七点一刻出了校门,然而现在时间是九点三刻了。 诊所中坐着一位优雅的白大褂,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和分针缓慢地向他指出,这个患者已经迟到了一刻钟了。 如果不是她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络,莱克特医生恐怕怀疑这个患者是在抵触治疗,尽管他也不在乎对方到底是否抵触。 “坐上车了吗?” 外面的助理听见这位温和儒雅的医生,语气是难得的冷淡。 “对,是的,确实是那辆车。” 助理替他默默送来一杯咖啡。 “嗯,这次确定没有坐错方向?也确定没有做错线路?并且确定是在两站之后下车?” 莱克特医生修养极好地对助理小姐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你还有五分钟到诊所。” 他看了眼手表,语气冷淡:“你迟到了二十分钟,苏小姐。” 第14章 我准备给拔叔凑一桌满汉全席 迟到了的苏苏其实也很委屈,这回真的不怪她,她初来乍到,哪里晓得公交车还分个a线和b线,而她就坐错了线路,可怕的是一直坐到底站她才发现…… 方向感强的人是一样的方向感强;而路痴迷路的原因,却各有各的不同。 这不服不行。 其实,只迟到二十分钟,已经是很理想的局面了,苏颇为无耻地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赶到了诊所,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脸颊红扑扑的,满脸歉意地进了莱克特医生的办公室。 “对不起,医生,”苏苏老老实实地道歉,“我出门时没有弄清路线,耽误了你二十分钟……” 莱克特医生看了看表,纠正道:“二十三分钟。” 苏认栽:“……抱歉。” 莱克特医生舒缓了神色,露出一个笑,无奈地说:“不必道歉,苏小姐,我本来想说,您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不过——” 他和善地笑了笑,语气再度温和起来:“不过,我看到你的时候,才发现或者是你的父母不负责任呢……” 苏茫然地眨眨眼,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莱克特医生将手头的装着病历的文件夹合起来,“这儿是心理诊所,来这里看病的人,或许有伪装的开朗,但是必然会露出一些征兆的,尤其在道歉的时候能看出一二。” 他指了指苏的嘴角:“你在道歉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而且,没有哪一个有心理疾病的病人,会在剧烈运动之后,还能保持舒展的眉头——这是心情愉悦的表现。” “嗯……”苏微笑,“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确实,这些年我不间断地看病的主要原因是父母,但也不排除有我个人的因素在其中。” “我看过你的病历,”莱克特医生起身替她倒了杯咖啡,放了小一勺奶精,回忆道,“我记得是说,熟睡后会有梦游的状况出现,而且在梦游时实施的往往是暴力行为。” 苏耸耸肩:“是的,我在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累极了,睡的比较熟,然后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手上都是血,还拿着水果刀,桌子上是我们家宠物的尸体。” 苏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尸体的长短,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于是手又颇为沮丧地垂下。 其实不必她来描述,莱克特医生也可以想象这个画面。 医生将咖啡放在她面前,眼中流露出兴趣盎然的色彩,显然这个病情很对他的胃口,苏没有多想,瘪嘴继续说:“从那之后,我家就没有养过宠物,也正因为此,每周拜访心理医生就成了必修课。” “那你当时看到宠物的尸体时,”莱克特博士继续问,“是什么感受?” 苏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以前倒是很少有人问起,往往都是问她当时有没有知觉在做什么。 回忆了一下之后,苏摇摇头:“太久远了,我有些记不清。” “那就说明并没有出现太过剧烈的情绪,”莱克特医生说道,“否则你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有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接触到的问题大多都是这方面的——凶杀、尸体、犯罪、血腥。 其实说起来,这位莱克特医生和她的莫里亚蒂教授有种微妙的相似,她不由得莞尔,太好了,下周一又可以上教授的课啦。 “想到了什么?”莱克特医生的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苏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答道:“医生你的气质让我想到了学校里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教授,下周一有他的课,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很开心。” “气质?”莱克特医生重复了这个词,颇为感兴趣地问,“有趣,什么气质?” 还有什么人和他有“同样”的“气质”?他也是没忍住,这些人怎么会看出他所谓的气质,想必是这个学生理解错了吧…… “就是那种——”苏顿了顿,描述道,“看上去温和,实则深不可测,还有一丝危险的神秘色彩。”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顿时无话可说了。 很好,很敏锐。 不过照这么说的话—— “你的教授是……?” 苏兴致勃勃地介绍:“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数学方面的绝顶天才!” 詹姆斯莫里亚蒂…… 莱克特医生沉思,然后眉头微微舒展开,哑然失笑:“我记得,你的学校是s学院对吧?” 苏点点头,问道:“怎么,莫非医生你认识莫里亚蒂教授?” “不,你误会了,”莱克特医生意味深长道,“只是你们学校最近比较出名,毕竟有接二连三的命案被媒体曝出来。” “……”苏干巴巴地笑,“这也算是我们学校的……呃,特色了吧。” 莱克特颇有深意地微笑:“所以我才说,你一定没有任何疾病,毕竟这么乐观的自嘲不会出自有心理疾病的人。” “只是医生你这么三番五次地强调,”苏乐呵呵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感觉像是在心理暗示,先要说服我,再潜移默化慢慢影响和治疗,嘿嘿。” 莱克特这回真的吃了一惊。 因为她说的没错。 病历单上,她的各种评估报告都很长,但无一不是类似的内容—— 苏之前的心理医生对她做出的评估,都表示她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所谓的梦游也是其中的表现之一,而他所做出的积极暗示其实已经相当隐晦低调,却还是被她发觉了。 其实,既然这个病人能到他手里,就已经证明了她的病情不轻。 敏锐,太敏锐了。 莱克特医生并没有表示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安抚地把桌上装着饼干和水果的零食盒推给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做出更低调的暗示,肯定不会让你察觉到。” “有道理哦,”苏一想也是,毕竟人家是专业的,于是换了个语调,继续说,“尽管如此,这段时间我还是会来拜访您,这会使我父母安心,如果可以的话,我的梦游症希望您也可以想想办法。” “当然没问题,”莱克特医生微笑,“那么,下次来的时候,请您酝酿一下睡意,我想看一看您的梦游症的具体表现。” “好的,”苏笑眯眯地说,“谢谢你了医生。” “不客气,”莱克特医生道:“到时候我会用一些手段帮助您进入深度睡眠。” “不会是催眠吧~”苏傻呵呵地笑,“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莱克特:“……”怎么又被她说中了。 第15章 要么庸俗,要么孤 人在少年时,总会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因为感到周边人和自己的观点存在着或大或小的不同,在莫里亚蒂的学生时代,他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不过,他这种孤独感来的比常人更早一些,因为他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他越来越沉默,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无趣。 其一,周围的人不懂他在说什么。 其二,周围的人太傻了。 不,是太蠢了。 这两点原因相辅相成,其中又以第二个原因使他烦恼更甚。 愚笨的人你永远无法和他正常交流,他们的思维慢得像蜗牛,当他已经攀到树枝尖尖上时,他们还在枝干上磨蹭。 于是他就发觉这个世界太简单了,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 之后的几年中,他也曾醉心学术,莫里亚蒂发现数学算是这个无聊世界中较为有趣的东西,顺道研究了一下,结果却赚得了不小的名声,这名声帮助他年纪轻轻就有了教授的职位。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会对这些愚笨的人微笑,学会伪装自己,仿佛他可以融入到他们中间。 但是现在他回过味来,不能因为这个世界的简单,他就放任自己也变得简单,毕竟他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与他心灵相通的人,届时她会不会对一个简单的他失望呢? 幸好他是在现在遇见了,而不是在平庸的将来—— 莫里亚蒂看了看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女孩儿,后者睁着漂亮的黑色眼睛,其中似乎有亮闪闪的光…… 他忍不住一笑。 “哎,哎哎——”后数第二排的两个男生开始躁动了,坐在里面的男生捅了捅旁边的人,“笑了啊,笑了!他冲苏笑了!” 坐在靠近过道的男生费力地瞪大眼:“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当然不是,哎哎哎,教授又冲这个女孩儿笑了,你快看啊,你怎么——” “哎呦喂!” 一声闷响和一声痛呼从后排传到讲台旁,原来是里面的人捅人的力气过大,直接把坐在外侧的男生给捅到地上去了。 莫里亚蒂敛了神色,盯着后面的人。 他早就发现这两个小子刚刚仗着他没注意,对他指指点点,现在还在课上搞出这种声音,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们俩这节就当旷课。”莫里亚蒂冷淡地说。 俩人:“…………”要不要这么狠啊教授! 然而他们都不敢再说半句话,恐怕教授一言不合就把他们给挂了……别怀疑,就算他不现在挂,但他总有办法让他们不动声色地挂科。 然后莫里亚蒂一低头,又看见那个学生亮晶晶的双眼,心情再次好转,于是起身敲了敲黑板,说:“再看看这题……” 和满心八卦的同学比起来,苏才是真正的沉迷学习不能自拔,盯着黑板上的例题积极思考中,教授的课没有让她失望,非但如此,他还让苏更加惊喜。 她看过他论文的推论步骤,每一步都很精妙,这让她以为教授一定是仔细斟酌了每一步才发表的,但是这几堂课后,她发现……那篇论文很有可能是他一气呵成的。 有些人是天生的思维敏捷,你根本想不到的角度,他可以轻易挖出来,并且加以利用。 难怪他大多数情况下不愿意和他人解释,毕竟他解释了别人也不一定理解,更不用说学习他的思维模式了。 “这些步骤看得懂就看,看不懂就用自己的方法。”莫里亚蒂教授冷淡地给这题下了个结论。 他看着那个似乎在发呆的学生,觉得奇怪,苏上他的课居然还会发呆?于是踱着步子走到她旁边,问:“想什么呢。” 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一脸拜服:“教授,你太伟大了!” 莫里亚蒂:…………嗯。 忍住……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 他整顿心情,用一个毫无波澜的语调说:“哦,为什么?” 仿佛“教授你真是太伟大了”这句话是个常识似的。 苏并没有因此觉得他傲慢,反而心想,教授真是出尘脱俗,面对褒贬都能泰然处之!于是语气中更加谦逊崇敬:“我想,教授的思维,即使我看得懂步骤,我也没法学习……”太刁钻了。 莫里亚蒂的内心: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这么认命吧愚蠢的人类! ——所以这个学生才合他的口味,在有自知之明的同时没有自甘低下,而且一点就透。 嗯,他的学生。 “待会儿一起去吃午饭?”教授这样问道,几乎没有犹豫。 “好呀。”苏欣然答应。 周围同学却恨不得把眼睛戳瞎,把耳朵捅聋。那个铁面教授居然在自己的课上勾搭女同学!简直假公济私不知廉耻! 咳咳,这种话心里说说就算了,万一被他知道了那就麻烦大了…… 周围同学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地看着莫里亚蒂教授诱拐小白兔。 如果苏的性格偏激,或许莫里亚蒂早八百年就成神了,然而苏在清醒的时候,是个性子相当和平的人。 也或许是莫里亚蒂“饥不择食”,他没遇到过能理解他的人,本质上是孤独的,这回出现了一个半吊子苏苏,他也乐意与她交往。 要么庸俗,要么孤独。 莫里亚蒂孤独了太多年,以至于他非常想把这个“同伴”留在身边,哪里还会管她究竟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志同道合。 苏苏说的没错,正如他把论文发表,目的是为了得到掌声和赞美,莫里亚蒂是表演型人格,他需要舞台和目光。 “教授,”苏苏对旁边正在沉思的人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其实你可以更神秘一些。” 莫里亚蒂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你刚刚不是说,想得到舞台和目光吗?”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他都没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你听到了多少?” 苏想了想:“也就一点点吧……” 然后继续说:“其实,当你越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人们越对你熟识,对你的期待也就越小,但是如果你只是偶尔出现一次,石破天惊地说上几句,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莫里亚蒂想了想:“退居幕后啊……” 有点意思哦。 苏摇了摇头:“退居幕后?首先你得有个团队,有人前的,才会有幕后一说。” 莫里亚蒂低头看了看苏苏,喃喃自语:“团队……” 第16章 倒霉的事情往往一件连着一件 苏苏不知道自己寥寥几句话对教授来说是怎样的意义,她也没想那么多,可算是真正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柳成荫”的某人还在琢磨团队的问题,却不想下课铃已经响了,他没注意到这点,还在暗自思考。看着周围的学生一个个离开,她百无聊赖地傻站着,等着教授发话。 “苏苏,我们今天去哪吃呀~” “苏苏,今天上课表现不错哟,请你吃大餐~” ——类似这种。 呃,显然这种话永远也不可能从教授嘴里听到。 教授似乎想的入迷,绕过讲台,晃悠到黑板前,几笔画出一个四棱锥的形状出来了。 苏傻愣愣地想,怎么,教授最近对立体几何感兴趣了? 然后她看见莫里亚蒂把这个四棱锥分成了好几部分,这个图让他想到了历史课本上的“等级君主制”…… 莫里亚蒂随手往其中填了几个数字,然后对其中有几个数字的位置似乎百般不满,想要把这几个数字换一下。 然而苦于擦黑板,他老人家上课从来不自己擦黑板…… 如果这时候那个发际线靠后的课代表在的话…… 忽然一只小巧的手举了起来,手里握着黑板擦,没等他说话,就自顾自地擦掉了他想替换的那几个数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莫里亚蒂的视线顺着这只手向左平移,苏正面无表情地给他擦黑板。 莫里亚蒂顿了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苏苏也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可惜两人都不懂对方眼中的含义,默契值基本为零。 莫里亚蒂:为师的爱徒哟,做的很不错嘛。 苏: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大概是为了证明苏苏眼中的如饥似渴是真实的,在这一片安静的教室中,忽然响起了不协调的声音—— “咕噜噜……” 她肚子响了。 苏:…………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局面吗?还有吗?啊!别拦着她,让她去死一死! 其实还真有更尴尬的局面—— 苏顺势抬手,想做出一个扶额的动作,然而却忘了手上还拿着黑板擦,于是…… 她吃了一嘴的粉笔灰。 现在不饿了吧,以知识果腹的少女哟!你会成为学霸的! 倒霉的事果然是一件连着一件的,苏泪流满面地想。 “噗。” 莫里亚蒂不厚道地笑出声,毫无疑问地收获的苏苏的白眼一枚,莫里亚蒂却觉得她连几根睫毛上都有粉笔灰。 ……教授又在欺负她,苏苏委屈,苏苏不说。 然后一只手抬了起来,带着一点粉笔的味道,从不亲自动手擦黑板的师者伸出了手,满脸笑意地把她脸上的粉笔灰一点点抹去,没有丝毫不情愿,并且动作还颇为轻柔。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莫里亚蒂,后者表情倒是十分闲适,但得到“宠爱”的学生却越发不好意思。 “苏苏,”莫里亚蒂深沉地说,“你的脸很烫啊。” 苏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饿的。” 是的!都是胃的错! 于是莫里亚蒂笑了,觉得这个学生蠢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自己抬手把金字塔擦了,再看看脸红的苏苏,确认一番她没有粉笔灰了,才转身出教室,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嗯……小路痴一定跟了上来。 黑板上干干净净,方才的四棱锥型的金字塔已经不见,只有一室粉笔灰在空气中轻飘飘地跳动。 苏苏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才发现莫里亚蒂教授其实并非如别人所说,眼里只有犯罪。 比如这一刻,教授的眼里就曾装满了她。 只是……他后来还是太孤单了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 和教授用餐的体验向来不错,气氛很好,两人谈笑风生——苏苏一个人在谈,教授负责笑风生。 苏苏窘迫地想,这也算是替她练习了口语,瞧,这几天都没人来纠正她的语法错误了。 见她喝了口水,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觉得,好人和坏人是怎么区分的?” 苏润了润嗓子,开口说:“行为吧。” 莫里亚蒂沉默,嗯,那他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其实好人也只是个理想状态,”苏老老实实地又入了他的圈套,“哪有人没做过坏事,只是坏的程度大和小之分。” 就比如她遇到问题,第一反应是一言不合就甩锅给别人,典型的流氓行为。 莫里亚蒂心想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苏苏没有继续说下去,连进食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望着远处似乎在想什么。 然后她转过来,放下手中的刀叉,盯着莫里亚蒂教授,语气幽怨:“我讨厌这帮警察。” 莫里亚蒂下意识一转头,看见有几个警察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冲他俩招手。 然后该警察还做了个口型,颇为暧昧的一个词——“私人时间”哦~ 苍天饶过谁! 莫里亚蒂此刻只想爆了这帮警察。 苏苏叹口气,盯着桌上的一些食物,表情简直像是要割她的肉。 “走吧,”苏苏站起来,“付账去吧教授,外面还有人等呢。” 俩人出来之后,表情都很不爽,警察们倒是乐呵呵的,关切问道:“都没吃饱呢吧~” 然后扬起一个欠打的笑:“我吃饱了哟~” 苏:“……”好气啊。 莫里亚蒂无动于衷,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帮警察既然这次警服出勤,想必不会是顺道带他去询问,一定是掌握到一些关键证据了。 警察还没开口,莫里亚蒂就说:“苏,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他顿了顿,“这顿饭还没吃完,我会很快就出来的。” 警察看了莫里亚蒂一眼,心情也有些复杂…… 苏苏根本没注意到警察的表情,听了莫里亚蒂的话,于是乐呵呵一点头,这事儿就算答应了。 几个警察也不置一词,只露出一个极小的轻蔑的笑。 难道教授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第17章 身为莫里亚蒂信徒的基本修养 阴沟里翻船? 莫里亚蒂教授觉得他本人不把阴沟踏平已经很仁慈了,居然还想翻船?这个词是对他的折辱啊。 警察局门口,教授转头对苏苏叮嘱道:“等我一会儿就好。” 苏苏原本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看他这么坦然,她哪里还好意思紧张,如果和某句俗语类比一下,这不就是教授不急学生急了嘛…… 目送着教授被带去审讯室,苏苏坐在等候室里喝着咖啡,心里还念叨着其实这里的待遇很不错呀,当她走神时,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苏苏没忍住一抖,回头一看冷不防被吓到,看清人之后又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女警啊。 “呃,你好。”苏苏颇有礼貌地对她打招呼。 后者眉眼弯弯地笑了,声音还算温柔:“你好,听说你是他的学生?”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苏皱了皱眉,对她的称呼不太高兴,不过还是点点头。 女警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你该不会……” 这语气苏苏大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师生关系!” “噗,”女警笑出声,哭笑不得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倒是。苏苏沉默,所以这情况是她丢脸丢到英国警察局了对吗。 “不过,”女警颇为闲适地往后一坐,“看来你是对你们教授有好感啊,怪不得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相信他,真爱啊~” “等等,”苏苏皱着眉头,重点抓的很准,“你说——证据确凿?” 女警点点头,仿佛在陈述一个常识:“希瑟·怀特死于莫里亚蒂之手,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了。” “想也知道你们肯定找到什么证据了,”审讯室的莫里亚蒂神色坦然地嘲讽着面前的警察,“否则怎么会直接把我带到这里来。” 审讯室的警察心理素质很不错,沉着声音又问:“那既然你知道,就别让我们多费心思了,老实承认吧。” “承认什么?” “你,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他双手支撑着桌子,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你杀死了希瑟怀特。” 没想到警察嘴里说出的竟然是这个名字,莫里亚蒂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过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只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知道你们所找到的‘铁证’是什么吗?” 警察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在她家里的垃圾桶中发现了一封情书,没错,出自你手,里面有一句写着——‘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将毁了你’,希瑟小姐是独身主义者,她当然不会答应,于是你因为求而不得下手。” 莫里亚蒂再也笑不出,非但如此,他老人家脸都绿了——讲道理,这绝对是他的审美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同样脸都绿了的不止他一个,外面等候室里的苏苏听完女警的叙述,差点想把她揍一顿。 苏苏气的声音都变了:“你们如果把这个证据拿给教授看,他一定会气死的!” “莫里亚蒂教授气不气我不知道,”女警满脸探究地摸着下巴,道:“不过我能看出来,你快要气死了。” 苏苏:“……” “你果然是喜欢他哦,”女警打着哈哈,然后继续说,“其实还有一点原因,希瑟死去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说:“不在场证明?” “按照你的说法,你在九月八号晚一个人在职工宿舍,你说对门的沃茨教授可以为你作证,可惜的是,沃茨教授前天被发现在家中自杀。” 莫里亚蒂反问:“自杀?” “是的,有关这点我们已经排查过了。”警察回答道,继续说,“您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成立的。” 莫里亚蒂却觉得厌烦了,沃茨教授是自杀?怎么可能,沃茨教授才是死在他手里的那个,更可笑的是,而眼前这个警察却说希瑟怀特是他杀死,而沃茨教授是自杀。 他们为什么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是的,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以为这些警察找到了他杀死丽贝卡或者沃茨教授的证据,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为希瑟怀特而来。 ——没错,希瑟怀特不是他杀的,原因如苏苏所说,他不至于因为一句训斥就杀人,而且做的这么不干脆,那也太幼稚了。 不过为什么希瑟的死因一个个都和他有关呢,还有那封可笑的情书。 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其实也不算铁证,只是这案子毫无发展头绪,目前只能找一点是一点。 苏苏却在等候室陷入了沉思。 “嘿,苏小姐,”女警捅了捅她的胳膊,“怎么,证据太过确凿,让你无话可说了?” “不,我在思考别的事情。”苏苏沉着声音,听不出她的喜怒。 女警见她不想再说话,耸耸肩离开了等候室,临走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苏小姐,无论你有多喜欢莫里亚蒂,但你都要注意自身安全,毕竟他的嫌疑太重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暂且不要和他——” “怎么,我才走了多久,就有人想撬我墙角了?” 门口传来声音,苏苏为之一振,立马站了起来,越过女警疾走几步,走到了莫里亚蒂面前,皱着眉头,语气急切:“教授,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莫里亚蒂语气淡然,似乎刚刚只是去解答了某个学生的疑惑,“事情讲清楚就好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警察,苏苏也看向他,后者表情惭愧:“打扰了,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点点头,再看向苏苏,她的眉头依旧皱着,似乎困惑还没被解决。 莫里亚蒂想了想,道:“你必须要相信——” “我当然相信您!” “不,”莫里亚蒂脸上的笑意消失,“我的意思是,你必须要相信你自己。” 她这样盲目,还是有些太稚嫩了。 苏苏看着莫里亚蒂表情略有失望地离开,感觉心里有点委屈:“可……可你是我的老师啊。” 我不相信你,我还要去相信谁? 莫里亚蒂的脚步顿住,觉得她这话让他无法反驳,嗯,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很多事情都还在学习中,所以—— “我不相信善恶,”苏苏又接着说了一句,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我相信您。” 因为她莫名感觉到莫里亚蒂教授和其他人的世界观不一样,而她也莫名能感到其中的魅力,她觉得莫里亚蒂教授是坚定的,坚定到可以被她完全托付和相信。 第18章 身为犯罪界拿破仑的基本素养 莫里亚蒂心想,看来他必须得重新评估这个学生的能力了。 “为什么这么说?”莫里亚蒂转身,看着他的学生,表情与寻常无异。 苏苏松了口气,只要他不要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 不过再想想教授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莫里亚蒂也不强逼她,只低声问:“不想说?” 苏猛地一抬头,脸上一闪而过惊讶的表情,似乎在说“我对您怎么会有不想说的事情呢”,可惜挣扎了一下后,她又垂下了眼神,顺势点了点头。 嗯……好吧,她的想法确实……不太适合告诉教授。 这表情也太丰富了…… 莫里亚蒂没忍住笑了,她就差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莫里亚蒂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恐怕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吧。 所以他才要重新评估这个学生。 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学生举一反三的本事很强,他抛出一个问题,她可以顺势思考与其有关的问题。 比如说,他刚刚问了一个“好人和坏人如何划分”,或许苏苏还顺便想了—— “为什么教授要问我这个问题?” “他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是什么?” “我们的异同何在?” 嗯,好事。 省事好学的好学生。 莫里亚蒂走在前方,苏苏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看着教授的表情,她发觉到莫里亚蒂的心情好像又不错了起来…… 教授的喜怒实在让人琢磨不定,不过她没细思,趁着机会立马凑上去问他:“教授,你是怎么摆脱那些警察的?他们说你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效的来着。” “不在场证明是无效的,只能证明我那个时候不一定在家里,这和一定在犯罪现场还是有差距的。”莫里亚蒂解释道。 “可这样也不能打消他们的怀疑啊,”苏苏想到刚刚那个警察一脸愧疚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们看上去似乎完全把您的嫌疑排除了。” 嗯,因为他耍了个小花招。 “我说,我和沃茨教授并非面对面交流,而是电话通话,”莫里亚蒂似乎只是在介绍一种手法,“我得知了沃茨教授的自杀倾向,于是和她通话,试图开解她。” 当时那个警察纠结了表情,然后不甘心地说:“可是……通话记录可以伪造,现在沃茨教授既然已经去世了,那么这也不能成为精确的证据。” 于是他就把和沃茨教授的“通话内容”说了出来,警察这回只能无话可说,因为莫里亚蒂的许多话都是沃茨教授遗书中的原句,而沃茨教授的遗书目前并没有流露出去。 所以可以证明莫里亚蒂说的是真话。 于是警察只能把他放了回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沃茨教授是自杀的前提下得出的结论,所以莫里亚蒂想,既然他们觉得沃茨教授是自杀,那就自杀好了,不妨利用这一点。 因此他才认为,天赋很重要,普通人或许很难才琢磨出的思路,但是有天赋的人只需要稍稍动动脑筋就可以解决问题。 嗯,所以…… “你还饿吗?” “啊?”苏苏一怔,然后想起了刚刚中途夭折的午餐,立马兴奋地一点头,“我们可以继续去午餐?” “当然,”莫里亚蒂笑着说,“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 “太好了!”苏苏笑弯了眼睛,然而没开心两秒,教授又坏心眼地提醒了一句:“你下午有课吗?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半小时开始……” 苏:“=口=…………好、好像是有的。” “那你只能乖乖上课去咯。”教授语气惋惜,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苏苏从未如此讨厌过上课! “认路吗?”莫里亚蒂顿了顿,然后作恍然大悟状,“我忘了,你怎么会认路呢。” 苏苏心里苦,不请吃饭就算了,居然还嘲讽她。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送你回去了,”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莫里亚蒂才不紧不慢地说,“走吧,小路痴。” 第19章 客官这是您期待的修罗场前奏 摆在苏苏面前的有两个选项: 其一,莫里亚蒂教授请吃饭。 其二,莫里亚蒂教授送她回学校。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琢磨下却大有乾坤在。如果是请吃饭,她可以敲竹杠,大吃特吃一顿,以报他几次三番嘲讽她的小恩怨,如果是送她回学校…… 那事情就复杂的多了。 苏苏揣了个小心思,嗯……她想离教授更近一些,哪怕表面上更近一些也可以。 “行,”苏咬咬牙,却不敢直视教授,“麻烦教授送我回去了。” ——不是她刻意想制造什么不良绯闻的啊!是教授自己送上门,而她顺水推舟了一把,嗯不是她心思龌蹉,不是不是不是…… 她这么强调着安慰自己,但是这点小心思基本上在脸上表露无遗,莫里亚蒂略微一琢磨就明白其中的问题了,不过看着爱徒的反应,似乎还挺期待和他同游校园的? 嗯,说实话,对于这反应,他老人家是高兴的。 莫里亚蒂素来不在乎别人的观点和流言蜚语,因为未来会遇到的估计数不胜数,他既然决定了要好好提拔这个同学,那适应各色目光,是她必修的课程。 言传身教不过如此。 其实人家只是想和你暧昧一下……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就凭你这个悟性,在光棍节之前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眼见着就快到校门了,苏苏都准备好了接受各种人的目光洗礼,却不想手机忽然想起,这让她感到有些诧异,毕竟知道她手机号的人并不多。 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空白手机号,看着旁边好整以暇等待着的莫里亚蒂,犹豫了一下才接通:“你好?” 对面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苏苏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了。 莫里亚蒂当然注意到了爱徒这个表情,暗自猜测她接到的是谁的电话。 “你……你好?”苏苏又问了一句。 对方咳了咳,回答道:“是我,苏小姐。” 莱克特医生? 苏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了紧张的神色,问道:“怎么了医生?” “是这样的,”对方顿了顿,然后说,“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明天有事,需要去美国一趟,下周一才能回来,所以我想,这周的心理治疗或许可以提前?” 似乎怕她起疑,莱克特医生又解释道:“毕竟,你是需要每周都来一次的对吗。” 苏苏犹豫了一下,下午有课,但是也不是那么重要的课,而这些年的治疗使她对心理医生产生了依赖,确实只有在见过心理医生之后,这一周才会踏实,而且不止为她,还有她的父母…… “行,”苏苏答应道,“那么我现在过去。” “好的。” 莫里亚蒂脸上的笑却慢慢消失了,颇为冷淡地看着她:“你要逃课?” 苏:“……这、这难免一次,没关系的吧!” 当然没关系,不过怎么能轻易放过她,莫里亚蒂继续冷着脸说:“逃课去干什么?” 这表情确实威慑力够强的……苏老老实实地回答:“呃,去见心理医生。” 哦,她这么一说,莫里亚蒂倒是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于是也不难为她,放她去那个心理医生的怀抱,不过看着学生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逃个课至于吗?”他没忍住调侃一句。 苏:“……你这个善变的教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刚随口逗逗你而已,”莫里亚蒂一脸痛心,“看来你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样啊,苏同学。” 苏:……求不逗!早知道就让他请客了,她保证,不吃到他破产她就不姓苏! 于是师生两人在校门口依依惜别…… ——其实并没有这么温情的场面,苏苏是咬着牙离开的。 乘上车的时候,她下意识往校门口看了一眼,才发现教授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晓得在看什么,然后扭头盯着道路左侧的一排树片刻,才进了学校。 注意到他的动作,苏苏感觉自己冷汗狂冒,看来刚刚不是她的错觉……刚刚站在校门口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被人窥视,那感觉就是来源于左侧的树。 然后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 遇到事情就给我打电话。——m. 不知道那个校门口的盯着的,是他的爱徒还是他本人,尽管盯着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也不得不谨慎,这个学生绝不能这么容易被别人弄死了。 他倒是想看看,谁敢动他的学生。 ——好吧,等他把那个“团队”的概念应用到实际去了再说吧,毕竟现在他还是一个人。尽管如此,他现在已经可以透过这个蓝图看到整个世界,那是属于他的帝国。 在此之前,先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杀死希瑟怀特的人究竟是谁,能把这些蛛丝马迹都指向他,究竟是故意针对还是无意为之…… 而两人都不知道,苏苏正要去面对这场谜底的答案。 莱克特博士从树丛后走出,顺着小路离开了,小路的尽头停着他的车。通过苏苏的描述,他倒是想来结识一下这个莫里亚蒂教授。 至于这些小手段,算是一个见面礼吧。 汉尼拔打开车里的音乐,悠扬的钢琴曲飘荡着,他却驱车以极快的速度从大街小巷穿过,目的地直指诊所,在那个路痴之前到达诊所应当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 他发觉,莫里亚蒂和他有些许的不一样,并非精确的同类,就仿佛那个双重人格的苏,尽管和她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显然不是一路人。 至于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就是另一码事了,他也没那么的好奇心去找出其中的原委。 而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赶去诊所,亲自见识一下那个被他期待了两天的双重人格患者,他等不及在周六见到她,最好可以立刻就看到她。 莱克特医生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第20章 正面刚了食人魔的苏苏要上天 现在事情有点失控了…… 莱克特医生冲出那扇门,迅速回身猛地把门锁上,自己站在办公室里兀自沉默着,空气里还有一丝躁动的兴奋。 办公室左侧隔间的门还传来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砸门声,沉重而有压迫感,并且十分有耐心。再想想刚才的事情,但凡是心理素质略差的,稍微有点犹豫,恐怕现在已经死在她刀下了。 ——一个钟头前,她刚进门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且略有些呆。 “抱歉,莱克特医生,”苏苏走了进来,满脸愧疚,“呃,不小心坐到了下一站,迟到了十分钟。” 莱克特医生耸肩,笑容温和:“没关系,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们迅速开始。” 他起身给这个被期待良久的病患倒水,被子底部铺着一层粉末——哦,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安眠用的而已。 他目前还不想让她死。 苏苏不疑有他,端过水就喝了几口,等她把杯子放下,莱克特医生才满意地笑了,闲适地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随意自在,这让苏苏也放松了不少。 “今天可是周一,”莱克特医生笑着问,“见到了你的教授,是不是很开心?” 想到莫里亚蒂教授,苏苏不自主露出了个笑,眉眼弯弯真的很高兴:“当然开心,原本我们计划一起吃午餐,只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了,虽然不了了之,但是我觉得……”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默默地换了个话题:“话说,幸好有医生您的电话打过来,否则我就要和教授共同出入校园,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流言蜚语呢……” 尽管她刚刚心里还有一丝小兴奋,哎,这想法真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闲聊几句过后,莱克特医生起身,面带微笑地说:“来,跟我到旁边的催眠室来,待会你就躺在台子上,安心睡一觉就好了。” 安心睡一觉…… 这话让苏苏不由得笑,她已经许久没有沉沉地睡觉了,她习惯了浅眠,噩梦才是休息时的常态。 不过或许是医生的声音有魔力?她现在竟然已经昏昏欲睡了,真是奇妙的体验…… 不对, 苏苏躺在隔间里类似于手术台的地方,周围很黑,看上去非常适合休息,只是这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手术台”,它恰好放在房间中央,看上去有种砧板的感觉…… 她在迷迷糊糊中,想到了刚刚的那杯水——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睡意,一定是那杯水出了问题。 可惜,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其中猫腻,她就睡了过去——她也迅速沉沦在其中,这是义无反顾地沉睡的滋味。 莱克特医生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黑与暗的交界处,他的白大褂显得格外亮眼,他扭头往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双手合抱着,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另一只手的手背,又等了一会儿,才隐进黑暗里,关好了门,把隔间里的灯打开了。 他扭头往手术台上看,却看到一把利刃尖尖离他还有二十公分远,在白炽灯的映照下发着冰冷的光。 顺着这把小巧的手术刀往那边看,是苏苏不高兴地伸出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给阻止了。 他刚刚再晚一步开灯,可能已经死了。 莱克特医生却觉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她手里握着的,是他偶尔解剖食材会用到的手术刀。 隔间四周都有桌子,桌子上是各式各样的“工具”,手术台旁边放着几个人形这么高大的黑袋子,黑袋子里……是他从冷冻库里拿出来的“存粮”。 ——嗯,或许这么说也不恰当。 他只是当时吃不下了,却又觉得肉质鲜美舍不得丢掉,至于还会不会享用,那几率不大。 噢,似乎说太多他了,还是来看看苏苏吧。 “她”现在似乎已经能适应灯光,捂着眼睛的手垂了下来,扭头往周围看了看,从旁边摸到了另一件利器,那是一条黑色的皮鞭,尖端有倒刺。 莱克特心想,啧,这会很疼的。 “你好,”莱克特医生冷静地开口,露出个微笑,“不知你怎么称呼?” 忽然皮鞭破风而来,轻盈又沉重地从他旁边狠狠砍下来,不过并没有伤害到他,估计只是个威慑。看来不是个新手,毕竟“她”能把力道控制的很不错啊…… 然而,不到一分钟后,莱克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苏的另一人格似乎是不完善的,“她”没有意识,只是一个劲儿地毁灭。 他一个不注意,被“她”用手臂粗的棍子狠狠敲中了胸腔,下的是死手。 而“她”的眼中只是一片沉静,看莱克特医生顿了顿,才不自觉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嘴角咧的大大的,一口白牙寒光毕现。 牙口不错。 莱克特医生想。 然后莱克特医生就被“她”猛地按在了地上,对方掐着他的脖子,毫无章法和艺术美感地把他的后脑勺往地板上磕。一边砸,喉咙里还发出猫儿眯着眼睛晒太阳时享受的“咕噜”声。 再不挣扎就要被“她”弄死了。 男性的力气本身就比女性大,就算是发疯情况下的女人也跳脱不出这个生理规律。 “她”本用膝盖压着医生的两手手腕,此刻被他丝毫没犹豫地挣开,再伸出手把“她”的手一拧,迅速使“她”手腕脱臼。医生听“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接着脖子上的力道就少了一股,尽管这使莱克特医生暂时解放,但他这么做显然也激怒了“她”。 眼前的“苏小姐”在生气,她疼得捂着手腕滚到一边,莱克特医生迅速站起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下了狠手,自己把脱臼的手腕生生给拧了回去,不过显然用力过猛,左手手腕的形状依旧是奇怪的。 这反而更加重了“她”的愤怒,恰巧旁边正放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棍子前方是木质的,但在尖端十公分的地方却是合金,前方有一个按钮,一按下去,合金部分就会通电。 “她”已经伸手拿到了棍子,还颇为好奇地把玩着那个按钮。 莱克特医生现在有点后悔把所有收藏都放在这里了。 如果是近身,“她”很容易就会被制服,毕竟力量差距摆在这儿,但如果不能近她的身,那事情就麻烦了…… 再待下去会被“她”搞死。 先发制人为上,莱克特猛地将手头的皮鞭挥过去,之前就说过,倒刺很疼,“她”这回的尖叫也不是短促的,胳膊很快被划拉出两行伤口和血迹。 趁着这个当口,他往两步远的门那儿跑去,可惜这一意图被“她”发觉,疼痛让“她”非常愤怒,比如这时候“她”就愤怒地把手中的棍子以扔标枪的手法往他身上砸去。 这棍子通了电。 莱克特感觉腰间一麻,暗自庆幸“她”刚刚手头边的不是刺刀。不过他还是成功离开那个房间,并且迅速锁上了门。 面对空空如也平静的办公室,门外的助理接电话甜美的声音如往常一样,谁都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只是隔间已经开始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莱克特医生心想,这波不亏,俩人都挂了彩,而且明显屋里那个更惨一点,毕竟又是流血又是手脱臼。 不过他摸了摸脖子,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发红的手指印,他当时如果再犹豫一秒,恐怕就完了。 真狠啊。 他本想任她自己消停,却忽然想起来苏苏的病例上的评估提到过一条——“她”有自残倾向。 而这个隔间里的东西够“她”自杀一百次了。 事情好像有点失控了…… 第21章 犯罪界两大殿堂级人物即将会面 敲门声还在一声声地响着,哦不,用敲门或许太温和了,不如用砸门比较好。 莱克特医生沉思着,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显然苏现在不能死,她如果死在了这里,后续问题处理起来会非常棘手。 且不论目前这个身份还要不要了,光是那个莫里亚蒂教授知道苏苏是去看心理医生的过程中失去联络,他就不可能会轻松搞定这件事。 ——莫里亚蒂的事再议,现在首要是如何解决这个麻烦的患者。 砸门声弄得他有些烦躁,当下他也狠狠往门上砸了一下,这一下让里面的人老实了一会儿,不过她只顿了一下,砸门声又继续了起来,并且频率加快了,似乎得到了回应很开心似的。 人格分裂…… 从前的那些心理医生给她做出这个评估,大概是因为她的各项表现都符合人格分裂患者的症状,但一定没人真正见到过这个第二人格。毕竟,以这个破坏力,无论苏本人看上去是多么的无害,她都得进精神病院。 现在—— 第一,他不能和苏正面对峙,因为苏手中有武器,如果强行和她正面交锋,恐怕只能落个自食恶果的结局。 第二,他不能放任苏一个人待在里面,毕竟她想弄死别人都这么简单了,如果真的伤害自己,不出几秒钟就能去见上帝。 忽然,隔间的砸门声停了,他愣了愣,心中一咯噔,犹豫了一下,果断地打开了门。 里面的苏苏正拿着刀子,对黑袋子里的东西颇为好奇地跃跃欲试。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了过来,看着莱克特医生略微惊讶的表情,忽然又冲他扑了过来。 呃,还是关门吧。 他迅速关上门,里面的人气急了,砸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让他稍稍放了心,翻看起她的病历,想从中找到是什么造成她这种狂热的毁灭型人格的蛛丝马迹。 只是没等他过多久,砸门声又停了下来。 他略微不放心,走过去再次开了门,事情和刚刚的情形一样重演了一遍,等他重新关上门时,砸门声又再次响起了。 这么简单的诱饵就轻易让她上钩了。 ……真不知道这么蠢的人格究竟是因为“她”本身没有意识的原因,还是因为苏小姐本人的智商也没高到哪去。 于是这一幕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循环了,一旦砸门声停下,他就起身去开门,等到“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砸门上,他就再次研读起她的病历。 幸运的是,里面的家伙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会思考的痕迹,每次他打开门,“她”都是一样地凶狠地扑过来。 这状态让他想到一种动物——太平洋睡鲨。生活在大海最深处、也是最野生的鲨鱼,单纯质朴地想要毁灭,一切动机只是出于本能和愤怒。 说实话,也只有这么蠢的人格,才会有这么纯粹的状态了。 但是仔细想想,还挺令人心向往之的。 ——纯粹又血性。 总之,目前的情形看上去像是被控制住了,但是这只能保证“她”不去杀死苏的身体,至于如何让苏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从而重新夺取这具身体的主控权,目前还是不明朗。而且,这样多番的刺激,只会让这个原本深深沉睡的人格对这具身体的使用越来越熟练。 所以现在是治标不治本的慢性自杀。 啧,难搞的家伙。 忽然苏苏的手机响了——噢,她的手机一直放在外面的沙发上。莱克特医生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拿起了她的手机。 两条未查看短信,一个未接电话,现在这是第二通,毫不意外地都来自同一个人——m. m? moriaty? 究竟是不是莫里亚蒂教授,现在接了就知道了。 他本人也不是怕事的人,尽管在他设想中,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他见面,但是既然现在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好他现在就可以立刻赶过来! 至于隔间里的东西被他知道后会怎么样…… ——说实话,他很期待,这个杀人手法华丽精致的家伙,在面对同类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么想着,他也确实接了电话。 “你好?” 对面瞬间就冷了,一言不发。 莱克特医生往隔间门那儿瞟了一眼,现在没那个时间跟他互相试探,于是干脆地说:“是莫里亚蒂教授吗?” 听了他的话,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颇为冷淡的声音:“是我,请问手机的主人——” “苏小姐在我的诊所出了事情,”莱克特医生单刀直入地说明情况,“现在事情有些复杂,希望你尽快赶过来,地址是xxxx.” “我凭什么要过去?”对方还在估量着。 莱克特医生再次看了眼隔间门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换了种语气说道:“莫里亚蒂教授,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苏小姐的心意,不过她私心恋慕你很久了……现在她的病情突然发作,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相信,爱情会让她清醒过来——” 呸,什么玩意儿,去他娘的。 话说完,莫里亚蒂的反应暂且不表,反正他把自己恶心了一把。 显然电话那头的人也被恶心了一把,但是莫里亚蒂沉吟了片刻,还是冷淡着语气答应前来为爱徒输送“爱情的力量”。 莱克特医生这才松了口气,颇为恶劣地想着,这种棘手的事情,能多拉一个人下水就多拉一个人下水,毕竟“人多力量大”。 电话还没挂,倒是苏的砸门声先停了,莱克特医生踱步过去打开门,但是一开门,苏苏这回已经发生了变化,“她”站在门后,黑色的双眼死死盯着开门的莱克特医生,看到他进来后,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那分明是得意。 莱克特医生毫不犹豫地把门又关上了。 他拿起手机,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请你快一点,情况似乎变的更糟糕了。” 这个该死的人格居然开始会思考了,方才那分明就是陷阱! 第22章 ……你迟早会后悔的我跟你讲 虽然所谓“爱情的力量”让使教授恶心了一把,不过他还是选择过来了。 ——嗯,爱徒现在需要他啊! 好吧,其实他老人家还另有考量,不过此事暂且不提,等他确定了这件事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莫里亚蒂照着莱克特医生所指示的地方去了,不过关于他毫不犹豫前来诊所的决定,在莱克特医生眼里就成了另外一个味道。 这禽兽居然对自己的学生有想法。 教授委屈……但教授懒得解释,就是这么有个性。 驱车而来,他很快到了这家诊所的楼下,让他有点没料到的是,这家诊所还相当正规,或者说相当气派。 上楼之后,有一个秘书微笑着将他引入一间办公室。 然后他进去了。 办公室里一切都井井有条,几扇窗户打来着,使得这儿十分亮堂。 沙发上是苏苏的包和手机,这才让他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只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然后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撕咬,这声音来源于左侧的隔间。 莫里亚蒂颇为悠哉地走过去,隔间门是向外打开的,只是他还没动手,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了,还扛着许多奇怪的工具。 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睛,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么吃惊,或许是因为在来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一可能性。 医生将东西一把丢在地上,伸手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然后将手腕上的表取下来放到桌上,不慌不忙地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看上去似乎颇为淡然,此刻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甚至还伸出脚拨弄了一下这堆东西。 “有点意思……” “小心你的脚,”莱克特医生瞥了他一眼,“这都是我的收藏。” 莫里亚蒂却笑了,弯腰拿起其中的一条皮鞭,一边赏玩一边还调笑着:“你刚刚把这堆东西扔下来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的怜惜,居然还好意思说是收藏?” 然后他顿住了。 皮鞭的倒刺上有血。 眼前这个心理医生显然没有任何伤口。 另一根倒刺上,还有勾下来的一小片布料——白色棉质。 他记得…… 苏苏今天穿的就是白色棉质衬衫。 莫里亚蒂松开手,皮鞭毫无依托,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莱克特挑了挑眉,看着莫里亚蒂,后者已然收起了自得的表情,冰冷的怒气缓缓弥漫开来。 “既然你的收藏在这儿了,”他开口,语气不甚和善,“我的‘收藏’在哪里?” 噢,生气了。 莱克特医生意识到这一点,也稍稍严肃了一些,实则心里还是处于一个看好戏的态度。 他示意了一下隔间方向,莫里亚蒂也瞧过去,恰巧砸门声再次响起了。 莱克特医生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提醒道:“你的学生在里面呢,不过你确定要去把她带出来?” ——废话,不然他来干嘛。 “既然这样,”医生耸肩,“请便。” 莫里亚蒂伸出手放在把手上,还未拧开,又听见旁边人继续说。 “她现在很疯狂,”莱克特医生说,“战斗力惊人,没有任何意识,只知道破坏和毁灭。”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和口腔:“刚刚给我这儿来了一棍子,你来的时候我又进去了一趟,被她就着脸又来了一下。” 莫里亚蒂皱眉。 苏不是会打人的人。 以她那个小性格,不被别人打就谢天谢地了。 莱克特医生顿悟:“哦,忘了说——你的学生,她有人格分裂症,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现在我是她的心理医生。” 于是莫里亚蒂听出不对劲儿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能有自由出国求学?” 莱克特医生挑眉,选择沉默。 “哦,我明白了,”莫里亚蒂再次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因为好奇,于是找出了她的第二人格,对吗?” “呵,别逗了,教授,”莱克特医生失笑摇头,“你难道,不是因为好奇才和她关系相近?” “你知道我……”莫里亚蒂把手从把手上拿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果然如此,看来我猜的没错。” 莱克特坐在办公桌后,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教授,不要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又如何……以你的手法来看,终有一天会声名大燥的。” “用你学生的一句话来说,”他一挑眉,“天下谁人不识君?” “借你吉言。” 莫里亚蒂倒是对此颇为坦然,只是两人还没再度交流,隔间门的砸门声就停止了。 莫里亚蒂顿了顿,决定把门打开看一看。 莱克特医生依旧提醒了一句:“她现在很可怕的哦。” 哦。 教授一脸冷漠。 然后打开了隔间门。 一个东西突然冲了出来,莫里亚蒂稳稳接住,然后他感觉脖子一疼,一看,竟然是他那个性格温吞的学生,正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一口咬紧了他脖子。 ——别说,还真有点疼。 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苏的脑袋,心情很复杂:“别咬了。” 然后他的学生还真不咬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与他对视片刻,又闷头伏在他肩膀上,再次一口咬紧了他的脖子,还是刚刚那个地方,连位置都没换…… 莫里亚蒂:“…………”说真的,确实疼。 莱克特医生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把所有长武器都拿出来了,而里面的短东西她都没碰过,估计是不喜欢?总之,现在基本相当于苏的爪牙都被他拔干净了。 ——所以,除了咬人,她现在也没别的本事了。 然而这一幕看上去略亲密,略刺眼,让他有点恨得牙痒痒。 莫里亚蒂转身看向他,身上还挂着那个“太平洋睡鲨”,表情戏谑:“可怕?毁灭?残暴?” 莱克特医生:“…………”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跟你讲。 莫里亚蒂转身离开,顺手拿走了沙发上苏苏的东西,大喇喇从他办公室离开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办公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莱克特医生沉默片刻,重新戴好了手表,若无其事地拿起电话,对门外的秘书说:“好了,下一位。” 第23章 老娘对你说的一切完全没印象 “苏,”他低声呵斥道,“停下。” “唔……” 说人话好吗,这样还不如不回应呢。 而且某处依旧湿软,她的牙齿带来的疼痛和发麻感一起冲进大脑。 莫里亚蒂很无奈,他都疼得发麻了,苏还没咬累啊! 然后他感觉脖子一疼。 好样的,她还换了个方式咬人,一边咬还一边磨——你是猫吗?现在把他脖子当磨牙棒用了吗? 这是诊所下面的地下车库,俩人坐在车后座,地点很尴尬,姿势很尴尬,气氛也很尴尬,教授的脑子里想的东西却一点儿都不尴尬。 反正她也只是咬一咬脖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与其在这儿尴尬,不如好好思考一下目前的情况。 ——充分懂得通过统筹规划利用时间的数学家这样想到。 s学院现在有两起命案。 其一是生化系助教丽贝卡身首异处之案,其二是教超工作人员希瑟怀特遭人分尸之案。 好吧,严格来说,还有第三起。沃茨教授“自杀”案。 丽贝卡和沃茨教授是他手所为,前者是他用来练手的小案子,丽贝卡的无头尸体被他藏在了一个隐秘之处,到时候自然会“闪亮登场”。 至于为何选择丽贝卡,那是因为她是全院最漂亮的学生,用这具尸体替他揭开爱好的新篇章,再合适不过。 不过现在他觉得,怀里这个学生要好看的多,不止好看,而且足够有悟性,这样的学生,可以放在更合适的时候用。 那么有关沃茨教授一事,她的员工宿舍在他对面,那天特意跑来问了他有关神奇的□□,想来,也许是那天他用拉环开门的时候被她从猫眼里看到了。 莫里亚蒂反思着自己是否有些纰漏,其实有些细节方面并没有做到完美,比如……如果警察再仔细一些,会发现生化实验室门锁里有划痕,如果再拿材料对比一下,就可以知道,那正是拉环所致。 警察蠢不代表他就可以给自己留个后患。 因此,沃茨教授留不得。 …… 说来也巧,沃茨教授有抑郁症,因此他稍稍吓了她一下,她就选择了自杀。 不过,也正因为这位有抑郁症的同僚,他得知了汉尼拔·莱克特这个名字。 后来希瑟怀特的案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各种证据指向他,他怎么可能不起疑。 自己暗自调查中发现,她因为单身之苦,出于“想嫁没人娶,愿意娶她的她又看不上”的矛盾心态,一直和心理医生有接触。 别发笑,希瑟怀特已经近五十岁,这个年龄愁嫁愁出心理问题,再正常不过。 亏她平时标榜什么独身主义,呵,虚伪。 话说回来,无巧不成书,希瑟怀特接触的心理医生也叫汉尼拔·莱克特。 于是他下意识查了一下丽贝卡。 ……结果是如出一辙的巧合。 巧合太多,背后就一定有必然,当他留心观察过后,他随意查找的学生中,一半人有心理疾病,这一半人中又有三成学生,是挂名于莱克特医生手下。 大学生或多或少有心理疾病,这点正常,但是这么多学生在同一个心理医生手下,那就不正常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 “疼……” 莫里亚蒂蓦地回神,感觉自己的脖子终于脱离了痛苦的撕咬,再低头,原来是苏揉着胳膊醒了过来。 莫里亚蒂这才发现,她的胳膊上有两道很深的伤口,左手的手腕关节处肿成了网球。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发觉自己趴在一个人怀里,仔细一看原来是教授,先是懵逼两秒,之后吓得猛地一起身,毫不意外地撞到了车顶,这才委屈地捂着天灵盖小心地挪到旁边的座位去了。 莫里亚蒂教授由衷地感到欣慰和满足——这么蠢一定是他的学生无误了。 太好了,脖子,你可以不用当磨牙棒了,高兴吗? 脖子心里苦,脖子不能说,脖子心里只能更苦。 一切的始作俑者呆愣愣地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教授,又看了看他的脖子——一个红红的小牙印,还渗出了血丝,上面沾了点口水。 她脑子一抽:“有吻痕就算了,口水都不擦干净就出来虐狗,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教授。” 莫里亚蒂:“……” 为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 然后苏终于脑子开窍了,整张脸轰然红透,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我我、我干的?” “不是,”莫里亚蒂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肿了的嘴唇,“磨牙的小野猫干的。” “教授我错了……” 下意识认完错,她后知后觉地一皱眉:“不对啊,我刚刚是在莱克特医生的诊所里好好睡了一觉,怎么就是我干的了?” 她还肯定自己似的重重点头:“嗯,一定不是我干的,这么说真的是小野猫爬教授脖子上咬的?” 莫里亚蒂看着她,只好耐心解释道:“你有人格分裂症——” “刚刚的事情都是我第二人格干的。”她干巴巴地接着说完下面的话,然后耸肩,“这话是我小时候干了坏事之后说出来逃避责任的。” 然后一脸“这你都信”的表情看着莫里亚蒂。 这表情真是…… 为师无言以对! 他觉得现在他一个忍不住就会去把她另一只手也拧成网球。 好在她迅速发现了这一事情。 “我的手这是怎么了!” “咦我的胳膊好疼!” “难道我又梦游了?” “不靠谱的心理医生!亏他还说会替我想办法!现在连人都不见了!” 她最后挥舞着肿成网球的拳头,愤恨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点倒是,”莫里亚蒂立刻表示认同,“所以以后不要去他家看病了。” ——远在楼上的莱克特医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医生,你没事吧?”他的患者颇为关心地问。 “没事。”风度翩翩,他微笑着回答,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而车库里的两人已经离开,莫里亚蒂决定去替学生好好处理一下她的伤口。 第24章 小路痴不慎在自己心里迷了路 这事发生后很久一段时间,苏苏都没有见过莫里亚蒂。 原本一周有两节他的课,只是那天周一的课之后,当周周三的课以及下周两节课,全部被他交由别人代上了。 苏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没发现自己那天有什么出格之处,于是只好寄希望于教授他是真的另有急事,所以才没有来上课。 只是别的学生对此倒是相当习惯,她打听过后才知道,莫里亚蒂教授上课十分随心,高兴就来,不高兴就找别人代课,这一消失,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学期之久…… “苏,”坐在旁边的同学表情微妙地盯着她,“你……也不知道教授去了哪儿?” 苏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知道。” 后者扭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满脸的惋惜痛心。 苏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然而她能这么简单地顺着别人的心思去说这个事儿吗?当然不成!这才不停地装傻充愣。 但是……其实事实就是如此,她完全不需要装傻充愣。 ……她确实存了教授的电话,教授没来上课的那天,她犹豫了许久也没敢打过去,只好傻愣愣地从书上挑了一道题给他发过去,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教授差不多秒回,步骤清晰,解题过程比书上还要精妙。然而也没有加别的废话,更不像之前那样非得逗一逗她,只是一句“这种程度的题还好意思拿过来问?”,逼得苏苏满心羞愧。 她略有不服,于是坚定自己一定要找一道难题出来,于是趴桌子上看了一下午的书,遂成功忘了教授的事情…… ——沉迷学习,忘记男神。 在这儿生活了将将一个月,现在她已经不会在学院里迷路,虽然偶尔会不小心迷糊一瞬导致多兜一个圈,但还是能成功自己找到宿舍。 日子顺风顺水,平凡忙碌。 …… 尽管总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儿。 她停下脚步,从主教楼出来后的路一直走,就看见了那条河,第一次来上课时,就迷路迷到了这儿,死活不知道自己把地图拿反了方向,后来幸好教授突然路过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之前经常在学校里碰见他,最近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她惆怅的时候,每天和她一起吃晚餐的隔壁宿舍的小美却已满脸春风,等她高高兴兴地冲进苏苏的宿舍时,苏苏就预感到了她会说什么。 “我和安东尼成功在一起啦!” ——就知道。 苏苏表示祝福,展露一个标准八颗牙的笑容,公式化的笑容愣是给小美看的高兴劲儿褪了一半。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小美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凳子上,苏苏则趴在床上,面前摆着各种翻开的专业书,表情苦闷。 听了她的问话,苏怅然地叹息:“我觉得,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小美心情复杂:“……苏,讲人话,这太矫情了。” 不,少女,是你不懂。 苏冷静地想。 但是她需要有个人来替她分担一下,于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最后落脚点却很奇怪:“你说,难道教授脖子上的吻痕真是我干的?” “是不是你干的我不知道,”小美颇为专业地分析,“不过看你这反应,我觉得你确实是喜欢你们教授,天,你这样大胆,在我们那儿老师是要辞职的。” “胡闹!”苏顿时不高兴了,“辞什么职!教授怎么能辞职呢!” 小美满脸无辜:“我这不是说在我们国家的嘛……” 苏苏无话可说,只好又重新趴回了床上,叹了口气,继续划书上的重点,偶尔还在旁边写个公式,小美心服口服,怀着这种心情还能看得进去书,大佬你太牛了。 但是看苏苏现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也没多叨扰,于是站起身准备离开,无奈地和苏苏道别:“我先回去了,本来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回再说吧。” 苏苏打起精神喊住她:“什么事情?” 小美犹豫了许久,直等到苏苏再次催促了,才接着说:“呃,是这样……我和安东尼早就在一起了。” ……这种事她一点都不想知道的好吗。 小美又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们打算在外面租房住。” 同、同居? 苏目瞪口呆。 这才一个月啊!你们俩是闪电侠吗? “然后……”小美又吞吞吐吐了起来。 这熟悉的表情,给了苏一种奇妙的预感:“莫非你们是打算找我借钱?”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瞬间凝滞,小美僵硬了两秒后转身,干巴巴地说:“啊、哈哈、呃,我还是……还是先回去吧。” 看来还真被她猜中了。 房门一下被关上,紧接着就听见隔壁宿舍传来了闷响,还有一些她听不懂的怅然的呐喊:“啊啊啊太丢人了!” 苏苏翻个身平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黑发顺势蜿蜒在各本书之间,她随意一抬手,打到了什么东西——哦,是一本书掉下床去了,而且看那个方向,大概是高数的书…… 嗯,教授的书。 然而她现在连个白眼都懒得赏给那本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书,兀自放空大脑忧愁着,但或许她忧愁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忧愁——她现在心里所想的东西,即使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跟莫里亚蒂教授说半个字。 所以并非是因为缺乏勇气,而是她…… 她觉得很忧愁的地方就在于此——仔细琢磨之后,她发现莫里亚蒂教授和她似乎隔了一个次元一样。 教授太神秘了,却总给她奇异的吸引力,一旦有机会,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去更深入地了解他,但是越了解,她就越胆怯,尤其是那天自警察局出来之后,她灵光一闪想到的可能性,真是让人后怕。 如果她所设想的是对的……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世界,与之相比,她所处的,只是一个浮于表面、完全无虞的世界,和他所思考、所面对的完全不同。 莫里亚蒂教授问过她几个问题,她都还记忆犹新,可现在如果将这些问题和莫里亚蒂教授本人联系起来,却让她不寒而栗。 教授的世界观非常直白,和他的解题步骤一样,目的性极强;教授的行动力更不亚于他的思考能力;教授为什么会三番五次地和命案联系在一起;那天她醒来时,为什么已经不在诊所,反而和教授在一起…… 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使她犹豫要不要去联系莫里亚蒂。 再接触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而且绝不仅是感情问题那么简单。 道理她都懂…… 唔,其实教授这几天的消失也让她脑袋清醒了不少,所以…… 要不就避一避吧。 这么想着,苏苏起身往小美的宿舍门口去。 ——她犹豫着做了下一步打算。 第25章 我在家烧脑,你居然去见汉尼拔 苏苏的突然造访让小美有些猝不及防,说起来,向同学借钱这个事儿其实挺丢人的,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同学,万一她不还,苏苏也没法找她讨债,所以即使她不借,小美也没什么资格埋怨。 至于她为什么找到苏苏这里来……呃,是因为苏苏看着比较有钱。 “我觉得借钱一事好商量,”眼前的黑发女孩儿严肃地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们看中了哪里的房子?” 小美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小美啊……”苏苏摇摇头,深深地为她的智商担忧,“你反应这么慢,是借不到钱的。” 她本身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就算了吧……” “当然不能算,”苏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耐心道,“是这样,你们告诉我你们看中的房子在哪里,如果环境合适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租下这个房子。” 小美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等等,你——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租?” “你嫌弃我?”苏苏语气幽怨,她还没嫌弃会被随时塞狗粮,居然就先被嫌弃了。 小美立刻摆摆手表示否认:“不不不,我只是——呃,好奇!没想到你会答应借钱,更不用说和我们一起租房了……” 苏苏听她这么说也犹豫了一下:“好像也是,我和你们一起租房确实不太方便。” 小美登时满脸通红:“不不不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要做别的事情的打算!” 哦~别的事情~ 小美叹了口气,然后才颇为正经地说:“其实,我们是打算去适应一下环境,看看能否一起生活,安东尼在这学期结束后就会去日本留学,届时我也要回国了……” 苏错愕地说:“你——你也要回去?” “嗯……s学院是三学期制,我来这儿是第三个学期了,确实可以回去了。”她笑了笑,表情竟然略有羞涩,“其实,我们打算……” ——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这波狗粮我干了,你们随意。 然而这却让她茫然,感到有些不解:“呃,可你们才认识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了!”小美颇为不服气地和她理论起来,“时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或许大家会说日久生情才是长久之法,但那是对于需要时间磨合棱角的人们来说的!” 小美总能用特别朴素的语言说出让她震惊的话。 “世界上大多数人是需要磨合的,但是你不能否认,总有人可以与你完全契合,当你遇到这样的人……”她的双眼简直闪闪发光,“不去珍惜机会,反而犹豫怀疑,简直是对上天的美意不识好歹啊!” ——这简直就是在说她和教授。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然而我选择不识好歹。 她冷漠地想。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苏迅速把话题带回来,“把地址告诉我,我去看看环境,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一起合租——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小美笑意盈盈,“不过……还是我带你去看吧,毕竟你可能会找一天都找不到路。” 苏:“打你哦==#” 嗯……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没有杀人案,只有学习、学习、学习…… 苏强行给自己洗脑中—— 我爱这样的日子! …… 可是,既然已经见识过更高的境界、更大的格局,很难会甘于平凡,甚至沦为平庸。 一言以蔽之——莫里亚蒂有毒。 …… 有毒的某教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黑板墙。 墙上有各种图形,四棱锥、同心圆的环形、最后是遍布全城的蜘蛛网。 他还在一点点琢磨着。 情报收集——这是首要的,没有情报,就相当于闭着眼睛在独木桥上走,很容易跌入万丈深渊。 那么如何进行情报收集?由谁进行情报收集?谁可以光明正大地跑遍全城不引人起疑——哦,的哥司机、乞丐、市井小混混…… 不,等等,这样一来,收集的只能是普通人的信息,这些信息庞大而繁琐,留着只会占据大脑的容量,而城市命脉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所以如何去拿到那些少数人的情报,才是关键。 ——逻辑起点完全相同,只是几年后他遇到了一个自称为咨询侦探的家伙,偏偏把他舍弃的那条路子,也就是所谓掌握多数人的情报,运用得堪称神乎其技,甚至他也没忍住感慨那家伙是不是开了挂。 总之,此刻,他把蜘蛛网的形状从黑板墙上擦去了,仔细琢磨起了城市命脉。 …… 怀揣着少女心思的某路痴当然不知道,教授现在正构建着他的帝国雏形,根本没心思想他的爱徒是不是正在情海中沉浮。 不仅如此,她还收到了莱克特医生的短信。 “苏小姐,你已经两周没来了哦~” 讲实话,她觉得这个小破诊所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拜托,那么气派的医院哪里符合“小破诊所”这几个字了! 于是苏苏回复道:“我最近比较忙。” 莱克特医生也不拆穿她,而是直捣黄龙:“这样,那么你母亲那边我就和她如实报告吧。” “我好像突然又有空了,本周六上午九点我会过去的……” 莱克特医生看着这封急匆匆发过来的短信,默默跳过了其中一个拼写错误的单词,把手机放到了一边,表情冷漠,一点都不像是温和地劝病人前来就诊的那个医生。 说实话,他也很不想管这个小姑娘,毕竟上次的损失还在,他也不是什么有强迫症的人物,搞不定的家伙就要往死里搞什么的…… ——他又不是变态。 变态无辜地想着。 总之,他找苏苏来另有别的事情。 莫里亚蒂消失了两周了,这点让他很在意,他有些好奇他想搞出什么动作,可是苦于抓不到他的行踪,最后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学生和他的关系相较亲近一些。 其实他在看到莫里亚蒂的时候是想毁了他的,稚嫩的家伙还胆敢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简直放肆。不过他很快忍住了这一冲动,大概是出于一种对后辈的关照吧…… 他可以从莫里亚蒂身上感觉到很多相似点,说起来,其中有一相似点从苏苏身上也可以感到——不愉快的童年经历。 但显然莫里亚蒂比苏苏要有趣一些,苏小姐身上的第二人格是她掌控不了的,而莫里亚蒂就不一样了,和他的性格几乎完美融合了。 他想知道这个对华丽的手法有偏执爱好的家伙,还有什么后招。 ——那么如他所愿,不如将正在用心构建世界的教授放一放,将其中曲折也放一放,迅速把光阴拉到亲爱的莱克特医生所期待的周六。 这天,天气很不错,凉爽又不至于刺骨。 他坐在办公室里恭候患者,以苏小姐路痴的规律来看,今天她应当不会迟到了。 手表的时针和分针表明现在的时间——八点三刻。 “叩叩叩” 门外也已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他露出笑容,依旧是温和儒雅的心理医生,进来的黑发黑眼的姑娘似乎很戒备,开口便道:“你这回别想喂我喝什么东西了!” 哦,被发觉了啊…… 不让喂就不让喂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他依旧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催眠成功。 第26章 莫里亚蒂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啊 苏苏不知道自己这简单的威胁到底无力到什么地步,还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凡事说明白就好了。 天真的少女,能说明白的麻烦,那还叫麻烦吗? 莱克特医生果然没主动招呼她吃什么东西了,苏苏倒也机智,自行带了水和零食,小饼干还是和莱克特医生桌子上的是一个牌子。 对,她上次吃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记下了牌子之后,自己去采购了一些。 莱克特医生心想你这是何苦呢。 苏苏没等他开口寒暄,倒是先直白地说了起来:“上次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莱克特医生耐心解释说:“你有第二人格——” “停。” 苏打断他,怎么大家都喜欢拿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说事,还第二人格,你以为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呢? 不过苏显然很会端架势:“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莱克特医生一挑眉,看来莫里亚蒂和她说过这事了,既然说过了她还敢来这家诊所,苏小姐要么是勇气可嘉,要么是……蠢得清新脱俗? 见他不说话,苏换了个法子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醒来之后,是在教授的车上,而不是在这儿……” “哦,关于这个……”莱克特医生坦然地陈述道,“既然你说你知道第二人格的事情,其实后来事情发展有些控制不住了,恰巧莫里亚蒂教授来这儿找你……他说他有办法搞定,于是就把你带走了。” 莱克特医生无辜地说:“具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这番话让苏苏沉默了下来。 如果莱克特医生的陈述是真的,那么莫里亚蒂教授带走她是要干什么……杀了她么? 她撇嘴,怎么想都不可能,毕竟她醒来后教授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和蔼慈祥。 ——讲道理,少女你这两个形容词用的简直出神入化。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她不想承认,那就是她本身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相信教授会有对她下手的心思。 不过,既然莱克特医生的一番话被推翻了,那么真相是什么? 苏苏想了想,对方是心理医生,显然套话是不可行的,毕竟对方关于如何套话的语言艺术肯定比她要知道的多,那么从他那儿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看来有些困难。 苏沉默了片刻,决定换个话题:“对了,医生,你上次说打算催眠我,可是最后居然是给我喝的水里下药,我现在要怀疑你的专业素养了。” “手段之一罢了,何况被你发觉的催眠那还叫做催眠吗?不要被电视剧误导了,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拿个怀表在你眼前晃悠?” 莱克特身体前倾,嘴角带着笑,专注地看着她:“而且……你知道吗,只要你进入了这个办公室,即使不下药,我也有办法催眠你。” 说的跟真的似的。 苏不屑地想,却在下一秒,意识瞬间陷入了混沌。 ——还别不信,专业人才的本事分分钟能让人目瞪口呆。 不过莱克特医生没沉浸使苏苏光速打脸的自豪中,而是立刻从沙发垫子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使苏苏躺平在沙发上,把靠垫的一端也放平,然后一圈圈把她绑在了上面,以防那个麻烦的第二人格会出来捣乱。 苏苏没有让他失望,第二人格的苏苏也没有让他失望,等他打了个响指,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显然是危险的。 “又是你啊……”莱克特医生感慨了一句,“这让我还怎么挖掘情报。” 沙发上的家伙比上次看上去要聪明了一些,没有大喊大叫,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无力回天后,居然老老实实地躺在了沙发上,尽管眼睛还在盯着他,并且表情戒备之极。 “不过这回倒是老实了不少,看来还是莫里亚蒂教授调.教的好啊。” 第二人格小姐依旧盯着他没说话,也对,假如她现在说话了才奇怪吧。 尽管如此,莱克特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有关于莫里亚蒂教授的消息想和我分享的么?” 第二人格小姐傲气地睬都不睬他。 莱克特看她这反应,估计连莫里亚蒂是谁都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他进行下一步计划。 从苏苏的包里抽出手机,他落座于苏苏对面的沙发上,闲适地从通讯录找到备注为m的家伙,动动手指头就拨过去了。 ——瞧,多简单的方法。 莫里亚蒂教授此刻刚从浴室出来,头上顶着浴巾,表情颇为满意地看着面前黑板墙上的各类推导和蓝图,而他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杯……呃,牛奶。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肯定是苏,毕竟只有那个学生知道他的号码。 她打来的时间正好,刚好可以把她带出来走一走,顺便聊聊人生理想之类的,想着这样令人愉悦的画面感,他接起电话时的语气也是愉悦的。 “苏?” “嘿,莫里亚蒂教授,”莱克特医生的语气也是愉悦的,“是我。” 莫里亚蒂沉下了脸色,把打算请苏出来走走的想法掐死在摇篮中——都告诉了她不要去那个心理医生那儿,结果还是去了,这也忒不听话。 “你学生在我手上。” “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台词略耳熟。 莱克特医生默默瞧了眼对面安静呆着的第二人格,然后咧嘴一笑,对她说:“来,让教授听听你的声音。” 第二人格似乎不打算理他,莱克特医生耐心极好,把桌上的糖果剥开,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往下看着她,从这个角度,可怕的太平洋睡鲨似乎也不怎么可怕,反而有点呆。 莱克特把自己的手指递过去,果不其然苏苏张嘴就要咬下来,他就抓准了时机把糖果丢进了她嘴里,苹果味的硬糖瞬间冲进口腔,仰躺的姿势使它迅速划入喉咙,苏只能不受控制地狂咳了起来,差不多眼泪都出来了。 “听,你学生真的在我手上,”莱克特医生趁机拍了拍苏的脸颊,逗小动物似的,“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比如说像上次那样跑过来什么的。”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我这回有了个更好的办法……” 莫里亚蒂的语气似乎有些高兴?这倒是让莱克特医生稍稍好奇了一把。 莫里亚蒂则表示自己要好好感谢莱克特医生,毕竟如果不是他这通电话,他也想不到自己可以趁机试一试这个法子到底适不适合用于实践之中。 “不知可否劳您等我片刻。”莫里亚蒂几乎是彬彬有礼的邀请了。 莱克特医生深觉有趣,当真打算等他片刻,瞧了眼手表,笑着说:“三分钟够不够?” 莫里亚蒂沉吟一瞬,然后道:“虽然有些紧急,不过可以挑战一下。” 哦,那就等他三分钟吧。 不妨看看莫里亚蒂教授有什么摧枯拉朽的本事。 他倒也没闲着,看着苏咳着咳着竟然把糖果整颗吞进去了,倒也来了精神,故技重施,又剥了一颗香橙味的糖果,法子如出一辙,苏苏却再次上当了。 ——看来什么比上次聪明了都是骗人的,不吵不闹估计是生理性的紧张。 他倒也不嫌弃这么傻的第二人格小姐,逗了她半天,看她吞了差不多六颗糖,等他再准备投第七颗的时候,第二人格小姐明显不乐意了,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莱克特医生不由得表扬了一句:“可以啊,比上次将近半小时的磨蹭,这回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发现规律了,看来还真的在变聪明啊。” 第二人格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另当别论,只是此刻他见对方不上钩,便把糖果丢进自己嘴里感受一下水果糖的味道了。 “芒果……” 他一转身,却听到背后传来了声音,这声音不由得让他顿住了身形,重新转身,低头看她:“抱歉,你说什么?” “芒果味……”她别别扭扭地说着,“我要吃芒果味的糖……” 莱克特医生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你能说英文吗?” 第二人格小姐选择闭嘴——你个傻帽连中文居然都听不懂,还好意思让她说英文,她偏不。 尽管第二人格不说话了,但这不妨碍莱克特医生知道她并非完全无智慧,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人格在慢慢健全自己,说不定多出来几次之后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人格。 ……那么要不要试试这个路子? 虽然不见得能起到什么大功效,但起码能恶心一把莫里亚蒂。 只是他还没继续思考,突然感觉脑门一凉,他迅速躲开,成功避过了被水淋个满怀,但苏苏却发出尖叫,似乎怕极了。 他顿了顿,没急着救苏苏,错愕地想,消防喷淋系统怎么自己启动了? 不仅如此,外面的火警警报器也发出了声音,秘书已经开始疯狂地敲他的门:“莱克特医生!莱克特医生!你还好吗!里面起火了吗!” “没有。”他开口回了门外的秘书一句,冷静地说,“你去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故障。” 外面的秘书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见慌张的高跟鞋的踢踏声远离了门口,而苏苏依旧在尖叫,似乎怕极了水。 ——怕水? 她猛地一顿,竟是兀自闭上了眼睛,这像是要主动交出身体的主控权,不出意外的话,苏苏本人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那边的莫里亚蒂的声音调笑着传过来:“怎么样,莱克特医生,三分钟到了吗?” ——没有。然而他却不置一词地挂了电话,莱克特医生不由得笑了,真是干得漂亮。 不过他也不想吃闷亏,看了看皱着眉头似乎要醒来的苏苏,灵光一闪,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接着把手机放在桌上就要去给苏苏解绑,免得她醒来时发现什么。 不过他一转身,手机就振动了一下,莱克特医生凑过去瞄了一眼,对方回复了两个单词—— job. ……你个禽兽。 而手机那头的莫里亚蒂教授把玩着手机,把它放在了桌上,屏幕还亮着,里面的人赫然就是半个月没见的学生。 ——她身上淋着水,几缕黑发湿湿地贴在脸上,白色的裙子也贴在身上。被淋湿的地方自有一番味道,而且该勾勒出的风景一点没少,黑色绳子把她整个人禁锢在红色沙发上,可以隐约看见胸前粉色的…… 他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人的苍白的脸,笑着回了两个单词。 job. 第27章 别养肥了戳进来我想说个事儿orz 苏苏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些冷,日头西斜,夕阳的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到她的小腿。而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肩膀上,如果不是身上披着一件西装,恐怕现在就走光了。 嗯……这条裙子领口开很大,她骨架较小,显然撑不起来这件衣服的气势。 不对吧! 现在明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 “谁给我换的衣服!”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 正欣赏落日的医生转过身,修养相当好,一点儿也不怪她破坏了意境,看着表情颇为惊恐的苏苏,语气依旧温和,解释道:“这是秘书的衣服,也是她帮你换的,刚刚消防喷淋系统出了故障,你浑身都被淋湿了,衣服被拿去烘干,请稍等片刻。” 哦对,差点忘了,淋湿之后还被禽兽看了。莱克特医生心想。 苏略有不服:“那你怎么没事!” 莱克特医生谦虚道:“那可能是因为我不蠢。” 苏:“…………” 等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莱克特医生很是贴心地告诉她下周也要继续来哦,这语气和笑容看得她心里发怵,加上嘴里一股甜甜腻腻的糖果味,总感觉一切都诡异极了。 她脚步虚浮地走出莱克特医生的办公室门时,还看见秘书头疼地跟闻声赶来的警察解释着报警器的问题。 报警器…… 好吧,那可能她真的是被消防喷淋给淋湿的,她还以为是莱克特趁着她被催眠的机会,实施各种打击报复或者花式虐待她呢…… 毕竟她上次回去的时候手腕和胳膊都挂了彩。 但是话说回来—— 她呆愣愣地看着警察,总觉得自己最近和他们太有缘分了,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们。 出了诊所之后,她的思绪就忍不住开始放飞,上次从诊所出来之后是和教授一起离开的。嗯……他还提醒她不要再到这里看病了,可她还是来了,不知道教授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她恍惚中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回过神,甩了甩脑袋,赶紧过马路追上了对面的公交车。 莱克特医生则站在窗子前,看着那个穿着白裙子,一颠一颠儿跑过马路的女孩儿,背影看上去青春而富有活力。这样的姑娘,说到底,不该涉及到他们所处的黑暗面…… 这个他们,指的显然是他和莫里亚蒂。 不过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莫里亚蒂在他面前露了一手,消防喷淋系统只是个例子,谁知道他的手还能伸到什么地步,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谁还没个小脾气或者小底牌? 莱克特医生觉得那个第二人格小姐就很适合当个底牌,只是发现的有些晚。所以他这回的动作并不打算把注意打在她身上,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筹码,有机会还是要好好利用。 想想还略有些兴奋。 …… ………… 日子还是这样平凡忙碌,苏却渐渐觉得无聊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非常想念莫里亚蒂教授…… 她想看教授用那种淡漠的眼神盯着所有人,想看他曲着指节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让人拜服的精妙步骤,她想听他问问题,什么都好,哪怕是那些哲学方面的哑谜。 ——总之她想念莫里亚蒂教授。 还有还有,上次说好的请她吃东西,结果他人一消失,这事居然就这么被搁浅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守信用的教授啊…… 她觉得委屈,因此看着什么都委屈,之前下定决心要避着他,可是在莫里亚蒂教授长时间的消失后,好像也都成了气话。她敢保证,如果莫里亚蒂教授肯在下一秒出现,她还是会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跟随他。 “苏苏……苏苏?” 耳边的传唤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小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眨了眨眼睛,露出个笑容:“嗯,我们到了吗?你们的租房往哪个方向走?” “到了,接下来跟着我就好……”小美无奈地拉着她下车,关怀地问道,“你自从打心理医生那儿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越来越差,究竟是怎么了?” 苏随口编了个理由:“我的医生上周说我蠢。”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蠢,”小美笑嘻嘻地拉着她,“苏苏很聪明的。” 苏心头一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瞒着她不太好,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那句“其实是因为教授已经十九天没理我了”说出口。 …… 这种话还是忍着吧,说出来又不能让教授凭空出现,她气闷地想着。 正如小美所说,s学院是三学期制,说到底本学期只有十周的学习时间,而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五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说是和安东尼“同居磨合”,实际上更大程度是象征意义上的。 小美也坦然跟她交代,这一做法纯粹是为了应付家中的父母。 苏苏对他们的爱情观虽不赞同,却也觉得他们的行动力简直强的惊人,比起她死活不敢联系莫里亚蒂教授而言,实在好太多了。 不过说到本学期的学习时间…… 她记得,上次那个同学说莫里亚蒂教授以前也时不时就消失一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半学期,而教授已经三周没来学校了,是不是至多再等半个月,他就回来了呢…… “苏,你看,就在这儿。”小美颇为高兴地拉着她说道。 苏再次回过神,懊恼自己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联系到教授身上,真是中毒太深。可等她调整好心思打算把教授丢在脑后,一抬头却被周围的“景色”给震惊了。 说得好听,是贴近自然,说的稍稍直白一些,就是人烟稀少。如果再换个不客气的说法,那就是—— 这什么破地方!周围居然就这一幢房子! 苏苏愣了好久,才转头问小美:“你和安东尼……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在这儿安度晚年吗?还是想在这儿总结一下生活经验,然后写个现代版的《瓦尔登湖》?要不要我提前祝贺你们新书大卖?” 小美很无奈:“苏苏……” 苏苏也很无奈:“不能找个稍微交通便利点的地方吗?我们都要上课的。” “我算了时间,”小美指着身后蜿蜒小路尽头的公交站,“我们上完最后一节课,如果一直在赶车的话,可以乘末班车回来,早上六点十分起床就可以赶在第一节课之前到学校。” 万一有个紧急情况呢? 苏苏眼神复杂:“小美,你老实告诉我,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是爱情还是不想上学?” 小美嘿嘿一笑:“两者都有。” 话说完,她又高兴地给苏指点道:“这个房子是安东尼表叔家的,上任租客是一位作家,他在这儿写完了一部长篇悬疑之作,据说已经出版了,可见这是个福地啊~说不定你之前求而不得的事情很快就能实现了呢。而且作家的租金是五百四十英镑,我们则只需要三百四十英镑。” 福地什么的都是玄学,信这个不如信莫里亚蒂教授。 苏苏冷漠地想,至于租金……她本身也不在乎这东西。 发现她颇为不感兴趣,小美又撒娇道:“还有啊,里面的环境非常舒适,二楼有一个琴房,下面还有一个酒窖,安东尼的表叔许诺,只要我们按时打扫卫生,就可以享用前排橱柜的酒。除了交通不便,真的没得挑了呀~” 苏苏心想琴房酒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对这些东西都没兴趣。 “他家顶层还有一个实验室,”小美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说,“里面的仪器听说非常先进,是上上任租客,x理工大学一位化学系教授留下的,说不定还有什么笔记啊、实验的数据、留下来的书籍……”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立刻答应了这桩买卖。 讲道理,三层小别墅,酒窖琴房实验室,装修完善水电齐全,每月租金只需要三百四十英镑,这生意稳赚不赔啊!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想的,你这个善变的女人。 安东尼在别墅里打扫卫生,以确保两位女士抵达之后可以面对一个舒适的环境,这样两位贫苦的学生可以抱紧苏苏大金腿,大家皆大欢喜。 安东尼的表叔允许他们来这儿先体验一晚,因此苏苏当晚是在别墅里睡的,房子是陌生的,她下意识收拾了房间里的利器,放到盒子里拿出门外去,老老实实反锁了阳台和房间门,才爬上了床。 床很软,恐怕公主的床榻也不会比这更舒适了,但她还是有些认床…… 苏苏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钟声响起了,说明这时已经过了凌晨。 ——嗯,教授没联系她的第二十天。 苏苏没忍住翻身起床,摸着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可看到短信真的发出去了,她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把手机当成烫手山芋般丢在床尾,自己则窝在床头,一双眼又怯又期待地盯着它。 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条短信进来了,苏苏犹豫一会儿,还是爬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 ——苏:教授,我从学校搬出来和室友合租了。 ——m:哦,那挺不巧的,我现在在你宿舍楼下。 苏:………………(⊙_⊙) 我靠啊啊啊! 莫里亚蒂看着手机,失笑摇头,再抬头看着暗着灯的宿舍,终于转身离开了。 本来是想来见爱徒最后一面,顺便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既然如此,只能希望她到时候知道消息后不会哭鼻子了。 莫里亚蒂往他的职工宿舍走去,渐渐隐入夜中,s学院很美,但是当黑夜笼罩着它的时候,却看上去有些阴森,莫里亚蒂却觉得在这样的学校里漫步,比往常在熙熙攘攘的校园中行走,要让他惬意的多。 哪天苏苏一起来就好了。 第28章 小破文入V啦哈哈哈哈开心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不重复收钱=========== 本文首发于,希望小天使们支持正版,每天一毛钱,即可包养一个萌萌哒作者哟~ 如何跳过下列防盗章? 1.【电脑网页读者】按键盘“→”即可跳到下一章,不然滚轮划呀划也可以到本章末点击下一章~而且还能顺便留个言23333 2.【wap读者】请伸出你的小手指头,在屏幕上“咻~”的滑一下,不够就再“咻~”一下,就可以滑到底部点击下一章啦~好像有点废话orz,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一个方法qaq 3.【app读者】点击屏幕中间,下方会跳出一行菜单栏,倒数第二个双箭头图标点开即可选择上章或下章哟~如果想评论,点一下屏幕,下方菜单栏的右上会出现一个绿色的小气泡,点一下就可以评论啦~ 为补偿各位读者,防盗章的字数会比真正更新的字数少几百字,即支持正版,每章都可免费获赠几百字~小小福利不成敬意!而且这样比挨个发红包省事啊有木有! 总之谢谢各位读者们对正版的鼓励和支持! 谢谢可爱又萌萌哒小天使们o(n_n)o~! 梵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600:43:05 皮卡丘拯救世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608:17:08 阿寻阿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612:24:21 皮卡丘拯救世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711:44:36 阿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823:07:44 叫我小海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08:42:52 1932688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12:37:04 若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17:15:15 阿寻阿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18:44:24 皮卡丘拯救世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1919:34:14 读者“若歆”,灌溉营养液192016-11-2020:42:53 读者“跟在法叔身后捡节操”,灌溉营养液12016-11-2013:48:06 读者“七祈”,灌溉营养液12016-11-1913:49:05 读者“阿浠”,灌溉营养液92016-11-1913:09:53 读者“阿浠”,灌溉营养液12016-11-1913:09:26 读者“花留吹雪”,灌溉营养液52016-11-1909:36:20 读者“尼酱丶”,灌溉营养液12016-11-1907:35:08 读者“梦里不知身是客”,灌溉营养液42016-11-1814:18:27 读者“宅女”,灌溉营养液12016-11-1813:09:51 读者“梦里不知身是客”,灌溉营养液12016-11-1812:25:14 读者“梅紫”,灌溉营养液52016-11-1808:47:12 读者“夏目叶瑾”,灌溉营养液12016-11-1805:25:56 读者“不去江湖的解语花”,灌溉营养液52016-11-1717:50:04 1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无数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前赴后继地贡献着自己的智慧。 弗洛伊德说,当一个人追问生命意义和价值时,他就得病了,因为无论意义还是价值,客观上都不存在。一个人这样做,只能说明他的未得满足的原欲过剩。 而尼采则认为,呵,有病。 詹姆斯莫里亚蒂觉得尼采说的很有道理。 他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不仅思考过,而且深入探寻过,那是他在s学院任教的时期……可惜的是,在他苦苦探寻的日子里,印象中只有大片大片的灰暗以及不可测度的深渊。 后来……嗯,有个学生非常突兀地出现了。 …… “莫里亚蒂?” 有人敲门,居然是个女性。 莫里亚蒂倚在门旁的墙壁那儿,静静地闭着眼睛,他曾设想过无数个自己的结局,却没有想过任何一个结局是现在这样的——那位自称为咨询侦探的福尔摩斯先生把他送进了监狱,这个发展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监狱、法院、检察院、法官…… 这些他所不屑的,居然就这么临到他头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正如那个学生所说,无论处于何种境地,还是要保持乐观的态度,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 门外女性的声音抖得更明显了。 他知道自己的名气不小,这些年他在业界还有了个外号——“犯罪界拿破仑”。 詹姆斯·拿破仑·莫里亚蒂转身,斜斜地倚着门旁的墙,准备好了笑容。 终于,钥匙孔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莫里亚蒂放大了笑容。 是的,女士,勇敢点,要敢于破除封建迷信,相信莫里亚蒂不吃人的。 然而门一打开,莫里亚蒂张开嘴就猛地扑了上去—— “啊!!!!” 女狱警直接吓哭了,瘫坐在地上捂着嘴,颤抖着指着莫里亚蒂,还在哽咽,明显被吓得不轻。 莫里亚蒂耸肩,太不经吓,这样的胆子居然还被派来和他接触,真不知道法院是什么态度。 眼前的女狱警还在深呼吸,莫里亚蒂都看不下去了,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只是他还没挪动一步,就被狱警拿着警.棍狠狠往他的小腿处敲了一下。 莫里亚蒂闷哼一声,也算是自食苦果,心道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猜,明明看上去胆子很小,这一棍子下来分量却不轻。 不过他本人不介意,权当为证道而受棒槌,顺便体现一下他老人家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对糟糕新世界的执着追求。 哦,忘了说,女狱警是来带他去参加庭审的。好笑吧,莫里亚蒂居然要去接受什么该死的庭审了,这话说出去还不让各位同僚笑掉大牙。 幸好他早有准备,不至于真的被他们笑掉大牙。并且……恕他直言,如果真有哪个人敢笑,即使不笑掉大牙,他也有本事把那人打得满地找牙。 庭审的结果毫无悬念,毕竟大英早就废除了死刑,等待着莫里亚蒂的是只能是无期。 “boring...”他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对法官摇头叹息,“这结果真是太无趣了。” 法官:“你藐视法庭。” 莫里亚蒂挑眉,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小期待:“那你可以判我死刑?” 法官沉默了一会儿,扶额疲惫道:“……带下去。” 这态度真是太不敬业了,讲道理,像他这样罪大恶极的罪犯,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居然还给他一个终身□□,这不就相当于给他无限的机会逃跑么? 莫里亚蒂瘪嘴,想到了那个学生的评价——你也只能在你国这法治水平里蹦跶了。 他不由得一笑,也是,那学生还号称自己是祖国脑残粉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估计不止他一个人对这个终身□□的无期有异议,显然大多数仇家都和他一样,觉得莫里亚蒂这号人物早点消失早点安心,于是眼前出现的人也就可以解释了—— 莫里亚蒂一进牢房就看到了一位手里拿着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标准杀手扮相的家伙,尽管理解他们想纠正庭审结果的急切心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对这帮不成气候的蠢货感到深深的失望。 原因无他,在庭审结果昭然若揭的情况下,恨他入骨的某些人一定恼的牙痒痒,势必不会容他过几天安生日子,派人弄出一些幺蛾子是必然趋势。 用最通俗的语言来说,这都是套路,如果非要按照套路出牌,那还能杀死谁?何况要暗杀的对象还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堪称是犯罪界的元老的人物。 莫里亚蒂很想建议眼前这位把《杀手的基本素养》这本书抄个八十遍,让他好好地长记性。 但是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落在杀手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杀手冷笑一声:“呵,没想到我会出现吧,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 为师的还能说什么,这智商有救? 他老人家看来还不能死,这一去世,怕是犯罪界后继无人啊。 ——多典型的临时找借口,想跑就跑呗,何必还大义凛然的呢,人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八百个理由,莫里亚蒂表示自己这个俗人也不例外。 正如莫里亚蒂无法理解杀手的想法,眼前的杀手也不知道莫里亚蒂心中打算,此刻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 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拥有强大犯罪网络的巨头,在整座城市举足轻重的家伙,此刻居然手无寸铁地站在他面前。如果能杀了他,那就不仅仅是功成名就的问题了,说是青史留名也不为过! 莫里亚蒂却默默冷笑,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可惜这愚蠢无知的嘴脸满大街都是,还不如刚刚那个女狱警来的实诚可爱,起码还知道害怕。 不过话是这么说,做戏还是要做全套。 莫里亚蒂风度翩翩道:“不如我们坐下聊?” 正在兴头上的杀手怎么会听进去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和死人没什么好聊的。” 看来这小子并不是没智商,而是把智商全用来想台词上了,尽管心里百般不屑,但莫里亚蒂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容甚至颇为真诚:“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一点祝福。” 于是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杀手终于发觉莫里亚蒂的表现不太正常,一点都不像穷途末路的枭雄面对最后结局应有的懊恼,反倒一脸的成竹在胸。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事可能有诈,顿了顿,终于展现出了他的专业素质,当下将子弹上膛,对准了莫里亚蒂。 然而莫里亚蒂却坦然地走过来了…… 等莫里亚蒂走近一些,他盯着这人,才感觉身上起了一层起皮疙瘩,莫里亚蒂的眼神胜过他所看到过的最可怕的眼神,那是根植于骨中的疯狂。 在地球,这玩意儿我们俗称气场。 于是他怂怂地给人家让开了…… ——废话,那家伙毕竟是莫里亚蒂,就算现在已经落网了,那也是莫里亚蒂,说不要怂就是干的你自己上一个试试啊。刚才……刚才那是他大意了,不过现在警惕也来得及,毕竟手无寸铁的又不是他! 莫里亚蒂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杀手:“???” “中国的古老谚语,”莫里亚蒂越过他,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边,闲庭信步一般地坐了下来,那样子根本就不怕死,他笑眯眯地说,“我看你今天很开心,所以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开心。” “别说好听的了,现在你还能有什么花招?”杀手强行镇定下来,端平手中的枪。 “当然有点小花招,”莫里亚蒂眯着眼笑了笑,表情无辜,“瞧瞧,你现在不就被吓得不敢下手了么?几句话就能让你气成这样,我这花招看来还很实用啊。” 毕竟是犯罪界的老油条了,到底还是棋高一着,如那糟心学生所说,激将法在全球范围都是适用的,尤其在即将手刃仇敌的时刻。 眼前这蠢货气得手发抖,莫里亚蒂甚至还有闲心考虑着要不要上去帮他扶一把,然而还没等他动起来,一声枪响就轰然而至。 照理说,此事应当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大反派莫里亚蒂去下地狱了,伦敦市民应当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了,但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莫里亚蒂不见了! 杀手瞠目结舌。 床上只有他的西装,而人却不见了,这场面让他想起莫里亚蒂声名鹊起之时的那场“表演”,不过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因为外面的警员听到枪响已经要赶过来了。 他开始恼恨自己为什么如此自信,为什么不以防万一带个消音.器过来,为什么想着用枪响吸引来一群警察,为什么一心想让他们第一时间看到这个大恶魔新鲜出炉的尸体。 可是结果呢? ——莫里亚蒂不见了啊! 他咬了咬牙,恼恨地冲出房间,杀不了莫里亚蒂事小,万一被当做帮助他潜逃的同伙逮起来,那就亏大了。 在冲出这间牢房之前,他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衣服,才咬咬牙迅速跑开,耳边还有莫里亚蒂的余音绕耳: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哦~” 去、你、大、爷、的。 …… 区区一场潜逃就做的这么华丽,看上去像个变态似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他从前还没那么执拗,莫里亚蒂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如果要追责起来,究竟是谁造就了他现在的人格,恐怕还是要从那个学生说起。 那是他还在s学院任教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2 s学院坐落于日不落帝国的东南方,以理工科见长,即使不算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但至少拎出来说事的时候,还是可以震慑住一部分业内人士的。 因此,当苏拿到这家学院的通知书时,兴奋之余,更多的是脑袋发懵。 看上她,贵校瞎? 还在往英国的飞机上时,她就不由得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诘问。幸而,贵校不知道这码事,只当自己收了个普通的学霸而已。 哦对了,学霸这种生物,在贵校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砖头砸十个人,三个博士六个硕士,还有一个是大学狗。 作为“稀有生物”大学狗,苏暗自握紧了小拳头,加油,再穷不能穷志气,不能自卑,天道酬勤,她会取得一番成就的,出去就一定不能给祖国丢人! 您好,您的好友【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已上线。 苏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和为国争光,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她就满脑子谈恋爱,成了一个不爱学习的少女…… 这事姑且先按下不表。 她目前正在这所漂亮的学府中寻找着留学生公寓。 作为交换生她本不应该孤军奋战的,但因为前天家中为庆祝她成功拿到出国留学的资格,办了一个大酒席,苏跟着父母实诚地敬了一圈酒后,第二天光荣地错过统一出发时间,由此可见,这家子是大写的不靠谱,想来苏的不靠谱大概是祖传的。 但奇怪的是学校也没有发来三令五申的通知,知道她错过了班机时,只让她挑个时间尽快赶去。 总之,此刻落单的苏,手里拿着手机,眼神缥缈地在这座漂亮的学院中找路,但转了两三圈之后依旧死活没找到…… 当路痴苏认命之后,就决定找个“土著”问一问,正好迎面走来一个学生,步子悠闲,和行色匆匆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看来他大概是没有急事,加上周围时不时有同学跟他问好,那他大概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学生。 因此得出的结论是——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学生会干事。 苏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真棒,学化学真是浪费了,刑侦界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很抱歉,答错了。其实那是昔日年轻有为的莫里亚蒂教授。 “你好,”苏大着胆子疾走几步上前,拦住了这位学生的路,看对方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苏才继续说,“请问留学生怎么走公寓?” 这位同学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眉头皱了皱,然后对苏笑,瞪大眼睛真诚地说:“我想你问的是留学生公寓怎么走吧?” 苏瞟了一眼他的抬头纹,默默在心里记了个数,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纠正她的语法错误,登时愣住——完了,我要给祖国丢人了! 不不不——不能给祖国抹黑! 幸好这位同学看上去人很不错,看她窘迫的反应,也没有揪着此处不放,只伸手指向身后的路:“顺着这个路往前走,看到阿基米德的雕塑往左转,看到罗素的雕像往右转,直走两百米左右,有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就是那儿了……” 苏却走了神,根本无心听这通带着知识氛围的指路,反而沉迷于这位同学的书包挂件不可自拔。 不是很懂你们英国人的审美。 苏这样想到。 “怎么了?”被误认为学生的莫里亚蒂教授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漫不经心,心里尽管把她从头到脚谴责了一遍,但表面上依旧温和有礼的样子。 苏抬头,犹豫了一下后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容中还有一丝羞怯的意味:“阿基米德左转,罗素右转,再直走两百米是吧?我记住了,谢谢你。” 这位亚裔同学的反应让莫里亚蒂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都差点保不住。 不过幸好眼前的亚裔姑娘迅速扭头往前走了,尽管如此,她那个诡异的笑容还是让他心有不爽,正待在原地回忆自己出门前刮胡子的时候是否把泡沫冲洗干净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口极其不标准的英文。 “同学,”已去的少女一个转身,表情羞涩,发音糟糕,“我喜欢你的书包挂件,真是栩栩如生的手指头,其中寓意丰富,充分体现了你自信自强的态度。” 莫里亚蒂:“……?” 他低头一看,居然有根手指头从书包里露了出来,还是中指。等等……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下,她刚刚说“自信自强的态度”? 她可能是误会了,首先,他从来不用中指表达自信,他靠脑子。其次,这根手指头是怎么…… 噢—— 莫里亚蒂顿悟。 大概是刚才完事儿时没注意拉好拉链,刚才奔跑的时候又各种颠簸,所以才把这个断手的一根指头露了出来。 至于完什么事儿……这想来无需多言。 莫里亚蒂庆幸周遭没人发现此事,但是这个亚裔女孩儿的观察力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一边默默地把这根中指塞回去,拉好拉链,一边同这个女孩儿攀谈:“同学,你来自于东亚国家?” 苏立刻如临大敌——难道他要因为我糟糕的英语水平拉黑我的祖国了?! 本着不能给祖国丢脸的原则,机智的苏立马深鞠一躬,然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我来自日本。” 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笑着说:“好的,回见。” 然而扭头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什么人会在见面的第一眼就对别人说谎?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起来,哪有人在迷路的时候不注意听别人指路,反而盯着别人的书包呢? 她一定是假装的。 所以自己的罪行一定败露了。 她一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为了抓他把柄找证据的。 ——莫里亚蒂欣慰地想,看来这群警察也不是太笨嘛。 然而几个小时后,他就将此刻的想法封存于记忆深处,并且恨不得和黑历史画等号。 究其原因,只能说,此时的莫里亚蒂毕竟还不是那个犯罪界的大佬,各种手法都还不成熟,各种想法都还很稚嫩。 而其中最稚嫩的就是,认为世界上人民的智力都在他们的平均水平上下浮动,忽略了有些人的情商会禁锢她的智商,如此一来她的画风就奇特了起来,简直蠢得清新脱俗。 但是话说到底,不是他鄙视谁,他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 “噢对了!” 忽然那个女孩儿又颠颠儿地跑到他面前来,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并且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用着奇怪的发音问道:“看到罗素是左转还是右转来着?” 莫里亚蒂:“……”你上天好不好?就这记性,找的到路才怪吧。 …… 在接受这位拥有三条抬头纹的英国人的帮助之后,苏终于成功找到了宿舍,经此一役,她先是谴责了自己的英文水平以及嫁祸他国的行为,又忍不住暗搓搓地表扬了乐于助人的英国人。 等她进了公寓里,当眼中都是熟悉的黑发黄皮肤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头一次自己出远门,还是一段不短的路程,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于是苏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嗨,你们好啊。”她语气轻松。 在场的亚洲人们停止了交谈,然后扭头看向和众人打招呼的苏,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后,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响起,只是却让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哭你急哇,瓦大喜哇xxx……” “萨瓦迪卡……” “阿尼阿塞哟……” “%#&……” 她勉强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强迫自己记住了一长串奇怪的英文名,拎着行李箱孤零零地上了楼,那儿有为她准备的房间。 独在异乡为异客,逢魔之时倍思亲。 想了想身边的人,她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十米内男女不辨,二十米左右人畜不分,百米开外神魔同形的地步。 想家。 苏瘪了瘪嘴,怪不得学校不介意她错过统一出发的时间,原来这一波就她自己啊。 又想到刚刚那个拥有三条抬头纹的英国人,以及他书包上个性的手指头挂件,苏开始深深地为自己感到了忧虑。 算了,她还要振作,她来是为了在学术上更上一层楼,不是为了交友! “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然而自我鼓励半晌,等她看着物流信息传递来的一件件大件物品,又考虑到自己的小身板,又颇为无奈地叹气。 其实如果有个朋友也不错,起码这时候就不至于自己苦闷地一个人去搬快递了。 “呃——”身旁一个少女还没冲她打完招呼,就看见一脸沮丧的苏苏从她旁边路过了,身后的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耸肩,抬脚进了苏苏隔壁的寝室。 3 她去了快递站,面对着面前一堆东西,不由得沉默了下来,两个大箱子再加上一个小箱子,以她的本事肯定不可能一次性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这就意味着她得分两批拿。 自强自信的好姑娘苏苏并没有考虑到自己可以求助于他人这一选项,毕竟现在并没有人可以被她求助,自顾自地盯着这堆快递发愁。 面对这个皱着眉头的小姑娘,快递站的人员也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属于留学生,但没想到这个留学生看上去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发育不良像个初中生似的——当然也不否认其中有因为亚洲女性相对娇小的原因,更何况还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英文。 在工作人员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准备上前提供帮助时,一个人就这么出现了,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微笑的时候,柔和的蓝色眼睛带着可亲的色彩。 忽然苏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毫无防备地一转头,就被眼前这个拥有一口大白牙和宝石蓝的眼睛的大男孩儿狠狠闪瞎了眼。 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发音是好听的伦敦腔:“我可以帮助你吗?” 收好你的大白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内心这么冷静地吐槽着,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那……麻烦你了。” 对方明显被她这不冷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许尴尬,正在心里嘟囔着是不是撞上了冰山美人,这样的话他还怎么和对方交友?更不用说提出自己的一些……呃,小要求,咳咳。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反悔,当下迅速拎了俩箱子,苏立刻眼疾手快地拿过另外一个,还有几个小零碎分别放一放,这么一分担,也不是那么难拿了。 后者笑了笑,低头看着这个娇小的亚裔姑娘,意图调动气氛:“我是安东尼,你好啊小姐,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苏被他灿烂的笑容刺激的猛地一转头,蹩脚的英文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是此刻不说话反而更尴尬,于是只好小声说:“呃,你可以叫我苏……目的地是罗素旁边的留学生公寓。” 好在安东尼人很不错,并没有为难这个看上去束手束脚的留学生,只拎着箱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给她介绍这所学校的各方面,只是苏苏的注意力却被旁边的警车吸引了。 见她一直盯着旁边的警车,安东尼善解人意地为她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学校几天前发生了一起命案……呃……”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把这些话告诉留学生是否会拉低自己学校在她心中的印象。苏察觉到这一点,立刻表示理解:“没事,我只是好奇一下,你可以选择不说的。” 尽管她回头还是会因为耐不住好奇自己去搜索。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安东尼顿了顿,对她说道,“是生化系的一个助教,很漂亮的女孩子,名字叫做丽贝卡。” 丽贝卡同学属犹太籍,小时候随母亲移民到了英国,其人漂亮又聪明,从大一进校就是一朵存在感极强的校花,这样的学生偏偏还温文有礼的很,丝毫让人找不到差错,算是女神级的人物。 可是这学期刚一开学的时候,也就是接近一个月前,丽贝卡竟然被发现在实验室里惨遭分尸,而桌子上摆着的只有一颗头颅,美丽深邃的大眼睛不甘地睁着,看上去真是让人痛心之极。 但凡惹上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哪个国家,校方的态度都十分明确,立马就表明要严查此事,警方也迅速介入到其中去,一时间校内人人自危。 …… 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疼,画面感太强,致使她有点……饿。 安东尼显然低估了苏的心理素质,见她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吓到了她,于是迅速换上一个雀跃的语气问:“苏小姐是日本人吧,我们这学期的日本交流生很多呢~” “啊?”苏有点懵逼。 “说起日本交流生,前两天我遇见几个日本交流生,本来打算上前帮助她们一把,结果却被尴尬地拒绝了,”他耸肩,表情有些挫败,“难道我看上去很可怕?” “呃……”苏犹豫了一下,选择跳过来自何处的问题,安慰他道,“可能是你长得比较好看,嗯,她们害羞……” 安东尼立马露出个知音难寻的欣慰表情:“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苏:……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话唠,安东尼对s学院的溢美之词整理成册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写进校庆主题词里了,把s学院比的天上有地下无,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的母校嘛。 不过也多亏了安东尼一路的话唠,她忙着“练听力”,这高度集中精力的状态竟然稍稍让她没那么注意身边陌生的环境了,除了那些阴魂不散的警车老是在眼前晃荡。 很快就到了留学生公寓,苏为了表达感谢,热情地说:“不如进来坐坐吧,休息一下也好。” 安东尼也没多做推辞,随着苏苏一起拎着行李箱就上去了,只是经过客厅的时候,其他人眨巴着眼睛呆愣愣盯着他俩,表情精彩纷呈。 ——他还认出来其中有前两天拒绝他帮助的少女。 安东尼是好奇的,于是一到她房间里坐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就发问:“怎么刚刚那些人看上去都很严肃的样子?” 然后自己一拍脑袋,满脸同情地说:“我听说日本的学校常有校园霸凌事件,你不会被欺负了吧!” “谢谢你的关心,”苏彬彬有礼道,“你想多了。” 毕竟她还没机会造访过日本的校园。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鄙视自己的猥琐,甩锅给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甩到了别的国家,这能成吗?啊? 不过一旁坐着的安东尼似乎有话想说,苏便从善如流地发问了:“怎么?水里有毒?” 安东尼打着哈哈:“你真幽默。” 苏却不以为然,其实这杯水是她从楼下一个桌子上拿来的,鬼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及放了多久,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安东尼见她神色如故,于是鼓起勇气说:“那个,是这样子的,我打算去日本留学……所以想向你请教日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这话宛如当头一棒,苏呆愣愣地转头看他,这位少年……的乐于助人……竟然……是为了学一门外语??? 阁下的好学之精神让人佩服,真是失敬失敬。 然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你一时虚荣!作死了吧!作死了吧! 苏勉强维持着笑容:“为什么呢……” “呃,”安东尼顿了顿,然后诚挚地说,“因为我非常喜欢日本的文化!” “中国也不错的,吃我安利好不好?”苏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可是中文比较难学……” “日文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还是英文最和善。” “闭嘴,土著。” 第29章 不想日万的作者不是好迷妹 =========以下内容为防盗章,不重复收钱=========== 本文首发于,希望小天使们支持正版,每天一毛钱,即可包养一个萌萌哒作者哟~ 如何跳过下列防盗章? 1.【电脑网页读者】按键盘“→”即可跳到下一章,不然滚轮划呀划也可以到本章末点击下一章~而且还能顺便留个言23333 2.【wap读者】请伸出你的小手指头,在屏幕上“咻~”的滑一下,不够就再“咻~”一下,就可以滑到底部点击下一章啦~好像有点废话orz,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一个方法qaq 3.【app读者】点击屏幕中间,下方会跳出一行菜单栏,倒数第二个双箭头图标点开即可选择上章或下章哟~如果想评论,点一下屏幕,下方菜单栏的右上会出现一个绿色的小气泡,点一下就可以评论啦~ 为补偿各位读者,防盗章的字数会比真正更新的字数少几百字,即支持正版,每章都可免费获赠几百字~小小福利不成敬意!而且这样比挨个发红包省事啊有木有! 总之谢谢各位读者们对正版的鼓励和支持! 1 她站在地铁站的站台,一遍遍的地铁到站的播报声透过右边的耳机传到耳朵里来,啧,合着a的歌儿都没这声音穿透力强。 陆深深端着手机,手指扒拉了两下,打开了赵律师刚发在微信群里的文件。 赵大状说了,这个案子比较简单,请何哲律师手下的实习生做个检索,晚上十点之前发到他邮箱里。 何哲律师手下的实习生,不才正是她陆深深陆大美女。 陆深深看了眼手机上方显示的16:41,揉了揉发酸的眼皮,匆匆在群里回了一个“收到”,就踏上了刚到达的地铁。 律所不是人呆的地方,铁杵磨成绣花针,美女熬成黄脸婆。 陆深深一眼就瞄到了对面有个空位子,眼下正是高峰期,这个空位可谓是一个香饽饽,顿时几十双狼眼都盯上了它。 陆美女凭着天生的长腿优势,两三步就冲到了空座前,这速度只能让一众英雄扼腕,可惜旁边有一个男子也站在那儿,正想落座的时候,恰巧和陆深深挤上了。 陆深深一愣,看了他一眼,后者脸一红,竟主动让开了,陆深深倒也不推辞,略一低头表示感谢,正想把尊臀放上这儿,却被一个娇小的女士抢了先。 她看也不看陆深深一眼,撒娇着对那个男子说:“老公老公,你抱着我坐嘛~” 陆深深这才发觉自己是碍了人家小姑娘谈情说爱了。 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她转身挤到了旁边,伸手毫不费力地拉住了地铁的拉环,一身职业西服,衬得她精神气十足。 陆深深把左耳的耳机也戴上,端起手机,准备再仔细查看刚刚的文件。 然后她听见身后的娇小的姑娘埋怨地说—— “你是不是看上这个高个子美女了?” 陆深深现在戴着耳机,被人群拥挤着,她斟酌了一下,这个情形,装作听不见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身后传来那个男子慌张的解释—— “没有没有,我眼里必须只有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陆深深听见那个小姑娘娇滴滴地回答,半是撒娇半是傲娇,听上去就知道她根本就没生气,只是想借机让男朋友哄一哄自己。 ……猝不及防,一嘴狗粮。 陆深深沉默了,抬头往前面看去。 176公分的个子和高跟鞋的组合很是尴尬,因为,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旁边这个大叔的地中海,如果换个角度,又能看见侧方长发姑娘的头皮屑。 她只好老实地低下头看手机,陆美女默默地安慰自己: 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沉迷案子,日渐消瘦、 这个世界没有案子就没有光和希望…… “你看看,人家一上地铁都在看手机,就连那个高个子美女也是,再看看我,我还知道看书呢~” “好好好,宝贝你最好了。” 系统提示:尊敬的玩家您好,情侣狗又对您发起一次暴击。 陆深深:“……” 呼…… 冷静,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但是话说回来,能谈恋爱确实好啊…… 陆深深惆怅地想,谈恋爱……唉,不提也罢。 出了地铁站,陆深深看着这个华灯初上的城市,感到了些许迷茫,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她低着头站了一会儿,还没开始思考人生,就被身后急匆匆的人猛地撞了一下。这才哭笑不得地想起来,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从来没给人思考人生的时间。 又不是像以前一样,待在父母身边了。 无论如何,她得承认,在父母的保护下的日子,是最无忧无虑的。 ——但这不是他们干涉她的选择的理由。 陆深深迈开步子,往她和室友一起合租的小公寓走去。 说到室友,她是个作家,这姑娘……啧,有钱,很有钱,承担了这个坐落在地铁旁边的房子的大部分房租,芳名卓步文。 陆深深曾经问过她,既然这么有钱,那为什么还要找室友?卓步文给的答案很奇葩。 “在我工作时,往往十天半个月都不出去,可我又得解决吃喝拉撒,并且我还有点洁癖,所以……” 陆深深当时捏着一袋外卖的垃圾,屈辱地问:“所以,你找个便宜室友就是打算找个保姆??” 卓步文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卡在牙缝里的菜叶:“保姆不太可信,室友比较可信。” 陆深深想了想自己的钱包,再想了想这间交通便捷的漂亮公寓,于是开始了和卓步文长达三年的合租生活。 其实卓步文还是挺好的,并没有真的拿她当保姆使。 她说身为一个作家,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会禁锢她的思想,于是常常到各种古宅子里住着,起码最近几个月,这间小公寓不是常来。 这还能说什么,陆深深颇为仇富地想,有钱人就是会玩。 至于为什么去古宅子住,呃……因为她是惊悚小说作者,听说读者还不少,陆深深慕名看了看她的书,后几晚都被吓得没睡着,是以从此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哦,关于卓步文,还有个趣事儿值得一提。 卓步文有个哥,叫卓步凡,谐音卓不凡。只是,“不凡兄”是金庸笔下的“剑神”,而“步凡兄”,是卓步文嘴里的“贱神”。 卓步文的原话是…… “我这么神经病,都是家族基因问题,不信你看我哥,就不仅是神经病了,一个字,贱!”她对陆深深挑眉挤眼,“江湖人称——贱神!” 就凭卓步凡来拜访过的那几次来看,贱神二字着实当之无愧,此事之后再慢慢介绍。 总之,这一对兄妹俩,也算是奇葩了。 陆深深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七点了,离所里的赵律师说的十点还有些时间,刚才在地铁上她也看了看,这案子确实不难,而且之前恰巧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刚刚也顺便理了个思路出来,做个检索报告应当不会出大问题。 因此这脚步就有点懈怠了。 几个小时后,陆深深却对此悔之莫及,但凡她有点真正热爱工作的心思,赶紧点回家,之后就不会出这么个幺蛾子。 至于是什么幺蛾子…… 她在小区对面的酒店门口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并不是一般人,是她的高中同学……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惊喜的,毕竟现在这地界,一板砖砸十个人,七个大学同学,两个高中同学,还有一个可能是前任。 咳咳,好吧,那就详细介绍一下。呃,那个西装革履、人五人六的小子,是她的高中同学,还是高中同桌,还是高中学习伙伴,还是高中时期的—— 暗恋对象。 陆深深站在小区门口,歪着脖子往那边看了好久,才确认了那个看上去年轻有为的家伙,就是她的初恋,说起来,初恋是暗恋,也是够憋屈的。 他变了好多…… 陆深深喃喃地感慨了一句,心想估计人家应该也不认识自己了,毕竟当时人家可是潇洒地转学了,之后和她也没什么联系了。 可怜当初两人的暧昧都快到了顶,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初恋就可以从暗恋变成明恋了,然而他当时就这么转走了。 所以,谈恋爱……不提也罢。 陆深深刚想移步,却恰巧看到对方转过了脸,而那双眼睛恰巧落在隔了一条马路的她身上。 陆深深当下就愣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尴尬地露出一个笑,不自然地抬手把头发拢到耳后,然后才想起来冲他挥手。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人五人六的小子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淡定自若地转头对面前的人继续说话。 陆深深压下心里的失望,默默谴责自己竟然还期待着发生什么,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怎么还有这么少女的心思,真是—— 我的妈呀! 陆深深不经意地又一回头,就看见那小子闲庭信步般地朝她走过来了。 陆深深僵在原地,眼看着他目标明确地走过来…… 设想一下,假如你在路上偶遇了多年前求之不得的暗恋对象,然后明显是成功人士的暗恋对象朝你走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她陆深深的第一反应是,跑! 是的,她怂了,穿着小西装裙,蹬着高跟鞋,二话不说就往小区跑。 其实这是一个十分作死的路线,因为但凡是有点智商的人,看她这反应,都会意识到这儿是何处,非常显然,陆美女就住在这个小区。 正在过马路的人明显步子一顿,站在马路中间轻笑一声,倒也不急,确认了安全之后,才迈开步子过了马路。 毕竟人家把住址都暴露了。 俗话说得话,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回倒好,和尚有了,庙也有了。 陆深深显然没意识到这个理,只撒丫子在小区里一路狂奔,遛狗的阿姨都被她吓了一跳,被遛的狗也被她吓了一跳,场面之混乱,离鸡飞狗跳就差一个鸡。 陆深深跑着跑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跑到了28号楼,而她家住在15楼……她竟然跑过头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这才想到要对自己的行径感到丢脸,不过好在甩掉了那小子,那么这件丢人事儿就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既然他人都不见了,就让这事儿随他一起消失在人山人海中吧。 一边往回走,陆深深一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她一转弯,就看见一位穿着西装的先生,站在15号楼楼下的路灯旁边,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低着头看着脚下,路灯温和的光洒在他头发上,闪出一圈漂亮的光,显然是在等人。 等的是谁,不必多说。 陆深深心想,这个光圈如果是实体的,那这家伙就是天使了。 诚然,这脱线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就像她也不可能在怂过之后还能变勇敢,还能自然地走过去说一句,“嗨,好巧,大晚上的你也穿西装慢跑啊”。 所以要勇敢得趁早,否则既然都怂过了,就更难提起勇气了。 陆深深看着那个人,油然而生一种望而却步之感,当下默默地退回拐角处,隐在了黑暗里。 怂,是有惯性的,而她在季默存面前,是一贯的怂。 毕竟他是季默存啊…… 2 缩回墙角后,陆深深再次看了眼手机,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新闻联播都要开始了…… 啊呸!不对,什么新闻联播,是检索啊,检索!她还有个检索要做啊,可是楼下那位爷怎么还不走! 她欲哭无泪,这家伙看上去挺精英、挺成功的,怎么就不忙呢?七点多不正是忙着酒席应酬的好时机吗! 话说他刚刚不还在酒店那儿,明显一看就是和人有约啊,他怎么不去酒席啊! 陆深深惆怅地叹口气,小心地露出一双眼睛往那边看了一眼,姓季的居然好整以暇地玩起了手机,宁静的小区里,微博刷新的声音从他那边传了过来。 ……陆深深都想扑上去挠死他。 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陆深深正在怂坑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滚轮的声音,她往声音来源一看,就看见一个短发姑娘拉着一个银色的大行李箱走了过来,嘴里还哼着小曲。 哦!救星!卓步文!她从乡下老宅子里回来了!回来的好! 这回陆深深的脑子倒是转得快,如果让卓步文过去把季默存想办法弄走,她不就可以成功上楼了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做了这么久的保姆,到她回报的时候了! 这么想着,陆深深手速极快地找到卓步文的电话,拨出去之后,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向她……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深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僵硬地挂了电话,又僵硬地抬头看了眼卓步文胸前挂着的手机,确实,这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诚然是个缺电致死的手机。 一个手机,你没有电,你和砖头有什么区别?嗯? “咦?” 好在卓步文还是注意到了她,毕竟墙角忽然出现一个发光的脸,任谁都会多看几眼吧,尤其还是对于一个惊悚小说作者来说。 不过当她发现,这张发光的脸是手机照出来的,卓步文就有些失望了,但当她同时发现,这张发光的脸属于自己的室友陆深深,她又高兴了起来。 “陆深深,你窝在那干嘛呢,拉屎?”卓步文兴奋地高声说道,“带够纸了吗?拉完就起来吧,人家没带钥匙的说~” 的说你姥姥个腿儿! 很好,你这礼拜没有芹菜扣肉吃了。 陆深深咬牙切齿地扶着墙起身。 卓步文关切道:“腿蹲麻了吧……” 陆深深:“……” 姑奶奶,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但她的腿确实蹲麻了…… 卓步文还算是有良心,立马把行李箱放在旁边,走到绿化带旁边朝她伸出手,还不忘问她:“你真的带够——” “我没在拉屎!”陆深深恼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听到那边传来一声笑,她才无地自容地红了脸。 这绝对是气的。 陆深深深呼吸了一把,扭头露出个笑:“季默存,笑你妹……” 然而对方正端着手机,面露笑容,手机里传来了声音,看来是在看视频。 陆深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了季默存的手机里传来了岳云鹏的“五环之歌”,她才确信,这小子确实是在看视频。 这么说,季默存刚刚的笑声,还不是笑她…… 这诡异的自作多情和诡异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卓步文有些好奇:“你认识那家伙?” “嗯。”陆深深懒得多说,被卓步文扶着往楼下去,这时候满腔的自暴自弃,哪还有什么怂货之情。 毕竟她蹲墙角拉屎都不能引起这位爷的注意了,上个楼算什么,又不是裸奔。 然而在经过他的时候,季默存还是说话了。 “拉完了?”季默存开口,低沉的声音里还带了层笑意。 陆深深脚步一顿,扭头看他,越发气得慌:“季默存,你怎么还是这么臭不要脸呢!” “哟,”卓步文啧啧称奇,“这三个字居然能从你嘴里蹦出来,你丫平常不都爱端着么?” 得了卓步文的提醒,陆深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入了这货的套,也没理卓步文,当下狠狠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看视频吗,用流量啊?这阔气的,全上海都得服。” “嗯,我确实不缺钱,同样我也不缺脑子,”季默存往路灯柱子上倚着,痞里痞气地晃了晃手机,说,“连着你们家wifi呢,深深。” 陆深深的关注点立马落到了wifi这个词身上,忽略了他那声堪称温柔的一声唤,只凶神恶煞地指着他:“这住户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们家wifi是哪个!” 话说完,季默存还没鄙视她,卓步文就忍不住了。 “深姐,脑子还够用吗?咱家wifi名是你名字拼音,你忘了?”卓步文啧了一声,看得出两人是旧识,也就不在里面瞎掺和了,从陆深深的包里拿出钥匙,就径直往门口走去。 陆深深有些尴尬。 季默存丝毫不体贴地补了一刀,让她更尴尬了几分。 “密码也没变,还是你生日再加四个七。” ……为什么说的好像大家还很熟的样子呢,明明都是高中的事儿了,仔细算起来,高中朋友都很少联系了,凭什么这家伙在这儿跟她摆出熟稔的架势。 陆深深有些不高兴,季默存很快就发现了,于是加了一句:“我能上去坐坐吗?” 这个问题……当然是要拒绝的,但是陆深深却脑子当机了,一下没想到用什么理由拒绝,却听得中国好室友,卓步文女侠的声音,脆生生地传过来。 “不能。”她冷淡地说,看了眼明显情绪低落的陆深深,默默捅了个刀子,“你是我深姐的谁啊?” 这问题问得好。 你是陆深深的谁啊。 季默存也不是没法回答,只是这个时候再漂亮的答案,都不是陆深深心里的答案…… “说的对,”季默存倒也不介意,风度翩翩地对卓步文说,“我现在也不是深深的谁了,确实有些唐突了。” 对别人,他还是很礼貌的,也只有对陆深深,才露出那副找打的痞子嘴脸。 季默存站定,看着低着头的陆深深,平和而疏离地说:“是我太自来熟了。” 陆深深立马抬头,他这是什么语气,怎么说得好像是她过于小气,不肯跟朋友接触了似的! “陆小姐,”季默存继续笑着,“如果这是你所想,那我……” “这不是——” 陆深深顿住,立马恼恨自己居然嘴快了一把。 卓步文翻了个白眼。 季默存的笑意却深了几分。 第30章 啊我的小破文你为何如此惨 [32那么,教授,我该死吗?] 屋子里很暖和,毕竟暖气开得足,穿着睡裙打着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学生看上去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愣了半天,然后居然是默默蹲下去把毛毯捡起来,又重新裹好了。 莫里亚蒂朝她走来,见她更加慌乱,才状似无意地和她擦肩而过,带的她整个人往后稍退了一步—— 啧,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苏整张脸都红得透透的。 他随意扫视了几眼这个小别墅,然后先是注意到了桌上的红酒,不由得挑眉一笑:“你成年了吗就喝酒?嗯?” 苏苏感觉这熟悉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到她耳朵里,不由得鼻腔一酸—— “好了别哭了。”莫里亚蒂摇摇头,无奈地落座于沙发,自行给自己倒了酒,用的正是苏苏的杯子,她张了张嘴正要阻止,见他已经下嘴,倒也没说什么了。 等莫里亚蒂砸吧砸吧嘴,感慨这酒不怎么地的时候,她才唯唯诺诺地走了过来,坐在了莫里亚蒂教授旁边,然后犹豫道:“教授……你、你没死啊……” “怎么,眼巴巴盼着我死?”莫里亚蒂教授调侃一句,随意地往后靠着,语气满是戏谑,“我偏不死。” 好的好的,不死好啊。 苏苏正想询问他为什么好好活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却不想教授起身,朝原本的餐桌——如今的实验台走了过去。 苏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个扑过去扯住他的裤子,坚定道:“你不能过去!” 莫里亚蒂回头垂下眼看着半个人趴在沙发上的学生,不屑地冷哼一声,稍用力一怔,苏手里的西装裤布料就脱离了手指头。 苏心想,完了,他一定会嘲笑自己的。 莫里亚蒂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让我看看……嗯,白磷,你在计算五千克白磷燃烧所需要的氧气啊……嗯,这绿色的是……” 他顿了顿,抬头,似笑非笑盯着慌乱的学生:“你这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是的,没错,太想知道了。 苏抿了抿嘴,因为她一开始就不信莫里亚蒂教授会死,所以一定是尸体燃烧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算这个有用吗?”他拿起玻璃棒,随意戳了戳旁边浅黄色的白磷,瘪嘴,“受潮了。” “哦……”苏干巴巴地回应,“那是半个月前买的,一直放在地下,我前段时间在感冒,一直没空做这个实验,唔,潮了就潮了吧。” 莫里亚蒂看向她,挑眉,朝她踱步过来,弯下身子低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发烧,你怕是要死了。” “死了也照样能活过来,”她自嘲地摇摇头,“就像你一样,教授。” 莫里亚蒂顿住,然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他生气了?苏苏没忍住咽了口口水,完了,这该怎么办,这要怎么哄? “纠正你一个错误,苏小姐,”他说道,“不要叫我教授,我已经不是教授了。” 哈? 苏错愕地抬头,她还以为莫里亚蒂教授要因为她的不敬而生气了,结果……结果是这么一回事情。 不过现在让她改口,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咳了咳,道:“中国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随意不尊重老师的。” “有意思,中国还有这种说法……”莫里亚蒂挑眉,再次坐回她旁边,笑眯眯地说:“那快叫爸爸。” “我拒绝,”她脑子一抽,嫌弃道,“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play.” 等、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厉害了我的苏,这句话可以让你各种意义上的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 苏惊慌失措地扭头,正寻找小别墅里是否存在一条可以容纳思想龌龊的学生的地缝,没想到教授却很正直地开口道:“不,我比较喜欢师生play。” 你够了哦!真的够了哦! 话题进行到这里基本上可以洗洗睡了,毕竟此时气氛十分尴尬,当然也只是苏苏一人感到尴尬,但是教授却十分期待爱徒还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但显然这种期待必然会落空,因为苏小姐现在恨不得发烧四十度晕过去。 “别紧张,”教授安抚道,“毕竟‘男女朋友’之间聊聊这些也没什么的。” 苏心服口服地向莫里亚蒂势力低头:“……教授,我错了。” “错哪了?”莫里亚蒂教授不依不饶,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好像他每次引导学生思考时一样的耐心,“是错在和教授谈恋爱,还是错在拒绝喊教授爸爸?” 苏几乎暴走:“前者根本不存在啊!至于后者……后者是错吗!” 莫里亚蒂教授无辜地说:“怎么不存在,刚刚你不是和那个警察说你男友回来了……而也是你说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的等价代换有问题吗?” 苏无言以对:……没问题,教授说什么都是对的。 看着学生终于恢复从前时而呆蠢又时而委屈的表情,莫里亚蒂才噗嗤一笑,拍了拍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的学生,语气温柔:“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像那样僵着脸,再也不会开心了。”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原本喜欢抬头看世界,指点着花草树木问问题的学生,却因为他的死讯,慢慢低下了头,习惯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闪闪发光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苏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确实觉得……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开心了,毕竟教授他都已经不在了。 提到这个,她还是没忍住,问道:“教授,我想请问您究竟是怎么火里逃生的?” “我没有逃生,”他把桌上的酒端起来再喝一口,“火确实烧死了那个——哦,对,即使火没烧死,她也已经死了。” 她? 她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迅速了一把,失声惊叫道:“丽贝卡?” 这反应倒是让莫里亚蒂顿住了,他抬头看向仍处于震惊中的爱徒,眯了眯眼睛:“你什时候知道丽贝卡是我杀的?” 苏更震惊了:“丽贝卡是你杀的?” 莫里亚蒂:“……” “我只是想到了丽贝卡的尸体,我还以为是你从莱克特医生手里逃了出来,但莱克特医生为了制造你死的假象,然后用丽贝卡的尸体装样子,哦,那么头——” “是我从莱克特医生那儿‘借’的,”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他那儿的东西有这么多。” 苏:“……”好了,她不想知道这个。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莫里亚蒂耐心地教导着爱徒,“不要去莱克特医生那里看病了,他很危险——” “您……您不危险吗?”苏呆愣愣地问,然后低下头,皱起了眉头,“您、您……为什么要杀死丽贝卡,我听说她是个很好的人。” 屋子里的暖气似乎一下被抽走了。 莫里亚蒂开口,不辨语气:“你怕我?” “……不怕,”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我知道教授不会伤害我。” 莫里亚蒂却无声笑了:“你也太自信了。” “不然教授为什么要来找我——”她急切地说,“毕竟,如果您要杀了我的话……刚刚进门就可以动手了,可是您既然没动手,是不是说明……你信任我。” 莫里亚蒂却嗤笑她,却琢磨着要不要离开这儿。 “教授……我只是好奇……”她皱着眉头,急切却又有些畏惧,“他们说丽贝卡是个好人,我想知道为什么您会杀了她。” 莫里亚蒂低头不看她:“你记得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我的名字?” 莫里亚蒂教授觉得什么气氛都可以被她毁的彻底,只能感慨她确实是那个傻乎乎的学生,这个问题,恐怕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我问你,为什么杀手要杀人,”他兀自陈述道,“我说,是因为爱好,你说……” “是因为纯粹,”她回忆起来了……但就算是这样,她后来也想到了别的可能性,“教授,难道你就随机选中了她?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的!” “说出原因好让你觉得我是个有苦衷的杀手?”莫里亚蒂笑了笑,“你很天真,苏小姐,我选中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苏的声音高了一阶:“可她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教授冷冷地说,“你记好了,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每个人身上都承载着罪,每个人都有要去死的理由,没有人是无辜的。” 她感觉呼吸急促起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理由去死,因为每个人都不是纯粹的善?” 对,这就是她的纯粹理论,他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对。”莫里亚蒂教授予以肯定。 “那你自己呢?” “我也是。” “那我呢?”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我呢?教授……那我呢?” 莫里亚蒂的笑容敛去。 “你爱我吗?”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从何冒出这种话,“你爱我吗……以、以纯粹的爱……你爱我吗?教授……” [33你是我世界观的例外] 苏苏没等到莫里亚蒂教授的答案,因为门外又有人敲门了,她看了眼教授,又看向响个不停的门,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裹好毛毯起身去开门,坐在沙发上的莫里亚蒂也收回目光。 苏……该死吗? 不可否认,如果从心回答这一问题,他的答案是——苏不能死,他不希望苏死去,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苏苏可以一直陪着他,否则他也不会在莱克特离开之后就跑来找她。 可是按照他的论调,任何人都有死亡的理由,包括他自己都不例外,那么苏…… 她是一个例外吗? 作为他的世界观的例外而存在…… 现在的莫里亚蒂显然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想到这儿,他皱紧的眉头松弛下来。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莫里亚蒂是个乐观的人,一方面是出于自负——世上还有老子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方面还是处于自负——老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只有未来的老子能解决的了,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倒是坦然接受了一切,例外就例外吧,方程也允许多解的。 不过另一边苏苏就不怎么好了。 “警察先生,怎么了?”苏上前开门,头疼道,“刚刚真的是我的男友……” “哦不,小姐,”莫兰有些局促地说,“呃,我的意思是……可以借用一下手机吗?和我一起来的同事似乎不顾我,自己回局里去了。” 苏:“……”你蠢吗? 莫兰也感觉很委屈,他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去了几分钟,回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前辈开着车走了,玛格丽特老太太睡得呼噜声震天响,他挠门半天只有猫回应…… “小姐……您看……”莫兰局促道,“希望不会给您添麻烦。” “添麻烦倒不会……”苏犹豫了一下,照理说她应该请这位可怜的警察先生进来坐一坐,喝杯水什么的,但是屋里现在有个家伙好像和警察关系……咳,一言难尽。所以她要不要—— “苏,”屋里忽然有人叫了一声,苏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莫里亚蒂教授皱着眉头看向他们,“呃……怎么了?” 苏警惕地看了一眼莫兰,发现后者表情茫然显然不认识莫里亚蒂教授,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位警察先生要借用一下电话,他被同事抛弃了。” 莫兰:抛、抛弃…… 莫兰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射了一箭,这位小姐,你说话可以不那么直白吗,很伤人的你知道吗? 显然她不知道…… 莫里亚蒂立马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哦,可怜,快请进。” 莫兰:……感觉自己好没用。 得到教授首肯的莫兰总算是进了温暖的小别墅,苏苏也很善良地替他倒了一杯水,莫兰受宠若惊地接过,然后看了眼这对小情侣家的餐桌—— 哦,有个性。 莫兰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在莫里亚蒂的招呼下坐在了沙发上,但是显然苏苏是不高兴的,毕竟她还有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得到解决,而警察先生的到来无疑是个巨大的电灯泡,哦不,或者应该叫灯塔。 气氛沉默着,只有暖气在自由地流动。 莫兰硬着头皮开口:“还、还没休息呢啊……” 这话说完他就像咬断自己的舌头,现在家里有人,人家小情侣怎么好意思去睡觉。 莫里亚蒂回头看向苏苏,挑眉:“你不是生病了吗?早点去休息吧——”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亲爱的。” 苏立马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这就去休息。” “手机还没给警察先生呢。”莫里亚蒂好笑地叫住她,看着苏苏顿悟般点点头,迅速跑上楼,没一分钟就又跑下来,满脸通红地把手机递给了警察先生,莫兰却觉得自己莫名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把手机递给了莫兰之后,她感觉身上一暖,原来是莫里亚蒂帮她把掉了的毛毯再次披上了,明明是关切备至的动作,从他身上做出来却觉得他满眼的笑意,一点儿也不像是要关切谁。 苏觉得自己的害羞像个笑话。 “晚安。”她强行镇定,静静地对莫里亚蒂教授说。 “晚安,亲爱的。”莫里亚蒂温柔地叮嘱她,“记得吃药哦。” 好的,后悔药是吗,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吃。 只是苏苏还没转身,又被莫里亚蒂拉住了胳膊,等她一回头,看见莫里亚蒂教授深情款款的视线牢牢地锁着她:“亲爱的,你还没给我晚安吻。” 别得寸进尺! 你这个禽兽! 打电话的路人莫兰只好装作没看见这对小情侣的虐狗行径,认真地听着提示音有节奏地响着。 “来,别害羞,”莫里亚蒂笑盈盈把脸往前凑了凑,语气居然还有点委屈,“你不吻我,就是还没原谅我?亲爱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哦——” 莫兰觉得自己的三观粉碎了,也不装作在认真打电话了,当下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居然背着这么好的姑娘在外面有人?” 莫里亚蒂看他一眼,心想关你什么事。 莫兰悲愤欲绝:“人渣!” 苏没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 教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苏立马就狗腿道:“不,只要吉姆是爱我的,我就可以接受他的一切。” 说到这儿,她灵光一闪,抬头看向莫里亚蒂,继续她刚刚未完成的问题:“你爱我吗?” 莫兰感觉自己的岂止三观碎了,连着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粉末,他真是越来越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了:“这位小姐,你一定要想清楚啊,他在没结婚之前就背着你搞三搞四,结了婚之后不一定是什么结果啊……” 苏凝视着莫里亚蒂,直直看进他的双眼:“你爱我吗?” 莫兰:……算了,这姑娘没法劝。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莫里亚蒂笑着说。 苏毫不犹豫地凑上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左脸颊,然后退回一步,认真地问:“你爱我吗?” ——莫兰尴尬地站起身:“那个……呃,局里说派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我爱不爱你有那么重要么?”莫里亚蒂盯着她,“苏,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热心的莫兰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她想让你求婚啊,先生。” 苏咬着嘴唇,感觉自己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了,只皱着眉头,喃喃道:“我希望……我希望知道你的原因,我希望你告诉我,那不是纯粹因为爱好。” ——莫兰:“我的天哪,先生,你居然把勾搭姑娘当□□好?!这位小姐,千万不要啊,就此放手吧,何必非要和他在一起?” 莫里亚蒂盯着他的爱徒,从她进入学校的第一天,苏苏就开始和他接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学生在他心里的印象从来不是一直是好的,但是她一直都有办法把前一秒跌入谷底的印象重新捞回来。 他想看看苏苏到底还有什么招。 “我确实是因为爱好。” ——莫兰都震惊了:“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人渣!禽兽!” 然后气氛是长久的沉默。 莫里亚蒂心想,爱徒这回终究没有救回来她在他心里的印象。 苏苏扭头看着莫兰,表情冷淡,和莫里亚蒂上课看着教室里坐着的一群蠢货时的眼神如出一辙:“你好烦。” “我走!”莫兰委屈地一声喊,接着就猛地跑出了温暖的小别墅,进入了冰天雪地之中——走之前还没忘给他们带上了门。 苏苏心想,这位警察先生真是个好人。 莫里亚蒂却已经不想和苏苏周旋下去,他给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哪怕是所谓他世界观的例外,这回同样也只有一次机会,毕竟既然这次她救不回来自己的形象,那往后这种事情只会越发生越多。 ——晚上趁她睡着了就离开吧。 莫里亚蒂教授心想。 看莫里亚蒂教授回了神,苏苏忽然就想起小美在离开前问她的那个问题——“如果莫里亚蒂教授还在,你会不会纠结于自己到底是否喜欢他与否。” 她说什么来着? 如果他还在……我一定会忍不住拥抱他…… 教授还没挪动半步,就忽然感到身上一暖,比这些暖气都要暖的热源突然贴近了他,紧紧地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 苏苏低声说:“无论如何,教授,请给我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 莫里亚蒂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要走? 不过他还是没问出口。 “好吧。”他犹豫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拍拍她的头,“那你要乖哦。” 第31章 不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小番外 我们可以把苏苏想成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苏[一脸懵逼]:哈? ——毕竟搞的定莫里亚蒂的人物,怎么肯能不是狠角色。 苏:好像有点道理……这么说,我、我是个狠角色?嘿嘿嘿嘿嘿…… m:醒醒,苏苏,七点半了。 …… 苏苏一脸惆怅地盯着莱克特医生:“所以,自从我做了这个梦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去拯救世界……咳咳,体力上或许不行,不知道牧师可不可以——哦对了,女性不能当牧师。” 莱克特医生真诚地看着她:“我怀疑你有病。” “医生,”苏苏神色复杂,“我如果没病,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莱克特医生:“……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给苏苏茶杯里的茶续满,问道:“不过,莫里亚蒂今天怎么放心你自己来看病了?他平时不是一直陪着你的么。” “教授他说要去贝克街拜访一个好友,”苏苏立马一脸嫌弃,“他居然有朋友?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也没见他有过朋友。” 莱克特医生摸摸下巴:“我啊。” 苏顿了顿:“他不会承认的。” 好吧…… 莱克特医生瞧着她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或许可以带你去看看他和他的好友。” 苏一愣:“我不想去啊。” “总有人想去的,”莱克特医生打了个响指,苏苏感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混沌包围,紧接着,就有其他人出现了,莱克特医生脱掉白大褂,拿好西装,看向沙发上的人,笑着说:“怎么,太久没出来,忘记掌握这具身体的滋味了?” 第二却笑:“你知道的医生,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并不是不能出来,而是不想出来。” 她顿了顿,然后站起身:“苏苏活得挺好的。” “啧,”莱克特医生笑着摇摇头,对她说,“上次估计没玩过瘾吧,走,我们这回去看戏。” 看戏?哪有那么多戏可看? 莫里亚蒂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就一眼锁定了这两个观众,这就直接导致他说话顿住了…… 福尔摩斯先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顺着莫里亚蒂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男一女正仰着头看着天台。 嗯,不出意外的话…… 亲友团?后援队?支持者? 侦探先生不屑地“切”了一声,愚蠢,花哨。 莫里亚蒂斜睨他一眼:“你‘切’什么?” “你管得着?”侦探先生毫不示弱地和他针锋相对。 楼下的两人的气氛就不那么剑拔弩张了,第二看了看楼上的两个人,扭头道:“莫里亚蒂是不是看见我了?” “我们。”莱克特医生纠正道。 “信我,他的眼里只有我。” “不,”莱克特医生深深地笑了,“他在看他的苏苏,你是第二,亲爱的。” 第二感觉被他噎了一下,冷哼一声转过头,语气中还有一点赌气的味道:“那就让他看苏苏好了。” 话说完,她整个人往旁边一倒,莱克特医生精准地接住她,心想,第二这是因为莫里亚蒂喜欢苏苏而生气了?不,那也不至于现在才生气,所以……莫非是因为—— “叮叮叮” 她的手机响了,莱克特医生下意识往天台上看去,风衣侦探的旁边是西装革履的莫里亚蒂,而他正把手机放在耳边,示意莱克特医生拿起手机。 好吧。 医生从善如流地从苏苏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到耳边接听:“喂?” “把我女朋友放下,”莫里亚蒂冷冷地说,“趁我没动手,有多远走多远。” “你还能动手?”莱克特医生回他,莫里亚蒂是典型的脑力工作者,真正硬碰硬,他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渣渣。 “当然……”莫里亚蒂却笑了,接下来,福尔摩斯先生背上和胸口的红点消失,统统来到了莱克特医生的脑门上。 夏洛克一挑眉,饶有兴趣问:“我现在把你从这儿推下去会怎么样。” 莫里亚蒂看了他一眼,露出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做了个手势,于是其中一个小红点再次回到了福尔摩斯的身上…… 其实事情很简单,硬碰硬他当然做不到,那就把距离保持好,谁都近不了他的身,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气氛在一片僵持中发生了变化——苏苏醒了过来,等她站稳身子,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斗转星移,不再是她熟悉的诊所,她显得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她扭头问莱克特医生,然后表情微妙,“你脸上好多红点,咦……还在动。” 莱克特医生默默指了指天台,苏苏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了一个显眼高挑的长风衣的家伙,然后他旁边是快看厌了的男友。 尽管快看厌了,但苏苏在看到他的瞬间还是忍不住笑了,抬起胳膊冲他挥了挥手,甚至还跃跃欲试地跳了两下。 ——你跳什么?指望自己能一下从那儿蹦上来吗? 夏洛克中肯地评价:“你女友有点蠢。” “总比你连女友都没有好。”莫里亚蒂毫不犹豫地回击。 “谁说的?”夏洛克却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指了指街角处,莫里亚蒂往那个方向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漂亮到精致的女性,长发披在脑后,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她抬头冲天台上的两人真诚地笑了笑,单手举起了枪,表情无辜地指着一个人,莫里亚蒂神色一紧,却听得一声枪响后,刚刚还在欢快蹦跶的学生突然睁大了闪闪发光的双眼,下一秒无力地倒在血泊里。 ——方寸大乱不过如此。 于是夏洛克毫不费力地在他背后一推,莫里亚蒂竟脚底没站稳,失足跌落了天台。 死、死了? …… 苏苏猛地醒过来,满头大汗都顾不得擦干净,就开始疯狂地推着旁边睡着的人:“教授教授,醒醒!我做噩梦了!” 莫里亚蒂缓缓睁开眼,伸手把她塞到怀里来,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声音低沉却又睡意沉沉,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喃喃道:“乖,明天再说。” “可是——” “闭嘴。” “我不!我真的做噩梦了,很可怕的!” “明天再说,听话。”他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又加了一句,“你说过会听话的。” 苏苏委屈:“……你……好吧……明天说就明天说吧。” 教授很欣慰,奖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乖。” ——每天都做噩梦,如果每次都陪你一起当真,你还会不会有开心的一天了,蠢。 第32章 == 【首发,订阅三千字只需一毛qaq,求不看盗文啊啊!】 “苏苏?”莫里亚蒂轻轻推了推她,其实他也不是很排斥这种感觉,只是他感觉苏苏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当然不是指体重方面,而是感觉到她越来越无力地依靠着自己。 “苏苏你还好吗?” 她听见教授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而她已然头疼欲裂,想从他怀里出来都没力气,接着感觉自己身上一轻,她似乎是被—— 哦不,不是公主抱,请不要想那么多,想想那个空间感,公主抱不适合上楼梯的。 莫里亚蒂毫不犹豫把她扛了起来,苏苏觉得刚刚喝的那杯酒都要被颠出来了,然而她连驳斥他粗鲁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委委屈屈地任他把自己扛上楼去。 教授觉得学生病恹恹的样子实在不讨喜,帮她平躺在床上之后,默默盯着她一会儿,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苏:“唔……” “听不清。” 苏:“嗯……” “算了你别说了,”教授不耐地打断她的哼哼唧唧,凑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地说,“我记得你说吃过药了……那安心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好了。” 安心睡一觉? 她从没在有意识的时候安心睡过觉,噩梦连连和浅眠才是休息的常态。 不过大概是教授的话太有欺骗性,和发烧加成,催眠效果简直堪比莱克特医生…… 这并不是什么好比喻,不过此刻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莫里亚蒂教授看着爱徒的呼吸渐渐均匀平顺,竟然很正人君子地替她掖好被子,接着就退出了房间。 他还是回到了楼下,踱步到苏苏的实验台前,随手帮她改正了几个数据——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改,好家伙,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时间看似漫长,实际并不如此,从他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将将三刻钟,帮学生改正好了数据,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完。 教授伸手把楼下的灯关上,就近拿起了苏苏的纸和笔放在沙发上,然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顺手将手机连上旁边的小型投影仪。 光洁的白色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幅图。 一个个同心环形组成的小部件,又由一根根线将他们彼此相连,错综复杂却不至于失去条理,因为他们都指向同一个中心。 像是叶绿体……? 不过显然莫里亚蒂教授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兀自将这幅图和脑中的英国地图重合起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在经过苏苏的质问之后,他也忍不住琢磨起这个问题,做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手中的笔顿了顿,不过又迅速动了起来,意义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的所作所为用意义来说他的目的有些太深奥了。 不过是感到有些无聊,想找个难题解决一下而已。 ——而且这不是比杀人好多了? 想到苏苏的反应,他自嘲一笑,苏苏问他选择丽贝卡是否有原因,他自认为已经将原因全部说出来了——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虚伪做作的一面,可爱的外表下却是肮脏的内心,有的人只在心里肮脏不为人知,有的人却做出来了,比如那个丽贝卡。 只是这种事不需要被苏知道。 莫里亚蒂教授将纸和笔放下,将小细节的东西基本上完善了一部分——这事情并不着急,没必要迅速做出来,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悠然起身去开灯。 ——上一个放苏苏安然无虞地睡觉,然后开了灯的人,是体能极佳的莱克特教授,然而不到一个钟头,他就面临了许多可怕的差点丧失生命的瞬间。 最可怕的是,那时的莱克特医生面对的还是无智慧的第二人格,而第二的智慧既然已进化,很多事情的变数就很多了。 莫里亚蒂开灯的一瞬间,想到了之前他去莱克特医生诊所里接苏苏的时候,他露出的那个表情,显然是怜悯。 不是普通意义的怜悯,而是怜悯傻子的目光。 当时的莱克特医生心里想的是——你迟早会在苏苏身上栽跟斗。 天道好轮回,诚然,“迟早”正是此刻。 莫里亚蒂看见苏苏略微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他脚前的地面,手里拿着水果刀。 谁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水果刀! 尽管莫里亚蒂的近身攻防之术不像他的大脑那样优秀,但基本的反应能力还是有的,他在苏苏动的一瞬间,就往旁边猛地躲开了。 于是水果刀立刻被丢在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却被苏苏猛地按在的墙上,可惜她的眼神依旧空洞,莫里亚蒂想到那个传说中的第二人格的事情了。 他撞在墙上的声音还是很大的,因此假如外面的人有心,还是可以迅速发现其中的动静。而外面站着的,是十分钟前就跑出去的莫兰。 他被小别墅的女主人下了逐客令,不仅如此,一番好心还被当成了驴肝肺,这样还能忍下去就不是正常人了,而莫兰认为自己是个相当正常的人。 局里刚刚并没有人接电话,这让他感到很委屈,但是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这个小别墅,而是在风雪中犹豫着。 ——他总觉得,这栋小别墅里会发生家暴。 逆向思维很强的莫兰这样想到。 于是他一听到屋里传来的重重的撞墙的声音,顿时什么寒冷和委屈都忘了,蓦地转身,往门上狠狠一撞——可惜门丝毫不动。 莫兰警官揉着胳膊,咬了咬牙,再次狠狠一撞——总算是把门撞开了。 “我是警察!”他喊出声,“放开那个小姐——咦?” 莫里亚蒂的鼻尖停着一把水果刀,而手持水果刀的人正是他幻想中那位被家暴的女士。 你们小两口……这事情发展的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莫兰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一对小情侣,他俩人一开始看上去都像是好人,然后男方似乎是个禽兽,现在女方……居然有暴力倾向? 一直装疯卖傻的第二烦躁地皱起眉,警察?呵,既然看到了,那就别走了。 莫里亚蒂教授的战斗力不高,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不是正在发烧,说不定莫里亚蒂教授在第一轮的时候就死在刀下了。 ——说得好像她杀过人似的。 不过是幼稚的模仿行为罢了。 如果莱克特医生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评价。 但和第二不同,莫兰面对着这位拿着刀子的女士时是满心戒备的,摆好了架势警惕地看着她,随时等她攻过来,苏苏从一开始也没把他往心里放,所以几乎是随意地扑了上去。 莫兰抓准时机,一个过肩摔—— “我看你敢摔她!”刚才还被摁在地上的莫里亚蒂教授冷声开口。 莫兰猝不及防一顿,结果是用力不及时,第二手中的刀子掉了,不仅如此——她的左手……又脱臼了。 第二:……这熟悉的疼痛感。 莫里亚蒂发现第二在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这样子总算让他看出了爱徒的影子,当下和莫兰比了个手势,莫兰居然神奇地看懂了—— 于是他松开第二的手,再次摆好了姿势挑衅第二。 尽管第二已然有了意识,但是这种谨慎防范的意识却是从生活中一点点总结出的经验,而作为一个沉睡多年的人格,她最缺的就是经验。 于是在她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莫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头部一痛,等她呆愣愣地回头,却看到莫里亚蒂冷冷地看着她,笑容也是冷冷的:“我说了,你需要休息。” 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家长。 可还是不得不说这招很有用,于是第二终于也睡了过去,谁知道现在睡着的究竟是第二还是苏苏,但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是他爱徒的身体。 他把苏苏再次扛回了楼上,走出她房间之前看到了一个打开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他顿了顿,于是把这个小柜子抱出了房间,和苏苏平日的习惯几乎一样。 莫里亚蒂再次回到楼下的时候,战斗力爆表的莫兰正一筹莫展地盯着被他撞开的门——钉子有些松了,门把手也摇摇欲坠。 看到莫里亚蒂出来后,他赧然道歉:“对不起……” 莫里亚蒂没理他。 “无论是之前骂你人渣、禽兽,还是……”他苦哈哈地说,“还是弄坏了你家门。我道歉。” “没关系。”担心他喋喋不休个没完,莫里亚蒂这才回话。其实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人渣禽兽他也当之无愧,至于门……反正又不是他家的。 “修好就可以了。”莫里亚蒂说道,然后熟门熟路地从厨房放煤气罐的旁边拿出工具箱,好像这真是他家似的——可实际上,这也是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负责在一旁休息,莫兰则任劳任怨地修起了门。 “左边先不要动,”莫里亚蒂抬头瞟了一眼他的路径,指点道,“学过数学么?按照这样的排列,最后你会发现整个形状很难固定,只能难以下手。” 可能到时候还需要我去帮忙扶着什么东西……莫里亚蒂教授心想。 “好的好的,”莫兰心服口服,还和他闲聊起来,“您真厉害,请问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数学的。”他随口道,“在大学。” 莫兰想到了前段时期已故的莫里亚蒂教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里亚蒂教授的死和他的错误推论也有关系。 于是愧疚更甚,回头盯着他,满脸的任劳任怨:“先生,您看您家里的地板需要拖一拖吗?” 莫里亚蒂:“……”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 可怜的莫兰警官还是被局里给忘了,等他苦哈哈地给小别墅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抬头一看钟表,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一直在演算的莫里亚蒂窝在沙发上,和他对视一会儿过后,动作自然地拿过了唯一的毛毯盖在身上,这意思很明显。 他不赶莫兰走,但是也不会给莫兰提供什么住宿的条件。 尽管如此,莫兰警官还是心怀感激的。 “先生,请问您姓什么?”一片黑暗中,另一张沙发上的莫兰试图和莫里亚蒂聊天,“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这么称呼你也不好……” 莫里亚蒂:“闭嘴。” 好吧…… “闭嘴先生,”莫兰继续说,“之前是我误会了,我以为您是一个渣男,看来……您在外面有对象也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家中的女友居然是个暴力狂。” “我不叫‘闭嘴’,还有……”提到爱徒,莫里亚蒂懒懒地应腔:“她平时不是那样的。” “啊?”莫兰有些疑惑,然后愣愣地说,“您猜怎么着,我想到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屠夫,在森林里遇到了受了伤的公主,于是把公主带了回家,公主对他非常感恩,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但在他们同房的第一天,屠夫就发现,白天的公主十分和善,但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残暴的女巫……” 莫里亚蒂沉默一会儿,问道:“后来呢?” “后来……”莫兰想了想,“我忘了,嘿嘿。” ……没意思。 天都被你聊死了。 于是莫兰接下来无论说什么,莫里亚蒂都不再答话,他自己话唠了一会儿,竟然也神奇地睡着了。 这一晚,风波不断的小别墅至此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苏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果然感觉神清气爽,迷糊了近半个月的脑子总算清醒了,除了左手手腕有点疼,其他皆安然无虞。 不过她一出门,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么干净?田螺姑娘光顾小别墅了?不不不,昨晚梦游把房子打扫干净比较可信,虽然比起打扫卫生,梦游时把房子拆了更有靠谱。 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两张沙发上睡着两个人,一个姿势正经,窝在小沙发里的家伙是昨天被她一句话赶出门的莫兰警官,而旁边那个毛毯整个都裹在身上,侧卧着的家伙则是……莫里亚蒂教授。 教授睡觉的姿势竟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类? 苏苏没忍住笑了,看了看餐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思忖片刻,默默把那些仪器都收拾到顶楼去了,动作轻微,努力着不吵醒他们。 然后她一个不小心,烧瓶从桌子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幸好有地毯,不过烧瓶滚动的动静还是很大。 苏苏僵硬着抬头,可沙发上的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反应?无论如何她是高兴的,于是再次快马加鞭地收拾起来。 莫兰看着苏苏上了楼,这才睁开眼睛,疑惑道:“先生,我们为什么要装睡?” “要你管?” 莫兰:……装睡的是我哎,我还不能管了吗? 不过他还是没有埋怨什么,听到苏苏下楼的声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就听见,昨天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儿哼着愉悦的圣诞颂歌,在厨房摊起了鸡蛋。 莫兰现在很好奇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屠夫最后是没忍受住,把疯疯癫癫的公主又赶了出去?还是公主的残暴女巫的一面把屠夫杀了?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过了一会儿,两位影帝在苏笑意盈盈地催促中“醒过来”了,等到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餐桌上,莫兰才没忍住问他们。 “我还不知道二位的名字……”莫兰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亏你们还收留了我一晚。” “不,是你自己留下来的。”莫里亚蒂教授凉凉地戳破他。 苏苏就相对比较善良了,跳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直接指着莫里亚蒂教授说:“这位是吉姆,你可以叫他教授。” 你这个介绍的逻辑有问题啊小姐! 莫里亚蒂看了眼苏苏,正想也顺便介绍一下她,然后却顿住了。 苏苏疑惑地和他对视,怎么了? “你……”莫里亚蒂皱着眉,“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听了他的问话,苏苏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在来英国之前特意请表妹给我想了个名字,毕竟她是个小网虫,她可能知道什么比较合时代的名字……” 莫里亚蒂耐心地等她自我介绍。 “所以……”苏苏笑着说,“marysue.” “玛丽苏?”莫兰笑着说,“你好,玛丽小姐——” “不,”莫里亚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莫兰,继续看着苏苏,问道,“我比较想知道你的原名。”毕竟她肯定对这个名字更有感情,而不是什么表妹起的英文名。 “这样啊,”苏苏想了想,用中文字正腔圆地说道:“苏未晚。” 然后换回英文解释道:“大致意思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来得及,永远不会有迟到的时候,我父母说……他们希望我永远不会感到绝望,只要去做了,就永远都还有可能性。” 莫里亚蒂眨眨眼,随着她说了一遍:“苏未晚?” 苏苏点点头,虽然发音很准,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这是嘲笑我的中文水平?”莫里亚蒂有些不高兴,以他老人家的学习能力,居然还能让这个学生嘲笑? “当然不是,”苏苏摇摇头,笑盈盈地说,“只是……感觉有点微妙,还是叫苏苏吧。” 莫里亚蒂执拗地偏要喊她的名字:“不,苏未晚。” 苏苏摇头,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是苏未晚,乌——安——晚。” 不耻下问的教授从善如流地改正了发音:“苏、未、晚。” “对了哦。”苏苏笑的眉眼弯弯,“教授好厉害。” ——莫兰:……呵呵,不用管我,狗粮吃的挺开心的。 话说回来,局里为什么没人过问他一句……难道他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莫兰心里苦。 一早上的其乐融融,似乎掩盖了昨晚的风起云涌,莫兰警官辞别了这间小别墅,苏苏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你还要做兼职?”莫里亚蒂教授挑眉,“我以为,这么精致的小别墅都住的了的学生不需要去做兼职。” 苏苏一本正经地说:“赚钱不是目的,从中学习才是目的。这几个月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了许多,从前许多时候我都有些狭隘,多见见一些人会有助我的成长,你说对不对?” “哦。”莫里亚蒂教授不予置评,“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吧。” 苏苏已经换好了鞋子,回头看向他:“好,需要带些什么?” “铅笔,以及水彩笔、硬纸板、电话线、纸质英国地图,越详细越好。”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显微镜。” “……显微镜不是那么容易能买到的吧?”苏苏一顿,“不过楼上或许有显微镜,你去看看?” “不,不是电子显微镜。”教授比划了一下,“便携式显微镜,我之前在一家店订过,这些东西在那家店都有,你顺道带回来就好。” 他把手机连上投影仪,然后说:“别慌,看清地图就可以成功找到,那儿交通便利,离这儿很近,无论去哪儿都会经过那里的,所以——” “等一等!” 苏苏铁青着脸走过去,伸出手把相册往旁边滑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她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质问,气得脸都红了。 莫里亚蒂顿了顿,老实承认道:“你的湿-身-照。” “我知道,”她从牙齿缝里一个个蹦出字来,“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月中旬,”莫里亚蒂认真回忆道,“当时我刚洗完澡,正在整合资料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就看到了你的……” “——好了别说了!去你的显微镜!自己拿去吧!” 第33章 既然大家都觉得狗粮吃腻了… 【本文首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小天使支持正版!】   苏苏回来的时候,还是带来了莫里亚蒂需要的显微镜,尽管她不知道显微镜是干什么用的,尽管她觉得教授越来越喜欢欺负她了。   莫里亚蒂把显微镜放在手里把玩,抬头似笑非笑看她:“没迷路?”   “……我打车。”苏苏颇有忍气吞声的感觉,“司机总不至于迷路。”   莫里亚蒂欣慰:“不错,还是有点脑子的。”   苏苏很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而是选择对莫里亚蒂抛出自己的问题:“教授,你要这样的显微镜是干什么用的?”   教授和善地说:“为了拿到你的湿-身-照。”   苏:“…………”你给我闭嘴。   “你肯定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他摇摇头,随口带过道,“显微镜只是其中一环而已,但经管如此,这个显微镜也很重要,它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个,它倒了之后,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才会发生……”   就好比那次苏苏在莱克特医生诊所,医生拿爱徒要挟他的时候,他不过打了个电话,就在三分钟内让消防喷淋出错,并且警察也迅速到场。   其实这算是个实验,看看他所规划的网络究竟严密与否。结果证明,他还是成功了。   苏苏显然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见教授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倒也不问,转而聊起别的事情:“我今天去给小朋友做家教了。” “教数学?”莫里亚蒂教授挑眉笑,“崽,为师感到很欣慰。” “不要乱用网络用语啦==#”苏苏继续说,“我还教他中文,你知道他学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吗?” 莫里亚蒂略动脑子就猜到了,鄙夷地看了眼这个一脸兴奋的学生,决定不上她这个当,于是矜贵地摇头。 “是苏未晚!”苏苏没忍住笑了出来,“教他念我名字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今天早上你——哈哈哈哈哈!” ……他就知道。 幼稚。 莫里亚蒂:“你明天再给我带一本字典回来。” ——然而他还是没忍住较了真, 苏苏似乎很乐意替他跑腿,笑眯眯地点点头。 莫里亚蒂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该不会是以为学中文可以占据我的时间,我就不会去干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了吧?” “怎么会占用你时间呢?”苏苏笑眯眯地凑近他,“教授那么聪明,中文啊什么的肯定难不倒你,说不定不到两个礼拜就可以学会了~” ……明明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是却并不想戳破她,因为苏苏把其中的尺度把握的很不错,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高兴。 “你该不会——”莫里亚蒂端详着笑眯眯的苏苏,也微笑,“你是不是变聪明了?” “别说出这种侮辱我的话好吗,我本来也不笨的好吗,这是我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好的,”莫里亚蒂低头,调笑着说,“老师。” 苏:“……” 苏苏既然“有意无意地”提起学中文的事情,并且还“有意无意地”提出了两周学会的目标,那么他就不至于让这个学生失望,更不会给她任何嘲笑他的机会。 ——他竟然真的在一本正经地学中文。 在撞到好几次莫里亚蒂读华罗庚的书时,苏苏有些惊奇地得出了这个结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的内心还有些略微的微妙。 毕竟她也只是想试探……试探一下莫里亚蒂教授。苏苏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测——教授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一定是因为那些人做了什么事,而他恰巧那时候处于无聊。 如果教授只留在这间小别墅,那么他不会见到别人,而自己……尽力不会让他失望。 最重要的是,苏苏真的从不认为教授会杀了她。 如果教授有事可做,他或许就不会惦记着……那些事情。 苏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达到什么效果,但起码目前一刻,她想尽力抓紧了莫里亚蒂教授,不要去做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 苏苏的想法,莫里亚蒂教授显然也猜得到,好在他不排斥,毕竟最近有些无聊倒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网正在慢慢布好,现在确实无事可做,如果学中文可以让这个学生稍稍高兴点,何乐而不为。 ……大家的计划打算的都很好,但是谁都没把莫里亚蒂教授的学习能力考虑进去。 大约十天多过后,苏苏有一次中午提早回来后,看见莫里亚蒂教授窝在沙发上颇为无聊地翻看文言文版的《梦溪笔谈》时,她终于开始慌了。 “您……”她小心翼翼凑过去,“您看的懂?” 莫里亚蒂教授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瞄她一眼:“嗯。” 苏:可是我自己都看不懂…… 想到家教正在学中文数字,还死活分不清“七”和“八”的学生,她觉得自己服了:“教授,你太厉害了。” “我知道。”莫里亚蒂把书放在一边,“确实挺有趣的。” “那您说几句?”苏苏小心翼翼地换回中文:“我叫什么名字?” “苏未晚。” 嗯…… 这个“晚”…… 怎么听怎么怪。 她没忍住咧嘴,然后莫里亚蒂教授手里的一本书就砸了过来。 苏苏接住了《梦溪笔谈》,笑眯眯地温柔说:“来,跟我读,晚~” 教授冷冷地盯着她,用中文说:“我看到了一个单词——哦不,成语,我觉得形容你非常合适。” “美若天仙?” “……” 这天没法聊了。 苏端正了态度,认真请教道:“请问,教授找到了什么成语?” “大智若愚。”教授认真地说,“意思是,有大智慧,看上去却像是个笨蛋。” 苏苏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在夸我?” “不,这是我的美好希望,”教授把《梦溪笔谈》拿回来,继续懒散地翻起书页,“希望你能早显露出你的‘大智’。” ……好吧,苏苏心想,她已经习惯时不时被教授损几句了,被损完之后浑身舒爽。“大智”还没什么苗头,倒是她隐隐有了抖m的气质。 苏苏随意提了一句:“这本书是从哪儿拿的?我不记得有帮你带过这本书。” “是那个谁带的。”莫里亚蒂继续懒懒地说。 “哪个谁啊?”苏苏哭笑不得,“你连人家名字都还没记住呢。” “就是——”他一顿,看向门口,“就是他。” 苏苏回头。 手里拎着果蔬食材的莫兰尴尬地笑了:“嗨、嗨……苏小姐,你今天中午在啊……” 苏:“…………” 你什么意思…… 来给教授做饭? 谁给你的权利? 光明正大地抢男朋友咯? 教授抬头,看到了苏苏眼神中几乎要具象化的杀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午饭是苏苏操刀,生生做了一桌子的中餐,等她把最后一道小炒高傲地放在桌上,又高傲地落座。 盯着对面局促的莫兰,一挥手—— “请!” “她在挑衅你。”莫里亚蒂对莫兰解释道。 莫兰僵硬道:“谢谢你教授,我听出来了……” 好在餐桌上的气氛不至于太肃穆,因为电视里的新闻在播报着一些当地新闻。 眼下快到圣诞节,因此大多时候都在播放着放假的准备情况。 她反应过来之后,忽然觉得这半年过得很快,而目前的画面总觉得有种一家三口的温馨…… 哦不,是一对和睦的小情侣接待客人的画面——她瞥了眼正大口吃土豆块的莫兰。 对方不自知:“真的太好吃了!” 好吧,就冲你这句话…… 苏苏清了清嗓子,温柔地问向两位土著:“圣诞节到了,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可惜两位土著都是一脸茫然:“圣诞节需要准备吗?难道我们不准备,圣诞节就不来了吗?” “……我的意思是,”苏苏耐心道,“有没有什么当地的习俗什么的。” “不知道。”教授打了个哈欠,继续用叉子处理着鸡肉。 “我也不知道……”莫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里……而他们也早就不和我联系了,印象里,圣诞节都是在风雪里度过的……我记得我十七岁的圣诞节,那是一个——” “好了闭嘴可怜的莫兰,我们都知道你有个不幸的过去了,下一位。”苏苏打断他,“还是我来安排吧,过几天我们一起去采购东西。” 教授懒懒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苏苏都怀疑他在这么懒下去,会不会长胖导致身材走样什么的。 “你呢,莫兰?”苏苏问向莫兰。 莫兰有些诧异:“我、我也可以——” “为避免风雪中多一位可怜的警官,”她语气似乎有些不情愿,“只要你答应别离教授太近就好。” “……好。”莫兰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圣诞节礼物,“苏苏,圣诞节、圣诞节快乐!” “说早了,还有好几天呢!” 莫里亚蒂看了看两人,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中餐,有种不可言喻的感受。 ……圣诞节。 但是后来再想起这件事,莫里亚蒂却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尽管他从未期待圣诞节可以给他带来什么愉快的体验,但是……莫里亚蒂觉得,圣诞节实在是个不好的节日,因为圣诞节给他带来了最糟的回忆,在那么多糟糕的回忆里,还是这次的圣诞节最糟糕。 最糟。 是的,最糟。 苏苏去询问了她兼职家教所在的家庭,然后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和莫里亚蒂教授与莫兰警官分享,三人根据预算和时间以及市场供货量等方面的因素,最后裁定了一些可以真正去采购的东西。 实际上,号称为天才数学家的莫里亚蒂教授只是个算账的,而苏苏负责提供预算,莫兰警官则满口答应,无论苏苏提出什么东西。 苏苏最后恋恋不舍地拿着铅笔划掉最后一项,埋怨道:“你们倒是和我互动一下。” 于是莫里亚蒂调笑着说:“老师,你的账又算错了。” 苏选择无视:“好,那我们明天晚上六点钟在超级市场见。” 她满脸期待地说:“家教是五点半结束,我会尽快赶到的!” 莫兰也满脸期待:“好!” “你确定我们不需要给你规划出一个小时迷路的时间?”莫里亚蒂严肃地问。 “闭嘴,教授。” ……这学生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约定好时间后,苏苏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叫了莫里亚蒂教授起床,等教授打着哈欠吃完早餐,苏苏已经脚步轻快地出了门,甚至还哼着圣诞颂歌。 目送苏苏离开,他又看着眼前的鸡蛋和牛奶,以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房子,还有暖气充足的小别墅,昨天那股奇妙的感受更加强烈。 他觉得这些东西…… 很无趣。 但是……他却又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 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惊喜发生,接下来的步骤即使他没去做过,但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采购东西,装饰一下房子,然后往大烤箱里塞火鸡,准备个蛋糕或者……长筒袜? 嗯,那个天真到愚蠢的学生会不会给自己准备长筒袜呢? 她不会不知道圣诞老人都是父母骗小孩子的把戏吧? 如果她准备了长筒袜,他可以送给苏苏什么东西? 可他甚至不知道苏苏喜欢些什么,但……这些女学生喜欢的东西应该都差不多吧,嗯……一套实验仪器?不不不,长筒袜哪里放得下一套实验器材。 然后他慢慢地意识到,他期待的不是圣诞节能带来什么惊喜,而是苏苏能带来什么惊喜,他期待的从来只有苏未晚而已。 想到这个名字,他又忍不住低头喃喃念了几声。 苏未晚、苏未晚、苏未晚。 为什么每次念她的名字都会让她笑呢?明明他的发音没有问题,丝毫都没有值得笑的地方,对于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苏苏为什么会笑呢? ——被喜欢的人专注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总是忍不住想笑的,尽管有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原因。 总之,他提前出了门,打算给爱徒准备一份圣诞礼物,他虽然不在乎,但是苏苏好像对这一切都很期待似的。 可是他出门后没多久,温馨的小别墅的门突然被粗鲁地打开了。 …… 莫里亚蒂教授最终选中了一条白色的围巾,还在店里百般蹂.躏这条围巾,想要试试能不能把它成功塞到长筒袜里,还不至于看上去那么臃肿丑陋,但是几次实验都没成功…… 这奇怪的行为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都怀疑这位先生是否心理有问题或者极度讨厌圣诞节,甚至他再蹂.躏下去,店家都不打算把那条温暖漂亮的围巾卖给他了,不过幸好他很快停下了蹂.躏围巾的行为。 既然塞普通的长筒袜不成功,那就来只特殊的。教授想了一个法子,他亲自去买了一条大大的长筒袜,准备连袜子都给爱徒备好,免去一切不完美的可能性。 他把东西寄放在了商场的储物柜里,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点三刻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苏苏一定会很高兴的。 莫里亚蒂教授端着一杯热咖啡,静静地坐在商场旁边的店里等着她,甚至手机都准备好了,希望可以抓拍到学生喜不自禁的表情。 六点五分—— 他看了眼时间,念叨着自己要保持好心情。 六点八分—— 手机响了一下,莫里亚蒂教授心想,难道真的迷路了?可是打开手机却是莫兰发来的信息。 “今天市中心有劫持案,我要出警,可能不能一起去了。” 嗯,好消息,这样待会儿就不用看他们俩你来我往个没完没了,那个学生也会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很不错。 六点十分—— 苏苏没来。 六点十二分—— 苏苏没来。 六点一刻—— 莫里亚蒂教授把编辑好的短信发给她,然后自行进了商场中。 她一定是手机没电了,待会儿估计得垂头丧气地回家,没有去买到东西,她一定很失望,但是如果教授他老人家“一不小心”把清单上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呢? 他都能想象出学生欢呼雀跃的表情。 尽管清单是在苏苏那里保存的,但是他既然替她算了一遍账单,要记住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里亚蒂教授推着小推车,在人群中悠然自得地穿梭着,他不讨厌人群,只是讨厌吵闹,只是在这样的节日,吵闹吵闹似乎也没什么错,毕竟愚蠢的人也有高兴的权利。 莫里亚蒂教授这样想着,甚至颇为温和地对一个顶着驯鹿的鹿角的小女孩儿笑了笑。 这一天估计会很高兴,回去之后再和她一起装饰一下小别墅好了。 七点零一分的时候,他出了商场,带上了给苏苏准备的长筒袜和白色的围巾,乘上出租车往小别墅赶去。 等他抱着一大堆东西下了车,已经是七点四十分了。 小别墅在小路蜿蜒的尽头,他一步步往那个方向踏着,只是…… 屋里为什么没开灯? …… 他把东西放到门旁边,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打开门后,果然没有开灯,冬天的夜晚来得快,在独栋小别墅这里,丝毫没有别的光可以让他看清东西。 苏苏不在家? 莫里亚蒂教授带着东西进了门,打开灯后,屋里果然没有人。 那她去了哪儿? 难道是做家教的夫人留下她吃晚饭了? 那她一定会回短信的,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电视打开后正在播放新闻,说是市中心的劫持案很难控制住,犯人有枪,已经导致有警察身亡了。 莫兰好像就在这个市中心的劫持案出警。 莫里亚蒂想着,然后看了看空落落的小房子,还是忍不住念叨。 苏苏呢? 他打了个电话——这可是他第一次给苏苏打电话,只是通话提示音永远提醒是已关机。 他手里把玩着圣诞帽,百无聊赖地把它戴在了头上,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一个电话——可惜依旧是已关机。 莫里亚蒂把圣诞帽从头上扯下,起身往楼上苏苏的房间去——难道是她在房间里睡着了? 可惜房间里也依旧空无一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打了电话给那个苏苏做家教的家庭,得到的消息却是苏苏今天根本没有到她家去。 …… 那……苏苏去哪了? 他往楼下走去,只是才踏上阶梯,忽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苏苏给他买的纸板后的一叠蓝图去了哪儿? ——那是他根据英国地图设计出的蓝图,就等最后的整合,就可以誊写在那个硬纸板上了。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苏苏的房间里,表面打着有害睡眠的旗号,实际上却不希望他再进一步地推敲盐酸,只是她一直不知道他的手机里还有许多这样的记录。 或者说,她不愿意知道。 莫里亚蒂又退回她的房间看了一眼。 ——那叠东西已经没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是自愿还是胁迫,只知道她突然消失,带着他的东西一起消失。 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老朋友——汉尼拔莱克特医生。 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和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带走苏苏的是熟人,起码是她无法反抗的人,那个学生除了那几个已经离开了英国的小情侣,她还和谁是相熟的? 也只有汉尼拔莱克特。 他虽然造成自己离开的假象,但一直伺机等着回来抓住他的弱点,并以此相要挟。 一定是他把苏苏带走了,顺便还拿走了他的蓝图,毕竟这世上除了莫里亚蒂教授本人以及他的学生之外,也只有他有可能知道那叠蓝图的意义了。 苏苏…… 要找到苏苏…… 教授带好了自己的手机和西装,他的网已经布好,等待着被使用,他甚至后来都没想到要去用,毕竟和苏苏相处的时光是那么……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要启动它,竟然就是为了寻找苏苏。 小别墅里的灯关上了,白色的围巾和红色的圣诞帽被丢在屋里,此时已经一文不值,无人问津。 送礼物的人离开了,收礼物的人下落不明…… 尽管在不到一小时前,它们还被人抱在怀里,拎在手里,尽管在原本的计划中,它们应该已经被挂起来,带给这个温馨的小房子一些快乐的氛围。 只是此刻…… 有个人蓦地消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一旦倒塌,随后的一切都会坍塌。 满大街的喜气洋洋,却有个人冷着脸在人群中穿梭,他似乎把爱迷路的学生弄丢了…… 圣诞节快乐。 第34章 你甚至没来得及说圣诞快乐 距离他开始找人已经过了三天,可是各方面都没有消息。 不,与其说没有消息,不如说没人注意。 按照他的设想,这些网络确实涵盖了这个城市的角落,无论是水、电、光、热,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摧毁其中某一项,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这个网络适合用来毁灭,而不适合用来找人。 他本身所设计的每个环节都是依靠巨大的信息链连接起来,其中一个环节的启动,要么是威逼,要么是利诱,类似蝴蝶效应和多米诺骨牌,这样的设计能带来的影响和摧毁是巨大的。 但是一旦涉及到类似找人这样的事情…… 他们不适合做这种事,首先处于每个环节上的人就不屑去这样做,其次,这个设计从一开始就没把这种“功能”计算进去。 哪怕是查监控,也只能查到有监控的地方,而苏苏所行走的区域大多是安全地带,根本不需要监控这种东西。 于是苏苏就这样消失了,从他自以为很严密的网络和自以为很安全的屏障中消失了。 莫里亚蒂待在他在校外的房子里,即使这里冰冷又黑暗,他也不想回到郊外的小别墅,尽管那儿有暖气、有光……但是没有苏苏。 苏苏像是那个小别墅里最核心的一环,一旦她不在了,其余环节也只有瘫痪的份儿。 ——他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现在甚至感到有些茫然。 莫里亚蒂教授一步步设计着那些奇妙的蓝图,诚然,他们作为攻击的武器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作为保护的屏障却远远不够,之所以在设计时没有把这点考虑进去,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需要保护。 危险的地方也好,他乐于处在那儿。 可是他发现自己有想要保护的人、想要保护的事情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会。 ——这大概是他的缺陷。 …… 现在该怎么办呢? 教授想着,苏苏不见了,他找不到她,完全接收不到她任何信息,她现在是安全还是危险?她现在是哭泣还是微笑?她现在是死是活? 这些答案都是未知。 其实如果实际一点想,苏苏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哪怕是她身边最可怕的人物,也不过是莫里亚蒂和莱克特,而她一直和这二人打交道,也从未出过事情,所以,她安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理智上是这样解释的,可是感情上却总过不去。 这又引起了别的问题,比如说——感情?为什么对苏苏会在感情上过不去? 这些问题他都不想回答,越靠近这问题的答案,他觉得自己越有失控的趋势,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放弃思考有关苏未晚的任何事情,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保持自己的……理智。 那么没有苏苏之前他在做什么? …… ………… 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更难发觉,因为那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苏苏没出现之前……莫里亚蒂教授不得不承认,在她没出现之前,他一直在等待着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可是好不容易她出现了,现在却又被他弄丢了…… “……圣诞节前夕的这场惨剧实在让社会大众忧心忡忡……” 新闻播报的声音缓缓流淌,他窝在沙发上,盯着屏幕却在发呆。 “……持枪者不仅伤害了人质,甚至对警察也一阵扫射……” “……本次因公殉职的警察让我们为之哀悼……” 屏幕上闪过一些名字和照片,莫里亚蒂突然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个人物——塞巴斯蒂安·莫兰。 刚刚记者说……因公殉职? …… 莫里亚蒂觉得之前在小别墅度过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像是他某次做梦想象出来的一样,现在谁都不在了。 等等—— 苏苏消失在什么地方? 做完家教回来的路上,那儿有一个破旧小公园,平时都是小区住户喜欢在那里健身散步遛狗。他最后搜集到的苏苏出现的地方就在这里。 从这儿结束,监控就不见了。 如果按照苏苏平时回来的路线,还会经过一条羊肠小道,然后是一条荒废的公路,最后到达公交车站,上了公交车之后才可以继续在监控中看见她。 她所消失的地方是没有监控的地方—— 莫里亚蒂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被禁锢了。 他站起身来往电脑旁走去,在他录入的资料里应该会有这样的记录…… ——为什么那些地方没有监控? 因为那儿是最安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有监控,那儿靠近这座城市西郊的戒毒所,里面守卫森严不可能有人出来,平时也不会有人从那里过去,即使是市井混混和犯罪分子也不会往那里去,一旦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警察可以直接动手,甚至射击。 戒毒所周围一定有监控,但那条荒废的公路是通往戒毒所的。 因为安全,因为没必要,所以才不需要监控。 那么,有谁是可以在安全、没必要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带走一个外国人呢? ——执法人员,警察啊。 莫兰如果知道自己的死讯可以启发到莫里亚蒂想到这一点,想必心情一定很复杂。 事实上莫里亚蒂的思考方向没有错,带走苏苏的也确实是警察,只是究竟为何,就是另一码事情了,当下,莫里亚蒂教授还在挂念着爱徒,方才脑中梳理出的“只要不去想她就不会产生无法控制的奇怪的情绪”这一结论也被抛在脑后。 尤其在他查到当地警察局出警信息时,看到有两个人确实在那天往那个方向去过,他就更坚信这一点了。 知道苏苏在那里,他就放心了许多,立刻准备计划把她带出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的脑子解决事情。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两三天,莫里亚蒂教授的好心情却一点点跌入谷底。 他所得到的所有消息都告诉他——不,警察局拘留的人里没有这个女孩儿。不,当地的拘留所里,也没有这个女孩儿。 所有信息都在推翻他的结论——教授,没有这个女孩儿。 连带着他自己也有些恍惚——到底有没有这个女孩儿?如果有,为什么可以消失的那么彻底? 苏苏有没有留给他什么东西?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有吗? ……没有。 尽管这一年在这座城市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并且大多都是不愉快的,无论是s学院的几起案件,还是后来所谓市中心的劫持案带来的伤亡,都是接近年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圣诞节即将来临,雪花也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层层地铺满地面,似乎想掩盖掉那些不好的存在,似乎想漂白人们的记忆。 莫里亚蒂教授窝在一个酒吧里,外面的街道张灯结彩的热闹,酒吧里也人声鼎沸,圣诞节前的最后一场狂欢,毕竟到了圣诞节那天,大家都需要休息了。 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笑靥如花的年轻人们,觉得可以从他们任何人的眼中看到苏未晚的身影,说起来,苏苏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混在人群中是属于绝对找不到的那一类。 难道这是把她弄丢的理由? 不。 苏未晚真的存在过? 还是说他来晚了一步,错失了拯救她的最后的机会? 在这样下去,他都要忘记苏苏到底长什么样了。 不过幸好手机里还有一张照片——说来也可笑,尽管这张照片把她狠狠气了一把,但他只有苏苏的这张照片了,而且还是莱克特医生发给他的。 所以苏苏是存在过的,对吧……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莫里亚蒂把手机翻个身屏幕朝下放在桌上,往旁边一看,是几个小混混。 “嘿,哥们儿,”为首的家伙把前面一撮头发染成了蓝紫色,推了推莫里亚蒂,“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你手机里的这个妞不错,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扭过头,语调有些低沉:“滚远点。” “谱摆的挺大……”小混混估计是喝醉了,不知死活地想上手拿他的手机,却没注意到酒吧里所有人在他过去和莫里亚蒂教授搭话的时候,就全部安静下来盯着他们了。 莫里亚蒂把手机拿过来放到一边,转头看他,微笑着如同一个和善的老师:“最后一次机会,我说,滚远点。” 他身后几个小混混发觉出来不对劲了,开始拉扯他的衣服,可惜为首的家伙明显醉的不轻,脑子都不太灵光,当下挣开同伴的阻拦,竟然想上手揍他。 莫里亚蒂还没有动,那个小混混的手就被一个碎了的酒瓶正好插在上面。 肯定很疼。 “对不起,教授,”旁边有人过来道歉,“我们不知道今天的聚会还有别人混进来,毕竟——毕竟大家来自各行各业,又是第一次见面……” “没事。”莫里亚蒂教授看了眼正在嚎叫的小混混,以及他那几个诚惶诚恐的跟班,摆摆手,“打死了丢出去。” “好的。” “不,等等——”莫里亚蒂又叫住他,顿了顿,然后说,“别打死,打残了丢警察局门口,在他们脸上刻几个字。” “啊?”明显是酒吧管事的人瞬间愣住了,“刻、刻字?” “嗯。”莫里亚蒂教授轻声说,“就刻——‘为了莫兰警官’。” 那人很想再问一句“莫兰警官是谁?”,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个好时候。 对于他们而言,莫里亚蒂这个名字是几个月前石破天惊地出现的家伙,他不像是一个团队,因为相较于团队,明显莫里亚蒂行事的风格没那么周全,更像是随意而行,但更不像是一个人,因为不可能有哪个人可以把几乎所有人的信息全部都掌握在手里。 其中包括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或者是最爱的女友,或者是儿子所在的学校,或者是母亲的姓名,或者是贪污受贿的证据,或者是专门用来中饱私囊的银行账号…… 城市的黑暗面太多,可被称为莫里亚蒂的家伙几乎将其全部掌握。 囊括一切的信息网是他出类拔萃的最大资本。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帮人…… ——认为莫里亚蒂强大无比、值得追随的一帮人。 但是莫兰警官是谁?还有,莫里亚蒂前段时间让他们全力寻找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他们摸不着头脑,警察局里的其他人同样摸不着头脑。 “这已经是第十二个了,”一个女警闲聊着,“脸上刻着‘为了莫兰警官’的坏蛋被丢在警察局门口,监控什么的也完全拍不到东西,完全不知道是谁干的。” “重点难道不是莫兰警官是谁吗?”旁边另一个女警插了一句话,“听说那边信息录入的数据库里完全没有姓莫兰的警官。” “随便吧,或许是一个精神象征之类的?”女警耸耸肩,“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没事干了,而且那天有一个自称‘不过是公交车上偷窃未遂’的家伙,脸上也被刻上了字送过来了。” “这对坏蛋的要求可真广……”另一个女警喃喃道,“根本不在乎到底是杀人犯还是偷窃未遂的小混混,似乎只要做了错事就得送进警察局。” “照这样下去还得了,大家都会犯错的,人人皆有罪咯?”女警疲惫地揉揉脑袋,“我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另一个女警打气地拍拍她的肩膀:“别灰心,总会消停的。而且……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 “这些把人送来的家伙好像根本不是为了惩治坏蛋……”另一个女警若有所思地说,“好像就是为了这个行为本身——我的意思是,他们只关注送人进来,不会关注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送进来,更像是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说……” 她看了看审讯室方向:“比如说就是为了让我们注意一下‘莫兰警官’到底是谁。” ——你真相了。 警察既然已经注意到这回事,显然媒体也不甘落后,当下把所谓“莫兰警官”解释个透彻,有人说是一个警官的化名,有人说干这些事情的人就是莫兰警官,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恐怕也只有莫里亚蒂教授知道了。 圣诞节前后的风波不定,让人心情很复杂,这个圣诞节真是最让人疲惫的圣诞节,甚至还有一些家庭已经拒绝观看新闻,尽管拒绝看新闻也没什么用,事情该发生的还是发生着。 谁都不知道莫里亚蒂教授在一步步运作着什么,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毕竟这种事情实在丝毫意义都没有,但是莫里亚蒂他老人家最不在乎的就是意义。 话是这么说,但计划还是有的。 只是在计划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塞巴斯蒂安·莫兰没有死,还去偷盗了。 莫里亚蒂再次见到这个热心的警官时,他浑身褴褛,跛了一条腿,小心翼翼地窝在一个角落里,生怕有人近他半步。 “教授,那个人说他叫塞巴斯蒂安·莫兰……”来回他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女性,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原来教授是打算找他?怪不得在满城打击犯罪……可是这样的人居然是警察?” “他说他叫塞巴斯蒂安·莫兰?”莫里亚蒂确认道,“确定没错?” “是的,”那个漂亮的女性点点头,说,“他现在就在b街区的三号仓库那里,您要过去看看吗?” 莫里亚蒂说:“也行……”反正窝在这儿也没事干,不如去见一见他,看看那个热心的警官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的,哦对了——”漂亮的女性随手放了一瓶红酒在他的桌子上,眨了眨眼睛,“圣诞节快乐,教授。” 圣诞节。 “圣诞节快乐,莫兰。”莫里亚蒂看着角落里窝着的人,语气不再冷淡,略略带了一些温和,像是曾经和苏苏生活在一起时的那样。 莫兰抬起头,瞪着眼睛看向西装革履的家伙,犹豫地说:“教授?” “嗯,”他坐下,“别说什么温情的重逢感慨了,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教授……苏小姐呢?”莫兰从角落里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一步一跛,呜咽着说,“我去小别墅找你们了……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以为你们根本不存在——” 好巧,他也是。 提到小别墅,莫里亚蒂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感情又开始蠢蠢欲动,转过身对别人说:“圣诞节……还有什么店是营业的吗?最好是餐馆之类的。” “大家都去过圣诞了,”还是那个颇为漂亮的女性,她眨了眨眼睛,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苏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一些外国餐馆还开着。” “中餐馆?”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莫兰看着他,有些慌乱:“教授你……你是……” “莫兰,对不起,利用了你的愧疚,”莫里亚蒂回头说,“不过,我没有死,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 …… 很多时候,缘分是最出人意料的东西,莫兰警官阴差阳错的推理,把莫里亚蒂和几起案件扯上了关系,而莫里亚蒂打着莫兰的名头,在这个城市里掀起了一股子打击犯罪的妖风。 之所以说是妖风,是因为这股子打击犯罪的风气有点矫枉过正的态势,无论是杀人犯还是简单的偷窃未遂都被算在内,人人自危甚至不敢和他人交流,圣诞节被渲染得冷情无比。 莫兰还是有些发懵:“教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误会你?” “嗯,案子确实有我的手笔。”莫里亚蒂解释道,“所以,既然现在你还活着,并且还有幸知道了真相,你可以选择回去,然后把莫里亚蒂这个名字揭发出来,我不拦你。” “不。” “我不想再回去了。” 莫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教授,我一直是个好人,无论别人怎样忽视我、怎样欺侮我,我一直是个好人,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去做坏事,可我在快要死的时候,选择了去偷一个老太太的东西,如果我不去这么做,我就要死了,可我现在做了,反而……” 莫里亚蒂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反而难过的要死了……因为我怀疑自己,”莫兰抬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一直想当个好人,大家都说好人会有好报,起码好人会获得人们的尊重,可是我没有,我一直是被打压被忽视的那个,甚至我死——都没人记得我。” “可笑的是,让人们注意到我的原因,竟然是一群不是好人的人,”他看着一桌子的中餐,“而真正关心我的人,却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突然笑了:“教授,你后悔吗?我那天对苏苏说圣诞快乐,苏苏还说,我说得太早了……可是现在已经是圣诞节了,你却来不及和她说声圣诞快乐。” “别提她。”莫里亚蒂冷然说道,“莫兰,我说,别提她。” “……”莫兰痛苦地摇了摇头,“教授,苏苏知道你现在的打算吗?你手上的那些人——苏苏知道他们吗?她那么善良的人,她会支持你吗?” “你会支持我吗?”莫里亚蒂盯着他,“你也曾是个好人,你也曾是个善良的人,莫兰,那么你会支持我么?在看过那些黑暗之后,你想不想支持我?” ——想。 这就是他的答案。 可是…… “我不知道……”莫兰颓废地垂下了手,“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那就跟着我走,”莫里亚蒂声音虽然低,但却有种莫名的自信和坚定,他似乎在笑,“既然叫了我一声教授,我总要好好带着,不是么?” 第35章 本章 略压抑,但下章 苏苏上线 苏苏曾这样评价过莫里亚蒂教授,他是个坚定的人,坚定到可以让人完全信任。 此刻的莫兰也正是这样的感觉,莫里亚蒂眼中平静,当他说出类似于“跟着我,我为你指路”这样的话时,平静得仿佛在聊今天的天气。 “您……您真的打算实行那个计划?”莫兰犹豫地问。 莫里亚蒂却眯了眯眼:“什么计划?” 莫兰犹豫着说:“我在被抓来的路上听见了他们在说罪犯的数目快够了,可以行动了之类的话。” “你是不是很害怕?”莫里亚蒂笑了,“莫兰,我不强迫你——” “是因为苏苏么?”莫兰问,没怎么注意到莫里亚蒂有些冷下来的神色,“因为苏苏曾经对我好,所以……” 莫里亚蒂却换了个话题:“我的计划不是什么安全的东西,当然,也不危险,毕竟有我在。” “会伤害到人么?”莫兰小心翼翼地问他,“教授,你会去杀人么?” “这问题有意义吗。” “……我、我不知道,”莫兰痛苦地捂住了脸,“教授,我相信您,您身上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我非常谢谢您愿意把我的名字提出来,但是……我还是无法适应……” “那就退出。”莫里亚蒂没了耐心。 “不,”莫兰急切地说,“请您给我一个机会适应!” “你以为你是谁?” “请看在苏未晚的份上。”莫兰忧愁地说,“起码……不要伤害别人的性命。” 苏苏再三被提起,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危险了:“莫兰,我得告诉你,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 他站起身睥睨着他:“我给你机会放你走。” “我还能走去哪……”莫兰苦笑着,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我,我愿意追随您,莫里亚蒂教授。” 亡命之徒的悲壮姿态,这不符合他疯狂的性格,不过这样的人会很忠诚,况且,莫兰的存在也是提醒他——那个叫做苏未晚的学生存在过。 莫里亚蒂诚然是个任性的人。 “这个计划不会有死人。”莫里亚蒂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就离开了这个仓库,“趁我还念着她那些可笑的问题……不会让这次出现死人的。” 这算是他的出场秀,血流漂杵虽然震撼,但起到的作用却只有威慑罢了。 他想要的不只是让人恐惧,这是最简单的目标,毕竟只需要炫耀能力就好了,这件事情什么时候做都不迟。 他想再成长一些,那张蓝图可以构建出的,除了一张具有攻击力的网络,最好还是可以保护人的网络。 那就需要更多—— 他需要更大的舞台和更广的空间。 这场打击罪犯的妖风邪气最终还是在圣诞节这天结束了,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圣诞颂歌回响在有孩子的地方,而那些大人们更多的是陪笑。 人人都虚伪,人人都不纯粹。 包括莫里亚蒂教授自己。 其实莫里亚蒂宁可窝在小别墅里琢磨他设计出的架构,也不愿意亲力亲为地走在所有人前面,但是他想看到更盛大的情景,而这样的情景没人能担负起来,除了他。 如果可以,做个简单的数学教授倒不错——毕竟食人魔都能去当心理医生。 他踏着雪,身后跟着一些他不在乎的“信徒”,坚定追随他,宛如一派黑暗的影子。 莫里亚蒂教授去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s学院。 学校保安看了他们一眼,默默予以放行,瞧瞧,这就是掌握信息的力量。 在这里会有一场绚烂的烟火晚会,算是迎接他的正式出场吧。 …… 圣诞节安安稳稳地度过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的一早,警察们去换班的时候,却看见了警察局门口的玻璃门上写着的几个大字。 ——新年快乐警察先生,喜欢我那些送来的罪犯吗?那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哦,不如来一趟s学院实验楼?我保证你们会感觉好玩的。 落款:莫里亚蒂。 ——开什么玩笑!他们亲眼看见莫里亚蒂死了! 又是莫兰,又是莫里亚蒂,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莫里亚蒂在某处盯着录像,问道:“那些家伙真的准备好了对么?” “是的,教授。”依旧是上次那个很漂亮的女性,莫里亚蒂看向她,“你……为什么总是你跟着我?” 那个很漂亮的女性笑了笑:“您可能不记得,上次是您说我可以跟着您的。” “确实没印象。”莫里亚蒂瞟了她一眼。 她微微一拢头发,语调有些暧昧:“喝成那样子确实很难有印象,毕竟您都扑在我身上——” 莫里亚蒂顿了一顿。 “——喊着苏苏。”她继续说。 真是够了, 他不想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听到她的名字。 莫里亚蒂起身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性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甚至身子往前倾着:“伊卡。” “好的伊卡,”莫里亚蒂指了指门外,“到门外去,不想被解雇就老实点。” 伊卡神色一僵,笑的有些勉强:“是。” 她以为这位教授是痛失女友,准备寻找下一春,没想到居然是一心扑在了他那计划上。 啧,撞枪口上了。 莫里亚蒂口中的解雇并非简单地赶谁离开,而是在离开后的身败名裂和姓名堪忧。 教授则几乎找到了所有人的不纯粹,刚刚的伊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不过与其说她不纯粹,不如说她不专业。 ——要不要去培养一个专业的杀手或者特工的组织? 嗯……好像有点麻烦,不如干脆去抢来的快。 在教授琢磨着扩展羽翼的时候,警察们已经把s学院的实验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莫里亚蒂看他们墨迹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全副武装勇闯实验楼。 他敲了敲座机的几个号码,道:“准备一下,他们来了哦。” 顿了顿,又笑:“务必好好招待他们。” 老实说,他确实觉得挺好玩的,如果有人肯那么用心给他准备一份这样的圣诞节礼物,那他一定高兴得能跳起来。 ——此时,被莫里亚蒂认为“很好玩”的实验楼内。 外面雨雪飘飘很是和善的样子,可是里面的人却不感觉有多愉快,因为实验楼里都是一片漆黑——或许是因为大部分的实验器材和实验药品都不适合在太阳下暴晒,因此实验楼的遮光效果做的非常不错。 楼道里的电线也被掐断了。 鬼知道这里面都有一些什么东西…… “咳咳,听得到吗?” 突然他们的耳机里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这突兀声音吓得他们一个激灵。 “看反应,你们是能听得到了。”那个声音又笑着说了这些话。 里面被派来“探险”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已经方寸大乱,因为就在他们进去不就后,被埋在雪深处的炸弹忽然被挖了出来,并且计时器已经开始。时间是三个小时。 不仅如此,他们所在的无线频道忽然被人黑了,现在耳机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更糟的是—— 究竟是谁通知的那些媒体?!校门口已经被围起来了!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尊敬的各位警官们,你们好,”他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曾在这个学院任教。” “这个学院,一定是你们噩梦的起源……” 他说着,实验楼里的警察却稳定心神等他继续。 “在这里,丽贝卡安检开始,成了你们所有人的噩梦。” “或许每个人都恨透了杀人犯,不过我觉得,杀人犯也有人权,不如我们给他们一点自我陈述的机会?” “毕竟,只有所谓‘正义’一方的声音,未免太不公平。” “前段时间,我以莫兰警官的名义为你们送去了不少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声音呢?如果没有的话,不要后悔,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是的,一切都未晚。 “现在,这栋楼周围埋着许多炸弹,威力不是很大,最多毁了这栋楼吧,如果各位想要活着离开,不如去找一找解除炸弹的按钮。” “在求生之路上,你们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他们有的会给你正确的提示,有的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看你们的智慧吧。” “我就是第一个——” 莫里亚蒂顿了顿:“我杀死了丽贝卡以及沃茨教授,原因是为了消除我的无聊,顺便表达一下对某些现象的不满,比方说丽贝卡同学‘睡’来的奖学金,以及她靠抢得到的恋人。” “而我的提示是,107号实验室。” 早在那些媒体蜂拥而至校园的时候,莫里亚蒂的频道就连入了学校的广播,每一个记者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 107物理实验室被打开后,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光头,旁边有炸弹,看到有人进来,他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说:“莫里亚蒂你这个畜生。” 显然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可以被莫里亚蒂听到。 而躲在某处看着监控的莫里亚蒂则在清闲自在地喝着咖啡。 然后他开始了陈述:“我把老婆分尸了,正在丢尸的时候被他的人捉住了。杀人原因是她背着老子外面有人——还他妈是老子的死对头,那个虚荣的女人想把我踹了。” “下一个,101。”他最后在一通不耐的抱怨中随便报了个数字。 101的实验室里的人和刚刚无异,照样被绑在装有炸弹的椅子上,只是这回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我……”她嗓子沙哑,于是顿了顿,清清嗓子之后继续说,“我在毒瘾发作的时候杀了邻居。” 她干巴巴地说:“她……待我挺好的,比我妈都好,不,这么说不太对,毕竟谁都比我妈好……” 又一个故事。 其实这些警察是害怕的。 事实上,任谁站在这里都会是害怕的。 他们要面对的是城市中被莫里亚蒂聚集起来的黑暗,并且要把这些黑暗向他们全部敞开。 每个杀人犯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些能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故事,现在一个接一个地通过这些扩音器,在校园里传播着。 人……是有共情的生物,有些故事听上去让人咬牙切齿,有些却让人又同情又懊悔,很多时候这些杀人犯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一些人性格偏激,临时起意就杀人了,一些人百般忍耐,求助无门下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的人是后悔的,痛哭流涕着向被他们伤害的人道歉,有的人执迷不悟,扬言再来一次的话,照样会选择这样的方法。 杀人是同样的选择,不同的是原因以及后果。 现场的警察们,他们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这些声音,其实一直都有,毕竟犯罪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是纯粹因为没事干才去犯罪?只是如果真的每一件都认真去听,那实在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 这些故事不是好东西,它们能逼得一个人杀人,对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效果。 警察毕竟也是人。 外面的媒体原本兴奋着,听到这些东西时也慢慢消停了,有的甚至扭头离开。 “这些东西,不要播出去了。”有个主播说着,“新年应该让大家开心一点。” “不,要播出去。”另一家却说,“这些东西是确实存在的,为什么不播出去。” 莫里亚蒂却不在乎他们播出去与否,听着那些警察迈着沉重的脚步去了二楼,继续新一轮的锤炼。 ——人人都有罪,在这一层会体现的格外明显。 这一层的人和这些警察都有些关系的,这是他老人家亲自挑选过的人。 比方说a曾经因为失手害死了朋友,而朋友的妻子发现了这件事,想揭露的时候却被a拦下,为了点名声而袒护自己。 再比方说b在警校的时候给同学使绊子,使他成绩名列前茅进了警察局。 还有…… 不必一一细说。 既然大家都是有罪的,何必摆出那样的姿态来轻慢其中一方呢? 教授觉得想到这个办法的自己很聪明。 既然不愿意去好好尊重别人,不如亲自来体会一次好了。 “教授……” 突然他另一只耳机传来了声音,那是他安排在天台的莫兰。 莫里亚蒂打开了耳机,语气颇为轻快地应声:“嗯?” “让他们别说了吧……”莫兰的声音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 “怎么,你又要来指手画脚?”莫里亚蒂笑着说,“趁着我心情还不错,快闭嘴。” “教授,”莫兰忍不住说,“这样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对他们精神的摧残比起死亡要伤害更大啊。” “是的。”他坦然说道,“我知道。” “那……” “我并没有所谓的怜悯心,”他冷冷地说,“希望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善良,既然所谓正义选择粉饰黑暗,那么黑暗也有权利露出它真实的一面,否则就不公平了。” “可是——”莫兰的急切地说,“教授,这种情绪不该共享!” “那么一昧地仇视所谓杀人犯的情绪就可以共享了?”他玩味道,“或许你可以把这当做另外一种素质教育,有些时候人不去见识黑暗,就永远轻视它,你不觉得……我这是在倡导人们保持中立的态度么?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积极的一面。” 他温和地说:“你说是不是,莫兰?” “可这样的手段太激进了!”莫兰突然声音提高了,“拜托你了教授,想想苏苏,假如她今天也在现场,你会希望她听到这些吗?” 莫里亚蒂顿了顿:“她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不需要听到这些。” “假如她现在在这里呢?”莫兰再次抛出这个问题。 莫里亚蒂沉默着。 “就当是为了苏苏……”莫兰恳求道,“请让我按下这个解除按钮吧。” 莫里亚蒂没有回答。 只有一个个糟糕的故事在学校里回荡。 “最后一次。”莫里亚蒂说道,“这是苏苏的最后一次。” “谢谢……” 莫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谢。 莫里亚蒂却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下来,莫兰在消费他对苏苏的感情,尽管苏苏本人也常这么做,但是她有法子重新挽回自己的形象和资本,莫兰做不到。 他希望,至少那个学生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好,不至于让他对苏苏厌烦,否则……假如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成功找到了苏苏,但他因为莫兰的原因对她态度冷淡,这样的话……岂不是同样不公平? 所以,到此为止了,苏苏。 这件事情的后续堪称传奇,莫里亚蒂突然出现在天台,然后炸弹倒计时被他悉数解除,警察们一阵激动把他打成了筛子,然而等他倒下楼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是个假人。 第二次的莫里亚蒂再次出现,又站在了天台上,这一次又是毋庸置疑的枪林弹雨,等他再次倒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不过是又一个假人。 可是第三次…… 第四次…… 他们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不知道是因为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杀死这个变态,还是纯粹把这当成一场宣泄,一场听了那么久压抑故事的宣泄。 莫里亚蒂的十个假人,使得警察们弹尽粮绝。 然后上来了第十一个,一颗子弹从他旁边划过,愣是没打中他,看来使枪使得久了,必定会有手抖的时候。 他最后一次说道—— “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希望你们能记住我。而且不止眼前的你们,还有别人。” 见他说话了,警察一阵懊恼,哪怕刚刚再省一发子弹,现在这个真品也不至于在上面耀武扬威似的自我介绍。 然后…… 真品莫里亚蒂从上面一跃而下…… 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到了地面。 ——仍是个假人。 警察们沉默无言,感到一阵疲惫——段位太高了。 “查一查天台有什么。”为首的警官揉了揉眼睛,“大家……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什么? 不要放弃继续查案,还是不要放弃希望? 或者…… 不要放弃心中的正义? ……无论结局如何。 被称为莫里亚蒂的家伙,“一炮而红”。 楼里的杀人犯们被全数逮捕,他们只走完了第一层和第二层的一大半,第三层还未曾涉及。 第三层的家伙们显得温文尔雅,大多数都彬彬有礼,放到人群中只会让人感慨他的好修养。 可是没人怀疑他们是否有犯罪行为,这或许也是出于对莫里亚蒂一种复杂的信任。 ——只是谁都没有勇气再去问他们任何一个人,你为什么要犯罪? 应当对万事怀有敬畏之心,最起码平等以待。 这或许是最能拿的上台面的感触了,尽管他们此刻心里更多的是想把莫里亚蒂撕成碎片。 …… “对不起,教授。”逃出生天的莫兰最后找到了正在画图纸的教授。 莫里亚蒂连眼皮都没抬:“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得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莫兰低着头:“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和你……” “没有不能。”莫里亚蒂终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离开?可是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的你是塞巴斯蒂安·莫兰,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到外面找伊卡,什么时候能凭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爬回我的身边,什么时候再和我谈离开。” 他抬头盯着莫兰:“你听懂了吗?” 莫兰也看着他,正想开口,却被莫里亚蒂打断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一次也不行。” ……好吧。 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莫里亚蒂说:“等等,你把这张图纸拿去。” 他顿了顿:“前天有伦敦的邀请函送了过来,我需要有人先去探路……” “您……要去伦敦?”莫兰犹疑,苏格兰场的警官可不是吃素的。 “嗯,所以你先去搞定苏格兰场,这种水平就不要让我看见了。” ……好吧。 第36章 我跟你们嗦小破文出息了 ——伦敦,秋。   在这个快节奏的都市中,人们按照既定路线奔跑在街道的前后左右,往不同的目的地奔波着,人人脚步仓促,忙碌而充实。   在这群人之中,有一个人却格外地淡然,正是早上七八点的高峰时期,所有人都在急匆匆的,除了他。   这就很奇怪了,一般这个时间点起来的都是白领们,大家都想赶在迟到之前到达办公处,而无业游民者,在这个时间点是不会起来的。   总结一下就是,他以无业游民的节奏漫步在成功人士之中……   尽管奇怪,却也没人去花更多心思在他身上了,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这些年,时间就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奔跑中度过。   莫里亚蒂每天早上起床散步的时候,看着这些奔波的人群,总会想到在s学院任教时,他就这么在急匆匆的人群中漫步着,然后就有个小路痴跑过来问路了。   他也很忙的,每天也就只能利用这一点时间来缅怀爱徒了。   ——说得好像她死了一样。   当初他在s学院实验楼面对的那些警察,回去后大部分辞职了,而在辞职的人之中,大部分又很快自杀了。   后来,他辗转找了苏苏很久,只是不曾再有消息,一直到一年前,才知道当初去找苏苏的两个警察就在那群自杀的人之中。   真是令人唏嘘的因果链。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不至于过于无聊了,因为前两年伦敦搬来了一个家伙,那家伙头脑颇为聪明,他手下的人偶尔的小案件全部被他侦破了。   嗯……   他也不是心疼这些爪牙,毕竟没脑子的人满大街都有,不缺这几个。   但是,有些案件的巧妙步骤是他亲自授意过的,可还是照样被识破了。于是,莫里亚蒂在前段时间就琢磨着去拜访一下这个新搬来伦敦的住户。   经他调查,这位贝克街的新住户名叫福尔摩斯先生,目前刚刚和他的上一任室友散伙,正准备着和下一任室友——听说是个军医,他们下午正要一起去贝克街221b看房子。   莫里亚蒂则打算对这位知名的侦探先生进行初次的试探,那是他新的目标。 不过现在他要去拜访的却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哦对,他患了癌症,目前急需钱供给他死后留下的遗孀和女儿。   而莫里亚蒂刚好可以给他提供这笔钱,大家各取所需,现在,他正是要去提点那位出租车司机最后一遍,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所能及的范畴了,作壁上观更适合他。   ……   和莫里亚蒂教授会面过后,此刻,出租车司机正按照他的指示在机场等待着外来的旅客。 莫里亚蒂教授说,外来的旅客死后引起的影响会较小,这是在给他争取时间以及更多的金钱,司机心想,何乐而不为呢?   他盯着出口处,急躁又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可是众所周知,出租车行业并不景气,尤其是在机场这个地方,不一定每一辆车都能拉到客户,因此他等了又等,终于眼前才出现一位合适的客人——好像是个亚裔女子。   这位小姐非常和善,她的英语也非常流利,谈吐间给人以亲昵的感觉,司机甚至犹豫着要不要放过她,可是当她报出目的地的那一刻,他只能为她惋惜,恐怕她是难逃此劫,这位女士实在是很合适成为下一个目标。   从机场出发,往郊区去,路上刚好经过莫里亚蒂教授给他准备的那个废弃工厂。   这么巧的机会可不多。   于是司机载着她往“目的地”赶去。   后座的女性往窗外的繁华看去,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瞄她几眼,却发现她的表情是怀念又哀伤的……   “我好久没回来了。”她喃喃地说,“上一次……上次来伦敦,也是转机去学校,也是打的。”   司机对她僵硬地笑了笑。   不过这位女士似乎并不打算司机接她的话,兀自唠叨了一路,有的时候语气是平和的,有的时候又是带着满满的笑意的。   这丰富的情绪让司机忍不住回她一句:“您是来伦敦干什么的?”   “我……”她顿了顿,“我来伦敦教书,不过希望可以在注册任教前,去我从前留学的学校看一看。”   “不过还是有一点害怕,我担心他会不会——”会不会不在了呢?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他了呢?或者他被警察抓住,或者从此隐匿,与他重逢的几率太小了。 回去不过是由于自己的不死心而已。   “到了。”   她还忧愁的时候,司机沉沉开口,她往窗外一看,却是废弃的工厂,并不是郊外的公交站——她需要从那里坐车到下一个城市的机场转机。   “什么?”她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司机的方向,“可是这里并不是——”   她顿住了,因为眼前有一把枪口指着她。   “小姐,请你配合一点。”司机声音略苍老,威胁人的话听上去也没什么威慑力,只有手里的枪比较吓人。   呃……或许可以说是相当吓人。   她闭嘴,老老实实地下了车。   “什么都不能带,手机也不行。”   “……”她老老实实地把口袋里的东西丢在了车上,没想到她一下车,司机也下车了。   这气氛就很紧张了。   她“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你……劫财还是劫色?”   “我……”司机笑了笑,“劫命。”   她感到有些慌乱了:“我并不是英国人,你杀了我会引起国际纠纷的——”   “无所谓。”司机指着她,把她往废弃的工厂里逼着,“放心,你不一定会死,你还有一半的几率是活着的,不过……具体我们进去再说。”   所谓的进去再说,就是她被带到一个废弃的会议室,长长的桌子上蒙了灰尘,苏苏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对面是那个嚣张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清清嗓子,开始介绍规则:“所谓的一半几率指的是——”   而工厂的地下室中的莫里亚蒂瞥了眼监控,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女性和司机一同进了房间,司机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颇有死神宣判生死时的味道。   伊卡却不以为然:“教授,我觉得这个老家伙在模仿你。”   莫里亚蒂看也没看她,敲了敲桌上的杯子,伊卡知道这意思是让她不要说话,于是只好愤愤地把杯子拿好,去到外面给他再泡杯茶。   而监控里的声音还继续响着。   “因此,你我都分别选择一种药物,如果谁不幸抽到了有毒的那瓶,那就只能……”   莫里亚蒂听见司机遗憾地说:“那就只能去死了。”   伊卡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茶,见莫里亚蒂没心思理她,于是把茶放在茶碟上递给他,自己退了出去。   “——这想法有点厉害,薛定谔的赌局。”   这声音……   莫里亚蒂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监控,可惜以监控的角度,只能看见司机的脸,那个白色高领毛衣的女性是背对着他的。   不是苏苏的长发,而是短发,后面梳了个小辫子,像是一个可爱的小扫把。   不会这么巧吧……   司机还在继续和她对峙:“那么,你先?”   “我有几个小问题——”她开口,“如果两瓶都是□□,而你吃过了解药,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他摇摇头:“我一个将死之人……不会做这些事情。”   “骗子,”她声音很是坚定,“如果是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空去拉着乘客玩这种无聊的赌局。”   “所以结论是,”她继续说,“你要么不是什么‘将死之人’,要么就是来报复社会的。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是提前吃了解药,故意来坑骗我。”   莫里亚蒂把报纸放到一边,起身往楼上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那边的司机却冷下了脸:“我既然解释过了,就不再赘述,小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和我继续这个赌,二,现在就死在我的枪下。”他举起枪示威。   后者会选择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什么薛定谔的赌局,明明是她必死无疑。 不过她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否则怎么对得起“恩师”那段时间的教导,还有自己这几年在国内受过的锤炼。 ——莫里亚蒂行色匆匆,从地下室一路往上走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上了楼。 那个他设计的会议室就在前面,近了!近了! 他猛地推门而入—— 司机抬头诧异地盯着他,而背对着他的白色高领毛衣的女性了无生气地趴在桌上。 这么离得近了些,可以看到她小巧的下巴。 不止那么简单,她就是那个让他找了好几年的小路痴。 迷路了好几年终于见到她了,可是她现在趴在桌上,是……又晚了么? 莫里亚蒂教授缓缓走过去,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冷冽:“她把药吃下去了么?” 司机有些紧张:“吃、吃了……” 莫里亚蒂教授还没想好怎么弄死这个司机,忽然手下的人动了,他低头—— 苏苏把含在嘴里的药吐出去,然后抹掉因为趴在桌上而沾到脸上的灰尘。 她动作太快了,莫里亚蒂还没把她五官看的真切,忽然就被人猛地抱了个满怀。 …… 胆子还是这么大啊…… 他静静地站着,感受着久别重逢的学生在他怀里颤抖,她还没说一句话,却好像已经词穷。 苏苏紧紧地抱着他,一言不发。 “我要被你勒死了。”他语气无奈,毫不掩饰的宠溺。伸手慢慢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苏感觉自己有好多话想说,比如她那天被带走时的茫然和慌乱,比如她回国后面对那些烂摊子时的恐惧,比如她一步步坚强起来的痛苦,比如她强逼着自己去面对一切的压力…… 这些年被生生咽下去的委屈和失落全部都涌上来了。 又想到自己现在显然已经一无所有…… 她却把教授抱得更紧。 发觉她越来越紧的拥抱,紧到透不过气来,莫里亚蒂教授却不想回抱她,或者说不想承认自己那么在乎这个学生。 毕竟她……她只是个学生不是么? 可是这些微薄的矜持和这些年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他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想她,甚至把跑到美国的莱克特医生找出来,只是想知道一点线索…… 甚至刚刚他还没确定这个高领毛衣的姑娘究竟是不是她,就急切地跑了上来,没有任何准备…… ——但是他依旧不想抱着她,这成什么样子。 可是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颤抖,却让教授冷了几年的心,慢慢又活了过来。 “我很想念你。”教授缓缓地说,“你去哪儿了。” 她想回答,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去哪了…… 那儿又黑又冷…… 按照大家的标准,你明明是坏人,你所作所为明明是坏事,可为什么在你身边,我能感到更多的温暖…… 她依旧一言不发。 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说,不知道从哪儿说。 “莫里亚蒂教授……”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久别重逢的温馨气氛,这声音让苏苏回过神,浑身一僵,松开了教授。 莫里亚蒂盯着低着头的学生,然后对对面局促的司机说:“你回去继续吧,但这位女士我带走了。” 司机松了口气:“好的好的……” 然后苏苏顿了顿,抬头看向莫里亚蒂,眼神略有些古怪:“他是你的人?” 莫里亚蒂心中一凛,看来她又要—— 他甚至准备好了冷漠的笑容,微微点头。 “坏了,”苏苏神色略有尴尬,“我、我报警了……” 司机:=口=! 莫里亚蒂盯着她:“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就、就我上来的时候,”她无辜地从小裙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看这个司机年纪有点老,一般会出现耳鸣的情况,所以就没拿出来,然后盲打……” 司机:“=口=!你不是把手机放在车上了吗!” “那是打火机……”苏苏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机场看见了这类型的打火机,刚好和我手机一个型号,就没忍住……” 她抬着头,感慨道:“看来是我运气好,不仅遇到了和手机一样的打火机,还遇见了教授。” “为师并不想和打火机相提并论。”莫里亚蒂没忍住打断她,然后上前摸摸她的头,欣慰道,“不过,反应很快,做得很不错。” 司机:……莫里亚蒂教授你顺便考虑一下我目前的处境好不好。 这事的后续解决,是苏苏和司机一起下楼跟警察解释了一通。 “我一个外国人,”她生生把语调掰的难听至极,“没听懂这位老司机说的话,他说他去方便一下,我以为他要劫财,所以……” “既然你不熟悉我们国家,那你怎么知道报警电话的?”警察犀利地问。 苏苏茫然:“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警察:“……” 躲在不远处死角的教授没忍住弯了嘴角。 爱徒的反应越来越快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脸不爽的警察,司机老老实实地继续去找下一个目标,而苏苏就被教授领回了家。 在车上时,确认身边安全了,教授才问到:“我想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教授。”苏苏笑了笑,温和却又疲惫,“我被强制带回国了,家里的生意涉及到走私,所有的财产都被冻结了。”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的经历。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那你是怎么回英国来的?”他问道。 苏苏顿了顿:“嗯……后来我父母被洗刷了冤屈,但是在从监狱回来之后身体越来越不好,去年……去世了。” “树倒猢狲散,我家的亲戚朋友,也早就弃我们不顾……”她感觉越说越有种诡异的气氛,像是在埋怨谁似的,当下摇了摇头,“后来我就继续学业,剽窃了一点您的成果……” 莫里亚蒂不由得笑。 “然后就有了点小名气,”苏苏嘿嘿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剽窃教授的成果,只能说和教授待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学会了他的思路,有些复杂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后来有幸得到了来这儿任教的资格。” 莫里亚蒂没忍住笑了:“教数学?” 苏苏干巴巴点头:“呃,是的。” “你爱我爱的深沉。” 苏苏脸通红:“不,你想多了,我本身对数学也很有兴趣!” “可你是学化学的。” 苏苏无言以对。 好吧,她确实是爱的深沉。 一路上的气氛是难得的和谐,其实原本不和谐的也只有莫里亚蒂一人,可和苏苏在一起时,他却并没有丝毫的不和谐心态。 甚至算得上的温和。 对于苏苏来说却不觉有他,毕竟她在认识教授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温和的人。 正如她没看过莫里亚蒂的冷血和疯狂,莫里亚蒂也不知道被她随意带过的“那几年”里,她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 在s学院实验楼的时候,莫兰说,如果苏苏在,他会不会让苏苏听到这些能把人逼疯的故事。 他显然是不会的。 苏苏不需要深入那么多,她只需要了解有这些东西存在就好了,她本身就不会对什么产生轻慢的态度。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真正经受到所谓绝望。 只是教授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几年,她不仅知道了那些黑暗,并且亲历其中,并且为此发疯,并且为此绝望,并且为此重新振作,最后浑身伤痕地爬出了深渊。 谁都不知道她有多坚强。 莫里亚蒂当时四处收集着所谓的黑暗,却不知道她是黑暗的亲历者之一。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神奇地重合了经历。 只是重逢时,一切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 这样温馨的气氛持续着,一直到苏苏和莫里亚蒂回了他的家。 莫里亚蒂打开门的瞬间,看见苏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爱徒气的手抖,指着里面的人,咬牙切齿地说:“这女人是谁?!” 莫里亚蒂:“……” 他往里看过去,刚刚被他赶出门的伊卡正在屋里,穿着围裙,姿态婀娜地趴在桌子上,正摆着餐具和牛排。 苏苏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识到自己是没有这胸这臀这腿的。 但是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我以为你爱的是我!”苏苏很悲愤,“亏我不远万里回来找你!” 莫里亚蒂:……这不是逼他表白么。 苏苏还在悲愤:“没想到你连师母都给我找好了!” 莫里亚蒂:……所以到底解不解释? 苏苏继续悲愤:“禽兽!” 真是够了! 他老人家最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甚至还没思考完毕,爱徒就愤恨地离开了——谁知道这个路痴能去哪。 伊卡老老实实地把围裙摘下来,显得很害怕:“教授……呃……你回来了……” “出去。”他皱着眉头进了门,“以后不准再来。” 伊卡觉得自己也很委屈的,但是她不能说,只能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是。” “另外,”打断她正要往外走的动作,莫里亚蒂教授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你去看着她,别让她走丢了,查清她去了哪个学校后,回来告诉我……” 他顿了顿:“嗯,等她下课就把她接回来。” 伊卡再次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没忍住问:“教授,其实你不用担心,女人就是需要一点刺激~”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神狠狠刺了一刀。 好吧…… “对了,”他又开口,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些安排去找苏未晚的人可以回来去做别的任务了。” 伊卡顿时瞪大了眼睛。 ——莫非刚刚那个身材干瘪相貌平平又兼备刁蛮任性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苏小姐??? 教授这是什么品味! 第37章 已替换 不避讳地说,莫里亚蒂确实不是个好人。 伊卡在跟着那个穿梭在校园里的女性时,心里嘀咕着,尽管对于他们这一类人来说,好人坏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客观的一种属性,好人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坏人也不值得他们花时间上去踩一脚。 而跟随莫里亚蒂,不是因为他行事是否正派,而是纯粹地因为这个人。 很难想象世上有这样的人,天生拥有广阔的视野和巨大的格局,天生就坚定如磐石,有这样品质的人,是非常吸引他人成为其信徒,并心甘情愿为其肝脑涂地的。 伊卡相信,每一个追随莫里亚蒂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女孩儿不同。 苏未晚,中国人,按照教授的说法,缺点一大堆,路痴,有时候还略盲目,但优点也很多,比如反应力和理解能力以及客观的态度。 她记得莫里亚蒂教授还评价过她——善良却不愚蠢。 如果善良在莫里亚蒂教授眼里也算得上优点的话,那么他们都不知道莫里亚蒂其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而最重要的是,人人对莫里亚蒂怀着的心态无不是多少有些畏惧的,但显然她不是。 伊卡觉得之前在莫里亚蒂教授家里,那个女孩儿悲愤的一声“禽兽”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她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敢直接说出这个事实还好好活着的人! 按照教授的说法,这个女孩儿应当是来这所学校任教的,可是她跑在一堆大学生中,却感觉比他们还要更加活泼。 伊卡觉得这个世界太难理解了。 莫非教授是隐藏的抖m?所以才喜欢上这样的人? 还有还有,看着这姑娘,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居然还误会了她和教授……尽管她想过和教授发展一下什么的,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莫里亚蒂教授就是个疯子,他不需要陪伴,更别提什么爱情了! 苏苏当然不知道自己在伊卡心中的形象如何,此时正拿着证件穿梭于各个楼层之间,她倒是不觉得这样的奔跑是盲目的,毕竟在她心里,这样的奔跑才是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其实她现在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她不愿意回想自己这几年的日子,只好逼自己转移注意力,比如幻想一下,教授在她不在的时候,是怎么生活的? 比方说圣诞节…… 那个圣诞节他是怎么过的? 他一定很失望,毕竟圣诞节那次是苏苏自己提出来的,结果最后却被苏苏放了鸽子,尽管她不是成心这么做的。 不过,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莫里亚蒂教授怎么会来伦敦? 莫里亚蒂教授为什么会和想杀人的司机扯上关系?好吧这个问题感觉隐约有答案。 那么,莫里亚蒂和刚刚那个□□的金发美女是什么关系? 莫里亚蒂教授为什么会…… 呃,穿上西装? 苏苏觉得教授穿着西装的样子很帅气,但是她不喜欢那样的教授,总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随时都可以去做什么她参与不了的大事。 ——而她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大事。 再次回到教授身边,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和从前有所不同,她从前想着,教授做那些坏事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却觉得,不一定有原因。 从前她认为教授做的全都是错的,全都是非正义的。 但是现在想想,却不一定。 人经历过了有些事情,思路才会慢慢开朗,在有些时候、有些情况下,不一定那样做就是错的。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 不过……理解归理解,如果让她站在莫里亚蒂教授的位置,她还是会叫停一切的不好的行为。 这一天飞快地过去了,苏苏认为这一整天还是非常充实的,知道她看见了莫里亚蒂教授的人在校门口等着她,她才犹豫地过去了。 “苏小姐?”伊卡笑容满面,“你好,我是伊卡,负责教授的起居和日常工作,算是私人助理。” 苏苏感觉到她在解释,当下也有些尴尬,伸出手握住她:“你好,我是苏苏。” 伊卡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就像是个小白兔,和教授在一起显然会被欺负的很惨。 “教授让我们来接你,”伊卡给她打开了车门,“请。” 苏苏也没有扭捏,老实地上了车——说实在的,如果不去莫里亚蒂教授那儿,她还要暂住在没打扫过的职工宿舍,可能以后还要自己找租房什么的,哦不,那太痛苦了,还是和教授住吧。 等伊卡把她送到教授家楼下,就很自觉地离开了,而苏苏也颇有几分忐忑,总觉得自己早上气呼呼地离开,结果晚上又老老实实地回来,显得过于狗腿了点。 不过教授显然不这样认为,在楼上看她看了半天,见她在楼下死活不肯上来,干脆亲自下来给她引路了。 其实教授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偶尔也需要哄哄她,毕竟她这些年可能更惨一点。 ——因为某些原因,他在中国大陆境内并没有发展起来什么势力。 可是苏苏看到教授下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你你你别过来——”她尖叫着说。 莫里亚蒂顿了顿脚步,然后加大了步伐,强行把她拉了进来:“别吵了,再吵就有人报警了。” 苏苏感觉很尴尬:“可是……我也没打算上去啊。” “那你在楼下干什么?”莫里亚蒂瞥她一眼,“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不好奇么?” 好奇的。 不过苏苏很有骨气地没说出来,但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教授却打算来点老套而实用的小浪漫。 他看着苏苏微笑:“准备好了吗?” 苏:“……别玩儿了,直接打开吧。” “那你先闭上眼。” 幼稚。 苏苏是这么想的,却没忍住笑弯了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所谓的小礼物。 她感觉门慢慢被打开,教授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去,然后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莫里亚蒂教授的笑声回响在耳边:“当然可以,亲爱的苏苏。” 于是苏未晚睁开了眼睛,却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晃眼了—— 在这个时候,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玩意儿?买回来的时候一定被人用关爱神经病的眼神注视了吧。 她忍不住笑。 房间里放了一棵圣诞树,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长筒袜挂在树上,书上还挂着一些小小的礼品盒,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壁炉,里面烧着火光,而旁边的餐桌上摆着巨大的火鸡。 然后还有一份漂亮的礼物盒子在餐桌边。 苏苏犹豫了一下,先走到了餐桌边的礼物盒旁边。 “给我的?”苏苏指着礼物盒。 教授倒是很矜持地略一点头,看上去似乎一点不在乎她到底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于是苏苏在教授毫不在意的目光中拆开了上面的包装。 “我好怕里面是个人头什么的。” 教授饶有兴致地说:“真聪明,我本来打算放的确实是个人头。” 苏:“……还好你没放,不然这个晚上就被你毁了。” 打开了礼盒,里面是条围巾,上面都是绒毛,看上去很暖和,只是边缘有些泛黄,像是用旧了的。 苏苏拿起围巾,疑惑地看向教授:“怎么……” “这是在那个圣诞节,我给你挑选的礼物。” 哪个圣诞节? 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是哪个圣诞节。 苏苏有些不好意思:“你的礼物……呃,被我吃了。” 莫里亚蒂:“……” “我买了一个蛋糕,上面有层很好吃的水果,”她苦哈哈地说,“本来想拿回家的,没想到我半路被警察劫走了,然后又被关了很久,他们也不给饭吃,所以我就……” 嗯,情有可原,不算是对为师的不敬。 “不过,你现在准备的这些是什么意思?”苏苏笑眯眯地说,“打算补偿给我一个圣诞节吗?” 教授嘴里的情话熟练地信手拈来:“只要你想,每天都可以是圣诞节。” 苏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于是羞涩地说:“你一定是每天都跟女孩子说情话,不然怎么会这么驾轻就熟。” 莫里亚蒂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困惑地说:“为什么我不能是每天想着你的时候说这些话呢?” 这…… 苏苏要感谢壁炉里昏黄跳跃的火光,以至于看不太清她脸上此刻到底有多红,她喃喃地说:“那你说了多少句?我的意思是,还有多少句是我没听到的?” “很多很多,”莫里亚蒂看着圣诞树,“我讨厌圣诞节,因为每年圣诞节我就想到了你,可是每年你都不在。” 苏苏觉得自己要落泪了。 “不如我们吃火□□。”她试图转移话题。 “不,”教授打断她,然后转头认真地盯着她,“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如果你知道,此刻一定会拥抱我。” 苏苏笑了:“这是暗示我拥抱你?” 教授也笑:“分明是直白的请求。” 于是苏苏从善如流,上前轻轻拥抱着他。 但是和白天重逢时不一样的是,教授这次也回抱着她:“之前是我没准备好,不如把现在当做重逢?” “你这是……” “苏未晚啊,”教授打断她,“我记得,你之前没被带走的时候曾经问我,是不是愿意以纯粹的爱来爱你。” “我当时不愿意回答,因为我想,或许还不到那个程度,你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或许在别人眼中,我完全独立,不需要任何的陪伴,但是我却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你没出现时,我在等这样一个人,可以理解我,却不至于附庸;你出现时,我才发现原来这样的人还可以更优秀,她可以和我一起成长,甚至帮助我解开一些迷惑;你离开后……我很想你。” 说来实在奇怪,谁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这个学生的?或许是她第一次入学那天,夕阳在她脸上缓缓落下的那次?或许是她严肃认真地说出“教授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的那次?或许是她跟着他的引导,慢慢地说出自己对所谓“爱好”的理解的那次? 莫里亚蒂觉得自己有些绝望了。 其实绝望原本不是绝望,但是因为曾经有过希望,所以才知道绝望。 苏未晚说,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没晚。 但是她不见的时候,莫里亚蒂认为一切都已经晚了,甚至觉得绝望离自己太近了。 如果没有希望,那就不会绝望。 可是希望来的太让人猝不及防,甚至连躲开都来不及,她就慢慢地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怪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妙,那是他还对所谓的追随者还在乎的时期,还在乎究竟有没有人盯着自己的时期。 第一个观众,你好。别走了。 “苏未晚啊,你再问我一遍。” 她顿了顿,压着心里的感动,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闷声说:“你是否愿意,以纯粹的爱来爱我?” 莫里亚蒂笑着亲吻她的头发,温柔道:“不愿意。” 苏苏:“…………”你tm逗我! …… 无论教授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总之苏苏还是颇自信地住下来了,无论他心里是何想法,他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一切。 苏苏觉得不必捅破着最后一层窗户纸,偶尔也需要照顾一下教授天才般的心理,毕竟无论是谁,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智力几乎是自己一半的人物,肯定内心都是复杂的。 她认为自己很体贴,却不知道莫里亚蒂只是习惯性地想看她闷声吃亏的样子。 所以苏苏也没有那么理解莫里亚蒂教授,只是更多的时候可以误打误撞和他心里所想的结果奇妙地走到一起去。 这是运气还是缘分,实在不好说。 苏苏坐在餐桌边,对面是正在看报纸的莫里亚蒂教授。 “你在哪所大学教书?”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苏苏顿了顿:“我还以为那位伊卡小姐会告诉你。” “我比较想听你自己说,”教授笑着放下手中的报纸,“哪所大学?” “h大学,”苏苏笑了笑,“那儿的专业性很强,法医专业、犯罪心理专业、刑侦专业,几乎是这类型的。” “哟,”他感慨地说,“这是要培养新人逮捕为师?” 哪敢啊…… 苏苏默默地摇摇头,然后笑了:“不过,我听说犯罪心理今年也新请了一个教授,我打算有空的时候去旁听来着。” “哟,”他再次感慨,“这是打算亲自逮捕为师?” 这个真不敢。 苏苏吐了吐舌头,看了一下时间就很快出门了,莫里亚蒂教授倒也没闲着,同样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这是……”苏苏好奇地盯着他,顺手帮他把领子顺了顺。 教授笑着:“伦敦出大事了。” “百分之八十是你干的。”苏苏无奈。 “那可不一定。”教授把报纸递给她,“前两年伦敦新来了一个家伙,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打算去见识见识。” 苏苏笑了:“难得你夸别人聪明,有你聪明吗?” 然后她顿了顿:“不会吧,还会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么?” “谁知道呢,”教授喃喃了一句,“他和苏格兰场走的比较近,前两年莫兰被他整的一塌糊涂。” 苏苏捕捉到一个耳熟的名字:“莫兰?” “是的,”他伸手拍了拍苏苏的脑袋,“快去上课吧,回来带你去见见他。” “嗯……好吧,”苏苏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出了门,然后又猛地回头,“对了,你说那个很聪明的家伙,是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他挑眉,“怎么,你有兴趣?” 苏苏耸肩:“我打算去拜他为师,顺便去讨教一下如何能让教授夸我聪明。” “哦,放弃吧,亲爱的苏苏,”莫里亚蒂教授一脸惋惜,“以你的方向感,可能连他住在哪儿都找不到,更不用提你的智商到底还有没有救的问题。” 苏:“……” 她又不死心地说了一句:“你说他和苏格兰场走的比较近,那会不会被他逮住啊?” “有可能。”莫里亚蒂教授随口答道。 苏苏却顿时神情紧张了起来:“天哪……那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居然能不被教授鄙视,还说出‘有可能’这种话……” “如果你这么想看我被抓进去——” “不,”苏苏笑盈盈地说,“等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你再被抓进去吧。” 莫里亚蒂:“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猛地关上,显然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 ……逆徒对为师大不敬,伤透我心。 在教授伤透心的时候,苏苏已经往学校的路上去了。 她负责教法医专业的学生数学,所以倒也不需要多么厉害的水平,想想也是,她确实也不能再胜任更高杆的工作了。 这些学生和她初上学时一样,都是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 苏苏没忍住笑出声。 于是那边立刻就有一个男生举手了:“请问——你是学妹还是老师?” 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苏苏笑容不变,拿起点名册开始点名,顺便多看了他们几眼,记住了这些笑的尤其欢乐的少年们。 角落里有个姑娘,褐色长发,看上去似乎有些拘谨,全系只有她一个女生,因此苏苏记的尤其深刻。 “茉莉琥珀小姐?” “到。” 那边的女生怯怯地举了举手,看着苏苏,露出了一个笑容。 感觉蛮乖的嘛,苏苏心想。 接着就是一堂非常简单的入门,苏苏虽说被封为莫里亚蒂教授的“爱徒”,但上课的风格却和教授不一样,教授是自己说的爽就不管别人到底懂没懂,苏苏则善于结合他们所有人的反应安排节奏。 就老师而言,可能苏苏要更适合。 不过她现在没沉浸于自己第一节课的成功之中,一下课就冲出了教室,这让一群学生都目瞪口呆了。 ——从没见过这么盼着下课的老师。 说好的去旁听犯罪心理的课,课间休息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而那节课在遥远的另一栋楼,更不用提占座的事情了。 苏苏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这样跑着去上课的感觉。 等她进了教室,基本上已经人满为患,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仗着自己长得不太显老,大喇喇地坐在了那里,旁边的人倒也不觉得奇怪。 前排两个女生正在聊天。 “听说这个教授是从美国来的……” “美国佬啊。” 两人时不时三两句的交流在乱哄哄的教室显得不那么出挑,不过苏苏还是听到了,心里不由得感慨自己实在运气很不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抢到什么“全美知名的测谎专家”的课的。何况她还是来强行占座的。 不一会儿上课就开始了,她身边有人拍了拍自己,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刚刚上课的那个学生——茉莉琥珀。 她满脸震惊:“没想到真的是你,苏教授!” “嘘!”苏苏制止了她,“要上课了,你乖一些。” 这宠溺的语调真是和莫里亚蒂教授一个模样。 只是在她们聊天的几句话功夫,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走进来了,所以当苏苏一转过头,就发现教室里的灯和窗帘已经全部被拉上,而大屏幕也开始播放一些视频。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嗯…… 脸笑了。 苏:“…………” 第38章 〔/。\〕 当人脸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苏苏整个人都不太好。 因为在那张满脸褶子的脸上,出现了几条线,牵引着肌肉走向,旁边还标上了几个单词。 ——双眉高耸、嘴角两侧向下…… 接着一个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这是什么感情?” 几个学生反应过来,立即回答道:“悲伤。” “不错。”给予了适当口头表扬,视频很快到了下一个表情,接着是越来越多学生的应和。 苏苏觉得这样的课堂气氛挺好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角落,兴冲冲地加入到报表请大队中去。 后面的茉莉心情很复杂,觉得这个老师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视频结束后,窗帘被拉开、灯被打开后,苏苏才看清这个教授的模样,当即佩服起这位教授为学术的献身精神,毕竟刚刚那些微表情居然都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 教授抬头对他们笑了笑,拍了拍麦克风,显然是一位经验老道的教授,他开口自我介绍道:“卡尔·莱特曼,接下来我会教大家一些微表情和犯罪心理学的知识,虽然这堂课叫做犯罪心理,不过我们还是由表情入门。” 接着一堂课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或许是由于自己也从教的原因,苏苏发觉自己听课时的角度都有些不太一样,不得不承认这位莱特曼的控场能力很不错,全场没有一个人有走神的时间。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比如她身后的茉莉琥珀。 苏苏感到后背被人戳了戳,于是回头一看,发现茉莉琥珀小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一个小纸条。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上莫里亚蒂教授的课时,也是在课堂上传纸条,而且还被教授发现了。 不过这回自己坐在非常靠后的位置,总不至于被莱特曼教授给发现,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打开了纸条,还没来得及查看,突然一束光打到她脸上。 苏:“……”感觉自己眼睛要被晃瞎。 光源来自讲台,她往那儿看了一眼,觉得教授在她眼里已经被一篇蓝色屏蔽,不由得感慨起了莱特曼教授的名字起的实在好——light-man,或许可以译成中文“发光的男人”。 无畏地直视着这束光,苏苏站了起来。 讲台上发光的男人把光源收了起来,然后苏苏眼皮一跳,发现对方把摄像机对准了自己,接着大屏幕上就出现了自己的脸。 ——还好今天化了个淡妆。 已经有同学认出她,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不过被发光的男人稍稍瞥了一眼就老实闭嘴了。 苏苏瞥了一眼,对目前的外形还算满意,于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发光的男人发号施令。 教授说:“同学,你刚刚在做什么?” 苏苏下意识地否定:“呃,看书。” 教授立刻把屏幕冻结了,于是指着屏幕上的表情说道:“这就是典型的说谎的表情。” “刚刚她双眼下意识向左下看,然后抬头时盯着我,叙述的时候语气有卡顿,并且为避免出错,下意识地答案简洁。再看表情,眉头略皱,嘴唇小幅度微抿,这是典型的说谎者的表情。” 众学生一脸震惊地点头,宛如一个个的智障:“噢~~” 苏:“……”够了哦,她以后还怎么在h大学混下去?哎第二排那位同学你拍什么呢! 不过发光的男人似乎并不觉得有奇怪,反而颇为和蔼地对苏苏一笑:“坐下吧。” 现在笑还有用么?苏苏冷漠地想,光男教授,你已经失去了一位打算来蹭课的同僚。 等她一坐下,就听见身后的茉莉琥珀的道歉:“对不起……苏教授。” 她迅速回头笑了笑,表示不在意,然后总算是打开了茉莉琥珀给的小纸条,上面的内容差点把她气吐血—— “苏教授,别发呆了,上面的莱特曼教授正在盯着你。” 很好,这节课非常有意思。 苏苏决定再也不来了。 等到这堂很有意思的课结束后,苏苏还没走,就被茉莉琥珀叫住了,这个她认为很乖的学生果然相当之乖。 “对不起,教授,我不知道……呃,我不知道那会害得你被点起来。”茉莉一脸局促地道歉,大眼睛盯着苏苏,“我真的很抱歉。” 苏苏再大的火气被这样真诚的眼睛盯着也早该烟消云散了,何况她原本也没有生气,于是对她笑了笑,没忍住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小茉莉。” 然后手下一顿,默默收回了爪子,总觉得自己打算哄学生时的动作和莫里亚蒂教授哄她时的动作一样。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苏苏颇为窘迫地想着,然后挠着后脑勺打算遁走,却不想又被光男教授叫住了。 “抱歉——”他站在讲台上,突出一片片的学生的包围,盯着站在后门门口的苏苏,笑了笑,“你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然后旁边一圈学生都震惊地盯着苏苏。 苏:“……”我还能说什么,你声音是不是有点大?你情商是不是有点低?你是不是故意怼我? 她心里发出这几个质问之后,保持良好的教养对他微笑,违心地说:“没事,莱特曼教授,你的课非常精彩。” 莱特曼教授盯着她,略略一勾嘴角笑,比了个口型:“你在撒谎哦。” 苏:“……”大佬你很牛,是我输了。 怀着悲愤的心情,她总算是老老实实地从这间教室离开了,身后还跟着满脸内疚的茉莉琥珀小姐,苏苏觉得她真是太羞怯了,她本人并不会因此生气,只好答应了和她一起吃午饭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茉莉琥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啊,不,我并不想打扰教授您的私人时间。” “不必那么见外,”苏苏对她保持着和蔼的微笑,“尽管你们喊着教授,实际上我也并没有比你们大多少。” 这倒是实话。 茉莉琥珀对这位年轻娇小的亚裔教授颇有好感,她的谈吐十分温和优雅,并且解题思路相当清晰。 如果苏苏知道这一评价一定忍不住想要笑,因为这正是她对莫里亚蒂教授的第一印象。 就在师生二人携手走向食堂的时候,苏苏刚一出去就顿住了,旁边的茉莉琥珀顺着她的目光往那儿看了一眼,却见一个颇有小痞子气质的家伙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拿着一本书,看上去像是德文原著。而他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百般无聊地打着哈欠。 茉莉看向苏教授,却发现她眼里满满的光亮,甚至嘴角上扬也不自知,这样子看上去实在很傻。 “教授……”她轻轻咳了一声,“呃,我还有点事情——” “啊?”苏苏转过头看她,表情略有茫然,但脸上的红晕还留着,茉莉没忍住露出个笑,“教授,那个是你的男友吗?” 苏苏愣了愣,然后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是我的老师而已。” 茉莉不假思索地摇头:“怎么会有学生看普通的老师是那样的眼神呢,刚刚你看莱特曼教授时就不会这样,所以教授你一定是——” 苏苏笑眯眯地盯着这个学生:“说的头头是道,看上去经验颇为丰富啊。” 这话狠狠噎了茉莉一把。 苏苏反应过来,没忍住道:“不会是暗恋吧?或者表白没成功?” 茉莉觉得自己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教、教授……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说完就扭头跑开,丝毫没给苏苏准备的机会。 然而苏苏还是早已看透。 可怜的小茉莉——她在心里惋惜地想着。 “学生都走了,”长椅那儿传来莫里亚蒂懒懒的声音,“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呢?看来你果然是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 苏苏没忍住笑,朝他走过去道:“全是拜您所赐,我认为老师实在是非常神圣的职业。”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鼻子:“我干了什么事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 “每一件。”苏苏毫不犹豫地说。 没想到却被莫里亚蒂抓住了话中漏洞,后者笑着看她:“包括我欺负你?” 苏觉得自己低估了教授的脸皮厚度,满脸生无可恋:“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和她并肩走去,手里的书被他随手丢在苏苏外套的帽子里,仿佛是天然的口袋。 苏:“……” 诚然,教授确实是在欺负她。 很快和教授出了校门,伊卡靠在车边,毫不意外地在外面等着,苏苏先行坐进去,有些好奇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忘了么?”教授打了个哈欠,干脆靠在她肩膀上闭眼假寐,“早上不是说,带你去见莫兰么?” 苏苏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我以为以你的个性,会让他自己过来。”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我确实会这么做,”教授懒懒地说,“不过现在他显然没法轻松地赶过来,我只好屈尊亲自去见他了。” 什么情况? 莫兰无法轻松赶过来,但教授却可以去见他? 苏苏表示自己实在一头雾水,干脆也就不再去想,看着教授问道:“你怎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看了一出很无聊的戏,”他睁开眼,顺便坐直了身子瞧向苏苏,“不过我觉得你应当有兴趣,是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事情。” 苏苏在脑子里反应了几秒,才想起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人到底是谁,想到教授对他的“很聪明”的评价,于是也饶有兴趣地听教授讲起来。 莫里亚蒂早晨出门之后,溜达着就去了贝克街,在221b门口坐了俩小时,看见苏格兰场的人不断进出这这间小公寓。 他倒是很期待这个福尔摩斯先生亲自出来看一眼,结果让他失望的是,苏格兰场的人来了又走,死活没把这尊大神从221b里请出来。 “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摇摇头,“明明福尔摩斯都没从屋子里出来,那几个警察却带着高高兴兴的神色离开了,这让我忍不住怀疑,现在犯罪界的水平这么低了么?连个像样的案子都没有——” 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莫里亚蒂转头看向苏苏,后者严肃道:“教授,我知道你很棒,但请你忍住,别去搞事情。” 莫里亚蒂:“……” 谁告诉你为师打算出手了? 不过莫里亚蒂还是心情很不错地顺手把玩起她的手,低头笑着说:“放心,我一般不会去亲自做什么事情的。” “手下的人也不可以哦~”苏苏笑眯眯地说,宛如哄一个调皮的孩子。 莫里亚蒂眯着眼盯着她:“你……把为师当做什么了?” “当做特别厉害的人物,”苏苏认真地说,“像电影里的*oss,一般都是憋到最后才动手的,所以你要有身为一个反派*oss的素质。” “电影都能信的话,”莫里亚蒂笑着说,“那我是一定会被抓紧监狱里的,毕竟反派都得死。” 苏苏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伊卡傻愣愣地开口了:“那么,教授,我们手下的事情还要继续吗?” 苏苏瞥了眼伊卡,莫里亚蒂也盯着伊卡,后者反应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当下苦哈哈地往后视镜里的两人瞄了一眼,只好战战兢兢地继续开车。 莫里亚蒂开口:“不必了,取消吧,另外,你这个月工资扣百分之六十,也不许去做额外的任务。” 伊卡心里苦:“……是。”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感慨,教授也未免对夫人太好了。 苏苏还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小兴奋中,哪里管的他们有什么想法,在这几句话的功夫,伊卡停了车:“教授,夫人,到了。” 苏:“……夫、夫人?” 莫里亚蒂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目前还不是,不过你的工资可以只扣百分之五十。” 伊卡有些兴奋,于是一个没收住又多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目前还不是嘛——不过也很难是了吧,毕竟教授你怎么好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教授临下车看了她一眼,笑的温柔:“工资扣光。” 伊卡:“……”所以她为什么要多嘴?是不是和愚蠢的苏未晚待在一起久了导致自己的智商也被拉低了? 想到这儿她觉得格外悲痛,当下把这一消息散发到了内部网络中,红色三号字体加粗的“离苏未晚远一点!切记!”飘在了内部人员聊天网络的话题上。 下车的两人中,苏苏的表情格外精彩,她表情僵硬地看向教授:“你——你带我来监狱做什么?” “莫兰在里面。”莫里亚蒂教授耸肩,“不然我来这儿干什么?” 苏苏沉默,仔细一想还真是……什么地方是莫兰不方便出去,但教授却可以进去的?确实……监狱可以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不对。 苏苏没忍住看向他:“你不需要用假身份什么的吗?毕竟你不是大坏蛋么?” 莫里亚蒂觉得这个学生自从重回英国之后,用“坏蛋”、“禽兽”之类的词形容他的时候,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莫里亚蒂教授懒得理她,干脆走在前面带路了,苏苏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没想到他才走到门口,监狱的大门就打开了。 苏心情复杂:“……这场景总感觉莫名心酸。” 莫里亚蒂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眯眯地说:“如果我进监狱了,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听到这个问题,苏苏兴奋得两眼发光,立马转头说道:“我不愿意!” 莫里亚蒂教授:“……” 好吧,他懂了,这是在报复他上次骗她再问一次那个“纯粹之爱”的问题,结果自己回了个不愿意。 可以的,爱徒在“坑与反坑”这一方面的水平真是日益精进。 不过苏苏依旧是好奇的,还没等她问出口,教授就解释道:“保安是我的人,监控也被调了。” 苏苏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知道这些东西,他的势力、他的犯罪之类的……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担心,尽管这些担心对他来说可能是杞人忧天。苏苏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换了个话题:“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莫里亚蒂发挥了不耻下问的求学精神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苏苏解释道,“我们之间非常有默契。” 莫里亚蒂:“……” 苏:“你那是什么表情???” 莫里亚蒂别过头:“嫌弃。” 好吧。 教授一定是不欺负她晚上就睡不着觉的奇异体质。 苏苏觉得自己已经百炼成钢。 同样是百炼成钢,莫兰付出的代价就大得多了。 苏苏再次看见莫兰的时候几乎不知如何言语,这才发觉什么叫做“物是人非”,相较之下,莫兰看见她时,反应就更大了。 ——他哇的一声哭了。 苏苏很无措,连忙坐下温柔道:“莫兰,你怎么样了莫兰?” 莫里亚蒂盯着对面那个几年没见的家伙,笑了:“看来过得不好。” 显然如此啊…… 不过教授对莫兰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尖锐了?他从前虽然是无视着莫兰,却从未这样…… 莫兰做什么事情了吧,否则莫里亚蒂也不会任他在里面待着,不救他出来。 她看了身边的莫里亚蒂一眼,语气有些复杂:“他为什么……进去了?”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莫里亚蒂道,“我说过,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把他整的很惨。” 确实很惨,苏苏心想。 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一个警察,现在居然进了监狱,这到底会是如何的落差…… 哦不。 苏苏忽然察觉到自己忽略了某一环:“莫兰……他不是警察么?” 在里面的莫兰忽然一顿,这几年他几乎都忘记了,曾经是个警察…… “莫里亚蒂教授,”他抬头,说着莫里亚蒂的名字,却盯着苏苏,“他有毁灭人心的能力。” 莫里亚蒂倒是不生气:“你这是怪我?” “不……”莫兰摇摇头,“教授,这些年我想了很多,我发觉,既然没有与你对抗的能力,不如附庸与你,我从前的挣扎,都是笑话。” 莫里亚蒂瞄了一眼苏苏越来越忧愁的表情,当下转身:“那你就先想办法自己出来吧。” 苏苏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教授拉扯着出去了。 她回头看了眼莫兰,却只觉得惊心动魄。 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眼窝深陷,唇干裂着,脸上的皮肤也干裂着,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仿佛他看到的全是可怕的东西。 “你同情他?”莫里亚蒂盯着她,“别告诉我你真的同情他?” 苏苏皱着眉头,看向教授:“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他看上去像是个……怪物。” “懦弱的理想主义者遇见比现实更残酷的事实却又无法挣扎时的信念坍塌的正常表现。” 苏苏皱着眉头:“好长的句子,生词也好多,能不能再说一遍?” 莫里亚蒂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意思就是,莫兰被现实击溃了。” “你确定是现实?”苏苏有些不可置信,“他那个样子,用个比喻来说,简直像是被恶魔入侵过。” “那么我就是这个恶魔。”莫里亚蒂把她带出去,在她前面走着领路,语调戏谑,“那你还要不要跟着我走?怕不怕变成那样子?” 苏苏沉默着,然后抬头,看着莫里亚蒂的目光突然悲伤了起来。 莫里亚蒂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苏苏声音温柔,目光也同样温柔,“教授,你是不是害怕我再次消失?教授,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没有安全感?我的意思是……觉得我的存在很虚幻什么的。” 莫里亚蒂笑着否认:“没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可你的表现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苏苏上前,坚定地看着他,“教授,你确定是你在为我领路,而不是我在为你领路吗?” 莫里亚蒂教授的笑容甚至没有变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是你越来越怕失去我了,”苏苏伸出手,轻轻拥抱着他,温柔地轻声在他耳边说,“放心,我以后不会消失了,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都在……” 第39章 〔/w\〕 她可不是脑补过度说出这些话。 其实教授的表现确实可以说明一切问题,语言上一次次强调自己是何等的危险,行动上更甚,对自己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掩饰的念头。 仔细琢磨其原因,也不难猜测,苏苏想,她离开的时候,教授应该也会猜她到底去了哪儿。 是不是被人劫走了?那么生死如何?或者是被别人劝走了?有个神秘人解释了一堆他的作为,然后劝她离开,结果她当真离开了之类的;再或者她是主动离开…… 教授一定在那段时间内非常煎熬,就像自己在那段时间的煎熬一样。所以现在哪怕她回来了,教授还是患得患失的。 ——苏苏不由得鼻子也酸了,看向莫里亚蒂的目光就更加……慈爱。 莫里亚蒂教授感到有些莫名,但是却觉得她这么眼泪汪汪的模样很是有趣,也就不去询问。 苏苏所脑补的,逻辑非常完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个心路历程是完全可能的,可是,如果莫里亚蒂会想那么多,他就不是莫里亚蒂了。 和她所想的不同,莫里亚蒂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有人来劝苏苏远离他——毕竟他老人家的局,除非他自己想让别人知道,否则任何人都只有被蒙在鼓中的份,因此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至于苏苏会主动离开他…… ——这怎么可能? 这个可能性就不该存在于天地间! 莫里亚蒂教授毫不客气地评估着爱徒各方面的素质。 以她的性格、智力、以及根本控制不住的求知欲,她就不可能离开他。毕竟莫里亚蒂堪称是最神秘的谜题了。 他很不害臊地这么标榜着自己。 不过,苏苏的那番话还是让他心里颇受安慰,曾经的他毫不怀疑苏苏会离开,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了,现在的苏苏眼界不是同日可语——事实上,他已经稍稍查到了她在国内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所以,她如果当初没有被那片黑暗同化,还从那儿挣扎着逃脱出来了,如今何必换个国度再次接触这些黑暗呢? 莫里亚蒂想的是——她可能是想离开的,但是缺少一个契机。 而善良的他,所作所为都是在暗示苏苏,如果你要走,随时都可以。 莫里亚蒂自认已经在最难操作全盘的时候一人挺过来了,现在并不需要什么人一定要留在身边,当然,如果苏苏留下会更完美,但是他想,自己能给苏苏最大的善意,就是不在她打算离开时挽留她…… 由此可见,世上总有很多美好的误会。 两人分别怀着对对方一种诡异的“奉献精神”,明明不处于同一个脑回路,却生生把目的……重合了。因果关系之复杂,真可谓一言难尽。 伊卡把二人送回去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亲密度又高了一个层次,甚至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她想不明白去一次监狱和两人的关系进展有什么必然联系,或者说情侣的世界她本来不懂? 啧啧啧,瞧,他们连手都毫不忌讳地拉在一起了,要知道之前两人还是很看重“距离产生美”这一箴言的。 不过这回她长了记性,没把吐槽说出来,只在内心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怨念,甚至还发散思维地考量着要不要去找个男友——她觉得教授和夫人撒的狗粮有毒。 内心奔腾了一路,直等两人刚下车,伊卡才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报告,不过扣工资一事的可怕阴影还在脑内徘徊,当下又开始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说。 注意到伊卡还没离开,莫里亚蒂回头瞥了她几眼,轻松发现了她欲说还休的状态,于是在伊卡还纠结的时候,教授先问了出来:“什么事情没有说吗?” 伊卡没忍住抖了一抖,然后看了眼眨着大眼睛的苏未晚,表情复杂:“夫人,您……可否回避?” 苏:“……”这是背着她给教授处理风流债了? 她瞬间脑补了一出七十几集的现代婚姻关系都市连续剧。 莫里亚蒂发觉了她越来越怨念的眼神,无奈地说:“不用回避,伊卡你现在就说吧。” 伊卡吞了口口水:“扣工资吗?” 莫里亚蒂微笑:“再不说就把你下个月工资也扣了。”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找到了,在美国,被抓进了监狱里,”她语速瞬间快起来,“我们要去救他吗?” “哟,”莫里亚蒂愉悦地露出一个笑容,语气颇为嚣张,“当然不救,呵,果然他还是比我先在阴沟里翻船吧。” 忽略他习惯性的一肚子坏水,苏苏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找莱克特医生干什么?” 寻找你的下落啊……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她估计能嘚瑟上天。 “因为……太过思念你,我甚至得了心理疾病……”莫里亚蒂反应很快,转头专注地盯着她,“所以希望可以让莱克特医生帮忙排忧解难。” 伊卡:“……”是时候辞职了!一言不合撒狗粮真的够了! “你在骗我——”苏苏的脑回路却不可预测地拐了个弯,想到了早上的课,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嘴角和眼角,“今天上课时,一个测谎专家说这是典型的撒谎人的表情。” 伊卡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夫人真是胆量过人。 然后教授把她手塞回自己的手心里,关切地看着她:“怎么手有点凉……冷了我们就回家吧。” 苏:“……” 教授的情话二连击成功让苏苏忘记了什么是典型的撒谎人的表情,羞涩地被教授拉着往楼上走去。 伊卡:“…………=_=”真的不知道如何吐槽。 尊敬的教授、夫人,这是我割了动脉放血写的辞呈,辞职决心天地可鉴,望组织批准! …… 第二天,苏苏是被莫里亚蒂亲自送到学校去的,因为伊卡说昨晚吃多了,有些胃痛,现在正在医院就诊,而教授刚好要去贝克街继续眼巴巴等着夏洛克·福尔摩斯出现,于是顺道送一送苏苏。 苏苏很怨念:“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真的是个男性吗?为什么不能是主要来送我到学校,而顺便去蹲点他?” 莫里亚蒂对此很淡然:“苏苏,你要对自己有自信,毕竟如果我真喜欢他,我不会在乎他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的。” 这话气得她当场就砸门离开。 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叫住,她回头,教授手里拎着她的围巾,脸上笑意满满:“忘记围巾了。” 她本来想非常有骨气地扭头走掉,不过此刻却有一丝秋风溜进脖子里,于是顿了半秒,又走过去拿好了围巾,老老实实地围了一圈又一圈。 “中午我会回来的,”教授叮嘱道,“不要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学生约走了。” “不必了,我中午和学生一起吃。”苏苏颇有赌气的意味,“我就高兴和学生吃饭。”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教授笑了笑,“所以,这位同僚兼爱徒,能否赏个脸?” 苏苏扬起下巴,高傲地说:“不,莫里亚蒂先生,我决定拒绝你。” 此时恰好旁边经过了几个她的学生,包括昨天被她认为很乖的茉莉琥珀小姐—— 琥珀小姐其实注意她这边很久了,此刻一脸崇拜地盯着她,目光热切到让苏苏无法无视。 苏苏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琥珀小姐已经走了过来,轻声兴奋道:“苏教授!我昨天还以为你也是苦恋不得,没想到你居然是拒绝人的那一个!好厉害!” 苏苏抓住关键词,眯着眼看她,喃喃地说:“也是……?” 琥珀小姐已经偏过头看向笑意盈盈的莫里亚蒂教授,自以为非常神助攻道:“不,先生,苏教授中午和我有约了。” 莫里亚蒂这才扭头看了茉莉一眼。 苏苏笑弯了眼睛,故作无辜道:“看见了吧,亲爱的教授,所以去和你的福尔摩斯先生继续约会吧,我和学生有约了~” 而在她说出“福尔摩斯先生”时,茉莉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的情绪由错愕到顿悟,再到近乎绝望……然而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就被苏苏拉走了。 但是莫里亚蒂却捕捉到那个女生在听到“福尔摩斯”一词时的表情…… 嗯,苏苏上次说学校的专业性很强,他记得说的是——犯罪心理、刑侦、法医……那么,福尔摩斯如果认识其中几个才能突出的学生,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好像非常敏锐地发现这些日子苦于不能见识到福尔摩斯“风姿”的突破口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 …… 说起来,如果忽略总有几个调皮的学生爱拿她比较显年轻的脸开玩笑之外,其余时候大家还是挺认真的,起码第二节课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同学们的态度比上次要认真了很多。 大概是发现自己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好老师了吧。 苏苏“谦虚”地想。 不过除却这些人,有个学生却不怎么样,她不过随口抽了几个学号,居然发现在有一个学生在第二节课就缺课了——还是在绝大多数学生都一致态度变积极的情况下。 苏苏觉得自己被膈应了,不过还是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这个学生遇到了什么急事。 这节课在点名的时候出了岔子,等她环视一圈准备上课时也出了点岔子。 ——谁来告诉他那个著名的测谎专家怎么会在她的课堂出现?居然还跟她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上着上着课明白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礼尚往来吧,没想到外国人也讲究这个。 等到下课的时候,毫不意外的是,莱特曼教授朝她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了个好。 她安抚旁边的茉莉,示意自己很快结束,同时也笑着和莱特曼教授打了招呼。 莱特曼教授显然不是苏苏所想的那样,听她的课纯粹为了“礼尚往来”这么浪费时间的活动,不仅如此,他显然还有别的目的。 寒暄过后,他笑了笑,对苏苏说:“苏教授,今天来学校的时候,看到你和男友正在依依惜别呀。” 苏苏顿了顿,然后娇羞道:“其实也不是男友啦~他本人到现在还没跟我表白……” 莱特曼教授显然不懂苏苏的套路,他只是想打听一下所谓“莫里亚蒂”这个名字,没想到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 但是莱克特教授显然比伊卡要淡定得多,他睬都不睬这碗狗粮一下,兀自继续自己的问题:“听你的称呼,他似乎是叫莫里亚蒂……?” 苏苏更加娇羞了:“其实……我平时是叫他莫莫的……” 旁边的茉莉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然而测谎专家的视角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莱特曼教授迅速发现了猫腻:“你在试图转移焦点,苏教授。” 苏苏一怔,被他戳破了多少有些慌乱,这一丝的慌乱立刻就被莱特曼教授所察觉,当下察觉到了真相的冰山一角已经有了苗头…… 不过,看她的表现,估计不会那么容易给他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他略一笑,试图使她放松,寻了个其他由头,就施施然离开。 他来英国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给h大学的学生上课的,而是被几年前非常出名的警察群体自杀案件所吸引。 自杀往往都是心理原因所占比重较大,这可是他的领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个案子无头无尾,仿佛就是一场自杀潮的突然爆发,谁也不知道其原因与结果,当初的所有人,都选择对此事三缄其口。 而他寻访几个月,得到最有价值的消息不过是一个地摊的旧报纸上不起眼的小角落。 很简短的一行字,却给他找出原因的希望。 ——“莫里亚蒂:掌管城市深渊的恶魔” 报纸发行的时间,是几年前那场警察自杀潮中第一起发生的翌日。 可惜的是,这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撰稿人,也在当年追随着那场自杀潮,自缢而死。 而“深渊”一词,也是这场自杀潮中唯一出现的词汇,在第一起的自杀案中,那位“起了个好头”的警察在他的日记中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尼采的名言。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如此明显的异曲同工,莱特曼立刻就记住了莫里亚蒂这个名字。 他一定和这场席卷全城的绝望有关。 莱特曼教授这样想着。 苏苏目送着他离开,看向旁边的茉莉,镇定地说:“好了,我们走吧。” 茉莉却觉得心情很复杂:“教授,恕我直言,莱特曼教授是不是——” “我觉得是!”苏苏咬牙切齿地说着,觉得整个人都被挑衅了。 刚刚莱特曼教授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觉得你上课挺精彩的,期待下次在我的课堂上见到你。” 这前后半句没什么因果联系,但是结合他的动作一起看,这句话的味道瞬间就变了。 莱特曼教授笑着倚在讲台边,看了眼她的备课本,说:“我觉得你上课挺精彩的。” 然后他又看了眼点名册,似有似无地笑了:“期待下次在我的课堂上见到你。” 而刚刚上课的时候,她因为点到那个缺席的学生没人答应,脑子一抽拿出了隔壁班的点名册,然后又点了一遍,闹了个大笑话。 稚嫩,紧张,新老师。 莱特曼言下之意,苏教授,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她这绝对是被鄙视了! 苏苏很悲愤,但苏苏不说! 其实茉莉觉得这个新老师挺好的,人很亲和,讲课也尽力细致,同时她给的思路也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虽然缺乏经验了些,但是如果学生想认真学习的话也完全可以有所得,显然不会是误人子弟那一类的老师。 …… 苏苏这边差点暴露了莫里亚蒂,而莫里亚蒂那边已经开始在看茉莉琥珀的个人资料了。 因此苏苏真是个神奇的人物,要么暴露老师,要么暴露学生…… 茉莉琥珀,二十四岁,h大学法医系,父母都是从事有关此类的工作,因此算是某种程度的“继承”,不过她的天赋很高,深得专业课老师的欣赏,加上随父母长期来往于解剖室,因此临床经验倒很是丰富。 两年前在和初恋男友分手时,遇见了一个自称为咨询侦探的家伙,名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此后和其保持联系,时不时会替福尔摩斯先生在尸体上做一些不出格的小实验什么的。 莫里亚蒂啧啧叹服,福尔摩斯先生可真是厉害,居然利用小姑娘的感情,禽兽。 ——说的好像他不是禽兽似的。 不过,莫里亚蒂认为,外界对他所谓“情商低”的评价也不尽然,显然福尔摩斯先生是撩妹高手,各种程度上地让茉莉琥珀小姐认为自己是出于凄苦的单恋状态。 事实上也确实是单恋,但她却愿意为福尔摩斯先生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地都帮助到了他。 于是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型。 他老人家觉得利用小姑娘的感情这种事虽然不道德,但架不住好用啊。 …… 伦敦的各个事件都在悄悄发酵,包括苏苏的好奇心。眼看开学快两周了,苏苏每次抽查点名都会下意识点到那个第二节课开始缺席的男生,可惜他一直没有出现。 苏苏也曾让他的同学提醒一下,得到的结果却是—— “教授,说实话,我认为你不用管他,”眼前金发的小伙子无奈地说,“你每次下课都叮嘱我们也没有用,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甚至连住宿,他都不回学校住。” 身后的一群小伙子争相附和:“是啊,安德鲁一直不和我们一起行动,他一个人都散漫惯了,辅导员都没理他了。” “这不太好吧,”年轻的苏教授犹豫道,“他毕竟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您不用管他的……”几个男生试图制止她,“安德鲁自己会管好自己的,毕竟每年学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就出来了。” 苏苏留他们询问无果,只好最后抄下了安德鲁在校外的地址,这才肯把这群小伙子放走。 茉莉一直喜欢和苏苏交往,看着苏苏盯着纸上的地址发呆,不由得问:“教授,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 “嗯……确实有这个打算,”苏苏点点头,“这个安德鲁……到底为什么不来上课?” 茉莉很感动:“教授,你真是我见过最称职的老师了。” 苏苏有些莫名:“啊?” “居然会为了一个学生的安慰操心那么久,您真是伟大!” 这熟悉的评价从茉莉嘴里说出来,让苏苏忍不住失笑,想到了自己曾经也这样说过莫里亚蒂,不过莫里亚蒂没她说的那么伟大,她本人同样也是。苏苏耸肩:“不,我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这回复让茉莉有些尴尬:“呃……好吧。” 苏苏对她笑了笑,把地址放好了,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而茉莉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对了教授,”茉莉怯生生开口,“呃,如果你找不到安德鲁,或许可以去求助别人,我认识一个很聪明的人——”她顿了顿。 苏苏挑眉:“我也认识一个很聪明的人。” 茉莉笑了,神色有些骄傲:“我相信无论什么谜题都难不倒他的,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去询问他——他住在贝克街221b,除了性格有些古怪,其他都还挺靠谱——” “等等,”苏苏眯了眯眼,“你说,他住在贝克街?” 茉莉茫然地点点头。 苏苏有种奇妙的预感:“夏洛克·福尔摩斯?” 茉莉很惊喜,不过突然想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教授的男友,又顿时感觉心情微妙了起来。 苏苏也没在乎她的反应,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从她来到伦敦开始,耳边一直有这个福尔摩斯先生的英勇事迹,看来是时候去真正地拜访一下他了。 但是教授会同意吗? 唔…… 管他的,他自己不也是照样时不时去贝克街蹲点! “茉莉啊,恐怖片的主角们往往都是由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才惨死于鬼魂手中……”苏苏摇摇头,语气惋惜,表情却兴奋着,“我觉得我也有点控制不住好奇心了。” 第41章 救一个还是救一群…… 或者一个都不救? 莫里亚蒂在合上电脑之后就开始火速往这儿赶,好不容易到了,却看见苏苏在哄着小女孩儿,站了一会儿,她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再根据那群孩子的表情,把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旁边的人虽然打算提醒一下苏苏,不过却被莫里亚蒂制止了,他想看看爱徒还能捅出来什么篓子。 爱徒不听话,恻隐之心爆发引起的后果就是其余人的嫉妒,这下好了,不该说的秘密全被说出来了,原本危险的只有小女孩儿,现在却成了所有人。 莫里亚蒂这时才出场,适时抛出问题给苏苏一些压力,却不再步步紧逼,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旁边的人们。 他笑着询问,很是和善的样子:“莫里亚蒂?” 他手下的几个人立刻表清白:“不,教授,我们并没有对这儿的人做什么。” 他点头:“哦,别紧张,我相信你们。” 苏苏却紧张得不得了,教授给的问题还在等着答案,她却觉得左右为难。 谁曾想到,她老老实实地拿钱诱惑这群孩子的时候不能得到回应,而对小女孩儿的一时心软却换来了这样的反应。 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情况了。 “想好了吗?”教授在旁边问她,“你的答案是什么?” “救……” 她咬咬牙,有了考量,把怀里的小公主放了下来:“一个都不救。” 教授挑眉。 苏苏转过身,对那群孩子冷漠道:“看来你们也只能给出来这么一点没用的消息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其中总算有一个孩子反应过来了,当时就气急了,怒喝道:“你、你算计我们!” “你们也只能被算计,”苏苏冷冷地说,“如果你们连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的话。” 那边有孩子恼得狠了,竟然随手抄起东西就丢了过来,好在还没砸中苏苏时就被莫里亚蒂的人拦下了。 …… 苏苏想,与其救他们,不如逼他们想法子自救,而穷苦的孩子一般最恨的,就是人格尊严的被践踏,再小的孩子都懂得愤怒,别人的看不起,这会是很好的动力。 “这被称为激将法……”在车上,苏苏老老实实和教授坦白自己的考量,干巴巴地落了个推销语,“全球通用的好办法。” 教授对此显然兴趣不大,反而问起了别的问题:“你为什么来这儿?” 苏苏的解释依旧干巴巴:“呃,我一个学生住在这儿,已经两个礼拜没来上课了。” “你又不是他监护人,何况他已经成年了。”他一眼看出苏苏的小心思,“还有什么其他打算?” 犹豫了一会儿,虽然苏苏觉得自己的这个解释说出来估计会被嘲笑,但教授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好坦白从宽:“是这样,我比较好奇夏洛克福尔摩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打算去拜访他,而拜访一名侦探,当然要带上谜题了,所以……” “其实你可以带去更有趣的谜题,”他说,“比方前两天的珠宝店突然关门一事。” 苏苏想了想,摇头:“这种问题你都不愿意去再看第二眼,既然你都夸福尔摩斯先生很聪明,那应该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吧。” 莫里亚蒂不以为然:“那……一个大学生的失踪案,又能激起什么奇妙的谜题?” 听他这么一问,苏苏兴奋了:“说到这点,我认为我真的变聪明了——” 教授扶额:“错觉。” 忽视他的日常嘲讽,苏苏继续兴奋道:“你知道吗?今天你送我来学校的时候被学校那位‘全美知名测谎专家’看到了,他特意来听我的课,目的是旁敲侧击他听到的一个名字——莫里亚蒂!” “这说明你在某些专业人士之间已经有了点名气啊,教授!”苏苏继续分析,“刚刚的安德鲁失踪,据孩子们说,是一群自称为‘莫里亚蒂’的人带走的,如果我带着这个名字去找福尔摩斯先生——” 莫里亚蒂总觉得她的思路是在一本正经地坑自己的恩师。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听过莫里亚蒂这个名字,他肯定会提起兴趣,如果他没听过,那么我这就是身先士卒打响你的名字!” “他知道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波澜不惊地点头,“继续。” “如果福尔摩斯先生感兴趣了,他会着手调查这些事情,到时候必然会来到路得街48号,无论他最后查出来什么结果,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 她笑盈盈的:“那么,他查出来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教授有实质性影响。” “其实我也很感兴趣——”教授打断她,“那些自称为莫里亚蒂的人究竟是谁。” 苏苏愣住:“哎?” 莫里亚蒂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是什么表情?” “我以为你已经有答案了,或者已经有了方向,”她震惊地说,“难道不是?” 教授心情复杂:“为什么我会立刻知道答案?” “因为你比我聪明很多啊!”苏苏一本正经地说。 莫里亚蒂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所以,福尔摩斯先生在你心里的水平是……?” 苏苏颇为理所当然地说:“比我聪明,但不如你聪明。” 那怪不得会得出以上这些猜测和假设。 “这就是神化为师了。”莫里亚蒂忽然不想阻止她了,这盲目崇拜的性格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实在需要好好矫正一下,他笑着说,“不如你亲自去拜访一次夏洛克福尔摩斯。” 苏苏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福尔摩斯先生比你还要聪明吗?” 她忧愁了起来:“那、那……那我是不是不该去给他提供线索?” 她若有所思:“要不还是拿珠宝店的事情去问吧。” 莫里亚蒂笑眯眯地看她自言自语,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好像她讨论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 苏苏最后下定了决心:“嗯,我就拿珠宝店的事情去问吧。” “到了,”莫里亚蒂忽然打断她,“下车吧。” 苏苏有些莫名其妙:“这……还没到家啊。” “但是再有两条街就到了贝克街了,”莫里亚蒂严肃地教育她,“去吧,福尔摩斯先生在等你。” 苏苏乱了:“现在?不好吧!” “好了,下车吧苏小姐。”莫里亚蒂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下车,“我在这儿等你,半小时内尽快回来。” 苏苏扒着车门死活不肯松手:“教授,我还是不是你的爱徒,你不担心我被福尔摩斯先生一枪崩了吗?” “不瞒你说,”莫里亚蒂笑眯眯地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福尔摩斯先生可没有杀过人。” 苏垂死挣扎:“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教授却不管她,照样把她赶出了车子,看着爱徒一步三回头地盯着车子,一脸委屈地往贝克街方向走去。 闭嘴了一路的伊卡终于开口了:“教授,为什么要让夫人……呃,您是生她的气了吗?” “我可不希望被你们称为夫人的人是个目光短浅、眼里只有莫里亚蒂的家伙,”他笑着说,“苏苏学的很快,她自己亲自去看一眼,就会明白自己的错误了。” 伊卡觉得有点明白了,吐槽道:“所以这是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当成了教学工具?” 莫里亚蒂严肃地纠正她:“我怎么会这样不尊重我的‘对手’呢?这是……让苏苏向另外一个老师去学习一下。” 然后他手机响了一下,是苏苏的电话,按下接听键之后,他听见那边传来苏苏兴奋的声音。 “福尔摩斯先生不想见我!那我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 莫里亚蒂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苏苏苦哈哈地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又转头,忧愁地盯着221b的门牌号,叹了口气,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见到福尔摩斯先生一面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皮鞋。 她顺着皮鞋向上看,看到了一个和善的家伙,栗色的头发软软地伏在头上,双眼真诚而带着温暖,笑容也极具亲和力。 “你来找福尔摩斯先生?”他开口,正宗伦敦腔。 苏苏觉得这位先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且坚强的气质,简直就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苏苏点头,犹豫道:“但是福尔摩斯先生不愿意见我。” “噢,别介意,夏洛克就那样,”他笑了,自我介绍道,“我是约翰·华生,他的室友,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苏苏跟着他往221b走去,华生还在温和地和她攀谈:“怎么,遇见什么疑难问题了吗?” “我的学生失踪了,”苏苏犹豫着加了一句,“是我另一个学生,茉莉琥珀介绍我来的。” “哦,茉莉!” 苏苏好奇道:“怎么了?” 华生笑着耸耸肩:“茉莉是夏洛克的好友呢,来吧女士,呃,不好意思,请问怎么称呼?” “苏,”苏苏介绍道,“苏未晚。” “好的,苏小姐……”他为她打开门,热络道,“快请进!” 普通的小公寓,很有生活气息,她扫了一眼楼下,华生则在楼梯口等她,示意她得上楼,苏苏犹豫着,这才上了楼。 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一上楼就可以看见有扇门紧闭着,还没等她仔细看清楚,又在前面的华生就开了门。 苏苏站在门口,就听见华生无奈的声音:“噢,夏洛克,你在干什么?” “研究苍蝇在常温情况下在尸体上产卵的速率。” 苏:“……”别告诉她里面还有尸体! 然后她听见里面的人开口,声音低沉,语速很快,苏苏自认为如果是几年前的自己,可能会被这口英语给玩儿死。 “嗯……这是什么味道?你带了女人回来?不,约翰,你知道的,这是我们的公共区域,你不可以带女性回来做——” “并不是!”华生打断他,“她是来找你的,在楼下站了好几分钟了,我看她不太敢敲门才把她带上来的。” ——不,她敲了门,但是一直没人应声,楼上灯是亮着的,所以她以为福尔摩斯先生不愿意见她来着。 苏苏看见一颗脑袋从旁边露了出来,卷发,脸色偏白,脸很长,眼神犀利,穿着银色的睡袍。 苏镇定道:“福尔摩斯先生?你好。” 他扫了她一眼,略一点头,道:“h大学的老师,嗯……茉莉介绍你过来的?” 苏:“……”哎,这个厉害了哦! 她还没来得及表扬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却没想到下一秒就收获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白眼。 “这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得出结论甚至没动脑子,你口袋里的h大学的校园卡掉出来了就没发现吗?” 华生低声制止他继续得罪人的行为。 福尔摩斯先生看她一眼,继续说话,面无表情,却生生让苏苏感受到了不耐烦。 “好的,小姐,说说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说完自己先解释了出来,“毕竟是茉莉介绍来的,这是头一遭,不能直接赶你出去,但现在快到晚餐时间了,希望你可以尽快,这样不至于耽误我的用餐。” 苏:“……” 是我输了,教授,救命,这个话唠鄙视我的智商,我还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 夏洛克不耐道:“好了时间到了,请你——” “我的学生失踪了!”苏苏争分夺秒地说,“希望你可以帮忙。” 福尔摩斯转过身,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兴致缺缺。 苏苏强忍着想上去冲他脑后勺来一棍子的冲动,冷静好情绪,开始了有关安德鲁失踪事件的叙述。 “他已经两周没来学校了……”苏苏沉声说。 第42章 “然后我就去找了他——”苏苏还没说完,话就被夏洛克截去。 “鞋子上有泥土和青苔,看来是去了很偏僻的地方,”他低头瞥了眼苏苏的鞋跟,“你走了一小段路,因为鞋子上的青苔被碾掉了一部分,可是贝克街附近并没有什么既有青苔又有泥巴的地方——嗯,所以你在来贝克街的路上坐了车。” 他十指指尖相对,双手置于胸前,犀利的目光略略向上抬,看上去是在回忆—— “既有青苔又有泥土的地方……”他收回目光,看向苏苏,“路得街,那一片的建设不怎么样,也符合距离的要求,你应当是去了那里。” 这一手厉害了。 苏苏没忍住问:“先生,您……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福尔摩斯先生回答。 苏:“……”废话。 “不过……”福尔摩斯先生稳稳地坐在了沙发上,抬头看向苏苏,一举一动像个贵族,夏洛克继续说,“看得出来,苏教授您不太相信我。” 他的眼神落在苏苏的头顶,一寸寸往下挪移,嘴里不断地说出自己的结论:“黑发,黑眼睛,骨骼娇小,亚洲人,极有可能是中国人。嗯……礼数周到,能很好地控制情绪,看得出来家教不错,或者说出身不错……” 他把眼神落在她的手上:“皮肤的底子很好,但可以看得出缺少保养,或许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变故,莫非是破产了之类的?总之无法支持更多的消费项目。” “毛衣做工精细,但穿了接近五年,大衣同样质量不错,却是新买的,价格应当不便宜,以你现在的经济状况,所以更可能是别人送的,哦——你有个经济条件不错的男友。” 苏:“……”这人……开挂了吧。 “手机很新,看来是刚换,而且按照茉莉这两周的时间看,最近是新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再加上……你应该是新老师——毕竟经验丰富的大学教授并不会去管一个缺课的学生。所以结论是,你刚到伦敦不久。” 他在苏苏震惊的目光中继续:“可是,英语的发音却有英国东南方口音,所以你曾经在英国的东南方某个城市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看你的年纪不大,应该是几年前从本国来英国留学。” 他又发散了一下思维:“h大学注重理科,你既然可以胜任老师,那么应当也是理工科出身,在英国东南方向在五年内和亚洲、尤其是中国有交换生项目的理工类学府……” 夏洛克脑中浮现出几个学校,他顿了顿,在脑中筛选了一轮,猜了一个最靠谱的答案:“s学院?” 大佬你太牛了!!! 苏苏差点腿一软给他跪了。 “您太厉害了!”苏苏兴奋地说,“真不愧是——”被教授表扬的人! 不过她把话一顿,接着说,“不愧是茉莉口中非常聪明的人!” “小把戏而已,”夏洛克难得谦虚了一把,惹得华生侧目,“既然你现在对我的能力没什么怀疑的,就请——” “不,您的本事实在令人拜服,所以我想请您帮忙找我的学生,”她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拜托了,福尔摩斯先生,请至少听我说一说。” “我对此没有兴趣,”福尔摩斯先生说道,“不过我可以听你说一遍,毕竟是茉莉介绍来的——哦,她可帮了我不少忙。” 苏苏相信只要他肯听一听,最终总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 如她所料,她一路悠悠闲闲地叙述着,福尔摩斯先生一直保持着较好的修养安静闭嘴听她说话,但等她提到“莫里亚蒂”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大侦探睁开了眼,顿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好了,苏教授,”他站起身,“你可以留下电话方便联系,这个委托——” 他低头对苏苏说:“我接了。” 漂亮! …… 而两条街外的莫里亚蒂,在等候时间接近半小时的时候,闭目养神的教授被伊卡叫醒了。 他睁开眼睛往路口看去,那边的苏苏高高兴兴地跑过来,看上去像是遇见了什么宝贝。莫里亚蒂勾了个笑容,在她快到的时候打开了车门,苏苏顺势钻入车内,刚一关上门,伊卡就驱动了车子打算将两人送回家。 莫里亚蒂看着苏苏,询问道:“怎么样?” “我把安德鲁的失踪事件告诉了他,”苏苏高兴地说,“福尔摩斯先生冲着教授您的大名接受了委托。” 他顺嘴调侃了一句:“那我是否应该受宠若惊?” 苏苏失笑:“当然不用!” “那么,你现在感觉福尔摩斯先生够聪明吗?”莫里亚蒂问她,想听听爱徒是怎样认识这个人物的。 这个问题让苏苏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嗯……和我理解的聪明不太一样。” 她顿了顿:“不,应该说,和教授的聪明不是一个类型的。”毕竟她从前认知的聪明一直是以莫里亚蒂教授为标准。 莫里亚蒂问她:“怎么说?” “福尔摩斯先生的观察能力很强,每一细微之处都可以被他联系起来思考,”苏苏回想着,然后继续说,“他似乎对谜题尤其感兴趣,嗯……大概就是那种醉心解谜,无心赚钱的类型。” 莫里亚蒂几乎可以猜出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而教授……”她犹豫了一下,“我认为教授比起福尔摩斯先生要更加多元化,不仅仅是解谜,更多的是制造谜题,而且并不纠结于细微之处的联系,反而重视对每一大环节的安排。”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 假如两人真的对上了,结局当真不好说。 福尔摩斯先生很聪明,可以找到教授在细节方面的漏洞,但是他一口吃不下莫里亚蒂这个大胖子,毕竟莫里亚蒂的网太大了,想把他全盘击溃,非得把他的每一环节都得吃掉才能彻底断了莫里亚蒂的活路。 但是,如果福尔摩斯先生能够撕开教授的网,并和莫里亚蒂直接对上,那么教授被击败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不自觉将两人比较了一番之后,苏苏胆战心惊地发现—— 从某种程度来说,福尔摩斯先生和教授几乎要势均力敌了。莫里亚蒂教授现在占上风,那是因为福尔摩斯先生对他知之甚少,如果福尔摩斯先生对教授的信息掌握的越多,那么届时俩人的对峙就…… ——啧,很不好说。 “教授,”苏苏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没对福尔摩斯先生下杀手?现在他现在是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你,如果在交手的途中他越来越了解你,那你不就……” “是啊,”教授微笑着,回避了她的问题,装作担忧的语气道,“万一我被抓进监狱里了怎么办呢。” 苏苏皱着眉头苦恼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眼前这个懒懒散散爱欺负人的反派认罪伏法的样子。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苏苏感慨道,“你大概有一百种方法甩锅给别人,让别人去替你吃牢饭。” “谁知道呢,”莫里亚蒂随口应道,“不过,我可没打算放着福尔摩斯先生不管,总有人会去和他正面冲突的。” ——她表示自己完全想不到会是谁。 …… 时间就这样溜走了好几日,自从把安德鲁失踪的事情交给了福尔摩斯先生,让苏苏好好轻松了一把。 诚然,作为新老师,苏苏很缺乏经验,当真是对每一个学生都放在心上,所以面对安德鲁的失踪,想到自己尽力了,虽然结果不知道会如何,但好歹让她心理压力少了些,尽管这些本身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苏苏自恋地想,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这天,茉莉再次约她一起享用午餐,她看着茉莉不大精神的样子,突然想起了福尔摩斯先生的室友约翰华生所说的那句“茉莉可是夏洛克的好友”,以及福尔摩斯先生本人那句“茉莉可帮了我不少忙”。她觉得可以把这些告诉茉莉。 ——讲实话,傻子都看得出来茉莉一直苦恋不得的对象到底是谁了。 苏苏非常善良地打算给予她一点甜头,好歹让她高兴一些。 “我去拜访过福尔摩斯先生了,”苏苏严肃地说,“你猜,他说了什么?” 苏苏观察着茉莉听到福尔摩斯时的反应,发现她似乎有些失落,于是苏苏更坚定了要好好鼓励一下这个姑娘的决心。 茉莉勉强笑了笑,低头继续用餐:“不、不知道。” 苏苏很是心疼她,换上了雀跃的语气道:“华生先生告诉我说,他知道你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好友。” 她估计福尔摩斯本人肯定没什么朋友,毕竟之前教授也是差不多这个性格,而教授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没什么朋友,更不用提比他当年性格更尖锐的福尔摩斯先生了。 果然这句话让茉莉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喜和……呃,欣慰? “是吗?”茉莉温柔地笑着,“那很好啊。” 苏苏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温柔地说:“福尔摩斯先生本人也说,茉莉琥珀帮了他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你介绍我去,恐怕他会在我踏入221b大门的时候就把我赶出去了。” “哪有这么夸张。”茉莉被她逗笑。 可是这个笑容却无法让苏苏放心,总觉得她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放松,反而……更加的失落? 这复杂的表情让苏苏陷入了纠结,没忍住问道:“怎么,你看上去不怎么开心。” 茉莉一直在戳着意大利面的叉子顿了顿,低着头说:“没有,我……最近挺开心的。” “就你这个表情,即使我没上过莱特曼教授的课也知道你在撒谎了。”苏苏吐槽她,“所以,究竟怎么了?” 茉莉抬头,看着苏苏殷切的眼神,欲语还休地犹豫着,苏苏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她的反应,最终茉莉还是叹了口气,没忍住向她倾诉道:“其实……我对夏洛克有好感。” “嗯嗯,”苏点头,老老实实等待着下文。 茉莉:“……你怎么不震惊?” 苏:“……”早就猜到了有什么好震惊的。 不过还好茉莉没纠结在这儿多久,继续说:“可是,我最近发现他可能根本不喜欢我,只是想让我帮他打打杂之类的……” 她表情很忧伤:“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打打杂……但是,我想,我不能这样被他吊着,我得有我的自己的生活——” 苏苏有种奇妙的预感:“你不会……” “对,”茉莉叹口气,“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而且就是他告诉我这个道理,苦恋的结局非常糟糕。” 这就很尴尬了。 原本打算帮忙鼓励她的苏苏发觉自己找错了对象,此刻只好闭嘴不说话。 “是的……”茉莉琥珀抬头,分享着好消息,但脸上是释然,却不是喜悦,“我恋爱了,教授。” 苏苏干巴巴地说:“呃,恭喜。” “他叫吉姆,”茉莉耸耸肩,“是隔壁美术学院的。” “吉姆?”这个名字把她从尴尬的境地拉了出来,苏苏心想这还真巧,不由得好奇起来,“什么时候可以引荐一下吗?” 茉莉倒也不拒绝,笑着点头:“好,那……这个周末,教授你有时间吗?” 苏苏点头,脸上是回忆的温柔:“说起来,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做吉姆的家伙……” 第43章 【首发于!】 【不要看盗文!看盗文的读者都是不记名打压作者啊qaq!各种意义上的打压qaq!】 莫里亚蒂教授最近很忙。 不仅因为他很少来接苏苏下班了,还因为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往往苏苏都准备睡觉了,教授还没有回来,而她起床时,只能看到隔壁房间里窝成一团安眠着的教授。 苏苏感到很好奇,于是在这个周五决心等他,反正第二天不用早起,不必担心睡过头迟到什么的,这么打算的苏苏,果真乖巧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这个小公寓是教授的住所,她本以为教授更喜欢住在金碧辉煌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他并没有这种追求,尽管同样要求生活品质,但更多体现在小细节上。 比方说设计巧妙的电视墙,比方说挂在餐桌边的钟,比方说形状柔美的凳子,比方说小茶几上摆着的小部件。 整个房间都是黑白灰三色调,除了沙发—— 苏苏买了一些抱枕,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 她对此还是颇为满意的,像是在福尔摩斯先生的家里,尽管福尔摩斯先生看上去非常地没有人情味儿,但是他的住所却有满满的烟火气息,不是吗? 苏苏怀里堆着三个抱枕,心想如果没有这些突兀的抱枕,这间房子精致得简直随时都可以卖出去了,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更不用说像一个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打八十个哈欠了,才听到门咔嚓一声开了。 “我说了,你必须得轻一点。”教授冷冷的声音响起,“苏苏已经睡了。” “切……”一个颇为不屑的声音响起,苏苏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却很难单凭一个音节判断出来到底是谁。 不过她准备好的东西还是得好好实行…… 她暗搓搓地把爪子伸向桌上的手机。 门口的两个人还试图摸着开关。 “嗨。” 莫里亚蒂听见沙发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一转头,顿了一顿,内心是满满的想揍她。 他旁边的人也听到了这声音,也一转头—— 苏苏的脸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的照耀下发白,她还特意把舌头都吐出来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脸,这还真是有点吓人。 “噗。” 苏:“……” 如果没听错的话是不是有人笑了??? 讲道理,这么可怕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真的很可怕的!她自己看过效果的! “别闹了,”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打开灯,“怎么还没睡觉?” “我这不是打算等你回——”灯一开,她就愣住了。 “嗨。”教授旁边的人露出温和的微笑,“好久不见,苏小姐,想我了吗?” ——莱、莱克特医生???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好像中枪了,腰那里还在流血啊啊啊! 苏苏猛地跑进了房间里:“医生你快坐好,我去拿医疗包!” 等苏苏从房间里跑出来时,莫里亚蒂拦住了她:“这不是你的专业,把东西给他,让他自己把子弹取出来,而你老老实实睡觉去。” 苏苏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教授,心情复杂:“在看到这种画面之后,我想我已经睡不着了。” “别紧张,”莱克特起身拿过她手里的医疗箱,一边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东西,一边笑容不改,“虽然现在我还在流血,不过催眠你还是没问题的,你过来,给我两分钟,保证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不用麻烦了,”莫里亚蒂制止他,当他不知道这家伙打什么主意么,转头对苏苏说,“你去睡觉吧,离这家伙越远越好。” 苏苏没忍住吐槽一句:“那你把他带回家干什么?” “家?莫里亚蒂的家?”莱克特医生挑眉,没忍住笑了出声,而且笑容越来越大,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 苏苏好心地提醒他:“医生,别笑了,你还在飙血……” 不过,疯狂的心理医生显然不在乎这点血量,一面闷闷地笑着,一边自行拿东西为自己处理伤口,下手之果决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场面之血腥,让苏苏干脆别过头不看。 莫里亚蒂和她聊天,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怎么还没睡?” “明天没有课,不用担心晚睡导致迟到,所以我想等你来着,”苏苏瞥了眼沙发上还在笑着处理伤口的医生,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了,“上次伊卡不是说莱克特医生在美国坐监狱么?” 教授捏了捏鼻梁,头一次在苏苏面前表露出一丝疲惫:“他逃出来了,还直接逃到我那里去了。” 苏苏有些不解:“啊?” 莱克特医生插了一嘴:“你的教授在美国也有不小的势力,我威胁他,如果不把我带走,苏未晚的人格分裂症带来的后果会越来越可怕。” 莫里亚蒂看了她一眼,意外地发现她的表情竟突然显得很僵硬。 苏苏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这才想要避开这俩人:“我还是去睡觉吧。” “睡我那里。”教授迅速开口提醒她一句,现在莱克特显然还处于兴奋状态,万一晚上趁他不注意把苏苏的第二人格给唤醒,谁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这几天他已经被心理医生折腾烦了。 没想到苏苏顿时脸红了个透:“你你你你个流氓!” 莫里亚蒂顿悟:“……” 爱徒啊,你这个念头虽然挺不错,但为师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莱克特医生倒是兴致勃勃地说:“怎么,莫非你的教授还处于不流氓的阶段?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们早就该……” 莱克特医生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省略,成功让苏苏无言以对地遁回了房间——依旧是她自己的房间,不过从里面上了锁,隐约还可以听到她正在搬东西堵门,似乎是打算永远蜗居在里面再也不出来了。 莱克特医生看着脸色不好的莫里亚蒂教授,噗嗤一笑:“难道我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 教授盯着苏苏房间的方向冷冷一笑:“‘不小心’?呵,明天就给我从这儿离开。” “喂,”莱克特医生这时候已经在给自己缝伤口了,“我离开了,她的人格分裂症怎么办?” 莱克特医生饶有兴致地补了一句:“你看她的反应,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第二人格的存在,这和我几年前遇见她的时候可不一样,你就不怕她的第二人格越来越具象化,最后和她抢夺身体的控制权,然后你的苏苏从此就消失了。” 他微微一笑:“还是找不到凶手的消失,因为用这种办法杀死她的,是她自己。” 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却说起了另一件事:“苏苏这几年没和我在一起,她被遣送回国了,在那儿过了一段很糟的日子。”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把放在茶几下面的电脑打开,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电脑开机的声音。 莱克特医生缝好了伤口,电脑就被推到他面前了,教授说道:“我勉强查到了一些事,或许对她的治疗有帮助。” 莱克特却眯起眼:“你还真敢让我替她治疗啊……”在他各种满怀恶意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莫里亚蒂居然还没死心。 “这和你在心理学方面的卓越能力不冲突,”莫里亚蒂看他,“我可以在你留在英国避风头的期间帮你隐蔽,你也趁这段时期替我做些事情。” 莱克特医生觉得莫里亚蒂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具体说哪儿不一样,大概就是不像从前那么偏执了,尽管在某些形式上依旧如此——他想到了自己上船时,莫里亚蒂远程指挥着他的人在码头放烟花,气得那帮警察一阵跳脚。 但是他现在在对待利益冲突时,显然要比从前冷静老辣了很多。 莱克特医生翻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内心却感慨万千——早知道几年前趁他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就一刀把他宰了。 可惜这也只能是个假设而已。 第二天苏苏从房间里睡眼朦胧地出来时,发现餐桌上坐着两个人,气氛很是诡异,像是随时都可以打起来,又像是随时可以互相亲一口。 于是他们同时翻了报纸,同时发现了她呆呆愣愣地盯着他们,同时抬头,同时打了声招呼。 莱克特医生彬彬有礼道:“早上好,苏苏。” 苏苏立刻也回以一句早上好。 莫里亚蒂教授懒懒地赏她一个白眼,勉强也算的上问好了。 虽然奇怪他怎么这个反应,但苏苏还是老实地和他问好:“教授早啊。” “嗯。”莫里亚蒂懒懒地回了一句,然后不再和她有任何交流,苏苏察觉到了教授莫名其妙的低气压,琢磨了半天没明白为什么他老人家突然就不高兴了。 谁还没有个起床气—— 讲道理,大早上的谁也不想让谁不好过,既然他懒得搭理她,苏苏心想,自己也是个有骨气的女子,于是也非常硬气地不再言语。 因此这餐桌上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昨夜腰间中了一枪的莱克特医生倒是乐意看的他俩互不理睬,甚至还打心眼儿里非常高兴,直白地说,他的心理活动就是—— 情情爱爱去死,让我们在美食的康庄大道上策马狂奔。 餐桌气氛一直是尴尬的,直到苏苏站起身准备出门,莫里亚蒂教授才屈尊纡贵开口问了一句:“要去哪儿?” 既然人家都主动开口了,苏苏也不好意思不回,于是放软了语气答道:“我的学生谈恋爱了,之前和她约好了今天下午去见她男友。” 然而教授一言不合就开了嘲讽:“先是管学生俩礼拜不上课,现在又管学生谈恋爱,你是大学教授还是小学班主任?” 苏苏:“……”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听见她回答,教授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苏未晚背着光,扬着下巴目光冷淡,生生把脸上制造出几分狠厉的气息,嘴里吐出几个词:“老娘乐意。” 莫里亚蒂:“……”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苏苏离开,莱克特医生才没忍住笑:“看来我的‘不小心’让你昨晚很憋屈啊。” 第44章 苏苏出门之后就一直处于很不高兴的状态,谁知道教授突然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对她爱理不理就算了,居然还毫无预兆就嘲讽她,这是想吵架? 而且说起来—— 大学教授怎样?小学班主任又怎样?为人师者不分高低的好吗! 因此早就到了约定地点的茉莉一抬头,就看见苏教授一脸不爽地走过来,看上去像是早上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教授早啊。”茉莉和她打招呼。 听到这句熟悉的句子,苏苏觉得更加气闷,她这表情让茉莉也有些无措,还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一下的时候…… “谈什么恋爱!”苏苏忽然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有些人生气起来完全不讲理的!” 哦,看来不用问了,估计是和男友吵架了。茉莉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带她去见男友,或许有炫耀和虐狗的嫌疑,要不就取消了吧。 “那我们今天就不去见吉姆了,”茉莉开口,“下次教授心情好一些了再去?” “不!”苏苏坚定地否决了这一提议,“见!约好的事情怎么能食言呢,我是一位言出必行道德高尚的教师,和某个天天想着搞事情的世界第一大反派完全不同,必须见!” 茉莉:“???” 苏苏一番话怨念颇深,但是茉莉却没忍住笑:“教授你和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 “有吗?”苏苏粗略回想了认识莫里亚蒂以来的事情,表情更加生无可恋,“你错了……他好像一直是否认我、欺负我、嘲讽我、偶尔还说我蠢、智商低,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及时告诉我,之前有一次,我甚至以为他死了。” 茉莉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教授确实有点惨,但是既然在一起了,说明还是有别的可取之处的嘛,于是茉莉说了一句很感人的话:“那教授你一定很爱他。” 苏苏:“……”这么一推论,为何感觉自己有病。 茉莉见她似乎没被安慰到,于是换了个说法,补了一句:“那不如分手?” “那怎么可以——”她想也没想就划去了这一选项,“我两次来到英国的原因及目的都是他,怎么可以和他分开呢,那我做的一切岂不是没有意义了?而且他……” 苏苏转头看向茉莉,认真地说:“你必须得承认,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即使他性格缺陷非常多,甚至到了讨人厌的地步,但是他就是有魅力让你心甘情愿追随他,无论是他的才能还是他独特的为人处世。” 茉莉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一个穿着长风衣的家伙,尽管常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但是在专注地解谜时,浑身都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成功解开谜题后的兴奋表情,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他…… 是的,毕竟他才是经常拒绝别人的那一个。 ——她觉得自己要哭了。 “你怎么了?”苏苏有些无措,“我、我说什么了……” 苏苏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慌乱的样子总算让茉莉回神了,她一摸脸上,果然碰到了湿湿的液体,接过苏苏递过来的纸巾,她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点哭腔:“我觉得教授你很幸运,因为你的男友一定是喜欢你的,否则——” 否则你现在估计就和我一样了。 “你……”苏苏心情复杂,“你的意思是我的幸运使你哭泣吗?神奇了,没想到我的幸运还有这样的功效。” 茉莉破涕为笑,苏苏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茉莉最后指着前面的学校,“他说今天在画室有画稿没赶完,所以只能在这儿见面了。” 苏苏倒是不放在心上,表示自己不介意之后,就和茉莉一起进了h大学隔壁的美术学院,她倒是随意参观着这间学校很多奇妙的细节设计,不由得想到了教授摆在桌上的那些小部件,教授一定会很喜欢这间学校。 ……跟她又没关系! 苏苏怨念地想着,总算是和茉莉走到了教学楼。 教学楼里没人,只有她们在走廊里走着,旁边挂着的艺术大家的画像似乎在看着她们,有节奏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 这气氛很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苏苏没忍住这么想。 然后茉莉终于把她引入了画室门口,茉莉对她微笑,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茉莉?” “是的,我和苏教授。”茉莉回答。 苏苏觉得里面的声音略耳熟。 然后画室里传来了脚步声,她眯着眼睛,被这个吉姆吊足了口味。 门把手被往下按了一下,苏苏带着微笑看着门,等着它打开的瞬间,然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 这—— 这是什么个东西??? 苏苏觉得现在自己丝毫笑不出来。 打开门后,有个男生出来,先是拥抱了一下茉莉,然后才想起来和旁边站着的苏苏打招呼,他语气生疏,仿佛从未见过她:“你好,苏教授。” 苏苏僵硬着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跟着他进了画室。 这儿确实是一个画室,正中间放着一副画,是水彩的半成品,看得出来这个“吉姆”真的是一个美术生。 ——可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这个“吉姆”…… 他、他和莫里亚蒂教授……长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啊! 如果非说区别,那就是眼前的这个美术生要比家里那个世界第一大反派年轻很多,简单来说,茉莉的新男友居然和她男友的年轻版一模一样! ……美术生浑身上下确实是一股子艺术家的气质,也稍微可以从他的走姿和手的拜访姿势看出他怯懦的性格。打扮非常休闲,但并非教授习惯的那样讲究细节的休闲,而是非常随意,甚至有些邋遢——比如说他的胳膊上都沾了一些颜料…… 而苏苏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教授把颜料沾在身上的样子的。 家里的世界第一大反派虽然平时毒舌又懒散,但在举止方面却完完全全可以称他为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即使是懒散的状态,配合着他的气质,看上去也更适合“雅痞”这一称呼。 是的,气质,这一点是最截然不同的地方。 美术生吉姆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学生,他虽然不太敢和苏苏对视,却能看出他眼中的干净,涉世未深的专属学生的干净。 眼神是最无法伪装的部分——莫里亚蒂教授的眼神与他完全不同。 “教授?”茉莉推了推她,才总算让她回神,苏苏看向她,茉莉才提醒她,“你盯着吉姆看了很久了。” “呃,抱歉。”苏苏皱着眉头,看了眼茉莉,又看了眼美术生吉姆。 茉莉见过教授……不过也只是一面,而且那时教授在车里,她对教授没有印象也说得过去,但是结合她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关系来看的话,苏苏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猜到这个美术生究竟是什么来头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苏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紧张,而且她完全不想对着那位美术生说话,简直是无法掩饰的尴尬。 试想,面前是你年轻版的男朋友睁着非常纯洁的大眼睛盯着你…… 苏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茉莉回想了一下道:“大概是刚开学没几天……” 也就是说,上次尽管茉莉没有注意到莫里亚蒂教授,但教授从那时就注意到了她。 苏苏整理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美术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你……你可不许欺负茉莉啊。” “呃,”美术生顿了顿,然后老实答应,“我不会欺负茉莉的,教授。” 他看了一眼苏苏,又重复了这个词:“教授。” ——好了不用暗示了!她不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苏一头黑线,现在只想赶回家好好询问莫里亚蒂教授关于这个美术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教授,怎么了?”茉莉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没忍住问道,“是哪里有问题吗?” 亲爱的小茉莉,你应该问哪里没问题…… 苏苏摸了摸脑门上的一层虚汗,语气僵硬:“我好像发烧了,先回家吃点药,你们……”她看了眼美术生吉姆,眼神颇为复杂,“你们玩的开心。” 茉莉愣愣地点头,然后看见教授飞奔出了画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生病发烧的样子。 “教授是怎么了……”茉莉一头雾水。 吉姆笑了笑:“或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做吧。” 确实是急事…… 莫里亚蒂等着她回来问呢,他特意留在家里没有出去,当下看了看时间,想着也该差不多了,于是亲自给爱徒倒了杯水——毕竟她一路狂奔回来应该会很口渴。 他刚把杯子放下,门就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教授准备好了笑容,等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出现的那一刻。 苏苏一开门,就看见了她家的反派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悠闲自在的样子好像伦敦尽在掌握中。 苏:“……你猜我今天看见了什么?” “大概是秋天吧。” 教授走到她面前,把她头上的落叶拿下来放在茶几上,微笑:“学生的男朋友帅吗?” 嗯,帅得我一脸懵逼。 苏苏这么想。 第45章 为了通过茉莉顺理成章地见到福尔摩斯先生,因此给茉莉找了个男友,男友在时不时和茉莉接触的过程中,总会有机会了解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这个思路没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找一个和教授那么像的人呢?”苏苏非常不理解。 莫里亚蒂没想到她直接就问了这个问题,他以为至少苏苏会从“为什么是茉莉”、“你是不是想伤害茉莉”之类的问起。 “不错,有进步。”莫里亚蒂欣慰地说,“爱徒智商见长。” 苏苏:“……”这、这是被表扬了? ——她几个小时前还说教授只会说她蠢来着! 教授看她的眼睛瞬间睁圆了,还不停地眨巴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手里捧着热水,腾腾的水蒸气在她脸前飘着…… 可以,很可爱。 因为昨天被某位心理医生无形搅黄了的“好事”的坏心情都有转晴的迹象,莫里亚蒂颇为温柔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苏眨巴着眼睛回了神,然后继续拉着他问:“那、那到底为什么要找一个和教授这么像的人?” “老实说……”莫里亚蒂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收回手,坦白道,“目前我也想不到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苏苏有些懵,“目前不知道有什么用?” “不过,给他多加一些筹码总不会出错,”教授继续解释道:“如果他长成一个陌生人的样子,那么他只能是琥珀小姐的男友,但是他如果长成这样……他就不止是茉莉琥珀的男友,他还可以在某天成为莫里亚蒂。” 苏苏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好像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像是一个悬疑小说的作者,”他难得用了个比喻,“当读者们把视线锁定在主角身上时,就会下意识忽视了配角,那么,配角的发挥空间就很大了——他身上的秘密越多,他的价值就越大,他能给读者的惊喜就越多。” 莫里亚蒂看着苏苏:“假如读者们是站在福尔摩斯的角度上看这个世界,他们就会忽略配角,比如莫里亚蒂,比如茉莉的男友,那么谁会料到茉莉的男友会是莫里亚蒂,而莫里亚蒂又不是莫里亚蒂。” 苏苏没忍住说了一句:“可是现在我是站在你的角度……” “哦,你怎么把自己代入读者的角色了?”莫里亚蒂笑了笑,“你得有作为反派夫人的自觉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的,来,参与到反派的阵营中来吧,现在你是制造谜题的一方了,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你个头…… 苏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我站在正义的一方,征服像你这样的反派。” “想得美,”莫里亚蒂笑了,对着她微微笑着,直盯的她不好意思了,才温柔地说,“你猜,我为什么今天没有出门?” 苏苏歪着脑袋:“难道不是为了等我回来问你问题?” “我是在等你,”教授看了看钟表,“但不止是等你来问我问题。” 苏苏好奇道:“啊?那还有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脑袋忽然昏昏沉沉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熟悉到久违的地步。 很久之前,在莱克特医生那里也同样是这样的感受。 可是,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她不想让那个人出来,一秒钟也不想。 但是越来越强烈的睡意是抵制不了的。她使劲儿睁开眼想要看莫里亚蒂,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不止教授一人,不知何时,教授旁边站了身形修长的莱克特医生。 她想到了莱克特医生曾经说过的一句古老的话。 “只要你踏进了这个房间,我就有一百种催眠成功的方法。” 尽管知道教授不会伤害她,但这种方式依旧让她略有些难过。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天天就知道搞事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苏苏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 像是一场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平民闭眼,睁眼的就是杀手。 好吧,被绑起来的杀手。 第二缓缓睁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部被绑在了一个凳子上,凳子居然有软软的坐垫和靠垫,被绑起来也不至于特别难受。 说起来,苏苏怎么会主动放她出来?难道又因为遗产的事被人绑架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周围很昏暗,外面的光透不过厚厚的窗帘,这儿像是被隔绝了——好像她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类似这样的场景。 门被打开,她无畏地看向门口,甚至慢慢露出了嘲讽的笑,但是直到有人开了灯,她的笑容才顿住了。 莱克特医生? 随之进来的,是莫里亚蒂教授。 苏苏来英国了? “松开我,”第二开口,既然是这两个人,她就没必要亲自想办法松绑了,“每次都只会绑着,不觉得累么?” 被鄙视的两位:“……”很好,胆子很大。 然而两位都没忘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被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的场景。 “下次再说,”莱克特医生开口,“你看上去不太熟练,是很久没出来了么?” 监督并旁听的莫里亚蒂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有趣,当然,如果坐在椅子上的不是爱徒,那就更有趣了。 第二嗤笑了一声,无时无刻不在鄙视那边坐着的二位,她的声音很轻,但危险程度却与此成反比:“即使不熟练,想要做到有些事情还是很轻松的。” 莱克特盯着她,然后就发现她手上的绳子莫名其妙地松了。不仅如此,她还若无其事地弯下腰,把腿上的绳子也大摇大摆地解开了。 不过,第二也并没有起身对他们实施打击报复,而是翘起二郎坐在了凳子上。 莱克特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莫里亚蒂,他的表情倒是很坦然,似乎对此并不惊讶,或者说惊讶隐藏的太深? 说实话,莱克特医生重新见到这二人的时候,只觉得莫里亚蒂变化太大,几乎已经是完全脱离了几年前的稚嫩,现在他的反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以为当初那个呆呆的苏未晚小姐不过是年龄长了,而至于心理层面变化不甚明显,毕竟那时她在跟着莫里亚蒂的时候就已经慢慢完善了自己的人格,但是现在看到第二,他推翻了认知。 ——其实苏苏还是有变化的,比如她变得更加善良了。 看见一个坐过牢的食人魔中了枪出现在家门口,不仅没有尖叫崩溃,甚至第一反应是拿出医疗箱。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 如果说苏苏和第二是磁铁的两极,那么,苏苏表现的越善,第二的恶就与之俱增。 这意味着人格的分离加剧,进一步来说,第二的人格和苏苏的人格开始越来越对立。苏苏清楚意识到了第二的存在,这就是第二变得更明确的证据。 身体只有一个,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两个对立的人格最后也只能留下来一个。 人格的分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毕竟以苏苏之前的情况来看,那么多年的人格分裂都没有造成更剧烈的人格冲突,反而第二一直在沉睡。而第二如今的成长,一定和苏苏的经历有关。 他想到了莫里亚蒂给他看的那些资料。 “你们在国内过得好吗?”莫里亚蒂问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不,应该说,坏到什么地步?” “你想知道?”第二看了眼莫里亚蒂,黑色的双眼带着东方的神秘色彩,然后她却笑了,“算了,在您的眼中,恐怕是再恶俗不过的经历,就不说出来贻笑大方了。” “我想问的是苏苏的经历,”言下之意即是与眼前的第二无关,教授的目光冷了下来,却没把话说透彻,而是继续道,“我查到了一些,但并不完整。” 第二耸耸肩:“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好好收拾一下那帮人。”教授轻描淡写地说,“这你不介意吧。” 那太棒了。 她当然不介意。 第二心想,她想收拾那帮人很久了,只可惜苏未晚不想这么做,甚至把自己绑起来只为了抑制第二。 第二沉思片刻,伸手道:“来,给我拿张纸,我把那些人的人名和基本信息写给你!很好,幸好蠢苏还认识你,否则我真是不知道那帮人还能逍遥到什么时候去。” 莱克特看着莫里亚蒂拿出一个本子和笔递给她,而第二也在一本正经地往本子上东西,他忽然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诚心来看病的。 讲道理,爱好不影响职业,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其实他还是有点医德的。 “你这样助长第二的本性,会导致她和苏苏的对立越来越明显,”如果忽略他冷漠的语气,莱克特医生的医嘱还是很有苦口婆心的味道,像是一个医生在嘱咐三高病人家属不要再给病人吃五花肉了,“请不要妨碍治疗。” 教授看了他一眼:“偶尔一次没关系。” ……没关系?你怕是不想让苏未晚好了。 莱克特医生吐槽无力,那边的第二也已经写好了黑名单,颇为挑衅地递给莫里亚蒂:“言出必行四个字知道怎么写么?” “当然。”教授用中文回答。 莱克特医生:“……” 第46章 [番外第二的时光1] 教授问她,苏未晚在国内过得有多差。 第二想了想,其实如果按照苏未晚本人的标准,极有可能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过得差,苏未晚的“圣母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一直都是这样。 ……这事要从最开始说起。 苏未晚的父母是商人,很有钱的商人。而赚钱是很花时间的。 她们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母亲把她们生下来之后就继续奋斗在职场,因此,她们的衣食起居都是由保姆照顾的。妈妈不是妈妈,保姆才是妈妈。还是后妈。 第二想,没人是善良的,即使是那个一手把她带大的保姆,照样也会悄悄把她的东西偷走带给保姆她自己的女儿,可是凭什么?那明明是她的东西?即使是不爱她的父母所给予的,那也是她的东西。 她总觉得没人爱她,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后来她的父亲有了别的“妻子”,而她的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外面也有了别的“丈夫”,这个家名存实亡,可能两个大人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小姑娘的存在。 ——没有谁是善良的,大家都是坏人。 后来她的父亲把第二个妻子的孩子带回了大房子里,那个孩子也是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很喜欢抢她们的东西,比起保姆的女儿过之而无不及,可是那些抢到的东西,她明明是到手就丢了,根本不在乎,第二后来明白了,她只是喜欢掠夺。 面对这样才场景,她的父亲却说:“听话,苏苏,让着妹妹。” 那时,她们回答道:“可是妈妈没有生第二个孩子,那不是妹妹。” 于是她们的父亲说:“那……那是你的表妹。” 后来这个表妹在家里的泳池和她们一起上游泳课的时候,故意把她们推到了深水区,天晓得她到底是不是想把她们弄死。 她们呼救也没人来,于是只能用小胳膊小腿挣扎着,但是却一直在原地转圈圈,好不容易往岸边靠近了一些,那个表妹却从旁边随手拿起小竹竿,然后用那个小竹竿顶着她们的腰,再次把她们推向深水区的中央。 像是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游泳,永远没有尽头,手脚已经很疲惫了,嘴里的奇怪的味道越来越多,后来上岸之后苏未晚特意去查了,那是氯消毒后的水,总之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苏未晚对化学的兴趣大概就是从那儿开始的。 可是第二不同,她感受着口腔和鼻腔以及耳朵里冰凉的水,水波荡漾着,咕咚咕咚的水声在四面八方充斥着,一点点消磨她的意志,她很累…… 在那次无限的游泳中,第二心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心疼,她从出生就是多余的,她的父亲甚至记不得她的名字是“未晚”,所以才一直叫她苏苏……而给她起名、给她生命的母亲,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她很想她,但妈妈不想念女儿。 后来苏未晚活了下来。 苏未晚爱笑,像个傻子一样,没事就看看书,很笨,甚至不会用电脑和手机,于是表妹就不停地嘲笑她,苏未晚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的,认真地跟着表妹学习如何用手机,如何上网,如何用电脑,甚至如何打游戏。 当然了,苏未晚不喜欢打游戏,在她的认知中,游戏是消遣,是祸害。 她平常看的书,是父亲书柜里的书,父亲和政府的人有些交情——可他明明是个商人,说来虽然讽刺,不过在那样的大环境中却是当然的。父亲书柜里的书,大多是晦涩难懂的白皮书红皮书经济学成功学…… 苏未晚被熏陶成了一个三观正得发歪的女孩儿。 后来,好不容易,在表妹到了上学年龄的时候,父亲想起来苏未晚还没有上学,这才带她们一起去办了所谓的入学手续。 表妹爱玩儿,长得又漂亮,班里很多男孩子女孩子都很喜欢她,但是苏未晚就不一样了,苏未晚呆呆傻傻的,全身上下没有优点,只有一个——成绩好。 可是成绩好对于那些人来说却并不是优点,总之,苏未晚的人缘差到了极点,但她依旧乐呵呵地笑着,像个傻子,在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时候,却暗搓搓地考上了最好的学校。 因此苏未晚被那一届同学称为最有心机的人。 ……那些日子里,第二躲在一边看着苏未晚傻乎乎地学习,傻乎乎地认真完成别人推给她的琐事,傻乎乎地看书,傻乎乎地去扶倒在地上明显是碰瓷的老奶奶,最后害的父亲赔了六万人民币,回家之后苏未晚被揍了一顿,她居然还傻乎乎地对父亲说—— “书上说,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 美德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被抽了一巴掌,脑袋偏到了一边,小脸顿时就肿了。 “读书读傻了!”她父亲狠狠呸了一声,“蠢死了!” 表妹在旁边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第二以为苏未晚会哭,她却没有,她那天晚上抱着膝盖蹲在床头,呆呆地思考了很久,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么,结果第二天苏未晚的事迹就被表妹传到了学校,更是引起了一波嘲笑。 对,包括这个表妹在内,家里没有任何人喜欢她,大家都讨厌她,这个表妹甚至在苏未晚出国前真诚地请她为苏未晚想一个英文名的时候,居然恶搞式地叫她玛丽苏。 虽然苏未晚欣然接受了,可第二又不傻,她觉得表妹起得不好,这个名字放在苏未晚身上是在侮辱这个名字,苏未晚并不是玛丽苏式的人物,苏未晚是情商低,比起玛丽苏成功式人物还差了很多个等级。 不过有一点却很相似,比如苏未晚真的很善良。 除了扶老奶奶,她还替路边被车碾死的猫流泪,捧着尸体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找地方把小猫埋了,她还替曾经误解她的人作证没有偷窃行为,结果非但没得到那些人的赞赏,反而惹了一身腥。 第二终于看不下去这样的善良了,于是开始有意无意地影响苏未晚,苏未晚也许是知道她的存在,但是从来不和她说话,但第二偶尔出声提醒的地方,她也会老老实实地去做。 苏未晚其实不蠢,她很聪明,她学得很快。 将入大学的时候,苏未晚的情商已经回到正常人水平,甚至慢慢变成了受人欢迎的小学妹,聪明踏实又勤奋,像是一个不曾受过污染的乖宝宝。 天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污染,却死活百毒不侵。 哦,苏未晚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和母亲见面了,她的母亲爱笑,而且笑起来的样子和苏未晚很像,但是却比苏未晚要精明的多。 苏未晚和母亲生活了一年之后,有一天母亲说:“苏苏,我看你大晚上的走来走去是在干什么呢?” “啊?我没印象啊……”苏未晚茫然,但是想了想,套用了班里最流行的词,她大概是想和母亲开个玩笑,毕竟她真的很喜欢母亲,想为母亲做一些改变,至少看上去不那么死板,于是她说,“我大概是穿越了或者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第二骂骂咧咧,苏未晚真是蠢死了。 从那之后,她们见过的心理医生比打过的吊针还多,为了苏未晚的生活正常,第二大多数时间就在沉睡中度过,其实她还是很希望苏未晚好好生活的。 后来入了大学几个月后,第二就完全陷入了沉睡,那时的苏未晚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不需要她去指点什么,所以她才放心地沉睡了。 其实还是第二不爱读书的原因,如果她看一些有关人格分裂相关的书籍,就知道,假如人格分裂者的人格属性渐渐靠近,那么他们就会融为一体,这还是好听的说法,说到底,最后的结果,要么苏未晚消失,要么第二消失。 第二既然选择了沉睡,那么此时她消失的可能性就更大,以至于她慢慢地都忘所谓的智慧和知识。 只是偶尔她睡得不高兴了,会在苏未晚放松的时候——常常是她深度睡眠时出来活动一下身体。 听上去非常灵异,不过第二还是没想伤害苏未晚或者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对那些尖尖的、会反光的东西抱有好感,比如说各种刀片。 其实这时候她对刀片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只是觉得它们有趣、长的好看而已。 ……本来事情都还好好的,直到第二醒来时发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倚在门框上。 所以说到底还是莱克特医生的锅。 是他一步步把第二的意识慢慢唤醒的,不过也要多谢他,毕竟如果没有莱克特医生这一举措,可能在回国后,苏未晚活不过十年就死了。 有些人当真是带着面具过日子,趋炎附势时不露痕迹,落井下石时又不留余力,角色切换之熟练,全世界的人格分裂者都得甘拜下风。 当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利益冲突,任何毁灭式的举动都可以做的出来。 苏未晚在年幼时,面对大片大片游不过去的海洋还有毅力坚持到底,但是面对她以为的这些亲人的打击时,却一次次地畏缩。 第二简单计个数,她把苏未晚从脏兮兮、黑黢黢的地方救出来,起码有十次。 把苏未晚从莫名其妙的“流氓”手里救出来,少说有个七八次。 把苏未晚从上吊的绳子上、衣架上拉下来…… 数不胜数。 苏未晚想死? 苏未晚居然想死? 不可思议! 但是苏未晚越是懦弱,第二就越是生气,她甚至想把苏未晚塞回去,然后自己拎着斧头把那群人都端了—— 她和苏未晚讨论过这个问题。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在,”第二当时被苏未晚绑在了凳子上,而她正在设法把这个绳结解开,“他肯定在你还没表现出来的时候就找人把那些所谓的亲友给弄死了。” 在第二的印象中,那是唯一一次苏未晚和她对话。 “我好怕……” 窝在意识的小角落,苏未晚的声音怯弱地、颤抖着响起。 “为什么善良得不到尊重,为什么书上的箴言都是错的,为什么价值观是扭曲的……” ——第二是心疼她的,说到底,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小书呆子,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只是后来慢慢会了伪装而已,心里却一直保持着最初的世界观——善良、公正、诚实。 但这是非常不实用的世界观。 所以,苏未晚非常适合与莫里亚蒂在一起,让教授好好地纠正一下她神奇的世界观。 可是,在某种程度上,第二又是认同苏未晚的。她觉得,没人心疼自己,可以理解,毕竟她浑身是刺,确实很难让人有保护的*,但是苏未晚不同,她很善良,也很温柔,甚至有的时候傻的可爱。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被人伤害? …… 因为利益。 巨大的利益,诱惑着人性,蒙蔽了人的双眼,六亲不认在一夜暴富面前算什么? 人的本性就是恶,如果把心里的恶付诸了实践,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生存的资格,一刀捅死算了。 第二是这么想的。 可苏未晚死活不同意。 …… 那又如何,如今莫里亚蒂教授同意了。 第47章 苏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想和教授打一架。 ——来啊!造作啊!你不是喜欢第二人格吗!打死了我好让她光明正大地出来啊! 可即使她一睁眼就爬了起来,拖鞋都没穿地跑出房间之后,外面却是谁也没有。 苏:“……”这种有气撒不出来的感觉真是够了。 她不死心地想去教授的房间里看看他还在不在——事实上这可能性很小,毕竟教授平时更喜欢坐在沙发上,对他而言,卧室就是睡觉的地方,而不是所谓的*,如果非说*,那全世界都是他的*。 苏苏开始是没有寄希望于房间的,可是等她小手一挥推开了房门进去之后,却又立刻出来了。 ——苏苏目瞪口呆,教授在里面!而且没穿衣服! 她还在犹豫着往哪里躲,门就又被打开了,这回他老人家穿好了睡衣,不过表情显得有些疲惫,他低头看着苏苏,皱眉问:“你是哪一个?” 苏苏:“……我是你女朋友。” 哦,那他就知道了。 于是教授闪开让她进来,然后自己又坐回电脑前,像个技术宅。 苏苏好奇地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一张世界地图的蓝色透视图,只是没有国家的标志,与之代替的是数字和字母的组合。 “这是在研究地壳运动?”苏苏问道。 莫里亚蒂教授瞥了她一眼:“不,我在研究我的版图。” 你的版图? ……大佬你还可以再嚣张一点,联合国保证不打死你。 教授倒也不避着她,兀自做一些苏苏看不懂的东西。 “对了,昨天答应你的事情,”教授闷声说,“恐怕要等一等,因为我这边出了事。” 苏苏好奇地抛出问题:“昨天答应了什么?你出了什么事?” 教授避开了她第一个问题,回答了后者:“莫兰越狱了,没和我联系,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苏苏点头,然后又皱眉,“可是……你上次好像不怎么在乎他,还鼓励他离开你来着,不是吗?” “当然不是,”教授转过身开始和爱徒解释,“为什么我可以控制这么多人,甚至遍布全球?” 遍、遍布全球? 苏苏目瞪口呆,她以为不过是几个城市! “因为我掌握信息,”他的眼神不起波澜,仿佛在聊今天天气很不错,“信息是最强大的武器,只要我知道了信息,我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因此,我必须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苏苏没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瞻仰道:“你的记忆力太强了!” 教授无言以对:“……我怎么可能全都记在脑子里?” “那……”苏苏看向电脑,然后震惊道,“你居然把放着那么多信息的电脑就摆在这里?” “也不是它。”教授摇头,然后冷漠地说,“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 “小气……”苏苏嘟囔。 等等—— 不对啊!她来找教授不是这个目的!苏苏反应过来,立刻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了!你有什么权利随意让别人催眠我?” 这是个好问题。 教授反问:“我有什么义务保护你不受别人的催眠?”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我承认过吗?” 苏苏很生气,咬牙切齿道:“我要搬出去!” 教授曲起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托腮看她,带着笑意:“你有现金吗?工资应该还没发吧。” “当然有,”苏苏骄傲地一扬下巴:“长这么大,我就没有缺过钱。” “真的?”他这显然是不相信的语气。 ——这和昨天第二说的可不一样。 苏苏见他不说话,当真跑出去收拾东西了,教授却随她折腾,心中还在琢磨。 第二的叙述和苏苏本人的表现差距太大了。 在第二的叙述中,仿佛“家”就是几个不同的利益集团拼凑起来的东西,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可是按照苏苏的说法,甚至按照莱克特医生的说法却不是这样。 苏苏的态度显然是更偏向于自己出生一个环境优渥、关系和睦的家庭,而莱克特医生也可以作证,在她留学于s学院期间,他的母亲也常常打电话给他询问女儿的情况。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对的,也完全说得通,但是第二的本身的存在就否认了这一切——毕竟,如果苏苏当真那么幸福,为什么会滋生出第二这样的强烈的暴力人格? “我真的走了!”苏苏在外面喊了一声,教授看了一眼,发现她手里拎着箱子,还真是离家出走的画面感。 只是她表情有希冀,似乎等待着教授挽留她。 莫里亚蒂很冷漠:“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莫兰是之前越狱的,虽然我今天才收到消息,不过他越狱的时间应当不是今天。” 苏苏耸肩:“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你的学生……”莫里亚蒂顿了顿,“那个叫做安德鲁的家伙,是被他带走了。” 苏苏想反问,安德鲁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何必带走他?有什么用么?但是她忍住了,尤为矜贵地一点头:“谢谢你的提醒,莫里亚蒂教授,我这才想到,原来我都快忘记福尔摩斯先生接了我一个委托……” 言下之意——我要去找福尔摩斯先生了,你闭嘴。 教授当真闭嘴了,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苏未晚小姐很生气。 等到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他才停下手。 尽管苏苏说着自己不缺钱,但是以她怕麻烦的性格,还是会住在学校,然后就会接触到那个美国来的测谎专家—— 莱克特告诉他,那个测谎专家的水平很高,或许在英国的威望还不够,但是被他逮到的话也是要费点功夫的。 既然测谎专家想通过苏苏了解他,那就让他了解去吧,反正苏苏知道的也只有那些东西了。 他则打算去找莫兰,苏苏在身边反而不方便,说起来莫兰那小子好像在撬他的墙角啊。由于伦敦这个据点确实是他先在这儿打下了一定基础,所以还真的能让他挖走几个。 谁知道莫里亚蒂初来伦敦的时候,莫兰那时还藏了多少干货没上交。 比如那天的安德鲁事件,且不说知道莫里亚蒂这个名字的人究竟会是什么身份的人,单是胆敢以他的名头去做事情的就没几个。 啧,莫兰这是要造反啊。 …… 果然不出莫里亚蒂教授的预料,苏苏拎着箱子晃了一圈,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去了学校给准备的宿舍。 住职工宿舍的人不多,往往一栋楼都填不满几层,所以苏苏的突然入住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麻烦,她也没费多大的心力,就搬进了学校。 等看到落满灰尘的房间时,她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一边清扫,一边还在嘴里对教授骂骂咧咧。 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苏教授?” 是美式英语。 她好像知道后面的人是谁了…… 她回头,脸色不大好:“嗯……莱特曼教授啊。” 穿着西装的家伙倒是笑的温和:“听说你搬来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您随意,”苏苏很有礼貌地回他的话,然而动作中却依旧继续打扫卫生,“不过这儿都是灰尘,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测谎专家随意打量着这儿,然后状似无意道,“莫里亚蒂先生把你赶出来了?莫非分手了?” 苏手下动作一顿:“……”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 莱特曼教授笑了笑,然后说:“苏教授,其实你不必说话,我可以看出你的答案,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 “虽然缺少证据,但我相信莫里亚蒂和几年前的警察集体自杀案有关——” 苏苏却古怪地看向他:“什么警察集体自杀案?” 莱特曼一挑眉,这表情可不像在说谎。 “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自己了解一下,”他继续说,“不过我得回去了,我的意思是回到美国去,尽管来英国的初衷没有实现,但也好歹有了些苗头。” 苏苏听到他要回去之后,可以看得出明显松了口气。 莱特曼教授觉得有些无辜,他可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听到他离开的时候,会让苏教授产生这样的反应。 “我得告诉你,苏教授,”他无奈地叹口气,“无论你是否和莫里亚蒂相熟,我建议你不要再和这样的家伙扯上关系了,离他越远越好。” 苏苏顿了顿,问道:“为什么?” “你如果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伦敦的黑手党,”他坦然说道,“我想你会明白的。” “莫里亚蒂有操控人心的力量。”卡尔莱特曼教授最后笃定地下了这样的结论。 苏苏却愣了愣,看着他彬彬有礼地和她道别,然后转身离开,仿佛提醒她不要靠近莫里亚蒂,就是他最后的目的。 她没忍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教授发了信息。 “有人让我离你远点。” 教授很快回了她:“挺好,距离产生美。” 苏苏感到很挫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失去我。” 第48章 “距离产生美?这么说我搬出来你很高兴?!” 她回短信,手指飞速地跳动着,气鼓鼓地嘟着嘴,坐到一边,连打扫卫生都没了动力。 教授也很快回了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不过我确实是高兴的。”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苏未晚干脆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那边刚一接起,她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你居然说我离开让你很高兴?你变了!你不是我的教授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那边接电话的人顿了顿,然后才开口,声音又是带着笑:“怎么说什么都信。” “那我现在搬回去,你有意见吗?”苏苏理直气壮地把手里的抹布丢到了一边。 “我没意见,但——” “我以后离家出走,你还敢不敢无视了?”她继续恃宠而骄。 “我没有无视你啊,”那边笑了笑,“我是目送你离开的。” 苏:“……” “而且,你之所以想搬回来,其实是因为不想打扫卫生吧?”他笑着说,“毕竟职工宿舍一定不怎么干净。” 苏苏扫了眼脏兮兮的宿舍,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在酒店!才、才没来学校的职工宿舍……” 那边的莫里亚蒂嗤笑一声,也不揭穿她:“苏苏,待会儿再回来吧,去见一见福尔摩斯先生,问问那个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了。” 经他提醒,苏苏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然后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于是问:“可是你不是说安德鲁是被莫兰抓走的?” “那只是怀疑,我懒得去取证了。”教授说道。 苏苏震惊:“所以你打算这是让福尔摩斯先生替你跑腿?” “不,你付钱了,这是有酬劳的活儿。”教授纠正她,但是这却换来了苏苏的鄙视,“那是我付的钱……” “迟早会变成共同财产的。”教授回答。 “你早上还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来着,”苏苏很不服气,“你这个善变的教授。” 但是莫里亚蒂却没让她抓到把柄:“我当然不承认你是女朋友,毕竟我所承认的一直是莫里亚蒂夫人。” …… 嗯,不错,很会哄人。 苏苏和他又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于是踏上了往贝克街的路程。 其实见福尔摩斯先生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用一双慧眼看出些什么鬼玩意儿。 她特意庄重地沐浴更衣,态度之严肃,宛如朝圣。 然而—— “噢,你特意打扮了一番,苏教授,”福尔摩斯先生见到她,面无表情地说,“放弃吧,苏教授,我不会因此对你产生好感的。” 221b的楼上,苏苏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无奈:“……请你告诉我,你哪来的自信?” 旁边的华生颇为绅士地请她落座,温和道:“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别介意。” “哦,不,约翰。”福尔摩斯先生不悦地皱起眉,“我不会看错的——苏教授,请问你特意梳洗打扮是因为要见我的缘故吗?” 苏苏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只能老实地点头。 夏洛克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 不过苏苏很快就解释道:“先生,您别多想,我这么做是怕您看出来什么东西,导致暴露了我的*……” “别逗了,我不是那么愚蠢的人,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 苏苏:…… ——她发誓刚刚看见了华生的一脸鄙视! “不过你这回来,是为了你那失踪的学生?”福尔摩斯先生问她,“对吗?” 话题总算回到正规,她听到福尔摩斯先生的问话,于是沉重地点头。 福尔摩斯先生露出一个笑,看向华生。 华生极有默契地遗憾说出一番话:“抱歉,苏教授,我们是乐意帮助你的,但是你给的消息是有误的。” 华生盯着她:“路得街根本就没有孩子。” 路得街怎么会没有孩子? 她想说自己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公主,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她的一时好心差点害死了—— 哦,不…… 难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苍白着小脸,勉强扯出一个笑:“还是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我亲自去看一看。” 说着,她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往楼下走去,她脑子一片慌乱,没注意到她差点撞到了侦探先生的房东太太,身后的故事还在继续—— “夏洛克,你看到克拉拉的猫了吗?” ——而她却无心去管,只想赶紧去路得街看一眼,那群孩子难道真的…… 那这些和她有没有关系? 她焦急地冲到大街上,招来了出租车,迅速上了车,报出了路得街的名字,她的十指都拧成了一团。 “夫人,请不要紧张。” 出租车司机忽然开口。 苏苏诧异地看向他,司机继续深沉地说:“教授现在抽不开身,但是我被派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知道了,”苏苏催促他,“废话少说开快点!” 真·杀手·假·司机感到有点委屈:“……哦。” 苏苏感到路得街时就迅速下了车,身后的司机伸了伸手,又悻悻地收回去,摸不透教授夫人的套路,看上去像是把他当司机,结果现在也没付钱啊! 但是他不能埋怨,只得忍气吞声地把车停到一边,然后下车往夫人冲进去的那个小巷子里走去。 杀手先生进去之后,发现苏苏正茫然地四下寻找着什么东西。 苏苏的心情却再一次跌到谷底,那群孩子竟然真的……被杀了么? 她想到之前教授问她,是救一个还是救一群的问题,她自以为那样做已经算得上是“授人以渔”的做法了,可是现在结果,却是他们消失……甚至被杀? 她沉默了…… “仙女教母?” 突然,耳朵里钻进了一声软濡的呼唤,尽管细微,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 这一下让她想到了那个小公主,当下机警地四处查看。 她低着头往周围的小缝隙里看着,然而杀手却看不下去了,沉声提醒道:“夫人,在上面。” “啊?”苏苏愣了愣,然后抬头,果然在左前方看见三楼有一扇打开的一条缝的窗子,而小公主湛蓝的双眼从那儿露出来。 她猛地松了口气,顿了顿,才柔声问那位小公主:“我可以上去吗?” 小公主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可以,那你这次会带我离开吗?” “会的。”苏苏坚定地说,然后又犹豫,“不过,你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公主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并且给苏苏指出一条路示意她从那儿可以上来。 苏苏不疑有他,迅速想上去看看那群孩子是否平安。 杀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身后的手.枪,和她一起从那条小路走去,那儿有一个破旧的楼梯,苏苏走了上去。 第49章 苏苏走上去,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她忽然没忍住走了个神…… 其实教授总是派人跟着她,且目的总是为她保驾护航,即使她一时遇到了危险,他也总有办法立刻派人过来。 无论教授是否亲自在她身边。 苏苏又想到了莱特曼教授的那番言论,以及教授自己亲口说出的一些话—— “我在看我的版图。” “为什么我的势力可以遍布全球?” “你坚持一会儿,三分钟内会有人赶到。” 苏苏上楼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不是出租车司机对吧?” 杀手谦逊地回答:“夫人,我是莫里亚蒂教授组织下的一名不起眼的杀手——噢,这其实是自谦,毕竟能被教授指派来保护夫人,最起码得以一敌十才行。” 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继续上楼,其实内心的心情有些澎湃。 她好像突然就感受到了…… 教授那侧神奇的世界。 ——其实她一直对这些没有明确概念,毕竟教授在她面前还是那么个爱欺负人的家伙,他看上去没有发生过变化,但事实好像不是如此。 苏苏上了楼去,阁楼里一片漆黑,让她想到了一本名著叫做《安妮日记》,大致就是一个犹太小女孩儿和她的一家为了躲避战争后的杀戮而拥挤在阁楼上生活两年的日子。 想到那个拥有着湛蓝双眼的小女孩儿,她眼巴巴地喊着“仙女教母”,忽然感到一种诡异的负罪感。 苏苏心想,其实这个小女孩儿还是幸运的,毕竟她如今遇到了一位“仙女教母”,可是她曾经的日子,凄苦的连女巫都不肯光顾。 “仙女教母?” 窗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苏苏的肩膀上也被人按了按,身后的杀手示意她不要再动。 “你身后是谁?”小女孩儿又问。 苏苏镇定答到:“我的司机。” 小女孩儿疑惑地沉吟着:“难道你不是用飞的吗?” 苏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的基本法不允许我们在人类世界使用过于张扬的魔法,否则我会被逮回去的。” 小女孩儿噗嗤一笑:“你真的会魔法吗?他们都说你在骗我。” “只要你愿意相信,”苏苏的语气郑重,她身后的杀手都忍不住怀疑教授夫人是否真的来自魔法界了,她继续认真道,“魔法世界的大门会对你打开。” ……朋友,你听过霍格沃兹吗? 她差点没忍住把这句话给顺出来。 苏苏再次语气郑重地说:“过来吧,小公主。” 阁楼上一片漆黑,苏苏还在诱拐着窗边的小公主,身后的杀手却开始动作了。 谨遵教授箴言,不可在夫人面前杀人,但是别的事情却可以做。 苏苏的怀抱张开着,等到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放在她的手里,她知道自己诱拐小孩儿的计划成功了,等她把小公主再次抱在怀里站起来时,阁楼上的灯也打开了。 她看向那儿,是一群人歪歪扭扭地倒在地板上,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杀手先生打开灯,恭敬地朝她走过来。 “他们好像是打算利用这个孩子把夫人引诱上来——”杀手先生继续说,“不过已经被我制服了,夫人放心,教授说过不能在您面前杀人,所以没出人命。” “教授?”那儿有个人费力地开口,“莫、莫里亚蒂教授?” 怀里的小公主把胳膊环着她的脖子,整个人都缩在苏苏怀里,苏苏拍了拍她的背,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说出什么神秘的咒语。 “詹姆斯莫里亚蒂,”她轻声道,“你们认识我的丈夫?”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开始疯狂地骂娘。 “居然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妻子!居然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妻子!” 第50章 “莫里亚蒂教授的妻子……”苏苏没忍住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他就是个恶魔!”那儿有人歇斯底里。 苏苏怀里的小公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似乎不想看他们。 “小公主,你认识他们吗?”苏苏柔声问她。 小女孩儿在她怀里闷闷地说:“他们都是坏人。” 苏苏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说:“这世上坏人太多,你总要试着面对他们。” 话是这么说,但她当然不会逼着这个孩子去面对一群她不想接触的人。 抬脚欲走,身后的人还在歇斯底里。 “莫里亚蒂控制这个城市太久了——他控制的太久了!” “他就是个恶魔!没人可以推翻他的统治!” “他到底想干什么?把我们逼成那群自杀的警察那样吗?” 苏苏顿了顿,回头:“自杀的警察?” 好吧,尽管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但她还是忍不住。 旁边的杀手先生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他们,礼貌地笑着道:“希望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呸,”一个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打断他,恶狠狠道,“老子就说!” 苏苏把小公主从怀里放下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在摸枪的杀手先生,鼓励那个呸了杀手一声的家伙:“那你说呗。” “呸,你让我说我就说?” 苏苏礼尚往来:“呸,连说都不敢,你这破胆量活该被人收拾。” “我去你%&*!……” 旁边的杀手先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联系顶头上司:“教授,夫人知道你过去的光辉岁月吗?就是你把全城逼出一股自杀潮的事情……” “不知道。” “那她现在要知道了。” 杀手悠闲地发信息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教授的回复,就听到躲在苏苏身后的小女孩儿开口。 “我知道,仙女教母,我可以告诉你。”小女孩儿拉了拉她的衣袖,怯怯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杀手盯着这个小女孩儿。 苏苏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怎么会知道?” “自从上次你走之后,”小女孩儿回答,“他们就把莫里亚蒂的故事告诉我们了,很可怕。” 苏苏瞥了那边表情尴尬的人一眼,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儿:“那你怎么还敢和我走?我可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夫人。”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怕。” “那么你很勇敢呢。”苏苏眯了眯眼睛,“不像那边的胆小鬼,有胆量提,却没胆量说完。” 杀手先生觉得教授夫人一点都不像教授说的那样胆小怕事。 她这作风倒和教授有些像,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教授,那么他可能就认为这是暗示他去把旁边的鼠辈一个不留地解决掉。 苏苏最后抱着小女孩儿离开了路得街,杀手先生依旧为她们开车,听着后面的人的对话。 “街道里其他孩子去了哪儿?”苏苏柔声问她。 “他们……逃走了,没有带上我。”小女孩儿闷声回答,“刚刚那些人是一直欺负我们的坏人,其他人逃走之后,他们知道了莫里亚蒂的事情,就把我抓起来了。” 苏苏加把劲儿:“是关于莫里亚蒂的什么事呢?” 杀手这才想起来,好像教授刚刚回复了他,但他一直没看来着,可碍于正在开车,这时候实在不宜分心。 小女孩儿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莫里亚蒂……在学校里放鬼故事吓唬警察……然后把警察们吓唬的跳了楼……唔——他自己也跳楼了!” 小女孩儿笃定道。 苏苏眼皮一抽,镇定继续说:“他……也跳楼了?” “是的!”小女孩儿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不过……他又活了过来,像是永远不会死一样……” 小女孩儿盯着苏苏,认真问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魔法啊?” “那也是黑魔法吧。”苏苏没忍住吐槽,然后摸了摸脑门,脑袋里一大堆疑问。 在学校里放鬼故事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学校里还能放鬼故事? 警察跳楼了为什么是被吓的? 究竟死了多少人……毕竟都可以成为莱特曼教授口中的自杀潮了。 还有,教授自己也跳楼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和他现在的那些替身是异曲同工的把戏? 小女孩儿又问:“仙女教母,你真的是莫里亚蒂的妻子吗?” “不,当然不是,”她默默道,“教授并没有承认我。” 小女孩儿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我的妈妈也是因为不愿意承认我,才把我丢在那儿的……” 苏:“……”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吧。 好不容易等了个红灯,杀手先生把手机打开来看教授的回复。 “哦,她知道就知道吧。结束后你送她回学校。” 好吧,教授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还真是厉害,毕竟教授对夫人的态度一直是百般呵护,生怕她见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其实有关此事,杀手先生是嗤之以鼻的。 教授本人在做什么,恐怕他自己最清楚,但是这么瞒着自己的善良纯洁的爱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来看,好像也不是如此。 教授夫人明显对这方面的事情接受能力很强,而且还是自己主动去探求这些情况,所以……教授这是打算让夫人自己去挖掘,他持中立态度,等她自己找到自己的底线? 确实,这样可以避免一系列观念不合的难题,而且既然完全是夫人自行挖掘,那么她对这一切的态度应当都不是那么排斥。 杀手忍不住拜服——这等缜密的思维,不愧是莫里亚蒂教授,不愧是犯罪界拿破仑。 莫里亚蒂教授表示你想多了……他只是懒得去管夫人的好奇心而已。 等到车子停下来,苏苏才发现这儿是学校,没忍住问他:“为什么是在这儿?难道不应该回——” “教授是这样吩咐的,”他打断苏苏,看了眼时间,礼貌道,“夫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下车呢?很抱歉,我下一个任务的时间就要到了。” “有关莫兰?”苏苏没头没脑地问他。 杀手先生从后视镜看向睁着大眼睛的夫人,微笑:“抱歉,这我不能说。” ——肯定是了! 苏苏觉得莱特曼教授的几节课还是挺有效果的,毕竟她现在也可以分别出一些表情代表的含义了。 苏苏带着乖巧的小公主下车去,看着出租车扬长离开,才牵着她的手走进校园。 “仙女教母,”小女孩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苏苏低头,对她微笑:“这儿是学校。” 小女孩儿脸色一变:“这里会有鬼故事吗?” “当然不会。”苏苏笃定道,“不过会有很多主角勤劳认真的故事,比方说,等一下,可能你要和我一起打扫卫生了。” 小女孩儿握着拳头:“我会努力的。” 苏苏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心里苦, ……唉,还是没逃过打扫卫生的命啊。 事实证明,苏苏还是太低估莫里亚蒂教授的能力以及体贴程度了,她一回来的时候,满室灰尘的职工宿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桌子上还放了一张纸条——“在这儿住几天,先不要回家。” 小女孩捋了捋袖子,问她:“仙女教母,哪儿需要打扫?” 苏:“好像不用了,今天我可以给你讲一个田螺教授——啊不是,田螺姑娘的故事。” 话说回来……教授让她不要回家? 然而苏苏表示自己偏要回去。 她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很勇敢,敢于在恶势力教授强权的压迫下作斗争,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会撑起一片天的! 不作不死说的就是她了。 第二天,苏苏把小公主——哦,她叫萝拉。苏苏把萝拉安置在家里同样有一位小公主的同僚那儿之后,就迈开步子去上课了。 今天的课程一如既往地有趣而生动,她认为自己对教学的把握越来越精当了,并且之前时不时来试探她的莱特曼教授也已经离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今天缺课的人多了一个男生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 心很大的苏教授婉拒了茉莉的共用午餐的邀请,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上。 说句矫情的话,苏苏只是想见一见教授,真的搬回来与否倒是无所谓,但是这种小心思她能直说吗?她觉得自己是不好意思开口的…… 怀着这样少女的心思,她美滋滋地敲了敲门。 ——甚至没有用钥匙。 敲门之后,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门打开了,露出半张脸,苏苏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这张脸是她熟悉的,可是眼神确实有点……呃,娇怯的。 苏苏笑容顿了顿。 门被彻底打开后,里面坐着三四个人,看见她之后全部起立,齐刷刷地说了句:“夫人好!” 苏:“=口=!” 这么多……莫里亚蒂……啊…… 教授你这是分裂了还是□□了还是变异了或者变态了啊???? 第51章 莫里亚蒂在苏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尽管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过来,可真的看到她过来之后,他倒也没生气,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他就知道这学生是一贯的不听话。 既然如此,教授也懒得出面替她解围,而是起身倒了杯茶,悠闲地盯着屏幕。 没错,他老人家不在现场,而是全程躲在屏幕后面围观。 事实上,他在很多情况下都是这样,莫兰能成功挖他墙角的原因之一也在于此,不少人都怀疑着莫里亚蒂教授是否真的存在,或者只是一种精神象征,毕竟只有极少数的人真正见过他。 作为精神象征的教授,十分坦然甚至略带喜悦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很久前苏苏就说过,幕后之人的一举一动反而更加吸引人的目光——瞧,这群人不就对他本人的尊容抓心挠肝地好奇着么。 尽管期待吧,但他老人家就是不出来,最多找几个替身给大家解解馋。 只是在这些替身头次聚集之时,没想到先让他的学生开了眼。 至于这阵仗…… 苏苏觉得无论自己再接触多少遍还是会被吓到,但是既然被人家尊称一声夫人,那么该有的气势一点都不能输。 苏苏清了清嗓子,毫不露怯,微笑,端庄又慈爱道:“开会啊?” 屏幕后的教授被她这个起势逗乐,嘴里的茶使他呛了一口。 众人表情有点微妙,然后点了点头。 苏苏回想了一下在各种场合遇见的领导,于是笑容愈发慈爱:“开会好,促进团结,交流思想,共同为莫里亚蒂教授的征服世界大伟业而奋斗。” 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苏觉得他们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那我先进去拿点东西。”但她依旧笑的端庄,径直朝她的房间走去。 步伐稳健,恍若女王。 屏幕后面的莫里亚蒂教授却忍不住期待她打开门之后的表情了,不由得后悔自己没在那个角度再装一个摄像头。 苏苏打开了门,看到了稀奇古怪的东西,那看上去像是中国古代的各种酷刑的刑具,又像是其他奇怪的刑具,总之不是什么和谐的玩意儿。 任凭何人回来后看到自己曾经舒适的小窝被改成了刑场,都不会是高兴的态度。 苏苏的内心是崩溃的。 然而她不能表现出来。 在那群假冒的莫里亚蒂眼中,教授夫人只是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后加深了笑容,转身,微笑:“看来是被教授拿走了。” 苏苏观察着原本放餐桌的圆桌上几人,其中有一个笑容阴险,看上去就很像大反派。 苏苏很想告诉他,真正的反派,比方说莫里亚蒂教授本人,他笑起来的时候是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的,除非接近他,否则当他在人群中时,其实不那么起眼。 像你们这样的—— 她张了张嘴,无奈地嘀咕:“真是太不像了。” 但是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错愕不已,接着有一个人问她:“夫人,您是说我们和教授……不够像?” 苏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认出来他:“噢,美术生?” 美术生吉姆很高兴:“是的夫人,是我。” 鉴于他是茉莉的男友,苏苏说话也就稍稍温和了一些:“不是说你们不够像,而是一点都不像。” 苏苏笑容依旧温和:“一点都不像哦。” 好了你不用强调了!太伤人自尊了! 美术生有点僵硬:“可、可能是因为夫人你和教授比较熟悉的原因吧……” “有可能……”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可是你们看上去确实不像大反派啊——” 她指了指美术生:“你有些怯弱。” 又指点了一位戴着眼镜的莫里亚蒂:“你则过于老实了。” 接着把手指向一个年纪最接近教授,也是单凭外貌最容易糊弄人的一个:“你……嗯,不够优雅。” 最后是那个不怯弱、足够狡猾、看上去也十分优雅的、穿着西装的莫里亚蒂。 苏苏没忍住笑:“或许你可以善良一些?” “夫人,你是指我和教授相比或许恶毒了?”那位穿着西装的先生站起来,对她笑着说,“您对莫里亚蒂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所有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根据这些日子和教授夫人接触过的人给出的消息来看,夫人对教授本人可谓是知之甚少,似乎就是教授的一个小女友,不懂他们究竟在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苏苏敏锐地发觉到他们对自己的轻视,正了正态度,冷淡道:“先生,我敢说,如果连我对莫里亚蒂教授都有误解的话,那么这世上就没人对他的理解是正确的了。” 西装的家伙面色不改,显然是不信的。 苏苏微笑:“这就是你和教授的区别之一,你不愿意相信一位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女士。而教授却可以从不靠谱的女士嘴里挖出他想要的内容。” 说的玄乎,实际上就是教授可以给人应有的尊重,她的教授完全不像一个残忍的暴君,而是温柔又体贴的,像一位师者,即使面对下一秒就会被他抹杀的人,同样也会给予尊重。 苏苏笃定地想着。 莫里亚蒂教授却在屏幕那边不太高兴,苏苏和他们说的太多了。 于是苏苏就接到了莫里亚蒂教授的电话,突兀的来电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她不太自然地接起电话,就听见教授的声音从那儿传来。 “你又不听话了。” 苏苏一脸惊恐地在客厅里四下张望寻找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原来你回家了,”教授习惯性逗她,“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苏苏顿了顿,停下找东西的动作,扶额:“……你能不能不欺负我?” “恐怕不能。”教授继续说道,“让你去福尔摩斯先生那儿寻找答案,你去了吗?” 苏苏不悦地皱起眉:“你这是把我当成跑腿工了?” 这话立刻引来了教授的反驳:“可别抬举自己,按照你之前的话来说,福尔摩斯先生才是跑腿工。” 苏:“你又欺负我!” “对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苏一边和他讲电话,一边离开了这儿,看也没看那些替身一眼。 等她出了门,苏苏站在楼下,看了看前面的落叶,又抬头看了看伦敦的天空。 “教授,我在你面前一直装疯扮傻,”她的声音与寻常无异,却像是突然清明了,“但是我发现,我的装疯扮傻,在别人眼里容易变成真傻,我讨厌这种感觉。” 她放弃抵抗,直接了当地问:“告诉我,家里那几个人到底是你打算安排他们去做什么的?” 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在看,刚刚我找到摄像头了。” 教授那边沉默了很久,苏苏也有耐心地等着,直等到一阵秋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才又开口:“教授,你——” “不,亲爱的苏苏,你在骗我哦,”教授忽然打断她的话,“你可没找到摄像头,毕竟你一直没有往摄像头这儿看过来。” 苏苏得意地笑了:“那又怎么样,总之现在我套出来你的话啦,你果然装了摄像头。” “好吧,”教授语气惋惜,“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老实承认吧。” 这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导致苏苏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哄自己高兴才假装被套话的。 ——负责任地告诉你,是的! 然而苏苏没有忘记被他打断的问题,坚持不懈地问道:“那么关于楼上那几位,你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教授又笑:“苏苏,不要着急,我还是喜欢你装疯扮傻的样子。” 苏苏故作严肃:“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没事了。” 教授只好实话实说:“好吧,我觉得你不用装疯扮傻,你本来就挺傻的。” 苏:“…………” “总之,”教授语气温柔,像是在隔空摸她的脑袋,“你要有点耐心,实在没有耐心的话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要想从我这儿问出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苏不死心:“那你就没有什么提示吗?” 教授顿了顿,然后继续说:“看吧,我就说你傻嘛,为师早就把提示告诉你了——” 苏苏恍然大悟。 “去找福尔摩斯先生吧,亲爱的苏苏。”他笑着说,“你就不好奇你的学生究竟是不是被‘莫里亚蒂’带走的么?如果不是,那么会是谁呢?” 莫兰啊,你不是说过了嘛。 苏苏顿了顿,把话憋了回去,换上另外一句:“找到福尔摩斯先生之后我怎么见你呢?毕竟我今天都没见到你……” “哦,所以你回家是因为想见我?” 苏苏有些不好意思:“嗯。” 那边声音带笑:“那我就不给你见。” 苏苏:“…………” 亲男朋友??? 第52章 苏苏的再次到访丝毫没有引起福尔摩斯先生的怀疑,反而得到了热情的欢迎……假如把那位和善的房东太太的热情的笑容算进去的话。 “我喜欢你的短发!”房东——哦,赫德森太太笑的很可爱,这让苏苏对她好感倍增。 苏苏回以热切的笑:“我也喜欢您!” “好了赫德森太太,让我和我的顾客单独聊一会儿,你回避一下可以吗?”福尔摩斯先生用笃定的语气说着请求的话。 赫德森太太登时拉长了脸,在约翰华生先生温和的安抚中,嘟囔着抱怨下了楼。 福尔摩斯先生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和快语速以及低音炮:“请别介意,我的房东太太不太有眼力见。” 没眼力见的人是你吧! 苏苏差点没忍住咆哮出声。 “那么,关于路得街一事——” 苏苏打断他:“福尔摩斯先生,我去路得街看过了,那些孩子是逃跑了,估计是怕被‘莫里亚蒂’的人除掉。” “小孩子哪里懂这么多。”他说着,淡漠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然后缓缓勾起嘴角的两边,强行让自己看上去和善——苏苏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放弃吧,福尔摩斯先生,当个快乐的面瘫不好吗。 “不过,既然你已经去过那儿了,那么你应当知道我的疑惑了。”福尔摩斯先生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苏不耻下问道:“其实我不知道,不知你能否赐教——” 她看到夏洛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耐和不可置信,苏苏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之欲出的白眼,于是转头看向他的助手,柔声问道:“华生医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提示呢?” 这姑娘礼貌的过分了,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华生咳了咳,轻声提点道:“不用管,让他自己说就好了。” 苏苏点头,然后转头温柔地看向福尔摩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却总有一股子笑里藏刀的气势。 福尔摩斯先生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他再次将十指指尖相对,问道:“在我说出结论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苏微笑:“知无不言。” “学生失踪了……为什么不去报警,反而来找我?” 福尔摩斯先生问了个很犀利的问题。 难道苏苏能说自己下意识地不愿意再相信这些人,并且下意识认为教授更为可靠么?当然不行了,不过可以换个说法。 “我想,您比警察更可信。”苏苏回答,然后进一步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不去报警,或许是由于我以前的经历……”苏苏顿住,表示自己不愿意再继续谈此事。 “以前的经历?”福尔摩斯先生笑了笑,问道,“难道是曾经被‘正义之士’欺骗,或者不相信‘正义之人’?再或者……你曾经被正直和公义伤害过?莫非与你家的破产有关?” 这人真的太可怕。 苏苏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福尔摩斯先生,请问你的结论是?” “结论——”福尔摩斯先生转过头,淡漠的眼神落在虚空的灰尘中,然后低头,淡淡地说,“你的学生不是被莫里亚蒂带走的。” 苏苏继续盯着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福尔摩斯先生顿悟,然后继续道,“哦,你要知道为什么?是这样,莫里亚蒂步步为营,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名字出现,这是在一步步断绝自己的后路,如果哪天他的名字闹得全城皆知,我想那一定是冒牌货。” 苏苏忽略这番论调,耐心地问:“那么我的学生是被谁带走了?” “我怀疑是你带走的。”福尔摩斯先生瞥了她一眼。 苏苏无奈:“别开玩笑。” “好吧……”他耸耸肩,“那么你需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毕竟留下的线索不多,事实上,所有线索都只有你而已。” 苏苏感觉自己要赶紧离开,否则又要听到自己的*被这位大侦探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你就是线索啊,苏教授,你认识莫里亚蒂,也认识福尔摩斯。我甚至要怀疑你是否故意把这个案子送到我嘴边的,因为你知道莫里亚蒂这个名字会引起我的兴趣……”他继续淡漠地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莫里亚蒂做的,那要揪出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我现在认为,不会是莫里亚蒂做的,而是其他认识莫里亚蒂的人所为,故意要嫁祸给他,看这行事作风,莫非你们窝里反了?” 苏苏:……大佬你的词汇量很丰富。 “还有你,苏教授——”他笑了笑,这回是打心眼儿里笑出来,颇有得意的色彩,“你肯定是莫里亚蒂身边的人,本来我不确定,但听你说到不愿意报警……我就明白了,所谓‘志同道合之人’?” 华生一脸懵逼:“夏洛克,你在说什么?” 什么样的人物,可以在见她三次之后,仅凭她的衣着打扮,以及行事作风,最多还有只言片语的描述,就能够推测出她绝大部分的家底? 苏苏头一次替教授感觉到了危机感。 但同时,她还有些小委屈—— “我说我心怀正义你信吗?”她幽幽地问。 福尔摩斯先生不屑地切了一声。 好吧,看起来这个反派夫人的头衔是彻底取不下来了,尽管她也没有想要要取下来。 “福尔摩斯先生,”苏苏满心佩服地说,“我在几个小时前才对一些人说,假如我对莫里亚蒂有误解的话,那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对他有正确的认识了。但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自不量力——” 她诚挚道:“拜托你以后离我男朋友远一点,我担心他有了你之后把我甩了。” 福尔摩斯:“……” 华生:“……” 苏苏暗搓搓竖了个大拇指:“大佬,稳。” 福尔摩斯:“……给我出去。” 苏苏是沉默着从221b出来的,她感觉自己被欺负了,并且再也不想来了,这地方住着的人简直是怪物,她觉得哪怕是教授本人站在福尔摩斯先生面前,恐怕也无所遁形。 然后她恍然大悟—— 所以那群替身是派这个用场的吗? 但是她觉得完全没必要啊! 既然福尔摩斯大佬已经在伦敦落地生根,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为何非要跟他正面刚啊? “嗨,小美女~”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苏苏下意识往那儿看去,旁边杂货铺里有一个漂亮的西方美人趴在柜台上,黑色长发披在身上,看上去柔和妥帖,她手托腮看着苏苏,眼睛带笑,说话时尾音往上翘着,听上去让人感到莫名舒服。她胳膊旁边还窝着一只小花猫,娇憨地靠在她身上。 “你好。”苏苏对她打招呼,疑惑问道,“怎么了?” 杂货铺里的女人把头发拢到耳后,似乎是在安慰她:“看你垂头丧气的不怎么高兴,是不是被221b的家伙欺负了?” 苏苏点头。 “不要难过~”她笑眯眯地说,从柜台里掏出一颗糖,“那家伙一天不用言语攻击人就浑身不舒服,来颗糖?” 苏苏看着她手里的糖,又看了看柜台,难道她是卖糖的?顿了顿,还是走过去拿了起来,问她:“你是这儿的老板娘?” “是的,”她沮丧道,“租金太贵了,我恐怕要从贝克街搬走了。和您这样的富裕人家可不能比。” 她瞥了眼苏苏的大衣,笑着说:“材质可真的很好呢~” 苏:“……”财迷老板娘? 苏苏无心与她攀谈,寻了个借口就想走,然后忽然被她叫住:“小姐,我想问一下……您认识——” 她顿住,犹豫了一下,明明是欲言又止的让人不耐烦的举止,但眉眼间的风情却丝毫不减。 “算了……”她摆摆手,再笑,“没事,谢谢您。” 苏苏觉得这个老板娘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礼貌地离开了。 …… 看了看天色,也是时候回宿舍了,小公主还等着她回去接呢。 至于破男朋友就让他自由地搞事情去吧……反正福尔摩斯先生与教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苏苏觉得自己不太懂他们智商高的人的世界,就让自己这么颓废地蠢下去好了。 她甚至想回头冲221b的福尔摩斯先生握握手,诚挚地说“请你和我的男友玩的开心,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苏苏曾经问过教授——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么? 现在看来,凡事都未必啊。 “苏苏,”小公主终于把仙女教母改口了,“我在这儿~” 苏苏抬起头,不自觉原来已经到了同僚的家楼下,楼上传来呼唤让苏苏精神一振,冲她笑着挥挥手,于是就看到了萝拉大大的笑容。 幸福是有惰性的—— 她没忍住给教授发了个短信:“你有没有退休的可能?等你退休了,我们可以随便去个学校里当老师,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教授的回复她还没看到,小公主萝拉就从楼上奔跑了下来,狠狠扑到她怀里,苏苏揉了揉她的脑袋,和同僚道谢,之后就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到宿舍。 路上听着萝拉一声声地说着今天在大学里的见闻,苏苏认真地和她应和,觉得小家伙不调皮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然而等她打开门打开灯进去,却错愕地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她的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 他此刻把眼神落在了可爱的萝拉身上。 苏苏不动声色地把萝拉拉到身后:“医生?” 莱克特医生抬头冲她笑了笑:“你好,苏苏。” “我不希望被催眠,”苏苏笃定道,“我现在可以控制她,不需要所谓的催眠再把她叫出来。” “你才控制不了她,”莱克特医生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对这个小家伙做什么,只是检查是必须的,我需要让第二出来。” “那么我要逃跑了。”苏苏把小公主抱在怀里,握紧身后的门把手。 莱克特医生笑:“苏苏,我说了,你控制不了她的。” 什么意思? 小公主萝拉还揽着苏苏的脖子害怕时,忽然胳膊被人扯开了,她转头,看见苏苏的表情冷下来,把她的胳膊扯开,然后把她放在沙发上,不耐烦地说:“你乖一些,否则我就吃了你——尽管苏未晚会不高兴,可是我不会介意这个。” 萝拉目瞪口呆,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莱克特医生起身,严肃地说:“第二,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控制苏苏的人格了?” 第二看了他一眼,笑:“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的事情还不少……”他顿了顿,“我那天看见你把一个学生绑进了车里。” 第二一顿,皱眉道:“别开玩笑了,你哪有这个本事。” “可是莫里亚蒂有。”莱克特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越来越像从前的莫里亚蒂了,不知道是不是苏未晚的影响……尽管我不在乎莫里亚蒂和苏未晚的未来会如何,但是……按着我和莫里亚蒂的约定——” “毕竟他确实帮我避过了不少追捕,起码我在伦敦都可以开诊所了,”他笑了笑:“所以,我想,我得阻止你继续做这些事情。” “凭什么?” “你可能没发现,”他顿了顿,“不过我想,告诉你或许也没关系,关于莫里亚蒂的打算……” 第53章 鬼知道我究竟在写什么但是 入眼的是黑暗。 仿佛被这个世界所抛弃.jpg 苏苏僵硬着神色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盖着毛毯,家里灯火全灭,一看就是某位医生强行给人看完病之后,又悠哉悠哉离开,丝毫不在乎病人内心是如何崩溃的既视感。 萝拉呢? 她□□叨着,卧室的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高兴地说:“现在是你吗?苏苏!” “是我。”苏苏听她的问话,不由得失笑,把开关打开后,房间里亮堂了起来,她对小公主招招手,“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萝拉老老实实地过去,坐在她的床头:“我很好,没有事,不过你似乎不太好……” 苏苏内心吐槽道我现在能好才奇怪吧。 萝拉顿了顿,犹疑不定:“苏苏,我想问……你莫非真的是会魔法的么?” 苏苏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另一人格吓到她了,柔声安慰:“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萝拉还有些意犹未尽:“所以你当真没有魔法?” 苏苏沉默了一下,委婉道:“我很欣赏你的想象力,不过萝拉,我没有魔法。” “好吧……”小公主失落地垂下手,然后才道,“对了,刚刚有人来拜访!” 苏苏好奇地往外看:“是谁?” “他说自己是莫里亚蒂,”萝拉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信呢,莫里亚蒂是大坏蛋,才不是这种温柔的样子。” 不,孩子,听你的描述,那有可能真的是莫里亚蒂。 苏苏穿好鞋子:“他现在还在不在,我去看看——” 没等她下床,门就被推开了,伊卡端着热水走进来,看见苏苏醒来后对她微笑。 怎么是伊卡?莫非是小公主传错了话……教授并没有来,苏苏无不失望地想着。 就在她还失落的时候,伊卡就转头对外面说:“教授,夫人醒了。” 有脚步声传来,伊卡站到一边去,有人伸手接过她手机的热水,然后从门口走了进来。 苏苏看着她熟悉的笑容,确实是他没错…… 真的看到了本人,她却觉得有点气闷。 伊卡看着教授坐在她床边,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十分识趣地带着萝拉出门了,美名其曰带小公主出去玩。 萝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苏苏,只等她略点头,她才离开,这小细节是说不出的暖心。 尤其和某个两次坑了她的教授比起来。 这点小情绪还是很打眼的,莫里亚蒂教授问她:“怎么了?之前不是吵着要见我,我来了还反倒不高兴。” 听他这么说,苏苏觉得果然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清楚比较好,于是盘起腿严肃道:“教授,莱克特医生说他是经你准许才来大胆催眠我,我认为——” 接过教授的水杯,她迅速道了声谢,继续说:“我认为,你这样是非常不尊重我的。” 爱徒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可以控制她,交给我,不好吗?” “可是你的控制,只是你自以为能控制住,”他慢悠悠解释,“而且,这样与其说是控制,不如说是压制,这样是不对的。” “或者说,你这样做才是不尊重我……”他低声添了一句,“苏苏,假如你明白,我是当真爱你……” 苏苏一愣。 他含蓄极了,似乎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既然你这样正经地向我要求,让我不要再管你的双重人格,那我必须得告诉你,出于种种原因,我做不到。” 苏苏沉默着,回答他:“但我不喜欢这样,每次知道她出现过,我就会很恐慌……” “你是否想过,自己为何会恐慌?”教授提示她,“为什么你从前被催眠时就没有这样反感的情绪?” 他这是在变相打探她的经历吗? 苏苏沉默,然后喃喃:“因为她太暴躁了……” “你们是一体的,”教授安抚她,“她太暴躁了,所以你压制她——可是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压制的不止她,还有你的愤怒,这一时的压制,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弹,连和着你的愤怒,你的另一人格的共同反弹。” 他清了清嗓子:“假如你某天起床,发现莫里亚蒂突然消失,你再也联系不上了,非但如此,你身边所有有关他的痕迹也全部消失,那么……” 她睁大眼,然后抓住教授的手臂,声音都颤抖了:“不要吓我!” 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她的头:“别怕,这些事永远不会发生的,我一直都在。” 苏苏扑到他怀里,死死地搂着他的腰,闷声说:“可是我真的很怕……她可以杀人,不仅杀一人,她甚至可以屠杀很多、很多,多到我无法想象……” “我不想发生这样的未来。” “那你应当也怕我,因为我手上就有很多的人命,多到你无法想象,尽管从不是我亲手所为……” 教授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嗯?苏苏……” 她从他怀里出来,低头思考,让才看向他,耸拉着眉毛,看上去难过的要死,她咧嘴笑——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非常爱你……甚至到了发疯的地步。” 苏苏看着他,终究还是从自己的嘴中说出了那段时光:“我在那段时间里,被人欺负的很厉害,举目无亲,也没有人帮我,这才发现,有些精美的笑容被扒下来之后,剩下的是丑陋的枯骨……” “我以前一直觉得,善良是有回报的,”她闷声说,“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我刻意忽略了很多年的事实,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一同冒了出来——爸爸并不爱我,妈妈也是,家里的妹妹也是,他们把我当成傻子。” “出国后,我有刻意地改变自己的性格,我觉得自己很聪明,因为我很快就可以学会大家的生活处事的方法,这有助于完善我的人格缺陷。” “然后我遇见了你,教授……” “你是我最好的老师。” 莫里亚蒂根据她的话,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苏苏,你说……完善你的人格缺陷?” 她茫然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有人格缺陷的?”他忽然闭嘴,然后换了个方式问她,“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有意识地去学习完善自己的人格缺陷?” 教授觉得他猜测出的结论可能性更大了:“你第一次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苏苏回忆:“是……在游泳池里,有个小女孩儿哭着说自己好累,说大家都不爱她,于是我出现了。我告诉她,不要怕,坚持下去,你会活下来的。然后她就把身体的主控权让给了我……” 教授沉默了下来。 这下, 线索终于连在一起了。 为什么苏苏会在小时候那么傻?为什么她的性格会那么明显地变化?为什么她的善恶观与是非观可以那么简单地被打碎重新建立?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快地明白并接受教授本人那骇人听闻的世界观?为什么她会有目的性地去学习并完善自己的人格? 原来是这样。 现在的苏苏,才是衍生出的第二人格。 苏未晚原本的人格,就是有暴力倾向的。 占据身体主控权的,竟然一直是衍生品。 那么“第二”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因为那些都是基于她自己的经历,而苏苏所表现出的,是经过美化的童年。 苏苏有些茫然:“怎么了?” 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抱得更紧:“我只是没想到,第二才是最初始的主人格。” “第二?”她喃喃一声,“你们居然叫她第二?可我才是后来出现的那个!” “嗯,现在我知道了。”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我忽然觉得莱克特医生的理论也不尽正确,他说你们彼此独立甚至冲突,最后总会由一个代替另一个,由一个消灭另一个,看来不会如此。” “我怎么会消灭她!”她震惊地从他怀里出来,“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莫里亚蒂教授微笑:“是的,你当然不会这么做,她也不会这么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你们竟然是为了互相保护彼此而存在。” 苏苏顿住:“保护彼此?” “我建议……”他笑了笑,“什么时候你可以克制住恐惧,和她聊一聊,或许你们不需要心理医生,可以自我完成——” 教授想了想,用了一个词:“自我完成融合。” 融合…… 和那个容易伤害自己的、暴躁偏激的人格么? 苏苏陷入了沉思。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 苏苏星星眼看向教授:“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接受莱克特医生的治疗了?” 莫里亚蒂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巧地回答:“看你情况而定。” 第54章 差点忘记更新 深秋的清晨是有些偏冷,苏苏带着小公主出门,教授不出意外地早早离开了,而她现在也丝毫不想再去干涉莫里亚蒂事情。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的麻烦也不少。眼巴巴地担心教授显然不如担心自己来的实际,颇有自知之明的苏教授这样想着。 萝拉小公主拉着她的手,高兴地说:“伊卡昨天带我去了游乐园。” 苏苏打了个哈欠,想起了昨晚伊卡确实带着萝拉出了门,没想到还真的去玩了。 “游乐园好玩吗?”苏苏温柔地问,“快跟我说说,我小时候都没去过游乐园呢。” 萝拉诧异地看着她,歪着脑袋问:“为什么?” “因为魔法界没有游乐园。”苏苏笑眯眯地刮了她的鼻子。 这回萝拉倒没有上当了,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苏苏,你不是魔法界的人,你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人。” 苏苏被她的用词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咳,伊卡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萝拉认真道:“苏苏,昨天那个人真的是莫里亚蒂教授吗?” 真的是莫里亚蒂教授吗? 苏苏想了想,还真是,但是如果依照教授本人的性格,恐怕会说—— “不,那不是莫里亚蒂教授,”苏苏笑,“我哪里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呢,那是我的男朋友。” 萝拉失望地垂下了脑袋:“好吧……” 教授还真是能吸引所有人的好奇心啊,无论年龄性别,还真是魅力无限啊。 她带着萝拉去了教室,萝拉也乖乖地坐在最后一排,穿着伊卡昨天给她买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苏苏觉得这姑娘也太幸福了点。 她瞅了眼坐在后排只露出个小脑袋的萝拉,对她笑了笑,打开了电脑,课件放映在屏幕上,她亲自动手擦起了黑板。 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的宁静,校园生活特有的宁静。 苏苏还是享受的。 按照惯例点名,她特意点了上次没来的学生,也特意跳过了安德鲁,那个没来的学生倒是乖乖地来了,苏苏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是个男生,看上去有些怯懦——甚至不敢和她对视。 苏苏心里嘀咕,她也不至于这么可怕吧。 课程照常进行着,苏苏对于这些学生的把握日益精准,倒也把课堂气氛炒的火热,她偶尔看向后排的萝拉,发现她也在认认真真地听课,然而小孩子能听出来什么东西?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这认真的模样还是让苏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个半小时的课飞快结束,有些学生上前来请求答疑,苏苏耐心地一一解答,茉莉坐在第一排看着她,冲她挥了挥手,表示中午希望可以和她一起进餐。 苏苏当然不拒绝,对她一笑,就继续替学生们答疑了。 萝拉也坐在后排乖乖等她来牵自己的小手。 一切都是平和的,只有一个人有些奇怪。 确切来说,这位同学从上课开始就很奇怪——就是那个上课不敢和她对视,还缺了一节课的学生。 苏苏琢磨着,莫非他这是要来补交假条?那也不至于这种胆战心惊的表情啊,她失笑,觉得这学生的心理素质不行啊,要不是莱特曼教授已经离开,苏苏还真想建议他去上上那位的课。 等到一圈的学生都走光了,那个缺课的学生才终于颤颤巍巍地上前了。 苏苏笑眯眯地盯着他:“有那么害怕吗。” 那学生看她一笑,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情况就很尴尬了。 苏苏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闭上嘴不说话,安静地等着他把假条交上来。 那个学生依旧害怕着不敢看他,站在讲台前两步远的地方不敢再上前,磨蹭了半天,苏苏的耐心都要被他消耗尽了,他才终于把东西交了上来。 学生伸长了胳膊,双手郑重地把东西放在讲台上,然后又飞快地退了一步。 苏苏低头看他交上来的东西,却陷入了沉默。 这小子…… 给她英镑干什么? 还这么多? 这是去卖血了? 苏苏疑惑地抬头,没忍住开口:“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贿赂我?如果是为了平时成绩,你完全不必这样的。” 她的苦口婆心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个学生畏畏缩缩地又退了一步,然后终于开口,细如蚊声,还带着哭腔:“苏教授,我就只有这么点了……” 苏苏一头雾水:“什么?” 他飞快地瞥了眼苏苏,委婉地说:“那、那天您说的……保、保护费啊……” 这个词引起了茉莉的注意力,也抬头朝他们俩看过来。 苏苏叫苦不迭,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同学,什么保护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未跟你说过话啊……” 那个学生抖了又抖,想到了教授昨天拿刀子抵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 “如果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有关今天的任何话……”她把刀尖在他的脖子上划了划,“我就废了你。” 虽然这是地痞流氓的语气! 但那真的是教授没错啊! 那个学生快哭了:“教授,拜托你了,别说了,我以后好好学数学,你就让我走吧!” 苏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到底也没问出口,叹口气:“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你走吧,哦对了——” 那学生急切离开的步子顿住,又回头颤颤巍巍地瞅着苏苏。 苏苏感觉自己也是莫名憋屈:“你——把钱拿回去,老师不要你的钱,你的平时成绩我会就事论事,不必交什么保护费的。” 那学生一瘪嘴就要哭。 苏苏无奈扶额:“好好好,你走吧……” 这样,才终于让这学生如获大赦地离开了。 旁边的茉莉看的目瞪口呆。 “教授,你是怎么了他?”茉莉没忍住问道,“他可是我们班出了名的霸道。” 苏苏皱着眉,她确实发现这个学生心术不正,但鉴于她与这学生非亲非故,而且他也并没有影响她的课堂,因此一直被她无视来着,谁知道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苏苏摊手:“随他去吧……” 她冲后排的萝拉招招手:“来,我们去吃饭了。” 这一天才算有惊无险地度过。 这事被她暗暗记在心里了,总觉得和某个她不喜欢的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还在为此事忧心的时候,晚上却没想到教授会再次拜访她的小宿舍。 对于这点她倒真没想到—— “教授?”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的人,“我以为你最近会很忙呢!” 教授挑眉,还没回答,就听见萝拉兴奋地问:“伊卡也来了吗?” 然后她就突然被举起来,就这这个姿势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了笑盈盈的伊卡。 “嗨,萝拉,想和我出去吗?”她邀请道,心里泪流满面,没想到有生之年难得主动对他人发出约会邀请,对象竟然是个孩子。 萝拉当然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苏苏却觉得这都在教授的计算之中,看着坐在沙发上越发稳重及深不可测的教授,她真是感慨万千。 走到沙发那儿落座于他身边,苏苏随意往他的电脑瞥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是——” 教授似乎挺高兴的:“对,这是你那天回家时遇到的几个人。” “看出来了……”苏苏喃喃,替身们又是在她曾经的家里,还是坐在圆桌上,只是这回显得严肃了许多,比起上次的随性,感觉个个都更像教授了。 教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上次你不小心碰见他们时多说了几句,没想到效果显著。” 确实,这些人真的很像教授。 苏苏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要做什么?” “你猜?”他又下意识逗她,没等苏苏怨念地瞪他,就先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备用,但真正面对外界时,我只需要一个人。” 苏苏猛地抬头:“难道你要从他们中选出你合意的‘莫里亚蒂’?” “不,”他否认,“他们要自己选,至于最后落选人的下场……” 苏苏想到了她那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到的那些刑具,又想到了她当时玩笑般说“团结友爱”时,他们那怪异的表情。 教授兴致勃勃地问:“来,你更看好哪个?” 苏苏干巴巴地回答:“我、我哪知道……为什么问我?” “就上次来看,”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认为你对他们的评价十分中肯,特来征求你的意见。” 好吧…… 她深呼吸了一轮——既然决定了对莫里亚蒂的感情,那么就得爱他的全部。 她专注地盯着屏幕,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人:“他。他最像你。” 是说她对莫里亚蒂教授有误解的那个人。 莫里亚蒂温柔地对她笑:“乖。” 苏苏觉得这是在夸奖她终于肯摒弃那套善良派价值观了。 第55章 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入教授放在一旁的耳机中,莫里亚蒂似乎对他们交谈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只端详着几个人的神色。 苏苏和他一起看了一会儿,却觉得场面诡异无比,干脆和莫里亚蒂交谈起来:“他们在聊什么?” “谁知道,反正是什么计划吧。”他笑,“每个人设计一个计划,最后成功的人,可以作为莫里亚蒂的真正替身。” 她鬼使神差问了句:“计划?” “我的要求是——”他瞥了眼苏苏,笑,“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但不能暴露莫里亚蒂这个名字,如果有谁被警察或者福尔摩斯先生逮住,那就自尽去吧。” 他又补了一句:“刮花脸之后。”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苏苏没忍住,“你平常不是都瞒着我吗?” 莫里亚蒂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觉得这可以帮助你早点接受第二。” “不要叫她第二,”苏苏不悦地拂开他的手,嘟囔,“也不要摸我头。” “噢,那你还有哪里是我能摸的?” 苏苏脸一红:“你流氓!” 爱徒你—— 莫里亚蒂沉默,然后开口:“其实你还是很期待的,对吧。” 苏苏疯狂地摇头:“不不不!” “那不如……”他突然伸出手,又缓缓抬起,然后顺着她的背,往上—— 苏苏猛地弹开,脸红的能滴血,结巴道:“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去和她谈谈!你不要进来!也、也不要做什么事!那、那都不一定是我本人的!” 其实他还真没打算现在就做什么事,只是想逗逗她而已,不过看她这反应,好像还真挺期待的! 总之苏苏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自己为什么这么怂!为什么这么怂! 她的内心在咆哮,却冷不丁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还真是笨死了,不愧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男朋友的人。” 苏苏立马反驳:“说得好像你有一样!” 然后她立刻捂住了嘴…… 这是苏苏第一次不设防地和她交流。 “喂,怎么不说话了?怕了?” “我……我没有……” 其实这画面相当诡异,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拉扯着,一会儿面前是她的房间,一会儿眼前又成了黑黢黢的地方。 然后她祈求道:“我们可不可以在里面说?我实在不想——” 于是她就立刻被扯进了那个黑黢黢的地方。 人格分裂者是如何与对方交流的? 她看了那么多书,终于自己体会了一把。 “你……你这些年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吗?”苏苏干巴巴地说,“这儿好黑。” 第二没有回答她,苏苏却莫名知道她就在自己对面。 “这儿不黑,”她冷冷地说,“我看的很清楚,正如你所说,我适合在黑暗中生存。” 苏苏沉默了:“对不起,占据了你那么多年的身体。” “我接受了你的道歉。”她回答,然后笑了,“但是我觉得你更适合生活在外面,你比我会生存。” 苏苏急切道:“我是怕你伤害自己!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游泳池上来之后的几个月里,一旦你占据主控权,就一直想要自杀!” 第二咒骂了一声。 “所以……”苏苏叹口气,“其实我更愿意活在你里面……偶尔被你发现存在时鼓励一下你就好了。” “我知道,”她声音依旧冷冷的,“我也想过,要不要从你手里把身体夺过来,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了。” “除非保持着极度的愤怒,否则我不能长久地控制身体,”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你习惯性地压制我,而我也习惯性地沉睡。” “说到底,我是被你磨得没脾气了……”第二喃喃自语,“或者说,我被你那些好心磨得没脾气了,可笑,我偶尔还会觉得你做的很对。” 她最后说:“这大概就是融合……莫里亚蒂所说的,融合;莱克特医生所说的,融合。” “我要被你吸收了么?”她反问。 苏苏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确实有大量阅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只是为了能够成功压制住第二,最终目的就是希望她可以不那么狂戾,说到底,这不就是让自己和第二融合么? “对不起……”苏苏只能道歉。 “没必要。”第二回答,“是你说服了我,我和你想法一致了,自然就越来越依附于你,但说到底,你却没有被我说服,所以我才还有意识在吧。” 苏苏茫然:“你是说……我需要被你说服。” “也不必,”她突然语气嘲讽了起来,“被莫里亚蒂说服也不错,毕竟我也觉得莫里亚蒂那家伙非常值得人追随。” 可你的语气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啊……苏苏心想。 第二沉默着,苏苏也无话可说,她甚至想着要不就这么结束吧,还在琢磨在这个尴尬的场合中的告别语句时,第二又说了一句话。 “好吧,刚刚是骗你的,我觉得莱克特医生更有魅力。” 苏苏诧异:“什么意思?” “假如我有感情……假如我配得有感情,”她低声说,“假如我配得有像你对莫里亚蒂那样的感情,那么,我想将它全部倾注于汉尼拔莱克特之身。” 苏苏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是……在表白?! “我有预感……”她沉默着,“下一次的沉睡,将是我最安宁的沉睡,安宁到完全无法再有自己的意识,而是融入在你的思维中,完善你对某些方面的理解。” 苏苏默然:“其实你可以试着控制身体……” “不,”她否认,“已经晚了,苏未晚,已经晚了,我接受了你,发自真心。” 她笑:“你说,这是不是在胡闹?你喜欢着莫里亚蒂,我却喜欢着他的对头,那个疯狂的食人魔。” 苏苏没忍住否认:“不,他的对头是福尔摩斯先生。” 第二似乎被她噎住了。 “其实,那个福尔摩斯先生也不过如此,”第二嘴硬道,“他看的穿你的外在,却看不见你的人格分裂,不是么?” 苏苏无奈:“人无完人嘛……” “瞧,”第二开口,“就是这种价值观念,我觉得福尔摩斯不过如此,但是你觉得他已经足够优秀,而我不能坚持自己……因为我……认同你是对的。” 苏苏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她吩咐后事。 “假如,你可以遇见莱克特医生……” 第二缓缓走入突然出现的聚光灯下,声音是她的声音,苏苏终于看见了她——但这形象却让她无比震惊。 第二的模样,依旧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儿,穿着可爱的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可爱至极,比小公主萝拉还要可爱。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动了—— 这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第二的控制权。 她发觉自己走出了房门,走到了客厅,莫里亚蒂抬头看她,先是微笑,又皱了皱眉,警惕道:“第二?” 都说了不要叫她第二—— 苏苏呐喊,可惜教授是听不到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假如,你可以遇到莱克特医生,请告诉他……谢谢把我唤醒。” 第二的表情,她是看不见的,但是能看到的,是莫里亚蒂教授黑了一层的脸色,以及古怪的语调:“不许用这身体说这种话。” “苏苏,”她突然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下定决心与你融合么?” 苏苏喃喃地回答不知道。 “因为我从莱克特医生那儿得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莫里亚蒂教授在为你准备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我相信莱克特医生不会为我准备……我想你值得更幸福的。” 莫里亚蒂教授的神色略有些紧张,听她话说完都没有提及是什么事,才松了口气,转而问她:“你要与苏苏融合?” 她点点头,然后道:“反正都只是时间问题……苏苏的人格越来越坚强,非但如此,也越来越包容,我想这其中有你的功劳,莫里亚蒂教授,如果不是爱上了像你这样的人,恐怕她一生都会死不悔改地善恶分明。” 这点苏苏得承认…… 确实,是因为她一步步接近教授,才慢慢改变了自己的善恶观念,甚至在受到委屈之后,想到的是依赖于莫里亚蒂,管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莫里亚蒂教授倒是不谦虚:“嗯,我知道。” 苏苏感觉自己的嘴角扯了扯,第二笑:“不如我帮你们最后一把……?” 苏苏愣了愣,却突然看见教授皱着眉头的脸在眼前放大。 不不不这难道是要—— 等唇上真切地感受到两片柔软,她才恍然意识第二刚刚打算做什么,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腰间的手收紧。 她的唇瓣同样被两片柔软轻轻蹭了蹭,眷恋无比。 这一声叹息和她那么靠近…… 又有熟悉的声音从她嘴边的柔软轻轻传来。 “好吧,这我确实没有预料到。” 一张一合之间,她感受到怀抱越来越紧,连带着唇瓣也被体贴地照顾…… 不, 她闭上眼睛。 这她无法拒绝。 第56章 [番外第二的时光2] 第二觉得,在这灰暗的时光里,她除了有幸认识苏苏——那是她的衍生人格,另一件幸事,就是可以与汉尼拔·莱克特相识。 其实,她忘记了初见时自己是怎么把这位医生狠狠摁地上虐待,事实上,这件事也是她在后来与医生的相处中听他提到的。 说来惭愧,最开始,她只是觉得莱克特医生……符合自己对父亲的一切幻想。 优雅,体贴,温和,才华横溢。 当第二看着这位心理医生的笑容时,她认为永远无法控制住自己对他的崇敬与迷恋,那越来越浓烈的情感,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第二想,假如可以一直和医生在一起,那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可这就意味着要夺取苏苏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不愿意这样做。 苏苏很乖,她一直在努力地生活着,努力地融入环境,思考着自己的生存方式,事实上她完全不必这样做。 其实,假如苏苏当时放她不管,也是可以的,毕竟她就这么死了……也是可以的…… 说不定她的死至少还能把那个表妹拖下水? ——其实她真的很胆怯,不愿意努力又怕麻烦,还怕受到别人的鄙视和伤害。可苏苏要坚强很多。 非但如此,即使忽略了是苏苏当初救了她这一原因,现在让她代替苏苏活下去,去面对这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 她的选择更多是毁灭—— 看不惯的都去死好了! 苏苏证明了她是适合生存在这个社会中的那个人格,同时,苏苏也改变了她的观念。 尽管是这样,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执念,而这些执念在莱克特医生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莱克特医生完美地把她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他是优雅,是高贵,是力量,是邪恶,也是真实。 起码比那个爱设计一环套一环的情节的莫里亚蒂要好多了。 在苏苏还留学于s学院的那段时间。 有一次,她目睹了莱克特医生在他的诊所里的一场盛宴,她兴奋得整个人都如同在火上一样。 莱克特医生解决完一切,过程中完全忽视了这位目光灼灼的女士。 他最后擦了擦嘴,对她笑了:“想要?” 第二觉得他浑身都是魔力。 “可惜你只是一个衍生人格,”他叹息着摇头,“假如你可以长大,然后杀死那个主人格,我会邀请你参与到我的晚餐中来。” 第二和苏苏不同,她的思维偏负面,因此她立刻就发觉到了莱克特医生的真实想法——她想利用那个死去的人格来攻击莫里亚蒂。 她觉得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不舒服,先不说自己并不是他口中的“衍生人格”,而且她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的价值还与别人挂钩。 她当时高傲地扬起下巴:“医生,我对你的晚餐没有丝毫兴趣。” “哦,”他颇为淡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那把苏未晚叫出来,我要和她谈。” …… 第二对他一点法子都没有,因为医生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没有任何筹码,像是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 但她有种疯魔的迹象,尽管知道讨不到什么甜头,还是十分积极地回应这个疯狂的心理医生。 她差点以为这一切会永远持续下去。 当时她看见莫里亚蒂的尸体吊在那个职工宿舍里,并且浑身燃烧着腾腾的火焰,她感受到苏苏那一瞬的心如死灰,但是她不在乎,她觉得很高兴。 这意味着莱克特医生赢了,但是同时还有一种心态是,她开始怀疑,会不会因为莫里亚蒂已死,所以莱克特医生把她的价值彻底视为零……然后离开她,或者是吃了她。 比起被遗弃,第二觉得还不如被他吃了。 但事实证明,她终究不懂莫里亚蒂和莱克特医生之间的交流,医生没有吃了她,也没有离开她,反而——尽管他不承认,但他确实是仓皇地逃了,仿佛她的存在不能影响到他任何决定,这结论让她气闷。 “我奉劝你,”莱克特医生最后和她所说的是非常冷漠的句子,“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你对我真正的身份一无所知。” 第二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梗着颈项顶嘴:“不就是食人魔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不怕我吃了你?”莱克特医生笑着问她,和她习惯的那个笑容一样的优雅。 第二表示无所谓:“我不怕。” 但是这几乎是暧昧的恃宠而骄的语气了。 于是第二又补了一句:“你不会吃了我,毕竟我不只是我,我还是苏苏,莫里亚蒂不会放过你的。” 她解释了很多,但是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但是她这种话,无疑也是在承认苏苏的地位,她也认为苏苏是更强大的人格。 后来莱克特医生离开了…… 第二觉得…… 假如她再强一些就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像莱克特医生那样,能够控制自己的愤怒,这样她就有自信和苏苏一夺主控权。 其实事后想想,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实际,莱克特医生是值得载入史册的变态,她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 她觉得自己又死心地睡去时,没想到她再醒,却是苏苏把她唤醒的,苏苏居然主动退让出了主控权。 等她站出来时,才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 她觉得这些没什么,毕竟这就是人性,但对于一心沐浴阳光的苏苏来说,确实是很难承担的。 那么……她就去保护苏苏吧,就像当年在游泳池里,苏苏站出来替她坚持下去,终于从汪洋大海的中央游到岸边一样。 她觉得,假如让她在莱克特医生和苏苏之间选一个,她还是会选择苏苏,毕竟这个小呆子已经那么努力了,她值得得到幸福。 ……她没想到的是,苏苏这些年也怀着同样保护她的心情,努力地学习替她生活。 再次见到莱克特医生时,他似乎受了伤,但丝毫不损他的气度,但一旁的莫里亚蒂也同样亮眼,彬彬有礼又温和,这二位可真是上品绅士。 然而事实是,一个是变态,一个是禽兽。 她觉得莫里亚蒂还是有点用处的,毕竟他都打算替苏苏去惩罚那些个坏人,他的势力似乎很大,眼神中的疯狂隐藏的极深…… 第二觉得苏苏一定发现不了。 毕竟她连自己课上的人不尊重她都看不出,那个猥猥琐琐的家伙上课总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苏苏,她早就发现了。 小小教训一下应当不成问题吧…… 第二拎着刀子把这小子狠狠威胁了一顿,还把他绑在一个废弃仓库饿了三四天。 只是她还没把这小子怎么样时,莱克特医生却又来了。 “把那个学生放回去吧,”莱克特医生冷淡地说,“莫里亚蒂委托我替他治好苏未晚的病,也就是——” 第二抬头,讥讽:“你要鼓励苏苏杀死我?” 他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还真是……冷漠。 她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和莫里亚蒂不是死对头么?” 莱克特医生却无奈笑了:“第二,你知道为什么你无法越过苏未晚的主控权么?” 她本身也没打算…… 第二垂下眼,她不想伤害苏苏。 “你太过偏执了,”莱克特医生感慨,“这种偏执的风格,像极了以前的莫里亚蒂。” “只是你看,莫里亚蒂如今也圆滑老辣了不少,”他笑着,“没有永远的对手,我永远不会有死对头这种关系的人物存在。” 第二沉默。 “你如果肯变通,”他惋惜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定会很优秀的,可惜你现在没有时间了。” 你为什么和一个孩子谈变通?第二恍惚地想。 “把那个学生放回去吧,”莱克特医生微笑,“苏苏如果沾上这种事,莫里亚蒂的下一步可就要麻烦很多了。” 她没忍住问:“什么下一步?” 莱克特医生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第二慢慢瞪大了眼睛,她心里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要嫉妒疯了。 莫里亚蒂实在为苏苏准备了一个很不错的圣诞礼物,苏苏一定会喜欢的。 她抬头看了眼莱克特医生,后者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微笑,所有所指:“我也认为莫里亚蒂疯了,毕竟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第二觉得自己心彻底凉了…… 嗯,医生把距离控制的刚刚好,丝毫没给她误会的机会。 遇到这样的打击,她头一次没有退缩,而是像苏苏那样思考着。 ……既然她不会幸福,那把机会留给苏苏吧,她会幸福的。 第二终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这么下了决心之后,仿佛一切都不那么困难了,她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放弃抵抗苏苏的世界观对她的影响后,她慢慢学到了苏苏的一切。 她仿佛可以看见这个小呆子的思维。 第二感到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那个一根筋的小女孩儿,如今……苏苏已经可以处理那么复杂的事情了。 苏苏真的在努力。 ……唉,让医生失望了。 她一直到最后,还是没能伤害苏苏,成为威胁莫里亚蒂的筹码。 “总之,”她对苏苏说,“还是谢谢莱克特医生把我唤醒。” “假如可以遇见他……代我道谢吧。” 苏苏震惊地盯着她,仿佛是在为她痛心,这想法可真是太要不得了…… 不过没关系。 等她这一觉睡过去,苏苏就会变成一个完整的苏未晚了…… 第57章 【年底了,也要完结了,看盗文的朋友你回来吧,支持一下正版,权当献爱心了……作者菌已经穷的吃不起食堂了】 这事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出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苏苏偶尔会询问教授究竟在准备些什么东西,毕竟在第二离开之前提了这件事,还是用那么艳羡的语气。 她的询问没有得到答案,教授却似乎对此完全不知道似的,三缄其口,无论苏苏怎样问,他都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她,愣是不给答案。 苏苏讨不了好,嘟囔着抱怨也就不再提此事,心里的期待和好奇也愈发旺盛。 嗯……不过,如果非说发生了什么大事的话,那大概就是福尔摩斯先生的横空出世吧。当然,对于苏苏和莫里亚蒂教授来说,这位算是熟人了,但是对于公众,却不是这样。 她给学生们做着随堂小测验,苏苏自己却翻看起了报纸。她其实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只是今天经过学校的书报亭时,看见了福尔摩斯先生的侧脸出现在了报纸上,她一时好奇就买下了。 “大侦探福尔摩斯先生,绝佳的头脑,神乎其技的推理,恍若旁观了一场凶杀案的发生,永远能够精准地指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苏苏感慨,这群记者还真是夸人高手,福尔摩斯先生占据了这么大的版面,看来是彻底地“走红”了。 苏苏想到那个大长脸的侦探先生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而无话可说的样子,就不由得幸灾乐祸。 “阿嚏!” 福尔摩斯先生揉了揉鼻子,看着楼下的记者,一对眉头死死地皱着:“又来了,这群讨厌的记者。” 说着,他和自己的挚友兼助手自顾自从楼梯拐角处跳了出去,根本不从那些人面前经过。 ——事实证明,福尔摩斯先生根本不会真正地面对记者。 苏苏还在翻看着报纸,发现了有一行小字写着约翰华生医生博客地址,据说福尔摩斯先生大部分的探案故事都在上面,苏苏很好奇,就掏出手机搜索着…… 然后她就成功被华生医生的故事所吸引住了。 讲道理,虽然侦探先生本人不那么和善,但是在博客文字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可爱之处的嘛,比方说……呃,不知道太阳系有几颗行星? 不不不不会吧! 然后她还是不厚道的笑了——你也有今天。 当她对着手机闷声笑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教授的短信,内容也与前几天一样,通知一下他老人家心情很好地又来接她下班了。 苏苏好脾气地回了一个“我很惊喜你来接我,不过我得去宿舍拿点东西”,她还有一些小东西在宿舍,需要去拿一下。 教授那边颇为惜字如金地回了个yes. 苏苏放下手机,看着报纸上的家伙,不由得感慨——谁曾想到,她的男友正在和这位大侦探斗智斗勇中? 世界很玄幻,但也很精彩。 她笑弯了唇角。 假如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等她打开了宿舍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家伙手插兜环顾她的小宿舍,只是小宿舍已经人去楼空了。 苏苏无奈地叹口气:“莱克特医生,你……” “哦,你回来了?”他转过身,温和地微笑,“听说你的人格分裂症痊愈了?” 苏苏顿了顿,提到这个话题,她总感觉到有一股难过,或许是继承了她的感情吧…… “嗯。”苏苏轻声应着。 莱克特医生似乎感觉不到她的低沉,继续笑着说:“那可真是奇迹,人格分裂症原来还可以痊愈?” “你什么意思?”苏苏的声音高了起来。 莱克特笑:“我想,或许我有权利对我的病人复诊?” 又是催眠—— “我不!” 他却冷冷地打断了她:“由不得你。” 一声响指传来,这是个非常熟悉的讯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莱克特医生看着她倒在地上,没有动手扶她,这天气早已入冬,地上很冷,她躺在地上应当不会待多久的,只是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你会感冒的。”莱克特医生提醒道。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他依旧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语气也温和了起来,轻轻喊着她:“第二?” …… 没有人回答他。 他温和的表情终于慢慢归于冷冽。 在校外等着苏苏的某人同样没有闲着。 莫里亚蒂教授看见稀稀拉拉的学生在校园里穿梭着,有些人出了校门,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站点没有那么多人,其中有一个带着鸭舌帽,佝偻着身子对着他的车子,坐在驾驶座的伊卡正在逗小公主萝拉,自然没注意到那里。 莫里亚蒂关注他的原因是—— 那个人是个小偷,他刚刚动作很快,迅速拿到了那个学生的钱包。 当然,这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于是他只是看戏似的盯着那边。 然后公交车来了,那个学生上了车,而那个小偷忽然抬了头,朝莫里亚蒂这儿看了一眼,忽然微笑。 莫里亚蒂眯起了眼睛, 那个小偷……和他长得很像啊,而且还不在他的替身候选人之内。 然后非常凑巧的是,另一辆公交车也来了,那个小偷对莫里亚蒂嚣张地一笑,然后上了车,慢吞吞的大家伙启动了引擎就要离开。 “伊卡,”莫里亚蒂拍了拍驾驶座的座位,说,“走,跟上那个公交车。” 伊卡反应很快,迅速地驱动了车子就要走,倒是坐在副驾驶的萝拉诧异地回头看着他,怯怯地问:“教授……我们不等苏苏了吗?” 莫里亚蒂看着她,对她一笑:“不要急,我们待会儿就回来,我现在和苏苏说一声。” 萝拉还是有点怕他,尽管他看上去很是温柔,听到他答应会和苏苏说,于是轻声“哦”了一声,就老老实实地转过头。 伊卡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公交车后面,缓缓离开了h大学。 倒是刚出了校门口的茉莉诧异了。 那辆车是平常来接苏教授的,但是她刚刚还在和苏教授打招呼,而且教授说她要回宿舍一趟啊……宿舍离大门很远,即使她去了宿舍立刻折返,也不可能比她先到门口才对……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想到苏教授平时和蔼可亲的笑容,还是扭头重返了校园。她咬着下唇,无论如何,多做总不会错。 而苏苏此时已经被莱克特医生转移到了沙发上,他站在她面前,看着眼前的姑娘睡得香甜的模样,心情有一瞬的恍惚。 “第二?” 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但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人回答他。 其实他也该想到,毕竟莫里亚蒂都亲自和他说“苏苏现在不需要心理医生”了,难不成还能出什么岔子? 但是……他所命名的那个人格,就这么不见了么? 第二呢? 苏苏睡的很香,他沉默着盯着她,足足有四五分钟。 一声响指,苏苏感觉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感觉胳膊有些疼,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但是一抬头,看见莱克特医生深沉着表情盯着她,这副样子她从未见到过。 苏苏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莱克特医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无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非礼你么?” 苏苏有些尴尬地松开胸前的手,仔细想想也是:“我、我下意识就……” “你从前可没这样的下意识。”莱克特医生笑,总算是恢复了平常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顿住了,苏苏从前没有这样的下意识,是因为她不明白何为恶与龌龊,其实她这是正常的反应,只是如今她明白了而已。 嗯,第二的功劳,一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想,但是他似乎只能从这些小细节推测出那个人格的去向了。 “恭喜你,”他收拾了心情,微笑道,“你痊愈了。” 苏苏点点头:“医学史上的奇迹?” “谁知道呢。”他摇摇头,“大多数的病历的最后结果是并存的,个别是一个干掉了另一个,导致主人格神经失常的,但是融合在一起的情况……确实不多见。” 苏苏若有所思的地点头,看着莱克特医生似乎要走,想到了第二最后的那句话,于是她站起来叫住了莱克特医生:“医生!” 他回了头,笑容亲和又疏离,苏苏没忍住感慨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眼神这么可怕。 “那个……”她顿了顿,“她说,谢谢你把她唤醒。” …… 哦,不客气。 他转过身准备走,这句话却又拉扯住了他。 “她说,谢谢我?”莱克特背对着苏苏,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不客气,她能这么想,倒是让我很惊讶。” 苏苏没忍住问:“惊讶什么?” “我以为她会恨我。” 莱克特医生重新转过身,然后看着苏苏:“你确实不需要心理医生了,我以后就不来叨扰了……希望你以后也可以稍微仔细一些,这样可以免得再次被我催眠。” 苏苏诧异地盯着他。 莱克特医生再次看了看她的小宿舍,微笑:“你就没发现,这儿有什么原来没有的东西么?” 有什么原来没有的东西? 苏苏愣了一下…… 她盯着玻璃茶几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头,这是一挂水晶吊灯,发着幽蓝的光。 “这灯——” “是的,”他提点道,“我每次的催眠都是如此,有些东西你没注意到时,往往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他指了指吊灯:“比如这种光,是有助于人放松警惕的,接下来就是引导被催眠者的注意力,然后……” “等等,”苏苏大胆地说,“你这样和我讲原理,那我是不是可以也学习?” “不,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防范,免得我下次……”他顿了顿,“免得我下次催眠你。”万一什么时候他不死心,打算再来试探一下第二的存在呢? 谁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死心,又为什么会想制止这种不死心……总之,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你要学习的话,我也无所谓。”莱克特医生耸耸肩,半是讽刺半是安慰,“毕竟你可是被催眠了那么多次,有了切实的体验。” 苏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对我是没用的,”他指了指灯,“我知道它的存在。” “那——” 忽然,门被叩响了。 莱克特医生一挑眉:“不如你试试这个人?” 可万一门外是莫里亚蒂教授的话,她可能会被打死。但是假如成功了呢?那是不是非常地刺激? 好吧,偶尔作死一次也没关系。 她不放心地看了眼莱克特医生,叮嘱道:“你一定得帮我!” “嗯。”他敷衍地回答。 苏苏整理了一下衣服,迈开步子,去打开了门。 第58章 进来的人是茉莉琥珀。 她探着脑袋,看到来开门的人是苏苏才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就有些窘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么莽莽撞撞地跑来会显得有多奇怪。 “茉莉?”苏苏惊讶地睁大了眼,“怎么是你?” 被她一问,茉莉更加局促:“呃,苏教授……我、我就是随意来看看。” 苏苏感到好笑:“别紧张,进来吧。” “噢,好。” 茉莉有些拘谨,跟着苏苏进了小宿舍,莱克特医生不知何时已经躲起来了,她若无其事地给茉莉倒了一杯水,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 “我问了楼下的宿管。”她接过水,沉吟一下,解释道,“其实……呃,是因为我今天出学校的时候看见平常接教授的车子自己开走了,所以担心教授出了什么事……” 苏苏想到了莫里亚蒂教授和伊卡。 “我平时比较关注教授,所以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苏苏表情微妙:“比较关注我?” 茉莉懵懵懂懂地点头,丝毫不觉这是什么大事,不过在苏苏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你——”她叹息,教育道,“虽然喜欢老师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毕竟我也喜欢我的教授,但是我的性取向是男。” 茉莉大惊:“不不不教授你误会了!” 苏苏被她的反应逗笑。 再说另一边的莫里亚蒂教授。 此时他已经下了伊卡的车,径直往那个公交站点去,如果不出问题的话,还有两分钟,那班小偷坐着的公交车就会停靠了。伊卡则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走,开始联系人关注这边的动向以及一些随时待命的打手。 果不其然,还没几分钟,莫里亚蒂教授就看见了那辆车的轮廓。 车子停靠在路边,他跟着几个人一起上了公交,随意瞥了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坐在后排的戴着鸭舌帽的小偷。 公交车上人们上上下下,最后开动时却就那么几人,莫里亚蒂坐在后排,和那个小偷隔了两个座位。 他撑着脑袋,偏头看了一会儿,笑道:“别紧张,我就是看看你的脸。” “呵,”他冷笑,“我可没紧张。” 说着,便毫不畏惧地抬了头,直视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看清楚之后,就收回了目光,语气温和却没有起伏:“莫兰让你来的?” 小偷皱了皱眉,鄙夷:“是莫里亚蒂教授让我来的,而莫兰——你不就是莫兰么?” 他一挑眉,想明白了莫兰的打算。 这是想要借着大家都没见过莫里亚蒂本人,所以干脆偷梁换柱,自己顶上莫里亚蒂的名号? 忒他妈恶心。 当然他不会这么表现出来,而是颇有兴趣地一挑眉,继续和这个杀手你来我往,轻声问:“莫里亚蒂教授就让你来偷个钱包?”语气里大是遗憾,似乎在可惜大材小用。 通常来说,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总是想得到更好的机会以大放异彩,莫里亚蒂估量着这个年轻人也不会出其左右。他语气里尽是可惜:“你也不用太难过,过几年总会出头的。尽管莫里亚蒂教授身边高手如云,或许以后机会会越来越少。” 小偷怎么样也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按照他原本的猜测,这个“莫兰”在见到和自己相貌如此相似的人时,至少会吃一惊,然后问上几句话吧!威胁、利诱之类的才是正常套路。 可莫里亚蒂如果按照套路出牌,他就不是莫里亚蒂了。 想到这儿,小偷有些憋不住:“你……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莫里亚蒂佯装思考,然后皱着眉头不解道:“我需要问什么吗?” “问我为什么在你面前去偷东西啊!”他这语气稍稍大了些,前排的乘客不动声色地起身坐到更前方了,这倒也不错,给二人提供了更好的交流空间。 莫里亚蒂做顿悟状,这才笑眯眯开口:“为什么在我面前偷东西?我来告诉你答案,这一切都是‘莫里亚蒂’的阴谋。” 小偷谨慎道:“你什么意思?想离间么?” “事实如果不是如此,那么我的离间也没有什么用。”他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接着竟然有人过来了,直直地走到莫里亚蒂面前,坐在他们中间,然后刀子突然就伸出,轻而易举地捅进了尚在震惊的小偷的胳膊里,霎时便流了许多血,小偷的脸都白了。 “要我说,‘莫里亚蒂教授’未免太过不厚道,他明知道我这人疑心重,而且身边常常带着好几个人保护我,却还是派了你过来,你说……你这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教授似乎在认真和他解释,“不过你下手还是很利落的,毕竟那个学生都没发现,是吧。” 这分明是嘲讽——普通的学生发现不了,他老人家却轻松看透一切,言下之意,小偷先生你技止此耳。 委婉的语言,优雅的行为,温和的态度,这些特征让他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莫里亚蒂教授”口中那个愚蠢疯狂的莫兰。 难道他真的被耍了? 而苏苏此时已经按照莱克特医生的指导,一点点把茉莉成功催眠了。 她伸手抹了把头上的细汗,长长地舒了口气。 “对自己学生都下得了手,”莱克特医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容意味不明,“不愧是莫里亚蒂教授的爱徒。” 苏苏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老实坦白心中的打算:“茉莉见过教授,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我和教授的关系,这样是给教授留了个漏洞,所以……” “你莫非想利用催眠来使这位小姐忘了有关莫里亚蒂的事情?”莱克特医生一挑眉,“野心倒不小。” “那有实现的可能性么?”苏苏问他。 莱克特医生点头:“当然,一个人被催眠之后,任何事都做得出来,即便是去杀人也可以。” “我不想让茉莉杀人,”苏苏看向睡着的茉莉,“知道太多,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她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当初莫里亚蒂如果有这份怜惜的心,恐怕苏未晚这个人就彻底落在他手里了,那么现在第二一定是掌握这个身体的那一个。 他愣了愣,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有关第二的事情。 “医生,”苏苏认真道,“你要帮我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由于走神走到第二身上,莱克特医生精神有些恍惚,随口敷衍道:“我很荣幸。” 按照莱克特医生的说法,让她忘记那么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是暗示就好了。人常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脑中可以清晰浮现出一个人或物的外表和属性,但是却突然忘记了那个名字,其实这也是暗示的一种,只是这个并非人为。 苏苏按照莱克特医生的步骤慢慢把茉莉唤醒,茉莉没有睁开眼睛,却已经坐直了身体。 说实话,这场景有点可怕。 苏苏咽了口口水,柔声道:“茉莉,你认识莫里亚蒂么?” 她皱眉,摇头,缓缓道:“不认识。” “那……”苏苏想了想,继续问,“苏未晚教授有男友吗?” 茉莉这才点头:“是的。” 好吧,看来她对莫里亚蒂教授的印象全部停留在“苏教授的男友”上,苏苏松了口气,笑着说:“那么,你记得吉姆吗?” 她点头。 苏苏慢慢引导她:“现在,你的脑中慢慢模糊了对这两个人的印象,苏教授其实没有男友,而吉姆的长相……你是不是想不太起来了?” 莱克特医生在一旁观摩,觉得苏苏确实有点天赋异禀的兆头,瞧瞧,他从头到尾可没帮多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久病成良医?自己被催眠的次数多了,所以更加知道如何引导一个被催眠的人? 无论如何,他觉得苏未晚这半专业的家伙,还是很有天分的,假如是第二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苏在忽悠着学生,莫里亚蒂教授则在忽悠着莫兰派来的小偷先生。 “你流血了,啧,”莫里亚蒂教授看着他的胳膊,一脸的心疼,“很疼吧?不要怕,你把钱包还给失主,就不会再疼了。” 谁知道哪个字触及到了捅他刀子的人,小偷觉得他手臂上的刀子更深了几分。 他疼的直冒冷汗:“可是,可是我现在上哪里去找那个学生!” 莫里亚蒂认同地点点头,惋惜道:“所以,你只有再更疼一点了。” 有没有被“莫里亚蒂教授”耍,小偷目前还不确定,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是被眼前的这家伙耍了。 什么嘛,分明是个可怕的人,为什么在别人嘴里却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难道那么多人都在耍他? 想到自己在出来前询问了许多前辈,结果依旧与事实不符了,他就觉得心情更加复杂,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没见过真正的莫兰么? ——大家见过莫兰,但是大家没见过莫里亚蒂。 一个完美又神秘的统治者。 当然,此刻的小偷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莫兰先生,”他只好屈辱地尊敬道,“拜托您放过我……这实在太疼了。” “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你,”莫里亚蒂坦然接受了他李代桃僵的称呼,沉吟道,“你总得给我展现出一些个人的价值,比方说,你除了这张脸和这身废物似的手段,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惊艳的么?” 被直白地点出自己是个“废物”,还无法反驳、无法反抗,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憋屈了,但是自始至终都还没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因此只无奈地说:“我有钱……这些年家里给我的钱很多,我都没有用,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他犹豫了一下:“可以给你一部分。” 莫里亚蒂觉得在他面前提钱是在侮辱他的智慧。 于是小偷疼的惊叫一声,他感觉到旁边的人下手更狠了,似乎要把他的胳膊剜出花来,于是立刻改口道:“好了好了,我给你一半!给你一半还不行么!” “我不缺钱。”莫里亚蒂教授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说。“你可能不信,不过,我的身价足足有一个钻石矿这么多。” 小偷干笑了一声,他还真不信。 “而且,现在还指望钱来救你么?”莫里亚蒂教授又说,“你打算用这么一点资产买自己的命,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这话说的小偷心惊胆战,顿时脸色惨白:“我、我的命?” 这是要干什么! 杀人么! 莫里亚蒂看他这反应,当真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这种水平的角色真是太侮辱他了,当下起身懒得再跟他交流,但是他这一动身,对于插在小偷胳膊里的刀子来说,却是最好的夺命讯号。 “等等,莫兰先生——”小偷慌不择言,“我知道莫里亚蒂教授的一个秘密!如果可以,我想用它和你交换!交换我的命!” 秘密? 教授转过身了,重新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说说看,我再评估这个秘密够不够资格。” 小偷似乎不高兴:“这样不公平吧……” “你看现在公平么?”莫里亚蒂教授扫了眼他旁边的人,冷冷道,“如果你打算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他看了眼手表,“我女朋友还等着我去接,我希望你可以尽快把最有价值的东西说出来,毕竟一旦我走了,你的命也就……” 小偷搜肠刮肚,眼看着莫里亚蒂就要离开了,才突然灵光一闪:“莫兰先生!莫兰先生我想到了!” “说。”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就是个智障,完全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一秒钟。 “莫里亚蒂教授还找了别人和您很像的人!” “哦。”莫里亚蒂转身欲走。 “等等!请等一等!”他急切地说,“我今天还看见他了!他穿着西服!像是要去和那个有名的侦探福尔摩斯去单挑!” 还真是不好意思,那是他的人。 莫里亚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下到公交车的第一层,身后的人被他抛在脑后,懒得再管,看着公交车门慢慢打开,他才下了车,不一会儿,伊卡的车子就到了,副驾驶的萝拉小公主手里拿了一个小蛋糕吃的开心。 他拉开车门进去,心情很好地问了一句:“萝拉,你没有给苏苏准备吗?她要难过了。” 这话说的萝拉顿时不敢动了,眼泪汪汪地转头看向伊卡,可怜兮兮地说:“要不我们再给苏苏买一个吧。” 伊卡无奈:“教授,蛋糕店在两条街外,我们要去买么?” “去吧。”他道,“也算是我晚到的礼物了。” “好的。”伊卡转动方向盘,掉头往h大学的放心去。 莫里亚蒂看了眼手机,刚刚的短信发出去了好久,可惜一直都没有回信,他有些不放心,正想让伊卡直接去学校,却不想立刻接到了苏苏的短信。 “我在门口等你哦。” 嗯,等着吧。 放下手机,他继续逗弄起萝拉。 苏苏在几分钟前把茉莉唤醒,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只是突然忘记了自己跑来拜访教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也是,如果她忘记了莫里亚蒂教授的话,那么她就不会注意到那辆车子的离开,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情。 苏苏松了口气,把茉莉送走。 说到车子的离开,她这才好奇教授究竟去做了什么,当她把手机拿出来,才发现了一条未查看短信,大意就是自己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所以去看一看。 她无奈地摇头,什么叫奇怪的人,这种措辞才奇怪吧。 旁边的莱克特医生似乎对她越来越不满了,脸上的笑容都慢慢消失不见:“我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么自私,为了莫里亚蒂教授的利益,可以去催眠自己的学生?” 苏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回答道:“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是安全的,像是我,假如从一开始不知道你和教授的真实身份,那么我现在就不会遇见这些情况。” 她顿了顿:“起码现在我不会对你这样警惕。” 莱克特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你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希望是好的变化吧,”苏苏微笑,也站起身,“医生,至少,我以后就不需要拜访您了,这是一件好事啊。” 这笑眯眯的样子和莫里亚蒂有点像。 “我突然觉得,”莱克特医生说,“或许你和莫里亚蒂一起去当个为非作歹的教授二人组也很不错,何必非要——” 他顿了顿,略一颔首:“恭喜你病愈,另,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其实莱克特医生还是很有修养的,比如说他现在既然流露出了以后不会再骚扰她的意思,那么就不会食言,想到这儿,苏苏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真挚地笑:“谢谢你这些年的照料,莱克特医生,愿你以后幸福——” 想想也不对,莱克特医生幸福,那别人说不定就不幸福了。 苏苏拐了个弯,委婉道:“愿你以后身体健康。” 这傻乎乎的打招呼倒是没变,莱克特医生摆了摆手,从她的小宿舍离开了。 苏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惚间联系起了第二也就此离开,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有了着落,伴随她活了那么久的人格分裂症,以一种戏剧化的收场谢了幕,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第二的存在,却可以感受到她自己的变化,这大概也是好事一桩。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就此放松,毕竟走了一个汉尼拔莱克特,还有一个詹姆斯莫里亚蒂在等着她。想到这个,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教授的短信。 等她回了短信,把在房间里遗留下来的小东西收拾好才离开了这间宿舍,目的地是校门口。那儿还有一个世界第一大反派等着呢。 想来也十分有趣,谁能猜到被大大小小的坏人供在神坛上的莫里亚蒂,她居然有幸认识,非但有幸认识,还有幸见证他一步步走到如今。 她刚一到校门口,就看见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巧遇,前排是相貌出众的伊卡,副驾驶还有笑盈盈的萝拉,而那个看不见的家伙,现在一定坐在后排,悠悠闲闲地等她过去。 苏苏走过去,刚一接近车子,车门就打开了,她低头,就看见教授一如既往的笑,然后开口逗她:“愣着干什么?是等我过去亲你么。” 第59章 来自恐怖谷的威吓信 其实苏苏已经不常做噩梦了,但是这些年来的生理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掉的。比方说这天早晨,她满头大汗地醒来,窗帘打开着,外面的天空还泛着未醒的蓝,有一个人影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看着外面。 苏苏心里一抖,接着才无奈开口,声音嘶哑:“教授?” 窗边的人顿了顿,然后转过身,他背着光,看不清模样,但是苏苏却知道那人在对她笑。 “你……叫我教授?不如,你再看看清楚——” 他说着,突然扑到了床上来,一张和教授极其相似的脸凑近她狰狞地笑着,眼中的疯狂一览无遗,她瞪大眼睛往后退缩却无路可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苏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入眼的是亮堂的房间,她深呼吸了好几轮,发觉自己满身都是汗,恍惚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发抖的手,鬼使神差地朝脸上狠狠来了一巴掌,这才有了切实的痛觉。 看来刚刚那个才是做梦…… 简直太可怕了—— 苏苏无力地向后躺去,阖上眼还想着刚刚的噩梦,还真是让她心有余悸,一定都是教授准备了那么多替身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都怪教授……”她嘟囔了一句。 “什么怪我?” 声音从旁边传来,苏苏睁开眼,扭头,才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人,只是他坐在床上,手里翻着书,懒懒散散的模样和这个难得明媚的早晨极为相配。 “八点了,不起床?”他把书合上,也扭头看了她一眼,“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苏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确定这个家伙是真正的莫里亚蒂,才松口气,自暴自弃道:“今天没课,我再睡一会儿。”说着,就要翻过身去继续补眠。 教授干脆和她一起侧卧着,还伸手轻轻地蹭着她的脸,低声笑:“还睡?等你睡一会儿之后起床再朝自己脸上往死里抽?” 这又不是她本意! 苏苏气鼓鼓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这一动作牵扯到脸,才发现左脸确实在火辣辣地疼,但这能怪她吗?要不是教授吓了她一跳,她能这么蠢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过这事儿都怪你。”她埋怨地说。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教授无奈。 讲道理就讲道理!于是苏苏把梦中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遍,最后还严肃地下了结论:“所以都是你那些替身的错!” “那跟我就更没什么关系了,”莫里亚蒂教授笑眯眯地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不过你毫不留情抽自己巴掌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 苏苏:“……” 你眼中的魅力和正常人眼中的魅力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偏偏教授还在逗她:“好想看你再魅力四射一次。” 苏苏在他怀里挣扎:“你又在欺负我!” 于是拉着伊卡进来打算叫醒苏苏的萝拉愣住了—— 教授怎么在苏苏的房间?不,教授怎么在苏苏的床上?他们为什么抱在一起?苏苏为什么说教授在欺负她?他们在干什么?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往哪里去? 伊卡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被按耐住的辞职之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沉默着弯下腰把萝拉抱起来,恭敬地往后退,对床上还搂在一起的两人深深鞠了躬,道:“你们继续。” 苏苏:“……你们听我解释。” 然而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教授好整以暇地笑,然后起身:“现在还不起床吗?” “起……”苏苏咬牙切齿,借换衣服之名把他赶了出去。 ……其实这种早上还是很和谐的,苏苏还是不由得庆幸,起码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脸出来。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盥洗室的门。 what!the!*!!! 她深吸一口气,生生把尖叫憋回五脏六腑,冷静两三秒之后开始喊人:“教授!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蟑螂么?”门外的声音由远及近。呵,他居然还有心情取笑她,苏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暴躁。 然后莫里亚蒂走到她身边,好心情地把她的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按平整,才慢悠悠地看向盥洗室,然后他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昨晚还一尘不染的盥洗室,今天居然墙上和地上的瓷砖上都沾上了红色的液体——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是血。其中又数镜子尤其可怖,上面画了一个身首异处的兔子简笔画,还用大写的英文字母写着几个字。 ——“恐怖谷在召唤你,莫里亚蒂。” 没有落款,红色的字体显得十分狰狞。 苏苏想到了她早上做的梦,忽然觉得生活真他妈的刺激。 沉默了一会儿后,教授说:“要不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看着这种东西我还能睡得着?!”苏苏没忍住提高了音量,尽管不太淡定,但好在没有出现惊吓过度的情况,这让莫里亚蒂放下了心,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你去外面的洗手间梳洗,我找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苏苏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刚刚被教授按平整的那撮又翘了起来。 看着她离开,莫里亚蒂再次看了眼这个房间,陷入了沉思。 “对了——”苏苏去而复返,那撮头发还在坚.挺地立着,她神色犹豫道,“这个恐怖谷……是什么?是我知道的那个恐怖谷么?” 莫里亚蒂反问:“你知道的又是哪个恐怖谷?” “一种心理学上的效应,”苏苏解释道,“一位叫做麦克多曼的机器人科学家提出的,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机器人的各方面智能越接近人类,就越会从某种程度上让人类产生厌恶,其原因有对死亡的恐惧、对机器人无法产生共情等等。” “越接近人类?”莫里亚蒂想了想,对她微笑,“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哦。”她表示自己没兴趣,干巴巴地说,“很高兴能帮到你。” “不,你的说法只是证明了我的猜想,”他笑眯眯地否认,在苏苏生气之前转移了话题,“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 习惯性被闷了一口气的苏苏随口回答他:“我对心理学方面有点兴趣。”话说完,她就扭头离开了,憋了一早上的起床气真是让人有够郁闷的。 苏苏没有被这么可怕的场面影响到真是太好了。 莫里亚蒂教授感到很欣慰,然后不由得失笑,他什么时候对爱徒如此不放心了?居然心疼她到了不敢让她接触一点可怕的事情的地步。 他找人来清扫盥洗室,心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领地被入侵”而郁闷,想必这心态定会让制造出这场“恶作剧”的人狠狠噎一把。 讲道理,他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场面能吓唬住谁?连他的爱徒都吓不到。 其实苏苏是被吓到了,然而由于之前的梦境与之相比更吓人,这让她反而淡定了不少。那恶作剧者的目的也在于此,他当然知道吓不到莫里亚蒂,但是吓到他女朋友,从而激怒他本人,这也是可行的步骤。 梳洗过后的苏苏连带着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庆幸刚才还好伊卡带着萝拉离开了,否则看到这一切之后,场面不知道是何种程度的鸡飞狗跳。 和莫里亚蒂坐下来享用早餐,早晨依旧明媚,似乎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又看到一整个房子的血的人不是她。 莫里亚蒂很想表扬她——不错,这气度很有莫里亚蒂夫人的架势。 苏苏喝了杯牛奶,抬头,镇定地问他:“你昨晚去了哪?” 莫里亚蒂手一顿,回望她,笑容竟有了几分期待:“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出去了?” 苏苏觉得此刻应当用福尔摩斯先生的语气来回答比较有震慑力,于是装模作样地也将十指相对放于胸前,冷着表情加快了语速:“昨天盥洗室还是正常的,今早起来就变成了这样,我想这一定不会是你做的,那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一定是你的对头,如果你在家,他能闯进我房间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你不在家——” 莫里亚蒂赞赏地点头:“虽然说了一堆废话,不过还是猜对了,我昨晚确实不在家。” 苏:“……你是不是我亲男朋友!”鼓励我一下能死吗! 那他去了哪里呢? 嗯……说起来还真的和这个恐怖谷的威吓信有几分关系,昨天他去见了莫兰。 确切来说,是莫兰找人邀请他的。 昨晚夜深人静时,尽管苏苏已经睡了,他却还在关注着那些替身的活动,毕竟这关系到他要为苏苏准备的圣诞礼物。 可是,他却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突然神情痛苦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脸和他十分相似的家伙,吐血,倒地不起。 怎么回事? 他找人去探查,得来的消息却是,那个已死之人身上带着一封信,邀请他去一家酒吧的三楼见面。 不可否认,莫里亚蒂是怀着兴奋的心情的。 毕竟这场面做的相当漂亮,颇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于是他就去了。 毫不意外的是,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塞巴斯蒂安·莫兰。 第60章 莫兰的剖白(1) 尽管莫里亚蒂对此很有兴趣,但这也不代表他立刻就去了,毕竟他是个懂套路的、十分矜持的反派。 教授沉吟片刻,先是派人把酒吧砸了,等到里面老板哭着求他们住手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动身。 出门前,他还颇为温柔地去看了眼睡得香甜的苏苏,整个过程中,苏苏倒是一点也也没有察觉到不妥,依旧沉浸在睡眠中。 于是莫里亚蒂教授满意地出门了。 关于莫兰这个人,其实他的印象不那么深刻,唯一记忆清晰的就是当年苏苏离开后,这家伙利用他对苏苏的感情,对他所作所为百般阻挠。 平心而论,当初他那场精心设计的“自杀潮”确实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假如莫兰是劝诫现在的他,那么他或许不会那么暴躁地直接把莫兰赶走。 但谁让他遇到的是那个还略显稚嫩的莫里亚蒂,说到底就是他倒霉。 莫兰在伦敦的工作做的还算不错,只是他似乎十分急于表现,在和福尔摩斯硬碰硬过后,居然被送去吃牢饭了,其过程如何,他不那么清楚,但是结果却很明显—— 莫里亚蒂想到之前带苏苏去见他的那一次。 莫兰可谓是性情大变,懦弱与善良全都不见了。余下的只像是一个空壳,没有生命,眼里写满了报复。 好吧,想报复他的人很多,不缺他一个。说来也让人唏嘘,莫兰或许把他当成宿敌或追赶的对象,但在莫里亚蒂眼中,他不过是曾被苏苏温柔以待的人罢了。 或者说—— 莫里亚蒂站在破破烂烂的酒吧门口,背后夜色浓郁化不开,想起曾经他就是在酒吧里构思出了那场自杀潮的第一步,“为了莫兰警官”的口号,那时可谓是充斥整个城市。 只是,那时的莫兰,在他眼里是愚蠢式正义的象征,如今却风格大改了,经历对人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进入了酒吧,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灯光闪烁着,没有音乐的配合,整个场地像是破烂的娃娃,了无生意。 楼梯曲曲折折,旁边是烟蒂与避孕套,甚至地上还有毒品的吸食工具。 这种地方总能勾起他的厌恶。 肮脏的堕落,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他面无表情踏上了三楼,三楼的灯光昏暗,只有一个房间,楼梯口站着拿着枪的伊卡,她还在打着哈欠,显然是睡眠之中被他捉出来的。 “教授。”见到他过来,伊卡严肃了些,然后说,“莫兰在里面。” “好,”他点头,“你不必跟过来。” 伊卡犹豫了一下:“万一……” “没事。”他看了眼三楼走廊到底的房间,“他不会耍什么花招的。” 让自己的人把酒吧砸了只是为了赶走那些饮食男女而已,他实在不想自己身上沾了这些糟糕的气味。 莫兰不会对他做什么,可以佐证的原因有很多,他懒得一一和伊卡解释,毕竟凭他目前的做法来看,他的野心大着呢,不会仅仅以杀死他为目的,或者说,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地死了。 皮鞋声在木质地板上踢踏,莫里亚蒂闲庭漫步一样穿过黑暗,往莫兰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推开门,然后面无表情地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才走进去了。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姿势奇特地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被虐待过的痕迹,估计已经死了。 啧,变态。 莫里亚蒂皱眉。 坐在床边西装革履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比起上次在监狱里见到他时没多大变化,也就是收拾的干净了一些。 然而莫里亚蒂透过这场面却看到了本质。 他嘴角一勾,颇为嘲笑道:“看来监狱里的生活不怎么样啊……莫非硬不起来了?” 坐着的家伙手狠狠一抖,猛地抬起头,表情不是莫里亚蒂熟悉的谦恭,而是苦笑:“您也会说这种话?” “我毕竟也是人。”看了看摆在旁边的凳子,那显然是为他准备的,然而他皱着眉,选择继续站着,老实说出自己心里所想,“这地方很脏。” “但是和你我很相配,”莫兰笑着,“不是么?” 他走过来,似乎想把莫里亚蒂按在座位上,然而看到他的手,莫里亚蒂就皱了眉,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句:“伊卡?” 一声枪响传来,门被打出了一个窟窿,子弹擦着莫兰的后脑勺钉在了墙上。 莫兰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挺直了腰杆,冷笑:“莫里亚蒂教授啊,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为你卖命?” “我求他们给我卖命了么?”莫里亚蒂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盯着他,“比方说,以前我求你给我卖命了么?” 他说得对,莫里亚蒂有一百种办法让人不得不来跟着他,这是莫兰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莫兰捂着嘴咳了咳,才笑着说:“教授,你真不愧是‘犯罪界拿破仑’,这样的气度和手段,恐怕没人再能比得上了。” 莫里亚蒂懒得再和他废话:“你如果没有别的有趣的事情要说,那我要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莫兰突然大笑起来,“窝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吗?好一个犯罪界拿破仑!” 莫里亚蒂的神色冷了下来,眯了眯眼睛:“再说一遍?” “我以前就发现了,”莫兰表情阴冷,“你根本不是什么让人佩服的人物,你不过是抱着玩乐的态度祸害世界,说不定在你眼里,现在你手里所有的资源,还不如一个苏未晚来的重要。” 莫里亚蒂点头:“对啊。” “你得意什么?”他的嗓门提高了,“你能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自己能轻松得到这一切罢了!说到底,你从没尽心去经营手里的资源!好一个‘拿破仑’!” 其实莫兰说的还是挺对的。 莫里亚蒂再次点头:“那你也去想法子得到这一切,跑来谴责我又有什么用?” “你这个死变态。”莫兰咬牙切齿。 莫里亚蒂又点头:“咬我啊。” 老子就是比你聪明比你强,不服就来拿真本事说话。 莫兰咬牙切齿了很久,发现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真正胜过他,无论是哪方面。 “你凭什么过得自在?”他冷冷地说,却有鱼死网破的执着,“你把那么多人拖下水了……你把我拖下水了,你又凭什么过得自在。” ——“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么?” “良心?”他笑了笑,甚至有些温和,“那是什么?” 不管什么心,他已经全放在苏未晚身上了。 莫兰意识到这一点,更加觉得可气又悲哀:“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那至少我还可以过我自己的生活。” 莫里亚蒂揉了揉太阳穴:“恕我直言,当初我记得是你一意孤行要跟着我的。” 自己选择了路,走的不尽人意却去埋怨风生水起的他人,这感人的逻辑和三观,小学毕业了么? 好比深受毒品缠累的人,自控力不够就去埋怨毒品的存在,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根本原因在自控力不够,而不在毒品,即使没了毒品又怎样?毒品更迭换代了那么多批,由于自控力差就还是会落入其诱惑中,这是注定被折磨的命。 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这个道理。尤其是那些以莫兰为代表的“好人”们。 恶的存在注定是充满诱惑的,尤其在一个被善所矫枉过正的社会中,存在即有其道理,与其对它视而不见,倒不如端正心态正视它,经过理性思考后,选择适合自己的路。 莫兰当年的脑子发热选择跟从他,造就了一个痛苦的自己,原因不在莫里亚蒂,也不在“恶”本身的存在,而在于他自己。 当然……这种话说出来他也不会听,毕竟他已经对此观念根深蒂固了。 “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莫里亚蒂彬彬有礼道,“我尊重你对我的恨恶之情,希望你也尊重我对你的蔑视之意。” 这话说的让莫兰想打死他。 “你、会、后、悔、的。”莫兰的表情像是能吃人。 莫里亚蒂却直视他的眼睛——这可是从莫兰认识他以来,莫里亚蒂第一次这么看着他,教授说道:“恨我的人很多,你不是唯一一个,其实我也乐在其中,毕竟被人恨恶,比被人追捧后却发现其内在肮脏要来的好。” 莫里亚蒂伸手抚了抚他的西装,讽刺道:“莫兰啊,你为什么不承认呢,当个臭名昭著的恶棍,可比当个在风雪中给老太太找猫的善人好多了。” 莫里亚蒂笑:“对不对?” 莫兰沉默着,在莫里亚蒂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低声否认:“不对。” 莫里亚蒂顿住脚步,挑眉看他。 第61章 莫兰的剖白(2) “哪儿不对?”莫里亚蒂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难道莫兰还有不服?没关系,他老人家专治各种不服。 莫兰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以一种耻辱又怀念的语气说:“在风雪中给老太太找猫的时候……我是快乐的。” 快乐的? 莫里亚蒂扯出一个讽刺意味极强的笑容, 手插在兜里走到他面前,瞥了眼地上女性的尸体—— “我以为你会觉得虐待她更让你快乐。” 嘁, 伪善之人的嘴脸。 莫兰却也笑, 讥讽程度相较于莫里亚蒂竟不相上下:“是谁领我走到这一地步的?” “是谁跟着我走到这一步的?”莫里亚蒂也反问他。 “莫里亚蒂教授, ”莫兰往后退了一步, 不想和他正面相对, “你是道标, 坚定到能迷惑人心,我却做不到你这样坚定。” 他沉默着,又问:“苏未晚离开了又回来, 莫非也是被你迷惑了?莫非你也逼着她去做那些事情了?苏未晚手上有人命?哦——是我错了,你怎么会让苏未晚手上沾血?” ——毕竟莫里亚蒂教授最恨的就是从他这种人的嘴里提到苏苏的名字。 莫兰笑,也可以理解,毕竟鬼知道他这张嘴说过什么污言秽语,鬼知道他这张嘴吻过什么肮脏的嘴唇, 在莫里亚蒂教授的心里, 纯净善良的苏苏不该出现在这种人的嘴里。 “你从前就很讨厌我提起苏苏, ”莫兰若有所思地看着莫里亚蒂,“甚至因此把我赶走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假如真的如你所说, 你对苏未晚的爱是可以被消耗殆尽的,那么你又哪来的自信和她走完一辈子呢?所以后来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忽然发现,你不是讨厌自己的感情被浪费,你是讨厌把苏苏和我们混在一起吧?” “无论你怎样瞧不起我,”莫兰低沉地笑,带着疯狂的报复意味,“你无法否定的是,我越来越像你了——你是个好老师,莫里亚蒂教授。” “你讨厌从我嘴里听到苏未晚的名字是么?”莫兰坐在椅子上,那是莫里亚蒂不愿意去坐的地方,他懒散地说,“那你又凭什么和苏苏在一起呢?甚至在她枕畔,甚至亲吻她。” “你和我非常相像,莫里亚蒂教授,”他摇头,“不,你和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都没什么分别,你和任何一个罪恶之人都没什么分别。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去招惹一位纯净善良的女士?还把这笔招惹她的帐算在别人头上?” “你——”他歪着头,佝偻着背,仿佛一个被遗弃的鬼,“你有没有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像你?你是坚定的,于是吸引别人来模仿,或许你靠才能屹立不倒,但是谁敢保证再也没有更有才华的人呢?到时候……‘莫里亚蒂’这个名字是不是要属于别人了呢?” “当你看到那样的场面,一个和你极其类似的人站在你面前,甚至触摸你触摸过的人,甚至亲吻你亲吻过的人,你会不会害怕?” “你活该。” “想想那个死去的替身——他和你长得太像了,他脸上的恐惧和死亡,终有一天也会出现在你的脸上的。” “我既然已经被你带入深渊了,莫里亚蒂教授,你就不要想超脱而存在,我在挑战你。” ——这就是苏苏所说的恐怖谷理论的现实版。 莫里亚蒂将这一切陈述完,做了个结语:“我想,莫兰大概就是想培养出一个能让我产生‘恐怖谷’心态的替身吧,可是他一定会失败。” “莫里亚蒂”并非是注定的存在,并非是时间和环境造就了“莫里亚蒂”,而是因为他是莫里亚蒂,他存在于这一环境。 无论何种时间、空间,最终只能产生一个莫里亚蒂。 并非环境拣选了他,而是他拣选了环境。 当然,这么臭屁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的,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标榜,自会有后人给他下这样的定论。 “我觉得莫兰说的有几分道理……”苏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今天我那个噩梦就是一种表现,有一位和你很像的人突然出现了——我都不敢想象下去,那真是太可怕了。” 他不以为然:“假如真的有和我很类似的人出现了,我想那应当是福尔摩斯先生。” “啊?”苏苏愣了愣,抬头看他,福尔摩斯先生……好吧,尽管他也拥有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才华,但是……福尔摩斯先生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坏人。 ——呃,不对,莫里亚蒂教授第一眼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坏人。 莫里亚蒂教授把手里的报纸递给苏苏:“瞧瞧,假如是这样的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么他是否可以成为那个和我很像的人?” 苏苏接过报纸,眼神落在报纸的头版上,毕竟福尔摩斯先生这几天一直霸占头版,她都习惯了,然而这一眼却让她…… 嗯,她承认,教授所说有几分道理。 “一个创造出‘莫里亚蒂’的恶魔——夏洛克·福尔摩斯” 黑体加粗的头版标题把人膈应的不轻,但它还是成功引起了苏苏的阅读兴趣。莫里亚蒂看她皱着眉,一字一句地看完了几百个词的新闻稿,长吁一口气,沉重地放下了报纸,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教授的那些替身们的计划谁也不知道,包括教授本人,他最近只窝在家里陪萝拉玩儿,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真的让苏苏怀疑他到底想干什么,退休吗? 而教授不管不问的态度带来的结果就是,莫里亚蒂这个名声在全城越来越响,苏苏偶尔看到报纸上窜出来的“莫里亚蒂”又策划了一起什么案件,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好了…… 策划案件的“莫里亚蒂”被抓住了。 苏苏甩了甩头,扶额沉思:“等等……有点乱,我好像有些跟不上这个世界了,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吗——”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教授,教授托腮笑眯眯地回看她,似乎很期待她能整理出来什么东西。 “你看中了福尔摩斯,于是想给他闹出点幺蛾子,但是因为忌惮自己也赔进去,所以找了替身。又从这些替身中择优汰劣,最后推选出了几个人分别去施行他们的计划,但有几个人被福尔摩斯先生识破了——” 莫里亚蒂鼓励地点头:“嗯,你继续。” “最后这个比较牛——”苏苏喝了口牛奶,皱着眉头,“他把一切的动机都甩给了福尔摩斯,用舆论误导大众,让大家以为福尔摩斯因为想要赚得声名,所以故意制造出了一个莫里亚蒂?” 苏苏指了指他:“被推在风口浪尖和福尔摩斯博弈的人是替身,而真正的莫里亚蒂坐在我对面毫发无伤,福尔摩斯先生则正在被大众指着鼻梁骂?” 莫里亚蒂点头:“不错,你还是能捋顺的。” 苏苏砸吧嘴:“那你这有点忒毒了。” “一般一般。”莫里亚蒂谦虚地笑,“这是给福尔摩斯先生准备的圣诞礼物。” 苏苏诧异:“你居然给福尔摩斯先生准备了礼物——话说回来,我的礼物呢?” “对哦,还要给你准备礼物呢……”莫里亚蒂佯作沉思,逗她道,“一百个莫里亚蒂怎么样?” “不要,”苏苏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一个就够我受的了,而且,即便你不产生什么‘恐怖谷’的心态,我也会产生的。” 话题拐来拐去,还是落在了莫兰的“恐怖谷”的威吓信上。 苏苏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教授,我总觉得莫兰不会让你的计划顺利实施。” “我能有什么计划。”他也喝了口牛奶,笑得人畜无害,“那都是不听话的替身们的计划。” ……好吧,就你最无辜。 苏苏瘪嘴,想到莫兰,她只觉得唏嘘无比。其实,教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假如他中途要逃离教授身边,大方地去说就好了,何必非闹成这样鱼死网破的姿态呢。 ——莫里亚蒂讲理?你仿佛在逗我笑。 “你……最后把莫兰怎么了?”苏苏犹豫着,问了这个问题,如果她是教授,估计当时就会一枪把他崩了。 莫里亚蒂看着她犹犹豫豫的神情,不由得笑:“这是什么表情,放心——他还活得好好的。” 苏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他!” 莫里亚蒂一顿,眯了眯眼睛:“苏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理所当然地分析道,“尽管莫兰不一定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但是任何人被逼到绝境,总能爆发出一些事情,比方说他把你所有的罪证都交到警察局——哦我忘了,现在背锅的人是福尔摩斯先生……可是……” 她坚定地劝说教授:“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得不防,与其随他折腾,不如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莫里亚蒂放下了刀叉,表情不辨喜怒,“让我有些没想到。” 苏苏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莫里亚蒂看向她,神色无异,“你下午要去上课吗?” 苏苏这才慌张起来:“哎,差点忘记——” 说着就要起身去收拾东西,一阵折腾后走到门口,她突然一顿:“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大事?” 莫里亚蒂闲闲地瞥她一眼:“确实是大事,你们学校今天不是要考试么?” “哦~”苏苏恍然大悟,“我卷子还没有拿呢!” 说着,又急急忙忙地进房间里拿上卷子,这才出了门。 门被关的声音传来,莫里亚蒂盯着紧闭的门陷入沉思,苏苏刚才的话让他始料未及,甚至有些吃惊,按照苏苏的性格,不去请求他放过莫兰已是奇事,居然还建议他直接下手杀了莫兰…… 这也是受第二的影响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圣诞节完结。 咩哈哈哈哈下面是我攒了好久的大部队!!! ------- 阿泠泠泠扔了1个手榴弹 甜梦扔了1个地雷 晴天扔了1个地雷 囧上+囧扔了1个地雷 枫霜白又白扔了1个地雷 二胡栾子扔了1个地雷 甜梦扔了1个地雷 读者“朝阳的芥末”,灌溉营养液+1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1 读者“昔年丶小婧”,灌溉营养液+20 读者“梅紫”,灌溉营养液+1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1 读者“二胡栾子”,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1 读者“扇子君。”,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2 读者“梅紫”,灌溉营养液+1 读者“空sola”,灌溉营养液+10 读者“keys”,灌溉营养液+1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1 读者“野渡舟横”,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向上蹦哒的蔓越莓奶油曲奇菌”,灌溉营养液+1 第62章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尽管他对苏苏目前的脑回路有些吃惊,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苏苏所提出的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所以,他瞒着苏苏的是, 他确实把莫兰给杀了,虽然现在看来不用瞒着。 莫兰在说到那句“我在挑战你”的时候, 他嫌烦就喊了伊卡来直接把他弄死了。 莫兰中枪后的表情没有一丝吃惊和恐惧, 而是静静地微笑了, 仿佛彻底的解脱。 这表情让莫里亚蒂觉得心头略惊, 他以为……这家伙胆子这么大把他叫来, 他还以为会留有什么后手, 怎么反倒是这种表现? 事后再想却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自莫兰逃出监狱足足有三个月了,三个月……假如他事先有计划,那么能在这近一百天的时间里做很多事情, 比方说给他布下一个局。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在他爱徒的盥洗室里闹出一场恶作剧,然后大张旗鼓地把他引到这儿来,自我表白了一番自己的心路历程之后,也不管自己的安危,甚至最后还故意激他动手。 莫里亚蒂回想起地上的瘦骨嶙峋的家伙, 他活着就恍如一个行尸走肉, 了无生机地躺在地板上反而更适合他。 莫兰最后被仇恨充满, 这也就算了,还把这些怨恨全部归结在莫里亚蒂的身上。 可结合他的死状,仿佛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去死而已,看来这些年实在被折磨的不轻。 对于莫兰这人,莫里亚蒂再无别的想法。 然而…… 正如他所说,莫兰既然出狱三月有余,那怎么会就这样简单地自我剖白一番后撒手而去呢?他当真没有留后手么?事实显然相反,莫兰恐怕是准备好了坑他的一切前置条件,然后怀着功德圆满的心态来好好挑衅了一把莫里亚蒂,顺便寻死。 后来被捉进监狱里的莫里亚蒂觉得,难为这运气绝佳的孙子设计出这么个局来坑他了,如果不是苏苏……他恐怕也不会到监狱这种鬼地方。 但是此时他还是很悠闲自在地上网查看贝克街的情况,福尔摩斯先生的反应成了他目前所有的娱乐活动所在。 这不——刚刷出一条浑身被破满脏水的福尔摩斯先生总算在贝克街现身的新闻,他就饶有兴致地放下手头工作,追剧一般盯着新闻。 然而还没等他刷出下一条新闻,没想到他先接到了电话。 嗯,他的电话一般都是苏苏在打,假如有人找他,更多时候是通过伊卡或者网络,于是电话铃响了之后,他没想多少就接了起来。 “苏苏?”他声音带笑。 那边打电话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也笑,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像是个疯子也像是个变态,哦不,那才不是“像”,他分明就是。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对了,关于苏苏和第二,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 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睛,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号码,竟然是屏蔽的,好吧,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什么事情?” 但是聊天的内容还是要往心里去的,莫里亚蒂也回答他,第二和苏苏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他无法把握,却也看得出苏苏正慢慢走向健全,很多想法都不再幼稚,比方说今天她有关于莫兰的推论,其实已经足够冷静和成熟。 莱克特医生当然知道苏苏目前的状态,苏苏后来告诉他,那天她在宿舍遇见了莱克特医生和茉莉,自己还小试牛刀催眠了别人,兴奋地要拿他当试验品,可惜被他冷漠拒绝了。 “你记不记得那次我催眠了苏苏,然后第二醒了过来——”他补充道,“就是第二把一长串仇人名单给你的那次。” 他当然记得,后来那些人被他一个个地整垮了,恐怕目前他们还在中国焦头烂额地想要揪出是谁泄露了他们的企业机密。 “那又怎么样?”莫里亚蒂的语气不冷不热,但也明显没有多高兴接到莱克特医生的电话,毕竟他现在还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福尔摩斯先生下一步的动作中。 莱克特医生温和地说:“那你应当还记得,第二当时非常轻松地就解开了我给她绑的结吧。” 对,第二还颇为嚣张地说什么“即使不常出来,也有本事做到某些事情”,然后那个把她绑在凳子上的绳子就从她身上脱落了,当时她的手背对着他们,因此也看不出她到底用什么手法解开了绳结。 “你就不好奇……”医生低沉着声音说,“如果她当真不经常出来,那么为什么可以这么熟练么?以第二的性格,究竟是她不经常出来,还是能透露给我们的信息就是,她不经常出来。” “你什么意思?”莫里亚蒂总算把视线从新闻的刷新界面移开了,“即使第二经常出现又怎么样?” “那天你给我了权限去查看什么监控,”莱克特医生对他说,“我看见了苏苏拿着刀子把一个学生绑走了。” “你的意思是那是第二干的?”莫里亚蒂眯了眯眼睛,“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莱克特医生语气里是满满的看好戏:“你知道那个学生是谁么?” “谁?” “安德鲁。”莱克特医生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没错,苏苏告诉我,她一直在找这个学生的下落,甚至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福尔摩斯先生。”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莱克特医生突然颇为愉悦地笑了,“莫里亚蒂教授,你有没有想过,安德鲁到底回来了没有?假如他没有回来,那么他去了哪里?或者说——他还活着么?毕竟那人可是第二。” 啧。 莫里亚蒂的手渐渐握成拳。 “你之前说,给苏苏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他回忆道,“好像是你们离开伦敦,你把手头资源丢给别人,然后到一个小乡村去生活,是么?” 是的。 关于此事他考虑了很久,都准备好了说辞去感动苏苏,或者说也是顺便感动自己。 “然而,即使你手上的人命可以洗干净,”他慢条斯理地说,“苏未晚手上的人命可以洗干净么?” “她所有的病历都在我这里啊——”莱克特医生继续说,“即使她要拿人格分裂症为自己开脱罪名,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人格分裂症患者了,而且能证明她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的证据也没有了,不是么?” “那就多谢你提醒了,”莫里亚蒂语气依旧不冷不热,“既然如此,我就可以提早准备,没关系,离圣诞节还有几天。” “我觉得你可能来不及了……”莱克特医生无不遗憾地说,“你看到福尔摩斯先生最新的动向了么?” 这几件事——难道还能扯在一起? 他沉着脸再次刷新了新闻的界面,然后看到了最新的新闻。 “大反转:福尔摩斯侦探指出莫里亚蒂其实另有其人,警方已出动。” “他们是往H大学去的,”莱克特医生低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那个替身……策划出给福尔摩斯先生泼脏水的那个替身,他是莫兰给你提供的人,而莫兰从来都知道,你的死穴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莫里亚蒂把电脑合上,已经起身准备出门。 “不要招惹一个会催眠的家伙,”莱克特医生似是而非地回答,“否则你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被暴露出来。” 莫里亚蒂笑了:“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不过——”莫里亚蒂最后问他,“我有招惹你么?” 莫里亚蒂有招惹他么? 嗯,没有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莫里亚蒂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苏苏,只是……第二就那么不见了,罪魁祸首还是得算到莫里亚蒂的头上,他都不知道第二最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虽然第二不是那么乖巧聪明的人,但是她的野性确实是难以否认的。 他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对她心存怜惜。 …… ………… 好吧,姑且承认一次也没关系。 他确实对第二心存怜惜。 所以说到底,莫里亚蒂还是得罪他了。 消息传达到这里,他就在一旁看着安德鲁的案子将如何反转了。 新闻还在一层层地刷新着,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了“一名男性大学生的尸体在下水道被打捞出来”的新闻冒出来,不出意外那个就应当是安德鲁。 其实安德鲁到底是谁杀的,这和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的目的只是想整一把莫里亚蒂,这与其他无关。而且他提供的也并非全是虚假信息。 催眠那次不会是第二在重回英国后的初次醒来,这点根据她的动作熟练程度来看,不会有误。 第二也确实绑架了一个学生——虽然那个学生后来又回来了,可能苏苏本人对此全程都毫无察觉,但是绑架的事实时确实存在的,这一点也不会有误。 安德鲁事件确实是莫兰有意栽赃给苏苏的,这点根据他后来打探的消息,以及苏苏之前无意中透露的福尔摩斯先生的态度来看,这点也不会有误。 他只是恰好知道了这几点消息,并且恰好把它们混合在一起,还恰好地把这样一种极其具有混淆性的结论告诉了莫里亚蒂而已。 至于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是选择强行和苏格兰场对立把苏苏带走,从此“亡命天涯”,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替学生背锅,那就是他所期待的东西了。 毕竟,目前的情况是,所有莫里亚蒂的替身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已经全部被排除了嫌疑,莫里亚蒂这个名字都成了一个空头将军了…… 看苏格兰场的速度,最多还有一小时的时间就能到H大学。 这么短的时间里,莫里亚蒂能做什么?不如让“莫里亚蒂”所指的人真正落实,让这一切的真正主使露面,从而洗刷苏苏的嫌疑,除此以外,他还有别的法子吗? 这一切是不是很让人很期待呢? 而另一边在H大学监考的苏苏,盯着一个空位,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什么大事。 之前她有学生说,安德鲁一直平常不来上课,但是一到考试还是会回来的,现在考试了,安德鲁没有回来,这倒是提醒了她—— 在第二、莱克特医生以及莫兰这一系列事件的冲击后,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学生依旧下落不明中。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看着讲台多出一份的试卷,整个人都有点懵。 作者有话要说:  犯罪界菊苣莫里亚蒂终于落马啦!得罪了这么多人的莫里亚蒂菊苣终于遭报应啦!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詹姆斯·作大死·臭屁自恋·爱得罪人·超级护妻·智商爆表·莫里亚蒂最后究竟做了什么选择呢? 我们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O(∩_∩)O~ 第63章 大圣诞快乐 【结局】 这天是平安夜, 屋子里静悄悄的,圣诞颂歌在屋里静静地回荡,屋外漫天雪花是由云层来的旅客,一簇簇、一团团地落在窗沿上。; 屋里的温度很温暖, 餐桌上坐着三位女性。 相貌美艳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拘谨,面前的餐桌上放着大火鸡, 她的对面是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中国女士, 而在这位中国女士的怀里, 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可爱小女孩儿, 她的手被中国女士握着, 刀叉在餐盘中叮叮当当。 “好了, ”苏苏松开了萝拉的手,柔声道,“这样, 你就成功把肉和骨头分开了。” 萝拉如释重负,张开小嘴,把肉放进了嘴里,解决了餐盘上的肉,才满意地摸了摸肚皮, 抬头看向苏苏:“我好困, 我可以去睡了吗?” “当然, ”苏苏微笑,“记得要洗漱哦。” 萝拉高兴地从她怀里跳下来,胡乱地抹了把油乎乎的嘴, 就要往房间里跑去,然而还没到房间,又顿了顿,然后转身,怯生生地问:“苏苏,教授呢?今天是平安夜,他不回来吗?” 苏苏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对面一直沉默不言的伊卡也抖了一下,不过苏苏却没显露出更多的情绪,而是笑了:“没事的,教授明天就会回来的,如果他知道你向我打听了他的事,教授一定会很高兴。” 萝拉露出个笑:“那他会给我带礼物吗?” “萝拉小公主无论想要什么礼物,都可以得到,”苏苏笑眯眯地说,“好了,去睡一觉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萝拉高兴地点头,终于跑进了房间。 然而在萝拉一走,客厅和餐桌上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苏苏看着餐盘里的骨头,又看了看让人垂涎三尺的火鸡,一言不发地起身,关掉了电视里播放着的圣诞颂歌。 ——明天是教授接受庭审的日子。 “伊卡,”苏苏坐回伊卡对面的座位,看向对面的人,态度不冷不热,这模样简直和莫里亚蒂一模一样,“你老实告诉我,教授究竟去了哪?” “教授只是说自己有事出去,”伊卡镇定道,“莫兰之后还有一些需要扫尾的事情他不得不出面。” 伊卡犹豫了一瞬,又添了一句:“教授说,他会在圣诞节回来的。” 苏苏眯着眼睛:“伊卡,我上过卡尔莱特曼教授的课……” 所以,我可以通过你细微的表情来确定你是否在说谎。 伊卡不解地看向苏苏:“夫人,您的意思是……?” 苏苏盯着她,半晌,低头:“没事。” 即使伊卡说谎,那也是教授授意的,否则以伊卡的性格,不会想着去瞒着她。可是这件事情当真能瞒得住么?警察突然闯入大学带走了一个人,这种事情即使不告诉她,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吗。 苏苏想到校园论坛里被传疯的那张照片,尽管教授和警察的脸上都有意地被打了马赛克,但是那身衣服和那身形,分明就是莫里亚蒂教授。 加上苏苏一回来之后教授就不见了,她当然可以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只是……莫里亚蒂教授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究竟是怕她担忧还是根本就不把她作为教授伴侣的身份放在心上。 无论是什么情况,她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件事情。 苏苏眯着眼睛又看了眼伊卡:“既然教授明天会回来,那就算了吧。” 伊卡却被她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好的。” 夫人这气场和教授越来越像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伊卡还在心里叫苦不迭的时候,受牢狱之苦一月有余的莫里亚蒂教授却躺在床上畅想人生。 明天就是圣诞了啊…… 这回,他和苏苏一定可以过一个圆满的圣诞节。 日出比日落要让人高兴,当熹微的晨光降临伦敦城,这座城市又慢慢活了起来。 莫里亚蒂早上一醒来,天还在蒙蒙亮,他老实被人带上了镣铐,又跟着一群狱警坐上了警车,他们要往法院去,这是对于莫里亚蒂案件的最高审理。 说来有趣,号称犯罪界拿破仑的莫里亚蒂,居然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送进了监狱。不知道要让多少同僚笑掉大牙。 他在后台的准备室里等待着,看着几个狱警进进出出地威胁他,倒也不生气,保持良好的教养对他们微笑——笑的越神秘,这群警察们的底气就越不足。 但是他还是对其中一个女狱警产生了兴趣,这位女士看上去害怕极了,不如待会儿逗逗她?莫里亚蒂恶趣味地想着。 尽管知道这非常地恶趣味,但是莫里亚蒂还是没忍住构思了起来—— 啧,怎么逗她呢?嗯……莱克特医生的那招倒是不错,想想也是,没有人会不害怕一个食人魔吧。 …… 莫里亚蒂的心情挺愉悦的,虽然刚刚装作食人魔吓唬那个女狱警的下场就是吃了一警.棍,但是他果然还是看到了这位女士害怕的样子。 这诚实的反应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通体舒畅的感觉一直到他进了“被告席”,对面检方的律师还在噼里啪啦讲一堆废话的时候,他懒散闲适的态度却在瞥到陪审团的人时改变了。 啧,她怎么在这里?而且还化妆了。 ——尽管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苏苏可以肯定的是,坐在被告席里的西装革履家伙一定看见了她,那就是她一个多月没见的教授。 苏苏差点落泪。 教授瘦了,看上去也无所顾忌了很多,像是被放出笼子的猛兽,瞅着法庭上的一干人等的严肃嘴脸。 “苏教授,您——”旁边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关切道,“您没事吧。” 苏苏开口发现声音有些哽咽,于是清了清嗓子,转头对旁边的老爷爷笑了笑,回答道:“我没事,谢谢。” 这陪审团的一席座位,是她想尽办法,动用为数不多的人脉,好不容易换来的。 就为了看她的教授被别人审理时的样子。 “你藐视法庭!” 法官敲了敲锤子,唤回了苏苏漂离的思绪,再看莫里亚蒂教授,后者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然后对着法官调笑道:“那你能判我死刑么?” 苏苏指甲都掐到了手心,没忍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怎么就这么说出口了! 最后陪审团给出意见的时候,争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有罪”的名号投了出来。 而苏苏……嗯,她投的也是有罪。 竟敢欺骗她,莫里亚蒂教授罪过大了去了。 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的人被几个警察带走,她的目光追随他一直到大门关上。 好吧…… 苏苏长舒一口气,现在,她要实行自己英雄救美的计划了,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她悄悄溜走了这儿。 感谢莱克特医生在临走前还教会了她如何去催眠别人! 苏苏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听见外面来了一个人,她打开一条缝瞄了一眼,这才确认这人确实是她事先调查过的女狱警,于是她也不拖沓,直接冲出隔间,把她往隔间里一带,摁在马桶上之后就开始慌慌张张地洗脑。 然而手下的人挣扎越来越大,要不是因为她这个姿势稍稍一动就要掉到马桶里,说不定苏苏已经被她制服了。 眼看着她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要失败了,苏苏一个着急,把女警的头往马桶抽水箱上狠狠一磕,手下的人终于消停了。 苏苏余惊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这他妈是袭警啊! 她苦笑着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现在哪还有这个时间管这些啊!这么想着,她又加紧了速度把这个女狱警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自己换上。 说起来贵国的法治水平不高啊,警察上厕所居然不是成群结队地上,而且警惕性还这么低。百忙之中她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主要是没人想到会有人这么大胆子在法院的厕所袭警。 毕竟厕所这地方人来人往,更不用说是法院的厕所了。 穿上一身警服,苏苏看着胸前干瘪的两团,郁闷地伸手拨了拨,才打开了厕所门出去。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有人进来,苏苏沉默着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迈开步子往前走。 身后好像还有人质疑:“那个警察怎么好像是外国人?” 苏苏咬咬牙,管他的,速度快一些,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免不了要小心翼翼地找路,她倒也机灵,路上看见几个警察经过,她或是装作系鞋带,或是装作往某办公室走,总之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她现在还没找到路啊! 就在她在一次咒骂着蹲下身子系鞋带的时候,旁边经过的警察闲聊中,她总算是得到了消息:“莫里亚蒂可算是老实了……” “嘁,”旁边的警官不屑道,“这种人渣,还敢蹦跶?” 苏苏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那正是这层楼里她还没有摸过的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故作镇定地朝那里走去。 一路上,无论是验证件还是别的,她都十分坦然,看上去像是一个真正的警官,只是长得相貌颇有东方人的风味而已,这谜一样的自信气场愣是让好几个人打量了她几眼,也没上前问再多。 毕竟苏苏脚步匆忙,看上去有什么大事要办,似乎现在不是去搭讪的时间。 当苏苏顺着房间一个个看过去的时候,里面各样的人也让她感到惊惧,但是为了找到莫里亚蒂教授,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受得起。 苏苏咬了咬牙——好歹也让那家伙看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站在他身边,替他分担一些事情。 走廊尽头有一间门是打开的,这让苏苏有些惊讶,只是她还没靠近那里,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莫里亚蒂的声音。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什么玩意儿…… 苏苏一头黑线,他在和谁讲话? 这么想着,她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是把她吓了一跳。 有个人手里拿着枪指着正对门坐在床上的莫里亚蒂,而这家伙背对着苏苏,看上去十分紧绷。 莫里亚蒂又看见了苏苏,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后,笑意深了几分,又继续和眼前的杀手周旋:“装腔作势还是有用的,毕竟你现在可不就不敢开枪打我了么?” 他换了个姿势。 苏苏顿时注意到了他的手指,那正在有节奏地敲打着,然后节奏越来越快—— 苏苏觉得教授可能会觉得她是在打算拿东西打昏这个持枪的家伙,毕竟她现在只露出一个头,莫里亚蒂教授哪里会想到她其实不是靠武力走到这一步的。 但是看着莫里亚蒂教授的节奏。 苏苏皱了皱眉,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只能上了,好歹能争取到一点时间。这么想着,她从门口进来了。 莫里亚蒂发现她手上空空如也,直接愣住了。 然后就在他愣住的基础上,他看见苏苏一个响指打在了那个杀手的耳边,然后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语速极快地说了一串话,像是咒语一样—— 那个杀手眨了眨眼睛,最后居然睡了过去…… 莫里亚蒂服气:“厉害啊,爱徒。” 苏苏听到他时隔半个月开口居然是这种话,没忍住很想揍他,但是现在又不是时候…… “你快走,我一会儿跟上。” “哦。”他也不反抗,然后站起身,想了想,开始脱衣服。 苏苏一愣,没忍住高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营造个漂亮的潜逃。”莫里亚蒂一笑,“你要看我脱衣服?” 苏苏苦不堪言,扭过头:“好吧,你难道等下要裸着出去么?” “当然不。”他从被子里拿出另外一套相对休闲的装束,“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准备进来那天开始,就策划好了怎么出去。” 苏苏:“……” “伊卡应该在外面等我,”他笑着揉了揉苏苏的头,“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 苏苏回头,果然看到他又换了件衣服,而床上则是被他摆出姿势的西装。 她抽了抽嘴角,都能想象出待会儿这位杀手先生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只有西装时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这是潜逃啊,有必要做的这么华丽么? 教授似乎看得懂她眼里的意思,无奈道:“其实,如果是我以前的作风,可能会把这家伙杀了之后丢在床上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教授是熟悉的臭屁。 这让苏苏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自他入狱来的一个多月的苦闷心情一扫而空,把杀手先生扶直了之后,再次打了个响指,然后就溜出了这间监狱,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文,就听见莫里亚蒂的解释:“那是消音.器。” 好吧。 她勾了勾嘴角,任由莫里亚蒂拉着她的手,旁门左道般地钻进了另外一件奇怪的房间里,然后打开了通风口的铁栅栏,把苏苏扶上去之后,自己才紧随其后。 而身后是一片兵荒马乱的紧急情况警报。 苏苏不由得感慨这短短几分钟未免太刺激了些。 然而就在她兴奋地手脚发抖的时候,跟在身后的莫里亚蒂却懒懒散散地说:“苏苏,你可以控制一下你的臀部不要随意摇摆么?” 苏:“…………你讲话给我注意点,你这是在侮辱我。” “你这么做也是在侮辱我——”教授怼了回去,“侮辱我的自制力。” ……你!!! 流氓!!! 然而…… 她现在把流氓从监狱里带出来了…… 在这封闭幽暗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爬行时,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皮,但是却不会觉得害怕和压抑,身后的教授总是在陪她聊着天,甚至问起了萝拉的近况。 其实她不想说这些的,苏苏更想问,为什么要进监狱?为什么瞒着她进监狱?在看到她出现在那间房间的门口时、在看她出现在法庭上的陪审员席位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莫里亚蒂为什么像是知道她所有的所作所为,甚至把她的突然出现都完美地编写进了他的潜逃计划中…… 她的问题很多很多,在莫里亚蒂身边似乎就有问不完的问题,而这位师者都可以耐心地替她解答,完美地满足了她所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其实和莫里亚蒂在一起是十分幸福的,但是……这样做是不是对他人不公平?毕竟莫里亚蒂的本质不会是善。 如今再考虑这个问题,她比从前那样直接逃避和否认的态度要冷静了很多,或许也有第二的功劳。 苏苏也在为难,在“善”和莫里亚蒂之间,如果非要她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谁呢? 尽管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承认,苏苏已经选择了莫里亚蒂,但是她的内心还是害怕和愧疚的。 这样的害怕和愧疚,一直持续到了上了伊卡的车。 伊卡动作很快,车子在路上飞速行驶着,不再留在伦敦城,而是飞速往郊外跑去,苏苏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甚至没注意到车子的颠簸和莫里亚蒂沉着冷静的吩咐,甚至他又拿起了随身的手提电脑,重新激活了那一张细密的网络,苏苏整个人还是在恍惚中的。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很忙的样子…… 苏苏想,在忙什么呢? 莫里亚蒂以为她在长达二十几分钟的阴暗密闭空间的爬行中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于是体贴地把她揽到怀里,让她直接枕在自己腿上,而他就一手托起电脑,另一只手在飞速地活动,嘴里也在和伊卡交流着下一步的打算。 “圣诞节快乐。”苏苏枕在他腿上,疲惫地说。 教授手中所有动作都顿住了,然后才笑:“哦,差点忘记……苏苏,圣诞节快乐,我有一样礼物要给你。” 这礼物可是被莱克特医生和第二渲染的神秘无比了,苏苏总算打起了精神,端正坐着看向他,等他掏出什么有趣的礼物。 然而莫里亚蒂却神秘一笑:“或许你可再耐心一些。”说着,轻轻拍了拍伊卡的座位,道,“其他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先去6区。” 伊卡犹豫,委婉道:“教授,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去——” “没关系。”他笑了,“很久之前他们就在等着我了,不急在这一时。” 好吧…… 伊卡嘟囔了一声,一个转弯,往教授口中的6区行进。 苏苏按捺着好奇心:“6区……6区里会有什么呢……” 教授没忍住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大概是一颗钻石吧。” “你要求婚么?”苏苏笑着说。 莫里亚蒂教授笑而不语,由她猜去。 其实…… 教授准备的礼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失望的吧,毕竟有个爱屋及乌的心态在。 6区似乎离伦敦城还要远一些,伊卡一路飙车,引擎嗡嗡作响,却也开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所谓的6区。 6区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最多还有一条小河流着,苏苏好奇地看向窗外,然后莫里亚蒂下车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 苏苏瞥了他一眼,于是迈开步子从车上下来,这时候她身上还是那件不怎么合身的警察制服,而且磨损严重,看上去很是窘迫。 莫里亚蒂看了看她,最后还是闭嘴了,这回的圣诞节不能再错过了,脏一些就脏一些吧。 他牵着苏苏往荒原里走,走着走着,走到一些野草疯长比人还高的地方,苏苏没忍住问他:“教授你不会打算在这里——” 她顿住,脸微红。 莫里亚蒂觉得爱徒的思维真是随时都能往某种运动上靠拢,尽管听上去让人很兴奋……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有一块石头,堵住了一个洞口,又见这种阴暗的环境,苏苏有些抗拒,但是在察觉到教授坚定温柔的目光后,她哀叹一声,还是选择从那儿下去了。 这个洞口看上去狭小又阴暗,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像是什么魔法隧道,下面竟然有个绳梯坠着,不知道通到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教授和刚刚在牢里的通风管道中一样,时不时给她讲一些笑话逗她,看她慢慢的不紧张了,这绳梯也已彻底到底了。 等到两人都下了地,苏苏察觉到教授牵起她的手,慢慢往一个方向走去,说起来有点奇怪,这儿很黑,她总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让她又惊又怕。 “教授……”苏苏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你这儿……不会都是死人的骨头吧。” 沉默的教授觉得自己又接收到了一次重击,无奈道:“你不要破坏气氛,苏苏。” 苏苏欲哭无泪,你这还能是什么气氛?你这不就是恐怖片的气氛嘛! 然而等到教授站定,牵着她的手也慢慢握紧,她才发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氛围—— “教授,你是不是在紧张?”苏苏小声地问,“这、这里不会真的有什么不该有的玩意儿吧。” “这里最不该有的玩意儿就是你的言语。”教授居然还吐槽了她一句,那看来不是紧张咯? 实则不然,莫里亚蒂认为自己目前真的很紧张。 他想了很多,苏苏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圣诞礼物,但是想来想去,最后却落在了一个最俗套的词上——“求婚”。 他本人……是想拒绝的。 毕竟他对此没有惊艳,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只要一想到苏苏会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那样高兴得落泪,甚至拥抱着他喊着“我愿意”,他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可以去做了。 这件事情一直筹划到现在,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 其实也无妨,毕竟之后的日子,他要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了。 莫里亚蒂长长地叹口气,感觉到苏苏越来越朝他靠近,在黑暗中,她凑近的心跳格外动听…… “准备好了么?”莫里亚蒂低声问她。 苏苏觉得这场面郑重得让她无法放松,只微微点头,黑灯瞎火中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手里还牵着他的手,苏苏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任何事物。 除了一百个莫里亚蒂。 她还在内心吐槽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地底的洞穴亮堂起来了,亮堂得她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她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看到了一个闪烁的东西…… 很美,很大,看上去很清澈…… 这、这好像是一颗钻石形状的石头。 苏苏咽了口口水,以教授的性格来看,不至于拿个假的玻璃骗她,所以……所以这真的是一颗钻石?足有她手掌这么大的钻石? 不会吧…… “我想了很多东西……”莫里亚蒂低声说,“比如说我为你写诗,比如说为你建造宫殿,比如说给你一大片花田,但是我觉得,如果作为求婚礼物的话——” 苏苏顿时瞪大眼,猛地转头看向他—— “我觉得,还是钻石比较接地气。”他谦虚地用了“接地气”这个词,让苏苏震惊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你不喜欢这一颗的话,”莫里亚蒂指了指两人的身后,“你可以随便挑一颗。” 苏苏顿了顿,然后僵硬地转过身。 她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珠宝行,柜台、钻石、各样设计的钻戒,琳琅满目,甚至她刚刚踩到的都是—— “等等!”苏苏张大了嘴,“你那次说让我用珠宝行突然关门的案件去问福尔摩斯先生,莫非就是和这有关——” 莫里亚蒂再次谦虚地点了点头。 他老人家说过,自己的资产有一个钻石矿那么多,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我的所有了……”莫里亚蒂老实地说,“这是我所拥有的全部物质,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至于我的心、我的精神、我的灵魂,你不必担忧——因为在我一穷二白的时候,他们早已属于你。” 这真是…… 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我想,你或许还希望有一个安定的未来?”莫里亚蒂再次说,“嗯……我所准备的替身原本是打算出面揽下所有,我就可以‘退休’,然后和你去某个乡村里一起教数学。” “可惜被莫兰破坏了。”苏苏接上这句话,然后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如莫里亚蒂所想,她落泪,并且忍不住上来紧紧拥抱他,莫里亚蒂伸手回抱,把她往怀里再塞紧了些,“那么,你愿意——” “先等一等,”苏苏带着哭腔打断他,“你不去做这些坏事了么?那莫里亚蒂这个威震四方的名字岂不就这么废了?” 教授叹息,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被她几句话打消了,不过既然她问了,他就必定会解答,毕竟这是他的爱徒,未来还会成为他的爱妻。 “不会的,莫里亚蒂这个名字不会废去。” “莫里亚蒂早已不是指一个人了。” “只要还有看不惯这个伪善社会的人存在——任何人都可以是莫里亚蒂。” 教授顿了顿:“当然,假如有人借用这个名字去当个疯狂的杀人魔,我也不介意。” “为什么?” “因为我是第一批黑暗,”莫里亚蒂教授静静地说,“无论何种罪恶,后来者只能在我的阴影下作为。” “好吧,”苏苏抹掉眼泪,“听上去很酷。” 很有幸见证你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孤独者,步上犯罪界的殿堂,甚至成王。 “女士,那我可以继续求婚了吗?” “不必了,”她笑了笑,“我愿意。” 哪怕有一百个莫里亚蒂,那也会有一百个“我愿意”,只要这些都是你。 …… ………… 莫里亚蒂的善恶重要么? 莫里亚蒂究竟是谁呢? 他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呢? 他所象征的,不就是众人唾弃厌恶的黑暗么? 但可怕的是,人人内心都有黑暗。 莫兰可称为莫里亚蒂,第二也可称为莫里亚蒂。 …… 莫里亚蒂将无所不在。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快乐! ------ 完结了…… 写得不好,从我的生日到圣诞节,将将两个月的时间,谢谢大家的陪伴,我只能感恩、再感恩,能得到诸位的喜欢,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毕竟我这区区二十万字,根本写不出半分莫里亚蒂教授的风姿,而且还添加了许多我个人所臆测的元素进去,因此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这就是OOC…… 但是……即便是OOC,我也是认真构思了的,行走坐卧都是思想,因此,眼下的结果,我倒也问心无愧。 每一个人物我都细细雕琢了,比如莫兰,他的心路历程和性格转化的每一关卡,我都有好好倾注心血,甚至和在两位主角身上所倾注的精力同等,只有更多,没有更少。 但是后来想想……我这不过是一篇同人,何必太较真儿,而且,加了太多我的东西,那还叫什么同人? 更不用提加的好了是锦上添花,加的不好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丑态。 其实,我这篇文的丑态,也被剖析的够透彻了,说得在理的、不在理的,我都看了,每个意见也都往心里去了,也终于略觉疲惫了。大概是我不适合写同人,甚至不适合写文…… 可沮丧之后,还是得继续,因为写出一个故事,塑造一个让人喜欢的人物,实在让我乐在其中以至于无法自拔。 下篇是原创百合,名字是《你与你的友邻》,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吧。不能保证更多,只能说我依旧会用心写故事,写人物。 有关专栏…… 如果喜欢我这类“较真儿型”的同人,或者觉得我这写文精神还算值得鼓励,再或者觉得我这作者整体还挺不错的……那就收藏一下吧,这个真的纯人情,谢谢了。 有几个从第一篇文就跟我到现在的读者宝贝们,谢谢你们,虽然我不是你们遇见的第一个作者,但是你们是我第一批读者,这种情怀,我觉得即使再写一百篇文,我都不会忘。 爱冒泡的宝贝、不爱冒泡的宝贝,我都或多或少注意到了。而我由野生到签约,我的进步或退步,我的矫情及幼稚,你们也都一点点看着,而且,站在客观的角度,或许你们看的更真切。 ……嗯,谢谢,我会努力的,尽管我的努力与否,或许并不值得在意。 谢谢诸位读者的抬爱,你们真的每一位都特别好,谢谢,谢谢,谢谢。 有缘下本见。 ---- 末了推荐一下《大侦探神出鬼没》,这篇还在连载,是长篇,男主是夏洛克,如果觉得清新脱俗这篇完结了突然感到无所适从,可以试着去看看这一篇。慢热文,温温吞吞也有她独特的趣味,我推荐的嘛,质量有保障。